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 我们分不清爱和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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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和思豪喝茶的时候,我看到了远远的楼梯那里上去的一对男女,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怦然一动,我觉得好像有些事情要发生什么变化了。
  我的手被思豪的手握住,他的手上永远有我想要的温度。在认识思豪之前,我并不相信爱情,甚至讨厌男人,他们大多是情欲的动物,贪婪而又无耻,他们关注的只是女人的身体。可思豪不是,他对我好,但不轻薄,我们相恋了半年,可是我们并没有上过床。这样我觉得才是爱,对于性,其实我是极为恐惧的,不过思豪并不知道。
  思豪说:青岩,你嫁给我吧。
  瞬时间,我手足无措。虽然我爱他,但是我还没有想到过婚姻。可是他拿出一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枚钻戒,不容分说地套住了我的无名指。原来我无力拒绝他早已看破。
  我有些想哭,是因为幸福,但我对他说:思豪,我一定会嫁给你,不过不是现在,你愿意等我吗?
  思豪坚决地说:当然。
  回到家,紫云看到我手指上的钻戒,惊疑地看着我:思豪向你求婚了吗?
  我笑了笑:我想有个人能像韩青照顾你一样照顾我。
  紫云却皱了皱眉:你肯定他爱你吗?
  我不再作声。不爱我为什么向我求婚,可是爱情可靠吗?我脑子里掠过茶室里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2
  
  紫云不相信我的爱情,但她相信自己的爱情,韩青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让所有女人都会嫉妒。但紫云不怕,甚至连韩青和沈婃独去出差,她也没有异议。
  沈婃是皓天的设计师,她的设计很得韩青的赏识。她有一张美丽而精致的脸,有这样脸的女人通常都会骄傲和贪心。
  可紫云说:开展览会啊,带设计师是正常的。
  我当然无权阻拦,把朋友送给我的一包碧螺春装在了韩青的行李里。碧螺春是他的最爱,每天必不可少。
  紫云总遇到一些意外,比如走在街上,楼上会掉下垃圾袋,比如过马路时会有摩托车冲出来从她身边擦过。每一件事情都有可能让她送命,比如掉下来的如果不是垃圾袋而是石头,比如摩托车早一秒或者迟一秒冲过来。
  紫云说:怎么最近这么倒霉啊。
  我说:别是人为的吧。皓天这么大的公司,或是你在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不知道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紫云有些紧张,看着韩青问:不会吧。
  韩青表情严肃:我请人保护你,放心,我不会允许谁伤害你的。
  我看了韩青一眼,他严肃的好像有些慌张,是太担心?还是有其他什么事情?
  韩青给紫云雇了个司机,其实也是保镖,那个黑大个每天接紫云上班,甚至连上电梯都跟着,紫云在办公室的时候,他就坐在走廊边等。
  终于有了几天的安宁。那天我和思豪一起吃晚饭,思豪在皓天那里负责生产,今天才出差回来,看到他,我觉得心暖暖的。
  我还没有点菜电话就响了起来,紫云的声音有些颤抖:青岩,你没事吧,我的车被人刮花了。
  我的心扑腾一下:不是有司机的吗?你放心,思豪和我在一起呢,他会送我回去的。
  紫云她生性宽和,怎么会和人结怨呢?
  思豪呆了很久,突然说:我可能知道是谁干的。
  
  3
  
  思豪说,他在公司停车场取车时看到一个人在紫云的车边晃了一下。从那齐腰的直发和红色的长风衣上推断,那个人是沈婃。当时思豪并不以为意,但现在想起来,车有可能是那个时候被刮花的。
  我沉默,脑子里晃过了那日茶室里的那两个人影。原来我真的没看错,韩青和沈婃到底还是有些什么。
  半晌我说:思豪,你能制造个沈婃的错误让她离开皓天吗?我不想让紫云知道是沈婃在针对她,更不想让她知道韩青背叛了她。
  思豪有些犹疑,我抓住他的手:一定要帮我啊,紫云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思豪改动了沈婃送来的图纸,生产出一批废品,这样的错误在皓天必死无疑。沈婃被辞退了,走的时候她狠狠地盯了韩青很久。我想她和韩青也许会从此反目,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是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是沈婃找上了门来。
  周一上午九点是皓天的例会时间,所有公司中高层领导都会对一个星期的工作作出汇报。沈婃就是这个时间闯进了会议室的。她对韩青大喊道:就算你不愿意对你做的事情负责任,你也不必对我斩尽杀绝吧。你已经制造了我的失职,把我从皓天赶走了,何必又对我进行威胁呢?难道男女之间的所有后果都应该女人自己承担吗?
  大家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弄蒙了。半晌有人站起身来劝阻沈婃,而沈婃已经转向了紫云:对不起,我确实和你老公发生了一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但一切已经过去了,我曾经有过很天真的想法,但是现在我看清了这个男人,我也希望你能认清和你一起生活的这个人的真实面孔。我不会和他再有什么了,对发生的一切我已经很后悔了,我现在希望的是你们放我一条生路,不要再威胁我的生活。
  紫云捂住了胸口,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脸一片惨白。
  
