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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垂着的蚊帐
康小毛的床在最里面,来学校报到的第一天,他就挂了个蚊帐,即使大白天,也会把床罩起来。本来一层纱除了蚊子,也隔不住什么。就像方大同的蚊帐,白得刺眼,他掉在床上的几根头发丝,大家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康小毛的蚊帐是灰色的,而且是很深的灰,这样下来,他蚊帐里面的世界,大家要想知道,就只能凭猜了。
闲极无聊时,几个室友眼见着康小毛无视他们的存在,背着瘪瘪的小旧背包从他们跟前“飘”过,出门去办事的机会,探讨过他那蚊帐里的秘密。有人说康小毛不讲卫生,他的床上肯定一直都不叠被子,弄个蚊帐来遮羞。有人说这定是他老家的风俗。更为离谱的,是有人说他那里面有鬼。他养着一个小鬼,担心被别人发现。这话让大家都打起了哈哈。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大一新生,男孩子,才不怕鬼呢。鬼那是迷信里的东西。但是,他们倒真想在现实的生活中遇到鬼。于是有人就要行动,想去掀开康小毛的蚊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鬼。被老大余晖及时给制止住了。余晖说不管他是因为不讲卫生也好,他老家风俗也好,或者他那里真的藏着一个鬼也好,我们都要尊重他的行为。即使是鬼,你不招惹它,它也不会来招惹你的。相互尊重,相互尊重啊!老大余晖一挥手,有关解密康小毛蚊帐里秘密的事到此结束。
一天,李华伟和陈爱新一起回到宿舍,见屋里没人。再一瞧康小毛那垂着的灰纱蚊帐,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李华伟说:“靠,又吓我一跳,乍一看,跟一个小棺材似的。”
陈爱新紧抿了下嘴唇,说:“阴气真重。”他三两步奔到康小毛的床前:“我倒要看看他這里到底脏成什么样子,大白天的,还不掀起来透透气,别发毛了。”
李华伟赶紧制止:“别,你别动他东西。他性格那样怪,等他回来见有人动了他的东西,还不得跟你拼了。”
陈爱新的手已经抓起了蚊帐的一角,说:“管他呢。故弄玄虚,我晚上睡觉都不敢往他这边看。你看着像棺材,我看着倒像灵堂。”
“哎呦!我的妈耶!”随着陈爱华的一声尖叫,蚊帐里伸出一只煞白枯瘦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陈爱新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蚊帐里既而探出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头,是康小毛。他惺忪着双眼,声音疲倦地说:“你,你要做什么?”
陈爱新惊吓之余,还有尴尬,他有种偷东西被人家现场抓住的囧。忙从康小毛的手里挣脱出胳膊,他说:“你吓死我了!你大白天的不出门,躲蚊帐里做什么?没闷死你啊。”
康小毛小声嘀咕了句:“学习呢!”
李华伟笑了,朝陈爱新耸耸肩。
陈爱新隔着蚊帐朝康小毛说:“你是去找周公切磋睡功去了吧。都睡成那样了,还学习呢。糊弄谁啊。我又不是你高三班主任!”
李华伟已爬上了他的上铺,接着陈爱新的话说:“对啊,你更不是他的老爸老妈。”
康小毛的头迅速地钻出蚊帐,血红着眼睛厉声问:“你们说什么?”
枕下的笔记本
康小毛的行为越来越让几位室友惊异。终于在一个周末,没有课,他们决定要趁康小毛外出的机会,去他蚊帐里探秘,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在夜半,他们都几乎听到了在他蚊帐里发出的怪异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对话,又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那声音像是康小毛发出的,又不像。
以至于他们对探秘后所要付出的代价都想好了。要是康小毛蚊帐里真的有鬼,他们会联手请大师来给驱走。要是康小毛有间歇性精神疾病,他们也会凑钱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去医治。即便是他懒惰成性不讲卫生弄得他床铺上堆满了垃圾,他们也能承受。但要是他故弄玄虚,成心大半夜的装神弄鬼来吓唬他们,他们可要对他不客气了!
