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打垮军舰的琼海登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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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9年12月初,随着广西战役的基本结束,第四野战军(以下简称四野)前委着手进行攻打海南岛的准备工作,派韩先楚的第四十军与李作鹏的第四十三军一道,组成攻占海南岛的“渡海兵团”,南第十五兵团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赖传珠、第一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洪学智和十二兵团副司令员兼四十军军长韩先楚具体组织指挥。
  12月18日早晨,遠在莫斯科访苏的毛泽东致电四野司令员林彪,要求“必须集中一次运载至少1个军(四五万人)全部兵力,携带3天以上粮食,于敌前登陆,建立稳同滩头阵地,随即独立攻进而不要依靠后援”;还要求渡海兵团,“在旧历年前攻取海南”。
  十五兵团领导人邓华、赖传珠、洪学智经过慎重考虑,如按照毛泽东的要求,第一批渡过去一个军,那需要一次能载30人的木帆船1000多只和数千名船工、舵手,可雷州半岛的船只大部分被国民党军撤退时销毁或掳走了,短期内要搜集这么多的船只、船工、舵手很难办到。
  经过反复研究,第十五兵团于1950年1月5日将情况和他们的意见报告四野首长:……旧历年前要完成此次大规模作战之准备工作,事实上来不及,必须向后推迟。
  四野首长收到第十五兵团1月5日电报后,于1月6日将这份电报转中央军委和毛泽东。
  1月10日,毛泽东从莫斯科给中央军委和四野回电:既然在旧历年前准备工作来不及,则不要勉强,请令邓、赖、洪不依靠北风而依靠改装机器的船这个方向去准备,由华南分局与广东军区用大力于几个月内装置几百个大海船的机器(此事是否可能,请询问华南分局电告),争取春夏两季内解决海南岛问题。
  在这份电报中,毛泽东还指示第十五团与冯白驹所部建立直接电台联系,并令冯白驹部受邓、赖、洪指挥。
  毛泽东在电文中所提到的冯白驹,是活动在海南岛的琼崖纵队(以下简称琼纵)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琼纵是以1927年9月海南岛农民起义队伍为基础组建的,是海南岛有20多年武装斗争历史的共产党部队。这支人民武装经历了长期艰苦卓绝的斗争考验,终于创立了以五指山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到1947年10月,中央军委授予它“中国人民解放军琼崖纵队”的番号时,其已辖3个总队共10个团约2万余人的作战力量。有琼纵做内应,是攻击海南岛作战的有利条件。
  随即,第四十军、四十三军两个军便奉命在雷州半岛进行紧急备战。
  由韩先楚、李作鹏分别任军长的这两支部队90%是山东人和东北人,不熟悉水性,进驻雷州半岛后看了茫茫大海,产生了对大海的恐惧心理。部队中80%的人晕船,有的上了船就呕吐,直到吐得没东西吐了,连胆汁都吐出来,下船后脸色苍白,头晕腿软,就像害了场大病。但是部队政治、军事素质较高,士气高昂。为了克服晕船,熟悉水性,学会驾船,官兵们荡秋千、走浪桥、转“迷罗”、练游泳、练摇橹、学撑帆、辨潮汐、识风向,歇人不歇船,昼夜苦练。经过一番演练,终于绝大多数官兵由“铁秤砣”变成了水上漂、“旱鸭子”变成了“水蛟龙”,部队由陆军变成了“海军陆战队”。
  根据毛泽东改装机器船的指示,在渡海部队确定了以机帆船为主要渡海工具后,四野首长即派野战军后勤部政治委员陈沂和后勤部参谋长罗广文携巨款从武汉南下广州,征集船只,购买机器。但当时在广州和广东省内沿海地带较大一些的能改装机器的船在国民党军败逃台湾、海南时皆被其劫掠一空。于是,陈沂决定去香港、澳门,在那里利用一些社会关系,会同有关部门购买一些登陆艇。可当陈沂一行一踏上港城,就被国民党特务盯上了。台湾国民党当局得到报告,立即派员串通港英当局和美国情报机关,联合控制港澳地区可能有机器或船只的厂商,使陈沂无法买到所需物资。
  中共华南分局书记、广东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的叶剑英非常着急,亲自去黄埔造船厂了解情况。无奈,黄埔造船厂在短期内也造不出能够载兵渡海作战的机器船。
