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有所念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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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开水白菜
  “景昭的青铜器产生于青铜时代的晚期,这个时代虽然时间短暂,但在我国青铜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体现出了其独特的设计思想和特征。景昭青铜器很多都是素纹,大部分还是铸造的。景昭青铜器中发现的兵器多,礼器少,现在我们来看这组青铜戈……”历史博物馆的解说员机械地向游客重复着他的专业解说。
  阿离混迹在人群中,看着那些熟悉的器物。它们随着时代更迭、人世辗转被掩埋在黄土之下,在千年之后,被人们发掘、收取、珍藏、展览,人们称之为“文物”,称之为“历史”。他心潮翻涌,那些绿锈斑斑的器物,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这时,一个乌木制成的鱼纹饰品出现在展柜中。那块乌木只占据展柜中一个小小的角落,和一些残缺的古代妇女饰品摆放在一起,不知是工作人员的疏忽遗漏,还是其他原因,那一枚乌木饰品旁并没有标注任何介绍。
  它孤零零地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暗淡的光,像一个神秘的隐喻,一个含蓄的暗语,无声无息地等待着他,引领着他,叩击着他不平静的心。
  他久久地凝望着它,目光遥遥,仿佛遁入了一片记忆之海……
  那年冬天下了第一场雪。他与细辛居住在山间小屋中,离群索居。窗外大雪滚滚,屋内温暖如春,一个红泥小火炉上,火苗跳跃,舔舐着一口铸铁小锅,锅内白汤翻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他手里的一块乌木在一柄刻刀的雕琢下,鱼纹和云纹纠缠着,细密的纹路,栩栩如生的线条,显露出木质本身的朴拙无华。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细辛袅袅转身,笑语嫣然:“离,来吃吧!”
  湯锅里,鸡汤翻滚,一层金黄的鸡油覆盖着汤面,这汤已熬煮了一天。细辛于秋日采回白菘,剥取其最幼嫩的菜心,清水濯之,浓汤煮之,朴实和丰美相融合,如同现在他们彼此相守的山居生活。
  他闻到浓郁的香味,只觉腹中饥饿,于是起身走了过去。
  鱼纹木饰以丝线穿起,他绕到她身后,轻轻地将它戴在她的脖间。她只觉脖子痒痒的,娇俏地微微躲闪,道:“别闹了,吃饭了。”
  “喜欢吗?”他含情脉脉地问。
  伊人低头看看,红晕飞上脸颊,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细辛自幼在相府为奴,她说,自己就像一尾困在水洼里的小鱼。她渴望天空和云朵,自由和飞翔。一次偶然,她偷弹小姐的琴,不小心划破了手指,价值连城的古琴琴弦断裂,她怕小姐责罚,便留了书信逃出了相府。她的一滴指尖血成功地唤醒了琴弦上的他,之后,他茫然地游走着,便看到了她穿着襦裙在高墙之上欲往下跳的样子,惊恐、迷茫、瑟瑟发抖、惹人怜爱。忽然,她一脚踩空,从墙头掉了下来,他稳稳地接住了她。
  ……
  “哎哟!”
  一个小学生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用力地撞到了他,将他从短暂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眼前是冰冷的展柜、坚硬的乌木,佳人不在,火锅煮白菜也不见了。阿离叹了口气,像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咽了咽口水,恹恹然地随人群朝另一个展厅走去。
  展厅门口,有工作人员在检票。票放在一个小机器上面,被打一个孔后,游客才能被放行。一个、两个、三个,很快就轮到了阿离,他两手空空,一脸茫然。
  “你的票呢?”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问。
  阿离站在那里,蹙着眉毛,一动不动。
  检票的男子对逃票的现象见惯,鄙夷地说:“去去去,补票去。”
  补票?补票需要钱啊!阿离这些日子恶补了现代社会的发展历史和生存知识,又有了上次吃章鱼小丸子没付钱的惨痛经历,所以他知道出门要带钱,也知道现在通行的货币叫人民币。早上出门时,他在玄关处的一个盒子里发现了许多红红绿绿的人民币,于是他把它们都装进了口袋。刚才,在博物馆售票处排队买票,轮到他时,他把那些人民币全掏了出来,十秒钟后,那些钱又被退了回来。售票的工作人员敲了敲窗口提示他:“成人票一百元,看清楚。”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茫然,接着很快被人流挤了出来。十分钟后,他使用功力,一个瞬移,进入博物馆围墙里,只是他没想到,到了里面,还要检票。
  城市套路深,他想回山村。
  山村暂时是回不去了,他只好回谢韵娓的家。
  还好,回去很顺利,因为他已经会坐公交车了。虽然没有谢韵娓那种“滴滴卡”,但他看到很多人上车会投人民币,于是他掏出一沓钱,选了选,投进了一张绿色的。那是一张五十元。
  司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看他,说:“无人售票,不找零啊!”