老大余晖默许,然后一挥手,说他去收快递,就出门走了。
陈爱新一把掀开了康小毛的蚊帐,几双眼睛如探照灯刷地望过去。令人很意外。康小毛的床上很干净。床上铺着他从老家带来的薄被褥,枕头也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枕巾是旧的,但是洗的还算干净。整个宿舍里,就康小毛用的是自己带来的铺盖,这样他就不用花6百块钱来买学校配发的铺盖了。康小毛枕头旁随意地放着两本书,是他们正修的课本。除此之外,再无它物。几双眼睛相互望了望,对这个探秘结果都不满意。于是,陈爱新又把康小毛的那个枕头掀起来。一个装订的笔记本躺在那里。
“应该是日记。”有同学兴奋地说。
“我们还是不要翻看他的日记吧。”有同学嗫嚅着说。
李华伟说:“也许秘密就在他的日记里。”
陈爱新拿起笔记本:“对,也许秘密就在这里。我们看看,找到问题所在,也是为了他好。”
笔记本打开了。里面又是出乎大家想象。里面没有所谓的日记,只是一些让人看着费解的图画。陈爱新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到了桌子上,几个人围着这个笔记本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
议论了好半天,终于有人惊呼一声:“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根本不是画。这是一种象形文字。你们仔细看,这笔画,明明就是一个‘死’字。再来看死字的后面,这又明明是一个‘亡’字。”
众人仔细一琢磨,还真是。
陈爱新忙翻到下一页,有人立马辨认出来:“这是‘悲’和‘痛’。”
陈爱新又翻到下一页,是“哀”“伤”。
“困”“难”“凄”“惨”“阴”“暗”“污”“秽”……
笔记本翻到了最后,都是一个个悲伤晦暗的字呈现在众人面前。陈爱新又重新开始翻阅,说:“你们发现没有,这些字的字形像不像一个个诡异、魔气十足的鬼怪?”
大家都点头。他们又都随着陈爱新手中纸页的翻动,有了新的发现。这些象形字的笔画,不光像一个个霸气十足的妖魔鬼怪,在它们的手中,还都舞动着各式各样的器械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任凭你想象,咋看咋像!
这时老大余晖回来了。陈爱新把笔记本递给老大,把他们的发现讲给了老大。老大又一页页细细地翻看了一遍笔记本。他沉思了一下,说:“赶紧给放回去。” 陈爱新把笔记本给康小毛放好,又把蚊帐给按照原来的模样弄好。他问老大:“他弄这些做什么?是不是中魔了?还是被人给下了盅?”
老大笑了:“我哪里知道。你问我。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别乱嘀咕这事了。”
夜半武斗声
直到晚饭后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康小毛才回到宿舍。宿舍里的几个人都装作继续忙自己的事,眼睛却都瞟着康小毛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发现了什么。但是,还好,康小毛一头钻进了蚊帐,里面窸窸窣窣了一小会,就悄无声息了。
夜半时分,康小毛的蚊帐里又传出了小声的打斗声。老大、陈爱新、李华伟等几个同学都蹑手蹑脚地从各自的床上下来,悄悄地来到了康小毛的蚊帐外,提神静听。
康小毛的压抑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看来他已是筋疲力尽了。但是,他貌似还在坚持,只听他说:“来吧,你们一起上,合伙上,我绝不会服输的!”接着里面传出巴掌拳头击打肉体的沉闷声音!显然打斗是发生在蒙着的被子里。
借着窗外的灯光,老大朝大家轻轻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别出声。蚊帐里响起了沉闷嘶哑的对话声:“投降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爹你娘,你哥你姐,不是都投降了吗?连同你相依为命的奶奶,最终又怎样?谁能逃过我们的魔爪!”
“你妄想!你只有你放回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放回我的奶奶!你才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康小毛绝望里带着期冀!
“不可能的事!痴心妄想!”沉闷沙哑的声音带着决绝!随着这声音,还“咚”地响起一声沉闷的声音。
“你只要放了他们,我愿意替他们去为你做任何事情。替他们受什么折磨都成!”康小毛极力压抑着哀求的声音。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捉来了,我们就不会放人的。你缴械吧。你只有这一条路,你投降了,就会和你的家人团聚了!”沙哑的声音带着猖狂。
“放屁!你们这些魔鬼!我要一刀劈了你们,我要坚决摧毁你们的老巢!”康小毛突然暴躁起来!但是,他还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紧接着,蚊帐里又传出沉闷的乒乒乓乓激烈的打斗声。
“咦,我怎么听着是像他一个人的声音呢?”一个同学从惊慌中醒过味来,饶有兴趣地悄声说。
“靠,可不是。就是他自己在跟自己对话。这小子精神病了,撒癔症呢。”有同学打趣地说完,扭身退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去了。
“不会吧?撒癔症这个撒法?玩命呢。叫醒他叫醒他。”有同学正要伸手进蚊帐去推醒康小毛,被老大余晖一把拉住了。
“别!”老大说:“别叫醒他。古书上说,撒癔症的人,不能被突然弄醒,会种下病根的。”
“那让他夜夜这样折腾,他自己受了,我们可受不了啊。这都开学快一个月了,开始还好些,明显地越来越重了!我都快被整成神经衰弱了。”有同学不满地小声嘀咕。
老大余晖示意大家都回自己床上去睡觉。他说:“他这是病,得找到病根,病才能治好。”
“我们又不是大夫。怎么给他治病?还是告诉老师联系他家人,来把他接回去养病吧。”李华伟说完,扭身要回自己床上去睡觉。
余晖一把拽住李华伟的胳膊,悄声说:“先别告诉老师。我们自己解决。”他又招呼同宿舍的几个人,说:“今晚这事,大家谁也不许往外说。我有办法来解决。”他又望望康小毛垂着的蚊帐,说:“也一定别让他察觉出什么。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要不要举报
事情还没有解决,余晖请假了。他背着包走时,跟陈爱新说:“你是老二,宿舍里你全权做主。再有什么事,你及时和我联系。”
陈爱新“啊”了一声,说:“宿舍里的这个大难题还没有解决掉,你就请假。恐怕等你回来,哥几个也都挂了,到时你可得给我们指认凶手雪冤啊!”
