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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溜爷是个能干却怕事的人
“三嫂子呢？三嫂子在吗？”正说着话，月亮奶奶来了。站在门口的人都往两边让，站在屋子里的都往边上靠。凡是被她目光看到的都叫一声“姑奶奶”。月亮奶奶笑了笑，算是和大家打了招呼。麻溜妈妈站起身拉着她坐下。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一声？”月亮奶奶问。
“怕你担心，没有敢惊动你。”
“我说你们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一声大家凑凑主意。”她停下来看看麻溜妈妈，她看得出麻溜妈妈很是担心，就说：“不要太担心，那东西不是什么鬼怪，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我见过的，温顺乖巧得很。”
“什么？姑奶奶你见过？”麻溜妈妈问，五奶奶、还有大兔妈妈，好几个也一起跟着问。
“见过，它在我家待过一个晚上的。那是个灵物，和我小时候在画上见过的麒麟一个样。—这淖里的确是凶险的，大家伙倒是商量商量，该怎么办。三哥呢？”
“一早就下田了，刚才已经让六子去找他三爷了。”
“我看大家伙不用在这里站着了。该找人的找人，该做生活的做生活去。”月亮奶奶说。
这时候，麻溜爷回来了，肩上扛着一把大锹，两个腿子都绾着半截裤腿，腿子上满是泥，不过看得见一条条蜷曲的经脉，像一根根粗细不一的蚯蚓。六子跟在后边，浑身都是泥。一屋子的人，麻溜爷谁也没有看，也没有说话，连月亮奶奶好像也没有看到，把大锹放在门后，从门后拿了一匡绳子，斜套在身上，又到小院子里拿了一根长柄的铁叉，就走了。六子也在小院子拿了一根竹篙跟着走了。
“三子，不要着慌！”月亮奶奶对着麻溜爷的后背说。
“六子，紧紧跟着你三爷！”六子的妈妈粗着喉咙对六子的后背也叮嘱了一句。
“我们也走吧。大家看看能找到什么得手的东西。”九佬和他身边的人说，于是几个大劳力也跟着九佬出去了。
“几个细的进了淖，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酸文加醋的一点主意没有。我在青蛇河里放鸭，人家李家墩子的二狗子，本来在河里捞水草，听说麻溜进了淖，把一船的水草掀下河，已经撑着船进了荡。”
“矮子，你还是年轻时候的性子，进来先坐坐。”
“啊哟，是姑奶奶。不坐了，怪不得大家这么定心，有你在。”
“谁不急呢？急也救不了几个细的。我们又进不得淖，进不得荡。”月亮奶奶说。
“姑奶奶你陪着麻溜妈妈坐着，何中玉呢？”
“麻溜他爷已经去了。”麻溜妈妈赶紧说。
“能进淖的，赶快跟我走。”矮子大爷说着，拎着撑船的竹篙走了，他说话的时候竹篙一直在手里拎着，细长的竹篙也一晃一晃地抖动着。
于是又有好几个人跟着矮子大爷走了。屋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剩下的都是年纪大的，还有妇女，五子也在。
风风火火的矮子大爷一转身和匆匆赶过来的癞爱武迎面撞上，矮子大爷没有说话也没有掉头，径直走了，跟着的人侧身让开癞爱武，也都走了。
“三姑奶奶在这里吗？”癞爱武没有进门就问。
“是爱武啊？进来坐吧。”
“不坐了。事情紧急，我是来和姑奶奶说，月亮是革命烈士的后代，我们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请你放心，我已经安排民兵队的人进淖了。”癞爱武像是汇报工作。
“爱武，不是姑奶奶说你，你这是说什么话呢？人不分尊卑，物不分高下，都是一条性命。月亮是革命后代，三个细的都是革命后代，都得找回来。”
“是的，姑奶奶，但好吧。听姑奶奶的，三个一起找。”
“不只是三个细的，还有三个细的去找的那个灵物也要找回来。”
“那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有人说是个怪物——”
“爱武啊，你怎么也这样说？别人这么说，你也信？你是个党员，是个进过部队的人，怎么也这么无知无识呢？”月亮奶奶声音不高，但听上去语气很重，“姑奶奶告诉你，我见过那灵物的，不是鬼，也不是怪，是个麒麟，是个难得一见的灵物。古话说，‘凤凰不落无宝的地，麒麟一现，天下太平’。爱武你吃点苦，用点心，去都找回来，姑奶奶难为你！”
