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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知道我是办公室流言蜚语的一部分，但我无所谓。“君怜无是非”。刘涛虽然只是一个销售总监，但对于我来说够了。谁敢当面说我什么？
比如说凯丽，我知道她是谣言制造中心，但是见了我的面，不是一样要放大一号笑容—吃午饭的时候，她挤到我旁边，讨好地对我说：“你做了分公司总经理，我给你当副手怎么样？”
“谁说我要做分公司总经理？”我故意显得肝火旺盛。尽管我知道这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今天早上，刘涛在众目睽睽之下喊我去他的办公室，问我对华东分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是不是感兴趣。
我反问他：“我能说不感兴趣吗？”他早就应该提拔我了，他能做上销售总监，还不是我出生入死为他挣来的？整整3年，我没有请过一天假，经常晚上7点离开办公室，9点又回来，各种文案策划商业计划书一做做到天亮，一年四季到处跑，所有的节日我都在加班—我这么舍生忘死，难道只是为了让公司的业绩直线上升吗？
我没有那么强的事业心。
2.
我在办公室没有真正的朋友，这是因为刘涛，我知道人们在背后说我什么，我不在乎，每天我挺胸抬头穿过一个一个隔断，走到最里面的那个位置，那是我的位置—在25岁以前，我换过5份工作；在25岁之后，我在同一个隔断里做了3年，我不肯走，不是因为缺乏机会，而是因为别的地方没有刘涛。
如果我离开这里，我想我可能再也不会和刘涛一起出差，一起拜访客户，一起参加培训，一起让销售业绩一路飙升。我享受所有的过程—跟着一个男人打天下，那种感觉太爽了！
我和刘涛始于3年之前。
当时我们销售部还拿捏在一个叫蔡察的傻瓜手里，那家伙为人委琐，极爱占小便宜。我和几个同事已决定集体跳槽，当天我们吃了一顿饭，说了一些义薄云天的话，约定第二天跟公司摊牌。就是在那天深夜，我和刘涛开始了伟大而暧昧的关系。
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约我到爱尔兰酒吧，我们在那里枯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他才闷闷地问：“你愿意跟着我……干吗？”
我愣住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像萨拉伯尔的生牛肉。
第二天他们集体跳槽，我留下了。从此我失去了他们，刘涛安慰我：你失去的并不是真的朋友。
我望着刘涛，他年轻英俊；他望着我，一往情深。于是我想他说得对，从此义无反顾跟着他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结果是刘涛节节高升，蔡察步步后退，而我一直坐在最里面的那个隔断！
记得蔡察曾说：“你跟着刘涛南征北战，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所有的苦劳都是你的，他得胜还朝，在公司老总面前，没有提过你半个字！他官运亨通，可曾想过给你什么提携？你跟着他有什么好？”
我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总想着建功立业，女人只要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了！”
蔡察摇摇头，说：“你其实不了解男人。”
我心说我怎么不了解男人。刘涛正处于上升阶段，他当然要把提职加薪的机会送给支持他的人，否则，那些人就会转而支持其他的人；我能理解，最大的奶酪早被留在最后，那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比如说华东分公司总经理。
3.