  他不确定司机是不是对他说话,就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后面的一个男生油腔滑调地喊:“司机,就当前面的哥们儿请我坐车了。有钱,任性啊!”
  顺利回到家,他早已饥肠辘辘,于是拨通了谢韵娓的电话:“娓娓,你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今天回不了家,我在外面。”那头听起来很嘈杂。谢韵娓临时被教授抓包,被拉去一个古墓群遗址帮忙,这也算是社会实践课。遗址在城外,她估计晚上回不来了。
  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回家做饭?”
  做饭?做你的大头鬼啊?我什么时候成你的煮饭婆了?谢韵娓在工地上还没有吃饭,心里默默地骂了几句。她怕阿离再出什么幺蛾子,只好安抚道:“今天回不了家,冰箱里有面包和火腿,你凑合吃吧!”
  阿离还不死心,追问:“你今天不回来上古琴课?”
  谢韵娓回应着,却被教授招呼着进了墓地里,导致信号中断,她索性挂断了电话。阿离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撇撇嘴,开始到冰箱里找吃的。
  来到现代社会有一段日子了,他对这个时代印象不是很好,空气污浊,人口密集,住房拥挤,人类普遍脂肪超标,体质很差。唯独让他觉得好的一点是,这里的食物极其丰富,而且都很好吃很好吃。
  他在冰箱的上层找到了面包和火腿。面包软软的,甜甜的,火腿的肉也很香,就是外面那层皮咬不动。   17、往事如烟
  第二天是周五,阿离窝在家里看了一天书,又玩了会儿手机,研究了几个穿越的方法,但均以失败告终。折腾累了,他给谢韵娓又打了几个电话,依然无法接通。他只好又吃了一天的面包和火腿,只是下午吃面包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当他拿着面包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被沙发上一个黑色的长条状物体硌了一下,他正待拿起来细细观摩,对面墙上那个黑色的长方形物体忽然亮了,音乐响起,屏幕上有人像走来走去。阿离并没有太惊讶,他知道这是电视机,十九世纪的一项伟大发明,前几天和谢韵娓在家时,她打开看过,不过那时她看的是美食节目。她离家的时候特意警告过他,不要乱使用家用电器,他谨遵教诲,除了冰箱,他没有动任何电器——因为他压根找不到开关。现在,这个电视机自己开了,他正好一睹为快,可是,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景昭背景的历史题材的电视剧,里面人物的服饰、语言、举止,包括行礼的姿势、屋内的器皿,都和历史上真实的景昭大相径庭。尽管他知道那是演戏,可这种不伦不类的戏实在辣眼睛,他想关了它,于是拿起屁股旁的遥控器乱按一气。电视屏幕开始出现不同的画面,有打打杀杀的,有蹦蹦跳跳的,有莺莺燕燕的,有歌舞升平的,有炮火连天的,最恐怖的是竟然还出现了杀人的血腥场面。屏幕上鲜血喷溅,他吓得跳起来,又跌坐在沙发上,遥控器被甩了出去,电视屏幕出现蓝屏。
  血,是他的梦魇,是他的魔咒。他可因血而苏醒幻化为人形,也可因血而被封印消失。他虽是灵物,在人世间的时光却不受自己掌控。他与细辛,因血而结缘,也因血结束……
  那一日,他下山去寻找细辛,她已下山数日未归,他心里焦虑不安。他知道她在城中有名的女学馆徵羽坊的后厨做工,但她每天都会回来,他也每天会到山下的路口等她。待伊人迎着夕照归来,他们携手,披一身星光回家,一路默默不语。偶尔,她会轻嗔埋怨,怨他又不顾天寒体弱,站在风口等她,他只是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城中繁华,他从一家家店铺前走过去,寻找徵羽坊,忽然前方人潮涌动,他随人潮走去,发现前方是刑场,他的细辛被缚在刑场之上,形容憔悴,浑身伤痕累累,身旁有刽子手待命,监斩官正在宣读官府判文。原来,细辛身犯盗窃和纵火重罪,被判死刑,即刻问斩。
  他冲上去,失控地喊着细辛的名字,可还未近她的身,就被士兵拦了下来。他被挟持至一间华丽的屋舍内,绛红的纱帘后,坐着一个端丽的妇人。妇人面上隐隐含笑,上下打量着他,开言就问:“可会弹《关雎歌》?”