  第十五兵团派人将搜集到的100余部旧机器,送往黄埔造船厂,请厂方改装机帆船。但所搜集的这些机器,不是因过于老化不能使用,就是因马力太小带不动船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改装了几十艘机帆船,而这些,对于大部队渡海登陆作战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第四十三军把缴获的美式10轮大卡车的发动机卸下来装在船上,经航行试验竟成功了。于是,兵团即下令各军拆卸10轮大卡车上的发动机,火速送到驻雷州半岛上的渡海作战的那两个军。两个军共改装了机帆船120艘,选择其中质量较好的机帆船共40艘,在船上用木板和沙袋加同,安装57毫米口径和37毫米口径的战防炮、提式山野炮和重机枪,将机帆船改装成“火力”船。又经过多方努力,渡海兵团拥有了各类作战船只1000多艘,组成了一支“土舰队”,有“指挥舰”“通讯舰”“护卫舰”。
  1950年2月份,就在部队加强思想动员,进行海上练兵的节骨眼上,出现了第四十三军一二八师三八二团四连用小木船打败敌军舰的战绩,这件事在整个渡海参战部队中掀起波澜,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创造这一辉煌战果的是一位副排长和他率领的8名战士。
  2月21日,副排长鲁湘云带领8名战士出海训练,训练结束时,海上风却停了,这条只能靠风吹帆篷行驶的小船在风平浪静的海上难以行动了,他们只得就在船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拂晓,风来了,鲁湘云忙招呼大家扯篷返航。但意想不到的是刮的却是强劲的东北风,他们的船被向西南吹去,一直吹到了被国民党海军把持的海区。
  战士王金秀突然发现在木船的西南方向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忙喊鲁湘云:“副排长,你看那是什么家伙?”
  鲁湘云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波涛汹涌,只能辨认出是一条船,不像是渔船,会不会是敌舰呢?鲁湘云心里思忖,要是碰上敌舰就糟了。于是他叫大家把军帽摘下来,并叫升篷的战士将船帆落下了一半。小船继续前进,他们很想避开那条船。过了一会儿,那黑乎乎的家伙居然开了过来,果然是一艘敌舰!鲁湘云和他手下的8名战士都打过四平,攻过锦州,解放平津,挺进广东,个个都不是平庸之辈,可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眼下不是陆地而是在海上,敌人的兵舰上有炮,有重机枪,还有坚硬的铁甲。于是,8名战士的目光都投向了鲁湘云,仿佛在询问他,怎么办,副排长?   鲁湘云咬了咬牙说:“既然碰上了敌舰,那咱们今天就是死也要跟他拼一下。”
  于是,战士们从船舱里取出了家伙什:1挺机关枪,4支冲锋枪,3支步枪,还有1个枪榴弹筒。
  敌舰向小木船逼近了,1000米,500米,400米——猛烈的炮火向小木船轰轰射来,弹片击中了船上的篷绳和锚车,只听哗啦一声船篷掉了下来,把船都压倾斜了,舵也被打坏了一块,小木船好像不能动弹了,战士们都傻了眼!
  敌人的气势更加凶猛了,高射机枪平射过来,子弹打得海水直翻。但却很难击中小木船,因为木船小海浪大,木船不停地在海浪中上下起伏,一会儿跃上浪头,一会儿跌人浪谷,好像一个极不稳定的漂浮物,敌舰的火力很难打到它!
  鲁湘云看出了敌人兵舰的弱点,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对大家说:“沉住气,等它开到咱跟前,给它一个措手不及,狠狠地揍它!”
  敌人真的以为小木船被打坏了,边射击边靠了过来,当敌人离小木船不到150米的时候,他们停止了射击,炮手离开了炮位,机枪手离开了枪位,得意忘形地站在甲板上,向着鲁湘云他们喊话:“共军弟兄们,快投降吧,你们跑不了啦!不投降就要掉进大海里喂鱼虾啦!”
  鲁湘云在心里骂,龟儿子,等着瞧吧!
  敌舰越来越近了,可以看清楚舰上有4门炮,2挺高射机枪,敌人有的戴船形帽,有的穿海军服。当官的在舰橋上指手画脚,当兵的则拖拉缆绳,看样子是想把小木船拖回去报功领赏呐。
  三班副操起冲锋枪,问:“副排长,打吧!”