“好的，都听你的，姑奶奶。”癞爱武被月亮奶奶说得没有话应对，连连答应着出去了。
“三个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这个时候，月亮奶奶才拉着麻溜妈妈的手说。
尾 声
傍晚的时候，一条龙卷风在远处的天边升起，像一个飞速旋转的巨大的黑色漏斗，贴着地平线急速地移动，越转越高，越转越远，越转越远，越转越高，渐渐消失在远处天边的浓云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边滚动着一阵阵响雷，一道道电光在天边上一闪而过。闷闷的雷声，像是在地下滚動。
麻溜妈妈站在庄子边上，向远处的天边看着，她心里在一遍遍地念叨：
“麻——溜——家来吃饭哦——宝贝，妈妈等你。”
“月——亮——家来吃饭哦——”
“金——贵——家来吧！”
“麻——溜——月——亮——金——贵——家——来——吧——宝贝！”
乙未年中秋9∶29分完成第十稿
乙未年戊子月乙亥日（圣诞节）21∶18分定稿
后记：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故事
和很多语文教师一样，年轻时候我也有过作家梦。
快六十岁了，早已过了做梦的年龄。
现在写这篇东西，已经不是为当作家了，只想告诉大家一个故事，只是想讲讲自己的故事。
那是和几个同事去参加一个教学活动，路途比较远，路程寂寞，大家说，老黄是语文教师，讲个故事吧。
我便讲了自己小时候调皮的故事，我这方面的故事太多了。我一直说，做教师几十年，还没有遇到比我更调皮的学生。一直想写一本书——《我不是个好孩子》，其中说到了挨批斗，说到了被父亲屈打之后躲进玉米地和一个小动物相遇的故事。不知什么原因，后来一有机会，就讲这个故事，就像祥林嫂喜欢讲阿毛的故事。故事越讲越丰富，我自己也越讲越 投入。 起初，很多人都鼓励，老黄写出来吧，说不定是部不错的小说。我只是笑笑，可是讲着讲着，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想写出来的欲望。记不清是哪一个早晨，我打开电脑……
其实我一直有写三部小说的愿望：一是我自己的，一是我爸爸的，一是教育的。但说真的，并没有把握能够落实，时间、精力、学识、才气都没有把握。即使可能，也是退休之后，淡出语文圈之后的事。实在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把自己的这一部写完了。我知道，它实在稚拙，实在丑陋，但就像一个母亲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我是开心的，我是幸福的。
我更知道，写出来的已经不是我的故事。其实，当我越讲越投入的时候，那个故事已经不再是我的故事了。
首先，它是我无数个童年伙伴的集体故事。我生活的每个阶段都有很多好朋友，而童年时代最多。美国嘴子、麻雀子、胖桃、五子，每一个都有原型，尽管早已经不再是原型，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活在我脑子里，没有他们，我就写不出小说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有着自传色彩的麻溜。当然还有许多没有写到的伙伴们，某种意义上，他们又都在这部小说之中。
我读的儿童小说不多，但我有个印象不知是否正确，总觉得这类小说都把童年写得过于“美好”，似乎童年都是清一色的“金色”。从初衷看，自然是好的，可以让孩子们更多地看到生活的美好。从心理学的角度看，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回忆都是美好的。初衷未必都能实现。帕斯卡尔说过：我们想成为天使，但有时候会因此成为魔鬼。孩子们看一看身边的生活，可能会觉得我们在撒谎。我的意思是，不要说我们那个年代的童年，即使今天这样美好的社会，很多孩子的生活也是很沉重的，他们缺少关爱，缺少温暖，缺少書本， 缺少必须的生活依靠……面对成人世界，面对现实世界，他们陌生，他们困惑，他们茫然……当然我绝不是说，他们的生活没有阳光，没有美好。