  他心内一惊,想起靈琴山庄的往事来。
  他本是血珀仙琴的琴灵,修炼五百年,受仙翁度化,终可化为人形,仙翁为他取名“离弦子”。他曾有幸听闻仙翁演奏过《关雎歌》,未料到仙翁驾鹤西去,仙琴被传于其弟子师久,离弦子与师久以师兄弟相称。但有一日,他无意染上师久的血被封印于琴里,后事他不得而知。
  他隐隐感觉,细辛的事和《关雎歌》有关。细辛通音律,近日在徵羽坊做工,闲暇之余,可偷偷地习琴片刻,回家后也常向他讨教。他知无不言,曾将《关雎歌》片段教授给她,细辛聪颖,一点就通。他并不知道,《关雎歌》已失传多年。
  当年,师久打算将灵琴山庄的圣女之位传给女弟子阿葵,令另一女弟子薛女怀恨在心。一天夜里,薛女偷偷地潜入藏书阁,打算盗取《关雎歌》曲谱下山,谁知琴谱未找到,她却失手打翻了油灯,引发大火。她仓皇逃走,可师久和阿葵在大火中丧生。山庄败落,《关雎歌》琴谱和血珀琴下落不明。
  眼前的端丽妇人,是徵羽坊的坊主兼琴师薛姑姑,也是当年师久的女弟子薛女。多年来,她一直在寻访《关雎歌》和古琴的下落,如果拿到《关雎歌》,她便可自称是名正言顺的传位圣女。小厨娘细辛的出现,让她找到一线希望,只是,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细辛都三缄其口,最后索性逃跑。薛姑姑为逼她身后高人现身,勾结官府,设计陷害细辛,令细辛以盗窃和纵火罪被判处死刑。
  薛女知道阿离就是细辛身后的高人,她将阴谋和盘托出,让阿离做出选择。
  他未及多想,假称自己正是师久的关门弟子,答应交出琴谱,换取细辛性命。
  他当场背出琴谱,薛姑姑也兑现承诺,释放细辛。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隔了千年,那歌声犹觉在耳,绕梁不绝。阿离走向细辛,温柔地解下她手臂上的绳索,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滴,轻轻地拨开她额前打结的长发,柔声抚慰道:“别怕!”
  血从她的臂上汩汩地冒出来,那是昨夜狱卒鞭笞的伤痕未愈。血珠无声无息,沾染上他的手臂,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他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慢慢消失,终于化为虚无。他忽然记起仙翁对他讲过的禁忌:他可因血而苏醒幻化为人形,也可因血而被封印消失。他正在消失,一点点消失,即将变成虚无的空气。魂灵将重返仙琴,无期限地被封印,如同人类的死,是一场未知的轮回。
  他第一次懂得了贪恋,不为人间繁华,不为明山秀水,他贪恋她发丝的软香,她笑靥的甜美,他贪恋鸡汤煮白菘的醇厚,贪恋山间小屋升起的炊烟,日夜晨昏的一粥一饭。那一刻,他拼尽全力紧紧地拥住她,想要抓住那最后一丝温暖,余生若水,弥散,蒸发,消失……
  他听到细辛声声的呼唤:“阿离,阿离!”
  隔了千年,犹觉在耳。
  ……
  谢韵娓终于回来了,风尘仆仆,怨声载道,身后跟着同样风尘仆仆的贝妮。
  两人看到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的阿离,再看看故障的电视机,好像明白了什么。谢韵娓走上去,捡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哭笑不得地道:“古代人,都说了不要乱开电器。怎么了,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阿离抬眼看到谢韵娓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心有余悸地说:“血,血,好多血!”
  她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贝妮也趁机来揩油,伸出双臂抱抱阿离:“别怕别怕,姐姐抱抱!”   被两个女孩看到他如此失态的样子,阿离自觉有些丢脸,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美食的安慰。于是他挣脱了两人虚伪的怀抱,正正色,趁机提出要求:“快做饭吧,吃完饭你还要练琴!”