  鲁湘云挥手制止并嘱告大家:“别慌,再靠近些,机枪瞄准指挥台上的那个胖家伙,其余的人瞄准甲板上的人,听我的口令再打!”
  军舰离小木船只有50米了,鲁湘云突然怒吼一声:“打!”8个人同时开火,敌舰上的胖军官被一颗子弹穿透了胸膛,当场毙命,甲板上戴船形帽的水兵倒下去一大片!
  敌人遭到突然袭击,纷纷窜进舰舱,铁甲舰调头驶离木船,然后在小木船火力射程之外向小木船打了20分钟炮弹,但效果不佳。恼羞成怒的敌人见大炮打不中就开足马力,企图撞碎木船。
  鲁湘云识破了敌人的阴谋,对把舵的战士说:“敌舰想撞沉我们了,你放机灵点儿,眼睛盯住它,注意把好方向。’
  就在舰船快要相撞的一刹那,把舵的战士孟宪芝向右猛力扳舵,军舰擦身而过,还没等鲁湘云下命令,王金秀就连投了4颗枪榴弹,每一颗都准确地在军舰上轰炸。战士们也乘机将手榴弹纷纷投上军舰,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甲板上开出火花,铁甲舰拖着滚滚浓烟朝远处驶去。
  木船已经漏水了,战士们一边堵洞一边拼命地向外戽水。所幸的是,就在这时,派出寻找他们的一艘大船听到了枪炮声前来接应……
  小木船打败了大军舰,创造了海战史上的奇迹!这一成功的战例,大大增强了渡海兵团以木帆船渡海的信心。铁甲舰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几颗手榴弹就把它打跑了,陆地上的战术在海上也照样管用!
  一排官兵欣喜若狂地对战友们说:“打军舰就和打碉堡一样,只要靠上它,它就完了。”
  第十五兵团攻打海南岛的作战方案是:“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即首先组织小部队,分三四批偷渡一个师左右的兵力上岛,与琼纵会合后控制岛上一些登陆地段,尔后主力部队再实施大规模强渡登陆。
  这一作战方案为在莫斯科访问的毛泽东所批准。
  第十五兵团司令员邓华命令第四十、四十三军第一批偷渡的加强营于3月5日黄昏,同时起渡。
  率先偷渡的两个加强营是:
  第四十军一一八师三五二团加强营,官兵799人,带队指挥员是一一八师参谋长苟在松、三五二团团长罗绍福。
  第四十三军一二八师三八三团一营,配属九二步兵炮连,官兵共1007人,带队指挥员是三八三团团长徐芳春,团政治处主任刘庆祥。
  3月5日,韩先楚乘车赶往四十军加强营的驻地——雷州半岛西南的徐闻县角尾乡灯楼角。
  灯楼角是琼州海峡西端军事要冲。渡海兵团先锋营首渡海南将从这里启程。
  当晚7时30分,韩先楚来到加强营整装待发的队列前,作了鼓舞人心的战前动员,并亲手将一面绣着“凳陆作战先锋营”的红旗授予营长陈永康。
  在韩先楚动员后,第一一八师师长邓岳下达出发令,加强营799名勇士分乘13艘木船,扬帆起航,乘夜色向海南方向驶去。登陆地点是海南岛白马井地区。
  波涛汹涌,海浪翻滚,一望无际。加强营的木帆船从灯楼角出来,乘着北风顺流而下,午夜时分,船队成三路纵队进入海峡中流。6日凌晨,突然风停,船速减慢了下来。眼看原定的一夜船程即可抵达的计划要落空,随船指挥偷渡的一一八师参谋长苟在松果断下令:摇橹、划浆前进!橹不够,战士们就用铁锹、枪托和木板划水。
  天渐渐地亮了,苟在松举目四望,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海,他焦虑不安地命令船队加速前进。
  太阳露出了水面,海天一色,万里澄澈,能见度特别高,多雾的琼州海峡居然一丝云雾也没有,船队无遮无拦。
  上午9时,弯弯曲曲的海岸线终于出现在苟在松的视线里。不一会儿,海面上突然发现敌人10多艘巡逻的机帆船,接着又出现敌机4架,在船队上空盘旋了一阵,投下4枚炸弹进行火力侦察。
