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焰 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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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
  竹笋冒尖时
  石碑下有人小声说话
  春来了
  来了
  满田野跑动的
  不是穿着绿衣裳的娃
  而是不再羞怯不管不顾的
  油菜花
  靠近土丘那片残垣还在
  曾经有个丰盈少女向我招手
  当时
  风夺走了我眼睛
  曲直度
  绕那个弯时有一种要飞出去的感觉
  有时想,路面突然下沉
  唯一能抓住的是什么
  兴许,车身正好卡在高架某个
  最牢固的点上,坚持着不掉下去
  底下是深渊是火海
  回到宽阔路,后方车辆开始超越
  余光里,玛莎拉蒂
  像一张被撕裂的纸片
  在荒芜里游弋
  有风。
  月亮拔得很高
  雀鸟将自己匿于树冠。
  他与夜并排躺着,眼内泛着点点清光
  黑暗中划出一条河流
  在虚实间迂回。
  夜又深了些
  继水的清冷之后,乌鸦突然叫唤起来
  他清瘦的身体便缓缓转过来,说
  那是斑鸠。
  下月光
  她体内藏着一条河流
  湍急时和他躺一起
  慢慢渗透,将他变为森林
  这是长时间禁锢欲望后该有的样子
  从荒凉到宽宥
  夜爬过来,覆盖白杨
  覆盖鸟的羽毛、覆盖湖面
  那块被流言灼伤的天空
  看不到了
  月亮游出她身体
  清凌凌的
  还需要一点灰蒙,慢慢养着
  远看,她更像一株枯芙
  午夜休止符
  时针嘀嗒
  像死亡在敲门,更像婴儿的啼哭
  关于生死,声源变得微小、谨慎
  时间背后蕴藏的巨大寂静
  随时会推翻甚至篡改一個人的履历
  面前这些虚词,在原句里
  显得生硬,缺少一种慈怀
  在月亮不够皎洁藤蔓不够张力之际
  情节中最隐忍的部分站出来
  又一次收紧了一个人的长度
  悲伤的事,一件也没拉下
  预谋很久,像样地活成该有的气节
  似乎又输
  往哀伤里靠近些,找一个平衡点
  让自己有所成就
  这挺好的
  太难,地面到处在皴裂
  有谁知道
  这晃荡许久的季节竟然盘活了柏杨
  它们早就死了的
  即便活着,也总在干旱与潮湿间不断瘦身
  只要稍用力,小石子会往树丛里跳跃
  灰兔没有停下来看你,它们忘却身份
  跟蝴蝶一样追逐被虫咬碎的光
  憾事如此简朴,贴着风仔细听有一种私语
  这很像秘密启示
  地铁口,一名类似于瘾君子的男人
  兜售的竟然是白玉兰
  他说买了吧,这是最后一支
  花蕾紧紧裹在一起,象牙白
  而九号线,蓝得令人哭泣
  阿海郭
  多年前在杭州
  大伙就坐在类似城楼的亭子里
  阿海郭突然站起来做了个假设
  如果眼前所有灯火变成利箭或石块
  向你砸来
  会怎样
  岁月一直在佐证人体各种机能的衰退
  记忆的、听觉的、嗅觉的…
  而杭州那个假设成了永不抹去的印记
  其中二人回家途中被掉落的路牌砸到车上
  一死一伤
  另有一人去陕西收款途中被人丢在老车站
  胸口插着一把剔骨刀
  那个成天喊着说错话让雷劈的阿海郭
  听说年前
  剃度去了
  杀胚
  路过网红火锅店,涮牛肉
  涮羊肉广告迎面砸来
  想起少时,大人说四脚朝天的都是杀胚
  把它们养大,每日从清早到傍晚牵进
  又牵出,割草剁碎,拌糠,投食
  一切忙碌,仿佛都是为了某天
  能够宰杀它们
  庆祝自己整年的辛勤付出
  那时,人们带着满足感吆喝村里人
  捆绑,磨刀,搭锅烧水
  通常一头公家老牛,剔除干净后,肉
  骨可以二十多户分食
  一头私户羊足够让一大家庭吃上三天
  吃不完的,腌制后挂在屋檐下晒干
  看着金灿灿油汁,慢慢地从里头渗出来
  配上开春竹笋,又是一道美味菜
  后来,村里专门建了屠宰场
  收费为农户宰杀家畜,被送进去大多是猪
  几乎每日好几头,羊少一些
  祖母让哥哥将养了两年的羊偷偷牵去屠宰场时
  我和同学留在学校出黑板报,同学画的就是一头微笑的羊
  到家后,墙壁上多了一副被掏空的身体
  它没有头,白里透红的样子
  至今,我不知道羊肉是啥味
  作者介绍
  朵而,本名吴雅弟,70后,上海松江人。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华亭诗社常务副社长。入选《百年女性散文诗选》等多种选本,著有诗集《黑火焰》《黑琴键》,中英文双语诗集《戴棒球帽的男孩》。获首届上海国际诗歌节大赛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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