余晖拍拍陈爱新的肩膀,安撫道:“别开玩笑了,记住,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们一定坚守这个秘密。不许外人知道。”
“好吧。听你的。玩得开心啊。”陈爱新答应着老大,又不无羡慕地说:“还是有个钱多多的爹幸福啊,能出游资让你四处云游!”
老大走了,老二就得做好一室之长。自那晚他们发现了康小毛夜半撒癔症的病状后,对康小毛既同情又有些担忧。他们同情他睡一夜觉比做一天活还累,担忧的是,怕哪一天夜半,康小毛要是冲出他那顶蚊帐,杀向了他们可怎么办?就那晚康小毛在他蚊帐里表演的厮杀,虽然仅仅是隔纱听到的,但是也够恐怖的。这要是他们睡得正香,康小毛悄无声息地对着他们的头猛地来一下,那还不得就到了见阎王的路上啊。于是,人人自危,越是晚上越不敢休息。
晚上休息不好,上课的时候,他们几个就蔫头耷拉脑,打哈欠,昏昏欲睡。余晖还不回来,哥几个再三向陈爱新投诉,说要再这样下去,他们就向学校举报了。陈爱新开始是压着,压完这个压那个。但是后来,他也实在受不了了,就给老大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次,老大的手机老是处于无法接通中。急得陈爱新对着老大QQ、微信狂轰乱炸,但是发出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丁点不见回复。他想,也罢,要不就依着室友们的意见,把康小毛的事情报给校方吧。免得要是万一半夜康小毛癔症撒大了,伤了谁也不好。到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主意已定,他们对康小毛倒生出了些许的怜悯之情。把情况反映到校方,谁知道校方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最不济的就是把康小毛换到别的宿舍。要是问题再严重些,康小毛被退回去,那不是要毁了他的前程?
他们心里对康小毛有了愧疚,表面上就对康小毛客气了起来。这才注意到,麻杆一样瘦的康小毛每天是只吃一顿饭的,他没事就抱着个式样老旧的杯子灌热水。陈爱新把一袋雪饼递给康小毛,说:“你身体这么瘦,你应该多吃些的。这么一天只吃一顿饭,你不饿啊?”
康小毛望着陈爱新递过来的雪饼,喉结滚动了几下,显然是咽下了几口唾沫,他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小声说:“我不饿。不想吃。”
陈爱新心里滚过一丝不安,他把雪饼塞进康小毛手里,说:“你帮我吃了吧。我这里多着呢,再不吃就过期了。”眼见康小毛还在犹豫,他又打着哈哈说:“浪费粮食可是可耻的,我可不想背这个罪名。你还是帮帮我吧。” 康小毛终于接过了雪饼。他钻进了他的蚊帐,里面传出清晰的撕开雪饼袋,大口咀嚼雪饼吞咽雪饼的声音。
陈爱新心里突生一丝悲壮,他想:这事一定要等老大回来再做决定!