  练琴?谢韵娓白天在遗址工地做了一天的免费苦工,累得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哪里还有心情做饭。她现在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于是她敷衍他:“好好好,洗完澡就做饭。”
  贝妮也是灰头土脸的,本来她已回到学校里,打算睡个天昏地暗,谁料学校浴室停水,有洁癖的她无法忍耐自己脏兮兮地上床。于是,在洗个热水澡和顺道能赏男色的双重驱动下,她和谢韵娓一起回来了。
  两人一起钻进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响起“哗啦”的水声。浴室门是磨砂玻璃的,里面又拉上了浴帘,从客厅看去,什么也看不清,但隔音并不好,女孩们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不时漫溢出来。
  阿离坐在客厅里,不知不觉想起细辛在月色中的泉下沐浴的情景:朦胧的月色,氤氲的水汽,伊人肌肤胜雪,双峰和腰谷的曲线在水汽中隐隐呈现,令人耳红心热。他心内一颤,脚下忽然被杂草一绊,险些跌倒,于是惊呼了一声。细辛被惊到,惊惶转身。他羞赧不堪,忙不迭想要逃走,脚下却如生根一般。他凝望着她,她也不再慌乱,目光笃定,眼波潋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走向她,那一刻,满天星辰仿佛都幻化成雪,四周寂静,彼此呼吸相闻,他们拥有彼此,她,就是他的星辰,他的太阳,他的宇宙。
  ……
  许久,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两个女生穿着宽大的浴袍,裹得严严实实地出来了。他一抬头,看到谢韵娓头发湿漉漉的,脸红扑扑的,不知为何,脸忽然发烫起来。他连忙低头,假装看书。
  谢韵娓浑然不觉,手里端着一个小盆,里面是刚刚换洗下的文胸。她走到阳台去晾它。贝妮则自如地在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瓶喝的,她一边“咕嘟”地吸着,一边看着谢韵娓手里那团湿淋淋的肉色的文胸,忽然想起来什么,诡秘地笑笑,说:“给你猜个谜语啊!”
  “什么?”
  贝妮晃了晃手中的奶盒,笑得很邪魅,说:“这个,猜一女性物品。”
  她手里拿的是一盒钙奶。钙奶,盖奶,文胸也!贝妮可是她们寝室里的头号“污婆”。
  不过像谢韵娓这样的纯真少女,反应还是慢了几拍。尽管贝妮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但她并没有立刻猜出来。
  贝妮不死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再猜一次。听好了!扣肉,打一女性物品。”
  谢韵娓一眼瞥见自己手里的文胸,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她怕被阿离听到,驚呼着捶打贝妮:“咦!大污婆,你好污啊!”
  终于笑闹完了,阿离满含期待地看着谢韵娓走进了厨房,走向了案台。但是,谢韵娓拿起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然后,端着水对阿离笑吟吟地说:“晚安!”
  贝妮也冲他眨眨眼,招招手,说:“阿离,晚安!”
  她们回房间去了,她们竟然就这样回房间睡觉去了!晚餐呢?说好的晚餐呢?骗子!
  18、隐身助攻
  阿离一梦醒来,眼前出现了一张如花的笑脸,那是谢韵娓近乎谄媚的笑脸。
  鉴于她昨晚的欺骗,阿离觉得不能原谅她,于是故意板起了脸。
  她笑得很有耐心,因为她有求于他。贝妮一大早已经被她支回学校了,今天是她和帆哥哥共聚晚餐的大日子,她除了要为帆哥哥准备晚餐的菜式,还要在帆哥哥光临前练好一支古琴曲。
  “师父,现在练琴,还来得及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来不及了。”
  “你确定,今晚不尝尝我的手艺?”
  这诱惑很成功,阿离的心理防线很快瓦解了。他的口气软了下来:“以你的智商,现在练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还有一种方法。”
  一听还有方法,她很快眉开眼笑地说:“这就对了,互惠互利,合作双赢嘛!”等等,哪里不对,“以你的智商”?她被骂了吗……骂就骂了吧!看在有求于人的分上,她忍。
  不过为保险起见,她还是不放心地追问:“那到底是什么方法?”