  4
  
  韩青跪在紫云病床前求她原谅,他说是那次出差开始的事情,回来后已经后悔了,他提出过分手,但是沈婃却一直痴缠。直到紫云被人恐吓他才意识到必须了结这件事情。
  他确实是威胁过沈婃,但也不过是说说,他只是要保住家庭,因为他最爱的人始终是紫云。
  我没想到紫云会那么坚决,被韩青娇宠着的她,丝毫不为之所动。韩青送来花被扔进了垃圾箱,汤被倒进了下水道。她始终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连我都有些唏嘘了,我问紫云:你真的不打算给他一次机会了吗?
  紫云说:我不是因为他对我的背叛而如此决绝的,我叫人打听了,沈婃之所以去皓天闹,是因为她家的玻璃被人砸烂了,她晚上出来买东西的时候,身上被人泼了汽油。一个男人偶尔出轨,也许不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但是他为了保全自己,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来对待和自己有过感情的女人,那就是不可赦免的罪过。今天他能如此对待沈婃,有一天他就会这样对待我。
  韩青辞职了,他管理的所有工作都交给了我。紫云的情绪一直不很稳定,唯有我在工作上的努力让她很欣慰。她把皓天的一切事物全权委托我负责,她要去加拿大度假,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说:这么多年到最后可以信任的原来是友情而不是爱情。
  我微笑着点头,半年后,我会把皓天做大的,但是皓天将永远和紫云无关。
  
  5
  
  以后皓天的一切都会只属于我,这个结局我已经等了太久。紫云说友情可以信任,我不相信。
  我和紫云曾经是最好的朋友。认识的时候我们十岁,那时我们两个所在的孤儿院合并在一起,院长发现我和紫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于是我们同命相怜成了好朋友,一直要好了好几年。我什么都告诉紫云,甚至连有个富商来收养女儿这个院长只透露给我的消息都告诉了她。
  那天院长把我带到了那富商的面前,我是院里最漂亮 的女孩,他们夫妇俩很满意,可是当要签订协议的时候,紫云来了,她端了两杯红枣茶和一个柔软的靠垫。她对着那个阔太太说:我看到你刚才扶着腰,一定是腰有旧疾,靠个垫子会舒服些。
  这样,我和紫云的命运调换了,那对富商夫妇领养了紫云,而我被一个医生收养了。医生表面衣冠楚楚,但却是个变态,我时常发现他偷看我洗澡。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强暴了我。我的嘴被毛巾堵住,胳膊被绑在了身后,我惊恐却喊不出声音,挣扎却更加挑起了那个男人的欲望。我的身体和内心都被疼痛刺穿,这时我却听到电视新闻里播放着皓天集团老总为女儿大办十八岁生日。睁开眼,我看到电视里紫云笑意盈盈的脸。谁说同天的生日会有相同的命运?我的花季年华被一个禽兽医生蹂躏,
  而紫云呢?我不停地看到杂志新闻里报道她的消息,她毕业、
  结婚、接管皓天。那本是我应该过的生活,被她用一个靠垫换走了。我的心里没有友情,只有恨。
  老天总会给人讨还的机会的,医生在工作时迷奸了一个病人,被判入狱,我把他所有财产变卖离开了那座潮湿阴冷的城市。我来到紫云生活的地方,和她在商场里偶遇,那时她的养父母已经因车祸而去世了,她接管了皓天的生意。她见到我很高兴,不仅让我做了她的助理,还让我住到了她的别墅里。我乖巧地寻找着时机,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韩青和沈婃的事情没人比我更清楚,那天喝茶时我无意看见了他们,计划就那样产生了。但我雇佣的私家侦探告诉我,他们不是男女关系。
  但我可以帮助他们成为男女关系。那包碧螺春里加上了春药。于是异地的夜晚,沈婃的美丽,燃烧成了纠缠的身体。这一切跟踪而至的侦探都如实汇报给我。回来后,他们延续了一段时间的激情,当韩青因为内疚开始退缩的时候,我制造了一幕幕悬疑剧。紫云遇到的那些意外是我布置的,她的车是我划花的,我戴了和沈婃一样发式的头套,穿了和她一样的风衣,正好被思豪看到,而我又堂而皇之地让他陷害了沈婃。
  沈婃被辞退后,我转而让人去恐吓她,我相信她一定会被激怒,那么紫云就会知道一切,没有什么比击垮她的幸福更让我快乐的了。因为她得到的幸福已经太多了。
  