最近，一个小学语文老师和我讨论教学的问题，说了一个案例。他教学《乡村孩子》这篇课文时提问学生：乡村孩子们开心吗？一个学生的回答是：他们的生活很穷的。老师感到非常失望，问这个学生：难道他们就没有在草地上捉蝴蝶吗？我告诉他，我就记不得自己在草地上捉蝴蝶的情景。当然我也告诉他，从教学的角度，我可能会和孩子们一起讨论，他们很穷，老师小时候也很穷。我们的生活很穷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开心呢？不穷的生活，是不是就天天开心呢？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这个故事应该还是无数个乡村少年的集体故事。
我说这个故事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故事还有另一层意思。可能和很多作家的创作不一样，我的这篇东西并不是一个个人化的产品， 某种意义上说是一个集体创作的故事。当我写出4万字的第一稿的时候，我就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我的同事、我的爱人、我的同行、我的徒弟、我任教的班级的所有学生都是我的第一批读者，而且还和他们讨论过修改意见，有兴趣的同学甚至还改写、续写或者补写了其中一些内容。尽管他们的作品我并没有用到小说中，但他们的想法都丰富了我的想法，唤起了我的思考，丰富了我的创作。在11万字的第二稿完成后，我还征求了著名评论家汪政、晓华夫妇的意见。他们的意见对我后期的修稿产生了重大影响。对少儿文学名著导读有深入研究的刘铁梅老师更是多次和我讨论人物，讨论情节，讨论主题。其中月亮和月亮奶奶这两个人物起初是没有的，也是在她和我爱人的启发下补充进去的。总而言之，这个故事已经是一个集体创作的故事。如果说多少有点意思，自然要谢谢他们。如果因为我没能够很好地理解和吸收他们的意见，把故事写得很糟，就只能请求读者和他们的原谅。
当然，我们也应该说，这个故事也是无数个阅读这篇小说的读者的故事，因为生活没有结束，故事就没有结束。我们读这个故事，又在写自己的故事。
不管什么样的故事，其实又是同一个故事：童年的生活，或者说所有生活不都是金色的，都是多彩的，但也都是美好的。
一幅画，并不因为都是艳丽的色彩才是好画。
黄厚江
乙未中秋于姑苏陋宅
“三嫂子呢？三嫂子在吗？”正说着话，月亮奶奶来了。站在门口的人都往两边让，站在屋子里的都往边上靠。凡是被她目光看到的都叫一声“姑奶奶”。月亮奶奶笑了笑，算是和大家打了招呼。麻溜妈妈站起身拉着她坐下。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一声？”月亮奶奶问。
“怕你担心，没有敢惊动你。”
“我说你们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一声大家凑凑主意。”她停下来看看麻溜妈妈，她看得出麻溜妈妈很是担心，就说：“不要太担心，那东西不是什么鬼怪，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我见过的，温顺乖巧得很。”
“什么？姑奶奶你见过？”麻溜妈妈问，五奶奶、还有大兔妈妈，好几个也一起跟着问。
“见过，它在我家待过一个晚上的。那是个灵物，和我小时候在画上见过的麒麟一个样。—这淖里的确是凶险的，大家伙倒是商量商量，该怎么办。三哥呢？”
“一早就下田了，刚才已经让六子去找他三爷了。”
“我看大家伙不用在这里站着了。该找人的找人，该做生活的做生活去。”月亮奶奶说。
这时候，麻溜爷回来了，肩上扛着一把大锹，两个腿子都绾着半截裤腿，腿子上满是泥，不过看得见一条条蜷曲的经脉，像一根根粗细不一的蚯蚓。六子跟在后边，浑身都是泥。一屋子的人，麻溜爷谁也没有看，也没有说话，连月亮奶奶好像也没有看到，把大锹放在门后，从门后拿了一匡绳子，斜套在身上，又到小院子里拿了一根长柄的铁叉，就走了。六子也在小院子拿了一根竹篙跟着走了。
“三子，不要着慌！”月亮奶奶对着麻溜爷的后背说。
“六子，紧紧跟着你三爷！”六子的妈妈粗着喉咙对六子的后背也叮嘱了一句。
“我们也走吧。大家看看能找到什么得手的东西。”九佬和他身边的人说，于是几个大劳力也跟着九佬出去了。
“几个细的进了淖，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酸文加醋的一点主意没有。我在青蛇河里放鸭，人家李家墩子的二狗子，本来在河里捞水草，听说麻溜进了淖，把一船的水草掀下河，已经撑着船进了荡。”