  苟在松立即命令船队做好战斗准备,同时要求大家沉着冷静,并让信号员打出识别信号。
  原来,出发之前,兵团侦察科已将琼纵搞到的国民党军允许岛上出海捕鱼的渔船与敌飞机的识别信号告诉苟在松了。这次每只船上都发给了飞机识别信号的布板形状。如发现敌机,大部队人员进舱,在船上铺摆上飞机识别信号,并做出捕捞鱼的架势,来欺骗敌机飞行员。
  敌人巡逻的机帆船见我军打出他们的联络信号,便不再怀疑。加强营的指战员们乘机奋力划船,迅速混入敌人的船队中。
  敌人船队见突如其来的一支船队加入到它们的行列中,发现情况不妙,立即向岸上发信号报告,岸上炮兵见船队混在一起,分不清敌我无法开火。那4架飞机再次起航,飞临船队的上空,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不知哪些船是解放军的,哪些船是他们自己的,也不敢贸然攻击。   敌船上人数少火力差,官兵躲在船舱里不敢露头,他们寄希望于头顶上的飞机,于是在船头插上小红旗,解放军的船也跟着插上小红旗。后来敌人又换上小白旗,解放军也换上小白旗。经过两个小时的斗智斗勇,中午13时,先遣营船队终于抵达白马井附近的海面,正准备登陆时,被岛上守敌发觉,此时我军已无法隐蔽登陆意图,只得与之在海面上交火。船队遭到2艘军舰、4架飞机的火力拦截和岸上敌军的猛烈射击。
  苟在松和三五二团团长罗绍福当即命令部队强行突破。先遣营的799名壮士,面对血与火的生死考验,临危不惧,一面勇猛地进行火力还击,一面奋力划浆,直逼岛岸滩头,开始抢滩登陆。
  敌人从天上、海上、岸上一齐扑来。霎时间,炮声如雷,水柱拔起,浪花飞溅,整个海面煞是壮观。
  船距岸还有100多米,肉眼可以辨清水底的泥沙了,教导员张仲先高举手枪大喊一声:“同志们,跟着我冲啊!”
  司号员小赵听到命令,刚把军号放到嘴边,就中弹栽倒了,他用尽全身力气,躺在船面上吹响了冲锋号。
  勇士们纷纷跃人齐腰深的海水,在船上迫击炮和重机枪的火力掩护下,涉水前进,如一阵海潮勇猛地向岸边卷去,很快就冲上了海滩,破除滩头障碍,和敌人争夺滩头阵地。
  此时,火速赶来接应的琼纵第一总队的第八、九团也在敌人的背后打响了,枪炮声连成一片,岸上敌人受到两面夹击纷纷弃阵逃窜。加强营全体发起冲击,指战员们奋不顾身向岸头冲去,发出震天动地般的喊杀声,一鼓作气全部登陆,迅速插入敌守军阵地,与敌展开激烈的战斗,终以伤亡20多人的代价登陆成功。
  四
  3月5日晚,四十三军加强营从东硇洲岛一带起航时,因陡然风平浪静,又根本没有起风的迹象,司令员邓华只得命令该加强营停止起航。
  四十三军一二八师三八三团加强营一直在等风,可就是不起风。
  3月10日中午开始,雷州半岛东南海面,天阴下雨,风也刮起来了,敌人的飞机不能起飞,这无疑是先锋营偷渡的大好机会,李作鹏遂下令出发。于是,先锋营1007名官兵分乘21艘木帆船,于13时从雷州半岛东硇洲岛拔锚起航,向海口市东南预定登陆地段赤水港乘风破浪航行前进。
  这一次侧翼偷渡,虽然未遇敌海空军拦截、袭击,但却碰上了恶劣天气。出发时还是顺风顺潮,天又下着蒙蒙细雨,既便于航行,又便于隐蔽。但是,黄昏时分海风更大了,小山似的海浪把木帆船抛上浪尖,又狠狠地摔人低谷中,天黑后,船队队形散乱,无法联络。有两只木帆船被翻腾的巨浪打翻,6艘木帆船的桅杆被狂风折断,船队也被滔天巨浪打散了。
  11日拂晓,天蒙蒙亮,风力减弱了,但浪涌仍然很大。团长徐芳春举起望远镜朝海上观察,发现船队散布在宽阔的海面上,相距遥远。他的指挥船于上午9时在鹿马岭登陆。岸上的敌游动哨发现有条渔船靠岸,正在迟疑之际,一阵机枪打来,吓得抱头鼠窜。团长徐芳春顺利登陆,另有两条船也在附近靠岸。他立即命令架设电台,向军长李作鹏报告:我已登陆,详情待报。随后,他带着三条船上的100多人向海岸左侧前进,以便与其他登陆人员会合。