  6
  
  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安排下进行着,皓天变更的文件已经签好,上面盖了紫云的手章。她对我如此信任,就像当初我对她那样,但是人总是在不设防的时候受到伤害。
  我让秘书将签好的文件送到相关部门,这一切很快就会属于我了。怎么错失的就怎么收回。
  我接到变更机关的询问电话:您确定您送过来的文件吗?
  我踌躇满志:是的,我和所有高层都同意。
  我想,等一切结束以后,我会和思豪一起重新打造新的皓天,那是我们的天下。我坐在办公室里深深的呼吸,空气里有幸福的气息。
  我像往常一样进了办公室,文件就要批下来了,这应该是令人兴奋的一天。推开门,我看到思豪坐在我的办公椅上,他翘着脚,放松的样子好像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我示意他离开,我不喜欢公私不分的人。
  可他没动,而是冷冷的对我说:应该离开的是你,现在皓天的主人是我。说着他把一沓文件扔到我的眼前,那是我填写的变更文件,可为什么变更后的名字是思豪呢?
  他冷冷地笑:我想你还不够能力执掌这么大的一家公司,所以我给了你秘书很多钱让她随时向我汇报你的情况。
  这是我熟悉的那张脸吗?为何如此丑陋和陌生?我觉得一切都恍如梦境,可这时我看到了笑意殷殷的沈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笑得很得意,很嚣张,我却觉得很阴冷。
  思豪说:当年我追求过紫云,可她不接受我,韩青比我好吗?他不过是只忠诚的狗,我要做的事情不能够失败。当然我要的只是皓天,至于爱情吗,我只爱一个人,就是沈婃。
  我盯着思豪那张得意的脸:你接近我,让沈婃接近韩青,本来打算的双保险是吗?
  你很聪明,而且很狡猾,可你的聪明和狡猾给了我们太多的帮助。当你假扮沈婃去划花紫云的车的时候,我就开始调查你了,你不知道沈婃从来不用你身上的郝种香水,我不过是按照你的思路将计就计而已。
  我狠狠地说:紫云说的对,你当真不可信。
  思豪说:彼此彼此。
  我冷笑:可惜,你还是输了。
  
  7
  
  如果我不是碰到了福利院的院长,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她告诉了我当年的一个真相。
  紫云的确是故意抢我的风头的,因为她无意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那位阔太太其实一直是个精神病患者。她的女儿很多年前在海边溺水而死,她受了刺激,所以一定要收养个女儿,可是,所有被她收养过的女孩要忍受她发病时的折磨……紫云不想我受伤害,所以才半路杀了出来。而决定那对夫妇收养她的,并不是因为她送的垫子,是她在唇边点了一颗和他们死去女儿一样的痣……
  后来,养父格外的宠爱,也不过是因为她尽心尽力照顾着精神失常的养母,而她发病的时候,曾经差点把紫云掐死。
  事情有了这样的真相,可我那些阴谋呢,想到韩青和紫云的恩爱我觉得自己是无耻的。我给紫云打了电话,她早已提前返回,因为她发现除了我的阴谋以外还有人在打皓天的主意。
  于是我们不露声色等到他们浮出水面。
  我没有把我经历的一切告诉紫云,所有阴霾都让它过去吧,只有信任宽容才能让我们有个明媚的明天。我对紫云说:我要送你个礼物。
  我打开门,韩青走了进来,我说: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把破坏了的爱情修复完整。
  掩上门出去的那一刻,我看到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心轻轻的放下,这世界,有爱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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