一个不是故事的故事
余晖终于在失踪半个月后,回来了。在回宿舍前,他电话给陈爱新,让他带着宿舍里除了康小毛之外的几个人来学校对面小餐馆聚一下。
见面之后,余晖先是挨了六个弟兄狠狠的一顿“胖”揍,大家这才围着餐桌落了座。饭菜还没有上桌,余晖就开始给哥几个讲起了故事:
一个山旮旯的男孩,家境虽然很贫穷,但是他有父母的疼爱,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的呵护,还有年迈奶奶的娇宠,全家和睦幸福。可是,在男孩十一二岁的时候,一场灾难突降至他家,他的父母上山干活时,遭遇不测,一方被电击打到,另一方去拉拽时,也被电击倒,也就是瞬间,两个人成了焦炭。可想而知,男孩突遭这样的打击,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年迈的奶奶坚强地支撑起了这个家,哥哥姐姐也都相继退了学,出去打工赚钱供他上学。也就在他失去父母的一年后,他的两个哥哥在一起去县城打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毙命。他还不满18岁的姐姐在为此事奔波,处理后事的时候,由于悲伤过度,精神恍惚,也出了车祸,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之后,也撒手人寰。连遭不幸,小小男孩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他在床上一连昏睡了好几天,才在坚强的奶奶的悉心照顾下站了起来。但是,至此,那个先前爱说爱笑的男孩彻底不见了,他脱胎换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没有笑容,表面平淡,不喜欢跟任何人交往。但是只有奶奶知道,男孩睡至半夜,会狂躁不安,会跟假想的死亡战争!男孩始终不认为他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们死去了。他只认为他们是被坏人捉去了。他要强大起来,他要把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们抢回来,救回来!奶奶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后来就干脆以这为说教,让根本不想再踏进教室门的男孩走进教室,继续学业。奶奶告诉男孩,只有他好好学习,考上了大学,有了本领,才能救回他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们。于是男孩开始用心且拼命地学习。他避讳一切跟死亡沾边的词汇。他害怕,他恐惧。每每夜晚,失眠的他,都要在奶奶的安抚下,才能睡着。在他高二的那一年,年迈的奶奶也闭上了眼睛,离他而去。村里人都以为,男孩这下会彻底崩溃,都做好了照顾他的准备。但是惊闻丧事的男孩平静地回到了家里,平静地给奶奶办了后事。之后,把自己反锁在家里呆了足有一周的时间,这才背着书包又回了学校。
这时饭菜已经上了桌。但是几个人谁都没有一点食欲。大家都知道了,余晖讲的这个男孩,就是康小毛。而余晖失踪的这些天,就是去了康小毛的老家,了解到了这些情况。
帮你,必须的
几个人在小饭店,已经研究好了救治康小毛的方案!
绘画天才李华伟装订了一个跟康小毛枕头底下一模一样的小本子,他开始在上面书写“阳”“光”“蔚”“蓝”“绿”“草”“快”“乐”“开”“心”“高”“兴”“愉”“悦”“欢”“喜”等明丽字词的象形文字。在小本子的最后一页,是四个欢喜跳跃像海燕飞舞,又像明媚阳光光芒四射的象形文字“海阔天空”!他要等时机成熟,把这个小本子悄悄放到康小毛的枕头底下,换掉那个写满阴晦字词的小本子。
余晖说:“我们能从四面八方聚到这里,是我们的缘分。能住到一起,更是我们的造化。我们要在一起生活四年,这四年的时间里,我们必须要情同手足,相互關照!”
几个人热血沸腾,击掌共鸣!
正如余晖所说的,病在身上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得了的,更何况根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更何况心病。
他们相继把自己留在宿舍内,独自面对蚊帐里的康小毛,央求康小毛把自己“忘记吃”“要过期”的食物帮自己吃了。并且陈述,同学之间不就是要相互帮助嘛。你今天帮我把这要过期的东西消灭了,别让我犯浪费粮食可耻的罪行,赶明个儿,你让我帮你做什么都成的!
康小毛倒挺仗义的。不厌其烦地帮助完成着七个室友相互对他的“相求”。没有课的时候,有的室友还强拉硬拽着康小毛跟着作伴去电子城等市场转着玩。康小毛由最初的拒绝,到最后的跟随,一步步地在朝着病愈的方向好转。有时晚上,竟也会偶尔地坐在他灰暗的蚊帐外,跟着大家对话三两句。一天家有阔爹的余晖又要扔掉一个笔记本,说坏了,修不好了。不要了。康小毛自然地捡到,他说可以帮他修好,别让他浪费了。待他真的把修好的电脑还给余晖,余晖已经又买了新的用上了。说用不上了,你要是不嫌弃你就用吧。康小毛自然是不嫌弃,从此也有了电脑用。
一天余晖从家里回来,愁眉苦脸地说:“二胎放开了,我爸要我妈给生个老二。我妈五十了,誓死不从。不过她倒会想办法,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给捡个老二回去。你们谁跟我交差啊?
你那阔爹乐意?几个室友起哄。
当然乐意!我爹偷着笑还来不及呢。
几个室友相互打趣。
老大急了,说:“你们都还有同情心吗?我这都快被大刑伺候了,你们还见死不救,幸灾乐祸!又不要你们更名改姓,常待在我们家,只要周末假期跟我回家陪陪我老爸老妈,让他们高兴高兴就OK了。连这一点忙都不帮吗?”