  营长孙有礼指挥几条船在赤水港附近靠岸,在那一带与敌发生激战,他们突破敌滩头阵地之后,迅速钻人椰林向第一个集结地龙马镇前进。
  经过20小时的艰难航行,除三艘船约百人失去联络外,其余均于11日9时左右在文昌东北的赤水港、鹿马岭至铜锣岭一带海岸登陆。在琼纵独立团的接应下,各分队于12日清晨会合于文昌地区。
  1949年10月,从广东溃败下来的国民党残部逃到海南岛,连同岛上原有部队,由国民党一级陆军上将薛岳任防卫总司令。
  薛岳是蒋介石的嫡系将领,是坚决反共的顽固派。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薛岳先后任南昌行营北路军第二、六路总指挥,率部参加“围剿”中央苏区。中央红军长征后,他率领中央军吴奇伟、周浑元纵队从江西尾追红军,一直追到金沙江边。用其自己的话说,他追击中央红军的总里程超过了两万里。
  挂着上将军衔的薛岳,将已成惊弓之鸟的各路败兵重新整编,手下已有5个正规军、19个师,拥有大小舰艇50余艘的海军第三舰队及一个海军陆战团,有空军第一、三、五、二十大队的各种飞机42架,另有部分地方武装,总兵为10万余人。
  12月中旬,蒋介石电令薛岳:“你部务以琼州海峡为屏障,严加防范,阻止共军登岛之企图。你必须尽职尽责,不得有误。”
  薛岳觉得自己在岛上部署的环岛立体防线,再加上天然的琼州海峡,对付共军的木船队是绰绰有余的。他用自己的别号“伯陵”来命名海南岛的立体防线——“伯陵防线”,他认为“伯陵”二字有难以撼动的含义,因而他不无得意地声称“伯陵防线”,固若金汤,“飞鸟不下,难越雷池半步”。
  现在,解放军两批偷渡部队登岛,“固若金汤”的“伯陵防线”被撕开一个缺口,令薛岳气急败坏,他忙调集了6个团的兵力进攻文昌,企图趁四十三军渡海先遣营立足未稳之际,一举围歼之。
  徐芳春在收拢部队后,决心给敌人杀个回马枪。
  战斗打响后,一营二连连长李树廷发现敌三十七团的团指挥所就在附近山头时,立即派出一个排向其发动正面佯攻,而自己则带领一个班從侧面冲进敌团指挥所,当场击毙该团团长。敌兵失去作战指挥,首尾难顾,在我军战士们的奋勇拼杀中,争相逃命。
  就这样,该营在琼纵独立团和当地群众的紧密配合支援下,不仅全歼了敌暂编十三师三十七团的一个营,而且还击溃了这个师三十九团的进攻。
  第十五兵团通令嘉奖两个渡海加强营,授予第四十军加强营为“登陆先锋营”,授予第四十三军加强营为“渡海先锋营”。
  五
  3月26日,第四十军一一八师三五二团二营、三营以及三五三团二营组成了2991人的加强团,在一一八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与偷渡过来协助指挥的琼纵副司令员马白山的率领下,分乘81只木帆船和机帆船,从灯楼角起渡向海南岛西北的临高角驶去,再次实施潜渡。   船队离岸约15公里,海面突起大雾,能见度仅有几米,风也停了,夜色漆黑,只能靠人力以桨橹划进,联络十分困难,不易掌握航行。
  船队27日7时半被迫于临文东之玉抱港、雷公岛一线先后登陆。
  在玉抱港准备登陆的20多只船,遭到敌2艘军舰和3架飞机的猛烈攻击。三五二团二营四连两只木帆炮船立即转舵,冲向敌舰,吸引敌人火力,他们一直打完最后一颗子弹,数十名官兵全部壮烈牺牲,但却换取了主力部队登陆成功。
  主力部队登陆后,遂与前来阻截之敌展开激战,经一昼夜的战斗,沿途击溃敌约两个半团兵力之围堵,除两船被敌击沉、少数人员失去联系外,大部分于29日在美厚与琼纵七团会合。
