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年情系红船的三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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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年前,中国共产党在浙江嘉兴南湖的一艘小船上宣告成立,从此开启了中国革命的新篇章。如今,在嘉兴有一个特别的家庭,父亲是红船守护人,母亲和女儿都是南湖革命纪念馆的“金牌讲解员”。
  2021年3月10日,在嘉兴南湖革命纪念馆内,讲解员张一正带着讲解团队进行演练。“今年正值建党100周年,预计会有非常多的团体来南湖景区和红船参观,我们这段时间都在修炼‘内功’,为接待做准备。”演练间隙,张一气喘吁吁地说。张一是南湖景区老员工张新志、徐金巧夫妇的女儿,从小就跟着父母围着红船转,对红船再熟悉不过了。
  最先与红船结缘的是张一的母亲徐金巧。徐金巧原本是嘉兴市京剧院的当家花旦,1984年,京剧院解散,当时26岁的她应聘到南湖革命纪念馆工作。从一名京剧演员转变为一名讲解员,她付出了超乎常人的努力。张一对母亲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我妈特别能吃苦。她常常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每天还能挤出时间来学习。”
  张新志比徐金巧晚一年到南湖革命紀念馆工作。作为文物保护工作者,他对红船满怀崇敬,主要负责红船的保护、维修,还有湖心岛的园林绿化。从1985年到2018年,张新志在这里一待就是33年,被人亲切地称为“岛主”。张新志说,他熟悉湖心岛上的一草一木,就算掉进水里,闭着眼睛游上岸也知道是哪里。
  关于建党和红船的那段历史,张新志早已烂熟于心。当年,中共一大在上海秘密召开。因特殊原因,会议被迫中断。后来在一大代表李达夫人王会悟的建议下,会议转移到嘉兴南湖的一艘游船上继续进行。就在那艘船上,中国共产党诞生了,一艘普通的游船从此成了中国著名的“红船”。张新志说,由于年代久远,当年举行中共一大会议的那艘船早已消失,现在停在南湖上的这艘船,是根据董必武、王会悟等同志的回忆和相关史料信息,于1959年仿制、重造的。
  “一般的木质船很难保存这么多年。但南湖红船不一样,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张新志说,他至今仍无法忘怀上班第一天师傅说让他守护红船的情景,“虽然知道担子很重,但感到特别自豪和振奋”。然而,守护红船的艰辛和挑战,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湖心岛四周环水,冬天寒气逼人,夏天酷暑难耐,但无论天气如何变化,张新志都一直坚守在红船旁。
  细心的人会发现,张新志的腰有些弯,走路时偶尔会趔趄一下,上台阶时格外小心。同事和家人都清楚,这个病根是张新志多年工作落下的。南湖没建水闸时,一到夏天就发大水,为了让游客如愿瞻仰红船,张新志和同事一起填沙包、铺跳板。徐金巧说,20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女儿发着高烧,张新志从电视里得知台风要来的消息后,立刻赶往南湖景区,带头跳入湖中,死劲儿拽牢红船,并用绳索加固;2006年的“七一”前夕,因强台风袭击嘉兴,张新志和同事七天七夜不离岛,一直守护红船,每天就吃泡面;2010年春节下大雪,张新志脱下衣服跳入冰冷的湖中,为红船清理积雪,回到岸上时身体都快冻僵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张新志变得对天气格外敏感。一遇到恶劣天气,他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立即给值班人员打电话或者直接赶往景区。对此,他笑道:“已经有‘职业病’了。”
  对张新志而言,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每天如同照顾新生儿一般细致呵护红船。“日晒雨淋,红船长年浸在水里易腐烂,所以要一年一小修,两年一大修,每年都必须拆开,上油保养。”每次维修,张新志和同事都要将船上的1000多个大小零件小心翼翼地拆下来,清洗、晒干,再刷上七八遍桐油,确保桐油渗透进去以防腐防蛀。“修红船要在暴晒的露天进行,于是我们便在酷暑时节的正午,一遍又一遍地给它刷桐油,常常挥汗如雨。”每年历时50天左右的修补、养护后,红船焕然一新,张新志和同事们却要掉一层皮。
  “红船是我们的宝贝,只要我在岗一天,就要守护好一天。”每天早晨8点,张新志准时出现在南湖老渡口,登上船向湖心岛驶去。来到红船前,他反复打量,审视着每一个细节—红船是否偏离位置、船体是否有损坏、船舱是否整洁。这样的习惯,他坚持了30多年,以确保红船不出任何问题。