自然,这事也落到了一向乐于助人、也终于掀开了蚊帐抱着电脑上网的康小毛身上。他欣然接受了这一重任。余晖马上网上订票,寒假,他要携手他爹妈的老二一起回家过年了。
责任编辑/何为
康小毛的床在最里面,来学校报到的第一天,他就挂了个蚊帐,即使大白天,也会把床罩起来。本来一层纱除了蚊子,也隔不住什么。就像方大同的蚊帐,白得刺眼,他掉在床上的几根头发丝,大家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康小毛的蚊帐是灰色的,而且是很深的灰,这样下来,他蚊帐里面的世界,大家要想知道,就只能凭猜了。
闲极无聊时,几个室友眼见着康小毛无视他们的存在,背着瘪瘪的小旧背包从他们跟前“飘”过,出门去办事的机会,探讨过他那蚊帐里的秘密。有人说康小毛不讲卫生,他的床上肯定一直都不叠被子,弄个蚊帐来遮羞。有人说这定是他老家的风俗。更为离谱的,是有人说他那里面有鬼。他养着一个小鬼,担心被别人发现。这话让大家都打起了哈哈。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大一新生,男孩子,才不怕鬼呢。鬼那是迷信里的东西。但是,他们倒真想在现实的生活中遇到鬼。于是有人就要行动,想去掀开康小毛的蚊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鬼。被老大余晖及时给制止住了。余晖说不管他是因为不讲卫生也好,他老家风俗也好,或者他那里真的藏着一个鬼也好,我们都要尊重他的行为。即使是鬼,你不招惹它,它也不会来招惹你的。相互尊重,相互尊重啊!老大余晖一挥手,有关解密康小毛蚊帐里秘密的事到此结束。
一天,李华伟和陈爱新一起回到宿舍,见屋里没人。再一瞧康小毛那垂着的灰纱蚊帐,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李华伟说:“靠,又吓我一跳,乍一看,跟一个小棺材似的。”
陈爱新紧抿了下嘴唇,说:“阴气真重。”他三两步奔到康小毛的床前:“我倒要看看他這里到底脏成什么样子,大白天的,还不掀起来透透气,别发毛了。”
李华伟赶紧制止:“别,你别动他东西。他性格那样怪,等他回来见有人动了他的东西,还不得跟你拼了。”
陈爱新的手已经抓起了蚊帐的一角,说:“管他呢。故弄玄虚,我晚上睡觉都不敢往他这边看。你看着像棺材,我看着倒像灵堂。”
“哎呦!我的妈耶!”随着陈爱华的一声尖叫,蚊帐里伸出一只煞白枯瘦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陈爱新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蚊帐里既而探出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头,是康小毛。他惺忪着双眼,声音疲倦地说:“你,你要做什么?”
陈爱新惊吓之余,还有尴尬,他有种偷东西被人家现场抓住的囧。忙从康小毛的手里挣脱出胳膊,他说:“你吓死我了!你大白天的不出门,躲蚊帐里做什么?没闷死你啊。”
康小毛小声嘀咕了句:“学习呢!”
李华伟笑了,朝陈爱新耸耸肩。
陈爱新隔着蚊帐朝康小毛说:“你是去找周公切磋睡功去了吧。都睡成那样了,还学习呢。糊弄谁啊。我又不是你高三班主任!”
李华伟已爬上了他的上铺,接着陈爱新的话说:“对啊,你更不是他的老爸老妈。”
康小毛的头迅速地钻出蚊帐,血红着眼睛厉声问:“你们说什么?”
枕下的笔记本
康小毛的行为越来越让几位室友惊异。终于在一个周末,没有课,他们决定要趁康小毛外出的机会,去他蚊帐里探秘,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在夜半,他们都几乎听到了在他蚊帐里发出的怪异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对话,又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那声音像是康小毛发出的,又不像。
以至于他们对探秘后所要付出的代价都想好了。要是康小毛蚊帐里真的有鬼,他们会联手请大师来给驱走。要是康小毛有间歇性精神疾病,他们也会凑钱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去医治。即便是他懒惰成性不讲卫生弄得他床铺上堆满了垃圾,他们也能承受。但要是他故弄玄虚,成心大半夜的装神弄鬼来吓唬他们,他们可要对他不客气了!