  紧接着3月31日22时30分,第四十三军一二七师三七九团和三八一团一营共同组成的3733人的加强团,由师长王东保、政治委员宋维拭率领,分乘88只木帆船、机帆船从雷州半岛南端的博赊港起渡,向海口以东的海岸航行,实施第四次潜渡。
  4月1日凌晨3时,船队在穿越海峡中流后,遭遇3艘军舰的疯狂轰击,船队队形被打散了。担任护航任务的“红五连”3只“土炮艇”,立即出列向最大的一艘敌舰冲击。交战中3只“土炮艇”人员伤亡很大,但他们仍死死咬住敌舰不放。相距50米时,“土炮艇”上战防炮、六o迫击炮和所有轻武器齐发,一直抵进到20米,手榴弹冰雹般地飞上敌舰,只打得敌舰甲板上浓烟滚滚,另两艘敌舰竞不敢前来救援。敌大舰只好拖着浓烟逃遁。
  船队边航行边重整队形。三七九团三营八、九连的船队因偏离了航向,误在敌守备力量较强的海口市白沙门岛登陆,在与敌血战一昼夜后,大部壮烈牺牲。主力则于4月2日凌晨4时在预定的北湾港一带登陆。
  一个月内,渡海兵团4批相继登陆成功,证明了所谓的“伯陵防线”并非坚不可摧。同时,进行了战役侦察,并起到了登陆作战的示范作用。此时,我登上海南岛的兵力已近一个师了,加上琼纵,接应登陆的力量已大大加强。邓华认为,大规模渡海登陆条件已经具备,决定在谷雨前,即4月中旬实施两个军并肩从琼州海峡正面实施大举渡海强行登陆作战。
  六
  1950年4月16日晨,北京,新华社播发了两则电讯:
  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广东军区、广东人民政府,联合发表告海南岛同胞书,号召海南人民积极行动起来,配合人民解放军歼灭国民党残敌,解放海南岛。
  广东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叶剑英,发表告海南岛国民党官兵书,号召他们停止抵抗,接受改编。
  这是人民解放军大举渡海作战的信号!
  是日黄昏,琼州海峡平潮伏流,东风拂面,是大举渡海的好时机。19时30分,随着“起航”一声令下,三颗红色信号弹同时升空!以四十军为主力部队和四十三军一部所组成的渡海作战兵团第一梯队共5万余人,分乘500条战船,按东路、西路两个编队,分别南第十二兵团副司令员兼第四十军军长韩先楚、副军长解方和第四十三军副军长龙书金率领,在过海参与指挥的琼纵参谋长符振中等协助下,分别从雷州半岛南端之东场港、灯楼角、港头渡、三塘港等十几个港湾同时起渡。蓦然间雷州半岛海面千帆竞发,百舸争流,场面蔚为壮观。庞大的部队浩浩荡荡向南进发,预定在临高角的美夏至昌拱一带海岸登陆,以势不可挡的进军态势,直扑海南岛之敌。
  在大部队开航不久,夜幕笼罩下的海面就归于风平浪静,一直盼望的东北风只吹了一阵子就停止了,船队进退维谷。韩先楚命令各船:“用浆划也得划过去!”午夜时分,船队与敌舰相遇。站在1号船上的韩先楚,抓起无线电报话机,大声地对炮兵主任黄宇说,左前方发现敌舰,护航队立即迎战,掩护主力船队通过。
  敌舰艇在护航船队的侧后攻击,向船队疯狂射击,企图打乱航行队形,阻挠登陆船队前进。借着炮火的闪光,黄宇很快发现左前方有7艘敌舰艇。他下令在右侧后的护航船队与其纠缠,左侧护航船队加速前进,以宽正面迎战敌舰队。主力船队不顾敌舰的攻击,坚决划桨摇橹前进。一时间,海面炮声隆隆,弹飞如织。有一艘军舰企图摆脱护航队,去冲击主力船队。黄宇发现后,立即令自己的指挥船迎了上去,在100米距離发炮,击中敌舰中部。敌舰中弹起火,拖着滚滚浓烟退出了战斗。
  海战正酣之时,东北风再次强劲刮起,真是天助我也!韩先楚在战船上喜形于色,即令船队加速前进,樯橹云动,很快就冲过了水急浪高的中流。