  张一时常听母亲说:“你爸风里来雨里去,对待红船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多年来,张新志被景区誉为“红船医生”,获得过省级劳动模范、“最美浙江人物”等荣誉。2018年11月,张新志光荣退休。退休前一天,他走到红船旁,环视一圈后进入船内,里里外外、角角落落仔细巡视一番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天回到家,徐金巧发现丈夫眼睛红红的,嘴里一直喃喃自语:“好在女儿成了咱的接力人,我也放心了。”
  徐金巧作为嘉兴南湖革命纪念馆的第一代讲解员,从26岁干到56岁退休,整整30年,可以说把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南湖。“做讲解员其实不容易,必须得吃苦耐劳,大夏天晒太阳,冬天不能戴手套,没有节假日。但我觉得这份工作挺光荣的。”时隔多年,徐金巧依然清楚记得,一次,上海盲人旅游团中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在听她讲解的同时,用手抚摸着红船的多个部位,连连赞叹:“共产党真了不起啊!”“那一刻,我更加认识到红船在世人心目中的分量,更感觉到作为一名红船讲解员的责任。”说起当时的情景,徐金巧仍然很激动。正是这样的一次次经历,让徐金巧认识到了自己工作的神圣,于是在工作之余更加努力学习,不断超越自我。她还不断创新,带着徒弟们将讲解的内容编成板书、表演唱等形式。2006年,她更是将“红船精神”融入宣讲中,向前来瞻仰红船的游客讲述更为生动的红船故事。很快,她成了南湖景区数一数二的“金牌讲解员”。
  “我在红船边长大,听着父母的红船故事成长,我也要成为一名红船人。”大二那年,张一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2009年大学毕业,她报考了南湖景区的讲解员,并幸运地被录取了。之后,父母便成了张一的良师益友,一家三口聊天的话题时常与红船有关。
  自从女儿来到红船旁,头几年徐金巧在前面带一个团,张一在后面也带一个团,母女讲解员成为红船旁的一道靓丽风景。张新志乐呵呵地说:“节假日与‘七一’,是她们娘俩最忙碌的时候,我相对轻松点儿。”   “今后你要以岛为家,以馆为家。”父亲的叮嘱,张一铭记心头。身为讲解员兼导游,既有脑力活儿,又有体力活儿。张一一天要带两三个团,凌晨4点就开始准备接待,每天要走2万步以上,晚上回到家,身体累得像散架了一样,而且没有周末、节假日。偶尔有空闲的时间,她就去翻阅书籍,积累知识。为了解答游客提出的“南湖的水容量有多少”“最深处几米”等问题,张一到处找资料,并到相关部门求证。
  张一上本科时,学的是音乐专业,虽然父母的言传身教让她很快适应了这份工作,但为了让不同年龄、不同层次的游客在参观中能真正地去接受和感悟红船文化,她想方设法用既好听又易懂的方式宣讲红色故事。张一创新讲解模式,根据参观团队的特点和需求讲解,她管这种方式叫“因人施‘讲’”。有一次,张一接待一个音乐协会专家团队,在去往湖心岛的游船上,她发现整个团队的气氛有些沉闷,便即兴唱了一首《南湖采菱歌》,一下子就调动了整支团队的情绪,也迅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讲解员的工作看似重复单一,但要做好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张一说,每一批参观人员都是一张新的考卷,又都是不留情面的考官,对讲解不仅要求“专”,而且还要“博”,只有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才能在讲解中从容应对。为此,张一在自己的办公桌、床头边堆满了一摞摞红色革命书籍,有空就看。
  2017年“七一”,央视在南湖进行现场直播,作为讲解员出镜的张一大方得体,受到央视记者的称赞。张一曾经接待过一个夕阳红旅行团,团员都是80岁上下的老人。从湖心岛前往南湖红船的途中,在等待摆渡船的时候,几位老人聊起了退休后的幸福生活,由衷地感叹:“中国共产党真伟大!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们如今的幸福晚年呀!”张一情不自禁为这群老人唱了一曲《祝你平安》,惹得老人纷纷向她竖起大拇指。2019年9月,浙江大學一批新党员来到南湖,面向红船举起拳头,庄严宣誓。铿锵的语言,庄重的神情,让张一热泪盈眶。她觉得,在讲解员的岗位上,她真切地体会到了人生的价值。
  在嘉兴,张新志一家三口被外界亲切地称为“红船家庭”。母女俩先后为多位国家领导人讲解过“红船精神”,获得好评。2019年,张一参加全国首届红色故事讲解员大赛,获得“专业组优秀讲解员”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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