刘涛每天给我发无数短信，每周和我吃若干次饭，当然很少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般情况下还会约上重要客户和重要同事。他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想就这样也挺好—我们公司明确规定不得有办公室恋爱，如果有，一方必须提出辞职。等吧，等刘涛坐上销售总监，下一步就是公司副总裁，年薪还养不起一个老婆？
在凯丽跟我吃过午饭之后的第二天，刘涛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叫到办公室，他给我一份传真，对我说：“周末你陪客户去趟欧洲吧！”
我感到惊讶：“那些客户不是苏珊的吗？”
“现在是你的！只管去就好了，她有别的事。”
“我还是和她说一声吧，免得她不高兴。”其实，我本善良。
下班之前，我有意在卫生间碰到苏珊，我主动搭讪：“你那些要去欧洲的客户，好伺候吗？”苏珊“嗯”了一声，算是对我的答复。她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来我们公司不到两年，已经捷报频传—她虽然和大家一起坐在那个有许多小隔断的大平台，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不会在那里呆太久的。
不过，我犯不着和她置气，我在她那个年纪还不是一样，自己有点业绩就目中无人，以为公司的未来都寄托在自己一人身上？
简单地补了补妆，回到座位上。随手给刘涛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几点去吃饭。他很快回了信息：“这周比较忙，等你从欧洲回来吧。”
我陪着那帮头一次出国的客户在欧洲转悠了半个月，每天早上5点起床，晚上11点还在外面转悠—购物、逛街、订餐、看景点、做义务翻译，等回到亲爱的祖国，我几乎热泪盈眶。
飞机一落地，我就给刘涛拨了手机—这么多年，我习惯了。
“回来啦？怎么样？”刘涛的声音既不热情也不冷漠，我猜他是在谈事儿，“我现在上海，回北京我找你。”
“不找也成！”偶尔我也会赌气的。我今年已经28岁了。28岁，国际著名建材品牌华东分公司总经理！
“想什么呢？”回过神来，竟是凯丽！没想到我们会在机场出租车站邂逅。
“欧洲怎么样？”我们之间永远是凯丽先开口。
“地狱！”我大加抱怨。
“总比上海好吧？”凯丽是有名的公司祥林嫂—“全是新人，从早到晚地培训，而且公司给定的任务又那么高，上海客户又很挑剔……”
等等等等—华东分公司已经成立了！谁是分公司总经理？
4.
一上出租，我迫不及待地给刘涛打电话：“谁是华东分公司总经理？”
“苏珊。”
“你有什么需要和我解释的吗？”
“我现在开会，以后跟你解释。” 挂断！再打，不接；再打，是温柔的女声：“您好，这里是中国移动秘书台。”
3天以后，刘涛给了我一个解释，他说那是老总的意思。我咬住嘴唇，死死忍住眼泪。
“你不是不在乎做什么总经理？”刘涛以退为进。
“我现在在乎了。我要找老总谈，我在公司做了3年，业绩连续3年全公司第一，华东市场是我一手开创的！我凭什么不能做华东分公司总经理？”
刘涛冷冷地说：“你之所以业绩连续三年全公司第一，那是因为你在一个最好的团队里；至于华东市场，那并不是你一手开创的，你只是参与了工作而已。”
“我要辞职。”
“你可以多领一个月薪水。”
“我3年没有休过一天假。”
“你可以在辞职前先把假都休完。”
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原来他对我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原来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可是，不对呀，那些短信，那些电话，那些茶，那些咖啡，那些“你回来啦”、“我回来啦”，难道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办公室关系？难道他对那个苏珊也是这样？
我瞪着一双泪眼看他，他别过头去。
3年，是我在自作多情！
一周以后，我离开公司。
5.
半年以后，刘涛找我，在他找我之前，我就已经听说了—苏珊升任公司销售总监，刘涛黯然离去。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一手提拔苏珊，哪想到被人家踏踏实实利用个干净。
我们约在一间酒吧里。
“你怀念我们一起创业的日子吗？”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暧昧，话语间还增加了些许“心疼”含量。
我沉默，等他说出一句至关重要的话。
“一个著名的灯具公司，请我做内地总代理，你做我助理怎么样？”他的眼睛发出光彩。
“不行。”我斩钉截铁。
“为什么？”他柔声细语。
“因为、明天、我要、成为、别人的、新娘。”我一字一顿。
他开始抽烟，不耐烦，最后终于有点愤怒：“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就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
“我之所以来这里，之所以耐着性子听你唠叨你那伟大而光明的灯具事业，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你说3个字，你欠我的。”
刘涛忽然之间悲喜交集，脸涨得像一块七成熟的烤牛肉。
我望着他，讽刺地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说：“我一直在等你说三个字—‘对不起’。半年前，你对不起我，你应该知道的吧？”
夜色阑珊，我走出酒吧。明天我要成为谁的新娘？我并不知道。
我知道我是办公室流言蜚语的一部分，但我无所谓。“君怜无是非”。刘涛虽然只是一个销售总监，但对于我来说够了。谁敢当面说我什么？
比如说凯丽，我知道她是谣言制造中心，但是见了我的面，不是一样要放大一号笑容—吃午饭的时候，她挤到我旁边，讨好地对我说：“你做了分公司总经理，我给你当副手怎么样？”
“谁说我要做分公司总经理？”我故意显得肝火旺盛。尽管我知道这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今天早上，刘涛在众目睽睽之下喊我去他的办公室，问我对华东分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是不是感兴趣。
我反问他：“我能说不感兴趣吗？”他早就应该提拔我了，他能做上销售总监，还不是我出生入死为他挣来的？整整3年，我没有请过一天假，经常晚上7点离开办公室，9点又回来，各种文案策划商业计划书一做做到天亮，一年四季到处跑，所有的节日我都在加班—我这么舍生忘死，难道只是为了让公司的业绩直线上升吗？
我没有那么强的事业心。
2.