  “有早餐吗?”他问。
  “有。”谢韵娓胸有成竹地满口答应,谁知到厨房一看,冰箱里的面包、火腿这几天已被阿离扫荡一空,只剩下一颗土豆、两个鸡蛋而已,橱柜里还有一点面粉。她想了想,马上动手。
  五分钟后,一份快手早餐出炉。
  素净的白盘,煎得两面焦黄的土豆煎饼,面饼上点缀着切得细小的香芹碎。香芹是前些日子她做菜剩下的菜根,她随手养在了厨房阳台的一个蓄了水的空盘里。现在菜根旁斜长出了嫩芽,被她随手摘下佐餐,金黄碧翠,相得益彰。土豆饼配芝麻核桃酱,美妙协调,一杯现磨的原味豆浆升腾出袅袅热气,阳光慵懒地照进来,让这个普通的早晨也变得美好清新起来。
  阿离用最快的速度坐到桌前,深深地嗅了一下,然后拿起土豆饼咬了一口。土豆的软糯,香芹的爽口,面饼和蛋液糅合煎烤的焦香,咸鲜口味的芝麻核桃酱,咬一口,口感丰富,他马上被征服了,一边大咽,一边坦白:“你放心吧!我会隐身,隐身听说过吧!弹琴的时候,我隐身坐你旁边,你摆摆样子,我来弹就行了。”
  一听到“隐身”,谢韵娓大惊小怪地惊叫起来:“真的吗?真的吗?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凭空消失不见吗?我现在能看下吗?”
  “不行。”阿离优雅地喝下豆浆,严词拒绝。
  “为什么?”
  “这也是体力活儿,不能随便使用,无形为托,魂魄易散,你不想晚上出什么纰漏吧?”
  谢韵娓一想,也对,阿离不是凡人,有特异功能很正常,况且瞬移穿墙的功力她也见识过了,便收起了好奇,招呼道:“那好吧!走吧!我们买菜去吧!”
  从超市大采购回来,已过了午饭时间,阿离早已饥肠辘辘,从袋子里找到了薯片、饼干、酸奶,一样样地消灭掉。薯片口感酥脆,饼干奶香浓郁,酸奶酸甜丝滑,每一样东西都很好吃,他根本停不下来。   谢韵娓一回家就钻进厨房里忙碌着。她一直认为,爱一个人的最高表白,就是为他做一顿饭,她的名言是“没有为他做一餐饭,又怎称得上真正的爱”。她在处理一块牛肋肉和佐料,将胡萝卜、洋葱、大蒜、芹菜放入搅拌机搅碎,那些佐料很快变成红绿白三色相间的蔬菜汁,再加入盐、糖和小苏打,将牛肉放入蔬菜汁里腌制,事无巨细,一道程序也不能减省。一回头,看到阿离正在大嚼大咽,她好心提醒:“你现在吃饱了,晚饭还吃吗?”
  一听这话,阿离犹豫了。半片薯片咬在嘴里,他朝厨台看了看,眨眨眼,马上放下那块薯片,抽出一张纸擦擦嘴,又看看時间,说:“我去准备一下今晚的演奏。”
  阿离进了房间,谢韵娓继续转头调制烤肉汁,只是简单的鸡蛋、老抽、生抽、黑胡椒碎,在她的手下,就能化普通为神奇,不掩肉味,不失其香。她手下动作着,忽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个“人”要为演奏准备一下?他不是大神吗?还准备什么?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中的碗,来到阿离住的房间外。
  门虚掩着,衣柜的门打开着,他正在衣柜里扒拉着寻找什么——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曲线完美,背脊笔直的裸体的男性是谁?那硬朗的线条,隐约的腹肌,随着他臂膀的动作起伏,更显得刚劲有力,他的衣物尽除,只留下一条紧窄的内裤,让身材一览无余。她没想到看似瘦弱的他,身材竟然如此有料,这画面太美,唯独剩下的一条棉质的红色内裤有些煞风景,只是内裤的前面为什么微微隆起,原来精灵和人的构造无异啊?天哪,她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幻觉幻觉,这一定是幻觉,她摇了摇头,眨眨眼,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双颊滚烫。
  她觉得必须马上离开,于是强迫自己转身,谁知脚下一抖,险些跌倒。一个置物筐被她撞到,她“哎哟”喊了一声。
  糗大了!她低下头,羞愧地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了?”阿离在她耳边轻声地问。
  她一抬头,哪里还有什么裸男,眼前是数日前相遇时,那白衣飘飘的少年。他又穿上了他的古装白衣,一身仙气,面色平静,宛如神祇。
  她一脸愣怔,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你这身打扮,是要回去了吗?”
  “等会儿要隐身,必须穿我的衣服。”
  “所以说,这是隐身衣?”她一脸疑惑地问。
  “不是,没有它也可以,裸体也行,毕竟,你给我穿的那些衣服都是俗物。不过,裸体隐身,你不介意吗?”他平静地说。
  介意,非常介意,如果他隐身在她身旁导致她鼻血喷涌、窒息晕倒,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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