老大余晖默许,然后一挥手,说他去收快递,就出门走了。
陈爱新一把掀开了康小毛的蚊帐,几双眼睛如探照灯刷地望过去。令人很意外。康小毛的床上很干净。床上铺着他从老家带来的薄被褥,枕头也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枕巾是旧的,但是洗的还算干净。整个宿舍里,就康小毛用的是自己带来的铺盖,这样他就不用花6百块钱来买学校配发的铺盖了。康小毛枕头旁随意地放着两本书,是他们正修的课本。除此之外,再无它物。几双眼睛相互望了望,对这个探秘结果都不满意。于是,陈爱新又把康小毛的那个枕头掀起来。一个装订的笔记本躺在那里。
“应该是日记。”有同学兴奋地说。
“我们还是不要翻看他的日记吧。”有同学嗫嚅着说。
李华伟说:“也许秘密就在他的日记里。”
陈爱新拿起笔记本:“对,也许秘密就在这里。我们看看,找到问题所在,也是为了他好。”
笔记本打开了。里面又是出乎大家想象。里面没有所谓的日记,只是一些让人看着费解的图画。陈爱新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到了桌子上,几个人围着这个笔记本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
议论了好半天,终于有人惊呼一声:“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根本不是画。这是一种象形文字。你们仔细看,这笔画,明明就是一个‘死’字。再来看死字的后面,这又明明是一个‘亡’字。”
众人仔细一琢磨,还真是。
陈爱新忙翻到下一页,有人立马辨认出来:“这是‘悲’和‘痛’。”
陈爱新又翻到下一页,是“哀”“伤”。
“困”“难”“凄”“惨”“阴”“暗”“污”“秽”……
笔记本翻到了最后,都是一个个悲伤晦暗的字呈现在众人面前。陈爱新又重新开始翻阅,说:“你们发现没有,这些字的字形像不像一个个诡异、魔气十足的鬼怪?”
大家都点头。他们又都随着陈爱新手中纸页的翻动,有了新的发现。这些象形字的笔画,不光像一个个霸气十足的妖魔鬼怪,在它们的手中,还都舞动着各式各样的器械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任凭你想象,咋看咋像!
这时老大余晖回来了。陈爱新把笔记本递给老大,把他们的发现讲给了老大。老大又一页页细细地翻看了一遍笔记本。他沉思了一下,说:“赶紧给放回去。” 陈爱新把笔记本给康小毛放好,又把蚊帐给按照原来的模样弄好。他问老大:“他弄这些做什么?是不是中魔了?还是被人给下了盅?”
老大笑了:“我哪里知道。你问我。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别乱嘀咕这事了。”
夜半武斗声
直到晚饭后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康小毛才回到宿舍。宿舍里的几个人都装作继续忙自己的事,眼睛却都瞟着康小毛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发现了什么。但是,还好,康小毛一头钻进了蚊帐,里面窸窸窣窣了一小会,就悄无声息了。
夜半时分,康小毛的蚊帐里又传出了小声的打斗声。老大、陈爱新、李华伟等几个同学都蹑手蹑脚地从各自的床上下来,悄悄地来到了康小毛的蚊帐外,提神静听。
康小毛的压抑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看来他已是筋疲力尽了。但是,他貌似还在坚持,只听他说:“来吧,你们一起上,合伙上,我绝不会服输的!”接着里面传出巴掌拳头击打肉体的沉闷声音!显然打斗是发生在蒙着的被子里。
借着窗外的灯光,老大朝大家轻轻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别出声。蚊帐里响起了沉闷嘶哑的对话声:“投降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爹你娘,你哥你姐,不是都投降了吗?连同你相依为命的奶奶,最终又怎样?谁能逃过我们的魔爪!”
“你妄想!你只有你放回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放回我的奶奶!你才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康小毛绝望里带着期冀!
“不可能的事!痴心妄想!”沉闷沙哑的声音带着决绝!随着这声音,还“咚”地响起一声沉闷的声音。
“你只要放了他们,我愿意替他们去为你做任何事情。替他们受什么折磨都成!”康小毛极力压抑着哀求的声音。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捉来了,我们就不会放人的。你缴械吧。你只有这一条路,你投降了,就会和你的家人团聚了!”沙哑的声音带着猖狂。
“放屁!你们这些魔鬼!我要一刀劈了你们,我要坚决摧毁你们的老巢!”康小毛突然暴躁起来!但是,他还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紧接着,蚊帐里又传出沉闷的乒乒乓乓激烈的打斗声。
“咦,我怎么听着是像他一个人的声音呢?”一个同学从惊慌中醒过味来,饶有兴趣地悄声说。
“靠,可不是。就是他自己在跟自己对话。这小子精神病了,撒癔症呢。”有同学打趣地说完,扭身退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去了。
“不会吧?撒癔症这个撒法?玩命呢。叫醒他叫醒他。”有同学正要伸手进蚊帐去推醒康小毛,被老大余晖一把拉住了。
“别!”老大说:“别叫醒他。古书上说,撒癔症的人,不能被突然弄醒,会种下病根的。”
“那让他夜夜这样折腾,他自己受了,我们可受不了啊。这都开学快一个月了,开始还好些,明显地越来越重了!我都快被整成神经衰弱了。”有同学不满地小声嘀咕。
老大余晖示意大家都回自己床上去睡觉。他说:“他这是病,得找到病根,病才能治好。”
“我们又不是大夫。怎么给他治病?还是告诉老师联系他家人,来把他接回去养病吧。”李华伟说完,扭身要回自己床上去睡觉。
余晖一把拽住李华伟的胳膊,悄声说:“先别告诉老师。我们自己解决。”他又招呼同宿舍的几个人,说:“今晚这事,大家谁也不许往外说。我有办法来解决。”他又望望康小毛垂着的蚊帐,说:“也一定别让他察觉出什么。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要不要举报
事情还没有解决,余晖请假了。他背着包走时,跟陈爱新说:“你是老二,宿舍里你全权做主。再有什么事,你及时和我联系。”
陈爱新“啊”了一声,说:“宿舍里的这个大难题还没有解决掉,你就请假。恐怕等你回来,哥几个也都挂了,到时你可得给我们指认凶手雪冤啊!”