“矮子，你还是年轻时候的性子，进来先坐坐。”
“啊哟，是姑奶奶。不坐了，怪不得大家这么定心，有你在。”
“谁不急呢？急也救不了几个细的。我们又进不得淖，进不得荡。”月亮奶奶说。
“姑奶奶你陪着麻溜妈妈坐着，何中玉呢？”
“麻溜他爷已经去了。”麻溜妈妈赶紧说。
“能进淖的，赶快跟我走。”矮子大爷说着，拎着撑船的竹篙走了，他说话的时候竹篙一直在手里拎着，细长的竹篙也一晃一晃地抖动着。
于是又有好几个人跟着矮子大爷走了。屋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剩下的都是年纪大的，还有妇女，五子也在。
风风火火的矮子大爷一转身和匆匆赶过来的癞爱武迎面撞上，矮子大爷没有说话也没有掉头，径直走了，跟着的人侧身让开癞爱武，也都走了。
“三姑奶奶在这里吗？”癞爱武没有进门就问。
“是爱武啊？进来坐吧。”
“不坐了。事情紧急，我是来和姑奶奶说，月亮是革命烈士的后代，我们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请你放心，我已经安排民兵队的人进淖了。”癞爱武像是汇报工作。
“爱武，不是姑奶奶说你，你这是说什么话呢？人不分尊卑，物不分高下，都是一条性命。月亮是革命后代，三个细的都是革命后代，都得找回来。”
“是的，姑奶奶，但好吧。听姑奶奶的，三个一起找。”
“不只是三个细的，还有三个细的去找的那个灵物也要找回来。”
“那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有人说是个怪物——”
“爱武啊，你怎么也这样说？别人这么说，你也信？你是个党员，是个进过部队的人，怎么也这么无知无识呢？”月亮奶奶声音不高，但听上去语气很重，“姑奶奶告诉你，我见过那灵物的，不是鬼，也不是怪，是个麒麟，是个难得一见的灵物。古话说，‘凤凰不落无宝的地，麒麟一现，天下太平’。爱武你吃点苦，用点心，去都找回来，姑奶奶难为你！”
“好的，都听你的，姑奶奶。”癞爱武被月亮奶奶说得没有话应对，连连答应着出去了。
“三个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这个时候，月亮奶奶才拉着麻溜妈妈的手说。
尾 声
傍晚的时候，一条龙卷风在远处的天边升起，像一个飞速旋转的巨大的黑色漏斗，贴着地平线急速地移动，越转越高，越转越远，越转越远，越转越高，渐渐消失在远处天边的浓云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边滚动着一阵阵响雷，一道道电光在天边上一闪而过。闷闷的雷声，像是在地下滚動。
麻溜妈妈站在庄子边上，向远处的天边看着，她心里在一遍遍地念叨：
“麻——溜——家来吃饭哦——宝贝，妈妈等你。”
“月——亮——家来吃饭哦——”
“金——贵——家来吧！”
“麻——溜——月——亮——金——贵——家——来——吧——宝贝！”
乙未年中秋9∶29分完成第十稿
乙未年戊子月乙亥日（圣诞节）21∶18分定稿
后记：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故事
和很多语文教师一样，年轻时候我也有过作家梦。
快六十岁了，早已过了做梦的年龄。
现在写这篇东西，已经不是为当作家了，只想告诉大家一个故事，只是想讲讲自己的故事。
那是和几个同事去参加一个教学活动，路途比较远，路程寂寞，大家说，老黄是语文教师，讲个故事吧。
我便讲了自己小时候调皮的故事，我这方面的故事太多了。我一直说，做教师几十年，还没有遇到比我更调皮的学生。一直想写一本书——《我不是个好孩子》，其中说到了挨批斗，说到了被父亲屈打之后躲进玉米地和一个小动物相遇的故事。不知什么原因，后来一有机会，就讲这个故事，就像祥林嫂喜欢讲阿毛的故事。故事越讲越丰富，我自己也越讲越 投入。 起初，很多人都鼓励，老黄写出来吧，说不定是部不错的小说。我只是笑笑，可是讲着讲着，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想写出来的欲望。记不清是哪一个早晨，我打开电脑……