  四十军护航船队的指挥船,因故障脱离了船队。天亮后,发现一艘大型的敌舰尾随而来。指挥员黄宇命大家用篷布把舱面遮盖起来,人员下舱,从远处看就像一条运输船。敌舰果然中计,大模大样准备超越,船长铁军操舵迅速接近其右舷,进入其主炮射击死角后,黄宇一声令下:“打!”篷布掀开,露出数根寒光闪闪的炮筒,炮弹一发接一发地飞向敌舰。这艘国民党海军第三舰队的旗舰——“太康”号右舷及前甲板多处中弹,此时它强大的火力无法施展,只有带伤全速向南逃遁。正坐镇舰上指挥的敌第三舰队中将司令王恩华被打成重伤。
  与此同时,第四十三军护航队的5艘“土炮艇”也同敌3艘军舰展开了激战。指挥船是1艘改装的机帆船,配1门山炮,其他4艘为木帆船,各配1门战防炮。步兵们在海上大展雄风,用大炮和重机枪打得3艘军舰调头逃窜,第四十三军船队的90多只帆船顺利冲破敌舰的拦截。
  经过彻夜激战,渡海作战兵团第一梯队突破了敌人的海上封锁,向预定登陆地段扬帆前进。
  17日3时30分,第四十三军船队在海南岛北面的玉抱港、雷公岛一带登陆。韩先楚率第四十军主力船队也开始在博铺港一线抢滩登陆。守军拼命抵抗,用密集炮火向海上射击,许多帆船中弹起火。韩先楚的指挥船也受重创,桅杆被炸断,帆布哗啦一声坠落到海里。
  此时抢滩登陆,成了渡海作战胜败的关键,韩先楚首先跳入齐胸深的海水中指挥部队冲击敌军滩头阵地。见兵团副司令员兼军长在敌火下涉水抢滩,一个连的战士急得冒着炮火冲过来把身材瘦小的副司令员死死按在一块巨石后不许他再往前冲。
  军长跳下去了,师长跳下去了,继而到团长、到营长……到士兵,这样一级一级地都快速地跳下去。
  在齐腰深的海水里,指战员们大吼着向岸上冲去,枪声炮声连成一片。前面的人倒下了,海水中泛起一片片殷红,白色的海浪变得发红,后面的人趟着这红色的血迹继续冲锋。
  17日6时,当晨曦露出海平面时,渡海作战兵团第一梯队的数万名官兵经过彻夜激战,登陆后在琼崖纵队和先遣部队的策应下,全部于临高角至花场港间登陆,占领并巩同了各个登陆场。
  也是在17日6时,在北京总参谋部作战室的代总参谋长聂荣臻,打断一名处长的战绩报告,焦急地问:“韩先楚在什么位置?”处长回答道:“已经上岛!”通宵站在作战地图前的聂荣臻将军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吁出一口长气:“有这一句就够了!”
  聂荣臻这句话很清楚,韩先楚上岛就等于胜利!
  薛岳欲乘渡海作战兵团第一梯队登陆立足未稳、第二梯队还没有登陆之际,集中他手中的机动兵力3万余人,迅速与登陆部队决战。他妄图将已经登陆的部队消灭,即使消灭不了,也要将他们赶到海边,压缩在很小的一块登陆场实施围困,使登陆部队背靠大海,弹尽粮绝,再在海上阻截第二梯队登陆。
  正在薛岳还想作最后的挣扎之际,蒋介石令薛岳弃守海南。薛岳见大势已去,遂急忙遵令,下达了总撤退的命令。同时又致电台湾,要求火速派舰船驶来琼南榆林港和八所港,接运残部撤离海南。薛岳在作了这些安排后,便带着陈济棠等一群广东省和海南岛党政军要员,登上飞机,逃往台湾。
  薛岳苦心经营近一年的“伯陵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被侵华日军惧称为“长沙之虎”的薛岳被经常写别错字的篾匠出身的人民解放军一代名将韩先楚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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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李曼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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