余晖拍拍陈爱新的肩膀,安撫道:“别开玩笑了,记住,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们一定坚守这个秘密。不许外人知道。”
“好吧。听你的。玩得开心啊。”陈爱新答应着老大,又不无羡慕地说:“还是有个钱多多的爹幸福啊,能出游资让你四处云游!”
老大走了,老二就得做好一室之长。自那晚他们发现了康小毛夜半撒癔症的病状后,对康小毛既同情又有些担忧。他们同情他睡一夜觉比做一天活还累,担忧的是,怕哪一天夜半,康小毛要是冲出他那顶蚊帐,杀向了他们可怎么办?就那晚康小毛在他蚊帐里表演的厮杀,虽然仅仅是隔纱听到的,但是也够恐怖的。这要是他们睡得正香,康小毛悄无声息地对着他们的头猛地来一下,那还不得就到了见阎王的路上啊。于是,人人自危,越是晚上越不敢休息。
晚上休息不好,上课的时候,他们几个就蔫头耷拉脑,打哈欠,昏昏欲睡。余晖还不回来,哥几个再三向陈爱新投诉,说要再这样下去,他们就向学校举报了。陈爱新开始是压着,压完这个压那个。但是后来,他也实在受不了了,就给老大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次,老大的手机老是处于无法接通中。急得陈爱新对着老大QQ、微信狂轰乱炸,但是发出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丁点不见回复。他想,也罢,要不就依着室友们的意见,把康小毛的事情报给校方吧。免得要是万一半夜康小毛癔症撒大了,伤了谁也不好。到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主意已定,他们对康小毛倒生出了些许的怜悯之情。把情况反映到校方,谁知道校方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最不济的就是把康小毛换到别的宿舍。要是问题再严重些,康小毛被退回去,那不是要毁了他的前程?
他们心里对康小毛有了愧疚,表面上就对康小毛客气了起来。这才注意到,麻杆一样瘦的康小毛每天是只吃一顿饭的,他没事就抱着个式样老旧的杯子灌热水。陈爱新把一袋雪饼递给康小毛,说:“你身体这么瘦,你应该多吃些的。这么一天只吃一顿饭,你不饿啊?”
康小毛望着陈爱新递过来的雪饼,喉结滚动了几下,显然是咽下了几口唾沫,他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小声说:“我不饿。不想吃。”
陈爱新心里滚过一丝不安,他把雪饼塞进康小毛手里,说:“你帮我吃了吧。我这里多着呢,再不吃就过期了。”眼见康小毛还在犹豫,他又打着哈哈说:“浪费粮食可是可耻的,我可不想背这个罪名。你还是帮帮我吧。” 康小毛终于接过了雪饼。他钻进了他的蚊帐,里面传出清晰的撕开雪饼袋,大口咀嚼雪饼吞咽雪饼的声音。
陈爱新心里突生一丝悲壮,他想:这事一定要等老大回来再做决定!
