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岁老兵还在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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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获了六万多个赞
  问:“大年三十晚上,整个城市轰鸣的烟花爆竹声,是不是跟过去十万大军交战一样?”
  尹吉先用一根手指戳着键盘:“差得远,它震不聋耳朵。”
  问:“影视剧里,把扔到身边的手榴弹扔回去,可行吗?卧倒有用吗?”
  这些影视剧在老人眼里就是“瞎扯”,他很专业地解答:“手榴弹从拉线到爆炸只有三到五秒,落地就炸,卧倒没有用。等到大脑反应过来,再弯腰捡,时间不够,不可能。”
  还有人问:“中枪是什么感觉?”“战场上怎么过年?”
  老人答:“死了,就没有感觉了。有感觉当然高兴,嗨,我还没有死。”“黑白天都不知道,还过年哪?”
  84岁的老兵尹吉先,是问答网站“知乎”上的大红人。这两三年来,每天坐在电脑前敲键盘至少四个小时,是尹吉先要干的“大事业”———简直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后一个“战场”。
  如今,这个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朝鲜战争的老兵,在“知乎”上收获了65167个“赞”,比很多明星、学者还红。
  可尹吉先并非总受欢迎。“知乎”回答帖的边上,除了“赞同”键还有个“反对”键,如果能显示反对数的话,估计他也是排名靠前,骂他“脑残”和夸他“可爱”的人几乎一样多。
  大半辈子在遭罪
  因为食指在二十多年前帮人搬东西时砸断半截,他只能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点击鼠标。他也不会指法,用右手中指“啪啪啪”,一下一下戳键盘。
  尹吉先回答的问题多是关于朝鲜战争、军事战略、时事政治和国际形势的,也有些沧桑的人生感悟。比如这个问题:“人活着就该很苦吗?”他答:“是的,人活在世上就是遭罪的,但是遭罪也不想死。”
  尹吉先大半辈子都在遭罪。
  15岁懵懵懂懂参了军,他没来得及学一点作战技能,便上了一个又一个炮火纷飞的战场。他每天想的唯一事情是“活下来”。在他的“活着”哲学里,“趴下不一定活,冲锋不一定死”。
  朝鲜新兴里战役,他从战利品里选了一把铁锹,随身带着,用它挖了上百个掩体。60年后,尹吉先在军事博物馆看到了一把外形近似的铁锹。他站着看了很久,不舍得离开。
  他所在连队赴朝时有一百二十多人,后来离开朝鲜,同批士兵只剩三人。从朝鲜回来正赶上“大跃进”,这个“傻大兵”在党的支部会上直言“大跃进”“大炼钢铁”劳民伤财。半个月之后军校里牵起绳索,密密麻麻地挂上了大字报,其中二十多张指控尹吉先是“右派”。
  军官前程没了,他带着不良记录被分配到邮局押运邮件。干苦力30年,单位不管不问。“人家三年自然灾害,我家30年!”尹吉先吃过掉进尿盆的菜团子,吃过喂猪的泔水缸里捞的稠渣,也吃过掩埋了的病死猪的下水。
  虽然总是毫无准备地被掷于困境里,但对抗子弹、炮火、贫困,他都赢了。
  又一个战场
  尹吉先说,当年在前线打仗还活着的人不多了,“人光屁股来,不该光屁股走”。于是,几年前,只念了两三年小学的尹吉先铆着劲学起了拼音和打字。尹吉先从一个字打到一个句子,后来试着想到哪就用拼音打出来,硬是学会了用博客写回忆录。
  “知乎”用户“浮生未半”去年在网上注意到了尹吉先的博客,把他请到了“知乎”。上了“知乎”的尹吉先好像找到了一个新的战场,年轻人的不同观点更激发了他讨论的愿望。
  甚至,有时候网友把他当“百科全书”。问题有养生类的:“吃剩饭好吗”“怎样补钙”“是否经历过战争的人更长寿”“为什么年轻顶风尿三丈,老了顺风尿一鞋”;也有道德范畴的:“捡到金块要不要归还”;还有忧国忧民的:“机器人的发展是否会导致失业率上升”。
  儿子曾对他说:“爸爸,你这一辈子太苦了。”尹吉先极少听到儿子说这样的话,一直记着。多年后,在“知乎”里,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的老人说,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让他动容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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