其实我一直有写三部小说的愿望：一是我自己的，一是我爸爸的，一是教育的。但说真的，并没有把握能够落实，时间、精力、学识、才气都没有把握。即使可能，也是退休之后，淡出语文圈之后的事。实在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把自己的这一部写完了。我知道，它实在稚拙，实在丑陋，但就像一个母亲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我是开心的，我是幸福的。
我更知道，写出来的已经不是我的故事。其实，当我越讲越投入的时候，那个故事已经不再是我的故事了。
首先，它是我无数个童年伙伴的集体故事。我生活的每个阶段都有很多好朋友，而童年时代最多。美国嘴子、麻雀子、胖桃、五子，每一个都有原型，尽管早已经不再是原型，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活在我脑子里，没有他们，我就写不出小说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有着自传色彩的麻溜。当然还有许多没有写到的伙伴们，某种意义上，他们又都在这部小说之中。
我读的儿童小说不多，但我有个印象不知是否正确，总觉得这类小说都把童年写得过于“美好”，似乎童年都是清一色的“金色”。从初衷看，自然是好的，可以让孩子们更多地看到生活的美好。从心理学的角度看，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回忆都是美好的。初衷未必都能实现。帕斯卡尔说过：我们想成为天使，但有时候会因此成为魔鬼。孩子们看一看身边的生活，可能会觉得我们在撒谎。我的意思是，不要说我们那个年代的童年，即使今天这样美好的社会，很多孩子的生活也是很沉重的，他们缺少关爱，缺少温暖，缺少書本， 缺少必须的生活依靠……面对成人世界，面对现实世界，他们陌生，他们困惑，他们茫然……当然我绝不是说，他们的生活没有阳光，没有美好。
最近，一个小学语文老师和我讨论教学的问题，说了一个案例。他教学《乡村孩子》这篇课文时提问学生：乡村孩子们开心吗？一个学生的回答是：他们的生活很穷的。老师感到非常失望，问这个学生：难道他们就没有在草地上捉蝴蝶吗？我告诉他，我就记不得自己在草地上捉蝴蝶的情景。当然我也告诉他，从教学的角度，我可能会和孩子们一起讨论，他们很穷，老师小时候也很穷。我们的生活很穷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开心呢？不穷的生活，是不是就天天开心呢？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这个故事应该还是无数个乡村少年的集体故事。
我说这个故事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故事还有另一层意思。可能和很多作家的创作不一样，我的这篇东西并不是一个个人化的产品， 某种意义上说是一个集体创作的故事。当我写出4万字的第一稿的时候，我就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我的同事、我的爱人、我的同行、我的徒弟、我任教的班级的所有学生都是我的第一批读者，而且还和他们讨论过修改意见，有兴趣的同学甚至还改写、续写或者补写了其中一些内容。尽管他们的作品我并没有用到小说中，但他们的想法都丰富了我的想法，唤起了我的思考，丰富了我的创作。在11万字的第二稿完成后，我还征求了著名评论家汪政、晓华夫妇的意见。他们的意见对我后期的修稿产生了重大影响。对少儿文学名著导读有深入研究的刘铁梅老师更是多次和我讨论人物，讨论情节，讨论主题。其中月亮和月亮奶奶这两个人物起初是没有的，也是在她和我爱人的启发下补充进去的。总而言之，这个故事已经是一个集体创作的故事。如果说多少有点意思，自然要谢谢他们。如果因为我没能够很好地理解和吸收他们的意见，把故事写得很糟，就只能请求读者和他们的原谅。
当然，我们也应该说，这个故事也是无数个阅读这篇小说的读者的故事，因为生活没有结束，故事就没有结束。我们读这个故事，又在写自己的故事。
不管什么样的故事，其实又是同一个故事：童年的生活，或者说所有生活不都是金色的，都是多彩的，但也都是美好的。
一幅画，并不因为都是艳丽的色彩才是好画。
黄厚江
乙未中秋于姑苏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