一个不是故事的故事
余晖终于在失踪半个月后,回来了。在回宿舍前,他电话给陈爱新,让他带着宿舍里除了康小毛之外的几个人来学校对面小餐馆聚一下。
见面之后,余晖先是挨了六个弟兄狠狠的一顿“胖”揍,大家这才围着餐桌落了座。饭菜还没有上桌,余晖就开始给哥几个讲起了故事:
一个山旮旯的男孩,家境虽然很贫穷,但是他有父母的疼爱,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的呵护,还有年迈奶奶的娇宠,全家和睦幸福。可是,在男孩十一二岁的时候,一场灾难突降至他家,他的父母上山干活时,遭遇不测,一方被电击打到,另一方去拉拽时,也被电击倒,也就是瞬间,两个人成了焦炭。可想而知,男孩突遭这样的打击,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年迈的奶奶坚强地支撑起了这个家,哥哥姐姐也都相继退了学,出去打工赚钱供他上学。也就在他失去父母的一年后,他的两个哥哥在一起去县城打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毙命。他还不满18岁的姐姐在为此事奔波,处理后事的时候,由于悲伤过度,精神恍惚,也出了车祸,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之后,也撒手人寰。连遭不幸,小小男孩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他在床上一连昏睡了好几天,才在坚强的奶奶的悉心照顾下站了起来。但是,至此,那个先前爱说爱笑的男孩彻底不见了,他脱胎换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没有笑容,表面平淡,不喜欢跟任何人交往。但是只有奶奶知道,男孩睡至半夜,会狂躁不安,会跟假想的死亡战争!男孩始终不认为他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们死去了。他只认为他们是被坏人捉去了。他要强大起来,他要把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们抢回来,救回来!奶奶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后来就干脆以这为说教,让根本不想再踏进教室门的男孩走进教室,继续学业。奶奶告诉男孩,只有他好好学习,考上了大学,有了本领,才能救回他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们。于是男孩开始用心且拼命地学习。他避讳一切跟死亡沾边的词汇。他害怕,他恐惧。每每夜晚,失眠的他,都要在奶奶的安抚下,才能睡着。在他高二的那一年,年迈的奶奶也闭上了眼睛,离他而去。村里人都以为,男孩这下会彻底崩溃,都做好了照顾他的准备。但是惊闻丧事的男孩平静地回到了家里,平静地给奶奶办了后事。之后,把自己反锁在家里呆了足有一周的时间,这才背着书包又回了学校。
这时饭菜已经上了桌。但是几个人谁都没有一点食欲。大家都知道了,余晖讲的这个男孩,就是康小毛。而余晖失踪的这些天,就是去了康小毛的老家,了解到了这些情况。
帮你,必须的
几个人在小饭店,已经研究好了救治康小毛的方案!
绘画天才李华伟装订了一个跟康小毛枕头底下一模一样的小本子,他开始在上面书写“阳”“光”“蔚”“蓝”“绿”“草”“快”“乐”“开”“心”“高”“兴”“愉”“悦”“欢”“喜”等明丽字词的象形文字。在小本子的最后一页,是四个欢喜跳跃像海燕飞舞,又像明媚阳光光芒四射的象形文字“海阔天空”!他要等时机成熟,把这个小本子悄悄放到康小毛的枕头底下,换掉那个写满阴晦字词的小本子。
余晖说:“我们能从四面八方聚到这里,是我们的缘分。能住到一起,更是我们的造化。我们要在一起生活四年,这四年的时间里,我们必须要情同手足,相互關照!”
几个人热血沸腾,击掌共鸣!
正如余晖所说的,病在身上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得了的,更何况根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更何况心病。
他们相继把自己留在宿舍内,独自面对蚊帐里的康小毛,央求康小毛把自己“忘记吃”“要过期”的食物帮自己吃了。并且陈述,同学之间不就是要相互帮助嘛。你今天帮我把这要过期的东西消灭了,别让我犯浪费粮食可耻的罪行,赶明个儿,你让我帮你做什么都成的!
康小毛倒挺仗义的。不厌其烦地帮助完成着七个室友相互对他的“相求”。没有课的时候,有的室友还强拉硬拽着康小毛跟着作伴去电子城等市场转着玩。康小毛由最初的拒绝,到最后的跟随,一步步地在朝着病愈的方向好转。有时晚上,竟也会偶尔地坐在他灰暗的蚊帐外,跟着大家对话三两句。一天家有阔爹的余晖又要扔掉一个笔记本,说坏了,修不好了。不要了。康小毛自然地捡到,他说可以帮他修好,别让他浪费了。待他真的把修好的电脑还给余晖,余晖已经又买了新的用上了。说用不上了,你要是不嫌弃你就用吧。康小毛自然是不嫌弃,从此也有了电脑用。
一天余晖从家里回来,愁眉苦脸地说:“二胎放开了,我爸要我妈给生个老二。我妈五十了,誓死不从。不过她倒会想办法,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给捡个老二回去。你们谁跟我交差啊?
你那阔爹乐意?几个室友起哄。
当然乐意!我爹偷着笑还来不及呢。
几个室友相互打趣。
老大急了,说:“你们都还有同情心吗?我这都快被大刑伺候了,你们还见死不救,幸灾乐祸!又不要你们更名改姓,常待在我们家,只要周末假期跟我回家陪陪我老爸老妈,让他们高兴高兴就OK了。连这一点忙都不帮吗?”
自然,这事也落到了一向乐于助人、也终于掀开了蚊帐抱着电脑上网的康小毛身上。他欣然接受了这一重任。余晖马上网上订票,寒假,他要携手他爹妈的老二一起回家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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