我在办公室没有真正的朋友，这是因为刘涛，我知道人们在背后说我什么，我不在乎，每天我挺胸抬头穿过一个一个隔断，走到最里面的那个位置，那是我的位置—在25岁以前，我换过5份工作；在25岁之后，我在同一个隔断里做了3年，我不肯走，不是因为缺乏机会，而是因为别的地方没有刘涛。
如果我离开这里，我想我可能再也不会和刘涛一起出差，一起拜访客户，一起参加培训，一起让销售业绩一路飙升。我享受所有的过程—跟着一个男人打天下，那种感觉太爽了！
我和刘涛始于3年之前。
当时我们销售部还拿捏在一个叫蔡察的傻瓜手里，那家伙为人委琐，极爱占小便宜。我和几个同事已决定集体跳槽，当天我们吃了一顿饭，说了一些义薄云天的话，约定第二天跟公司摊牌。就是在那天深夜，我和刘涛开始了伟大而暧昧的关系。
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约我到爱尔兰酒吧，我们在那里枯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他才闷闷地问：“你愿意跟着我……干吗？”
我愣住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像萨拉伯尔的生牛肉。
第二天他们集体跳槽，我留下了。从此我失去了他们，刘涛安慰我：你失去的并不是真的朋友。
我望着刘涛，他年轻英俊；他望着我，一往情深。于是我想他说得对，从此义无反顾跟着他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结果是刘涛节节高升，蔡察步步后退，而我一直坐在最里面的那个隔断！
记得蔡察曾说：“你跟着刘涛南征北战，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所有的苦劳都是你的，他得胜还朝，在公司老总面前，没有提过你半个字！他官运亨通，可曾想过给你什么提携？你跟着他有什么好？”
我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总想着建功立业，女人只要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了！”
蔡察摇摇头，说：“你其实不了解男人。”
我心说我怎么不了解男人。刘涛正处于上升阶段，他当然要把提职加薪的机会送给支持他的人，否则，那些人就会转而支持其他的人；我能理解，最大的奶酪早被留在最后，那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比如说华东分公司总经理。
3.
刘涛每天给我发无数短信，每周和我吃若干次饭，当然很少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般情况下还会约上重要客户和重要同事。他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想就这样也挺好—我们公司明确规定不得有办公室恋爱，如果有，一方必须提出辞职。等吧，等刘涛坐上销售总监，下一步就是公司副总裁，年薪还养不起一个老婆？
在凯丽跟我吃过午饭之后的第二天，刘涛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叫到办公室，他给我一份传真，对我说：“周末你陪客户去趟欧洲吧！”
我感到惊讶：“那些客户不是苏珊的吗？”
“现在是你的！只管去就好了，她有别的事。”
“我还是和她说一声吧，免得她不高兴。”其实，我本善良。
下班之前，我有意在卫生间碰到苏珊，我主动搭讪：“你那些要去欧洲的客户，好伺候吗？”苏珊“嗯”了一声，算是对我的答复。她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来我们公司不到两年，已经捷报频传—她虽然和大家一起坐在那个有许多小隔断的大平台，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不会在那里呆太久的。
不过，我犯不着和她置气，我在她那个年纪还不是一样，自己有点业绩就目中无人，以为公司的未来都寄托在自己一人身上？
简单地补了补妆，回到座位上。随手给刘涛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几点去吃饭。他很快回了信息：“这周比较忙，等你从欧洲回来吧。”
我陪着那帮头一次出国的客户在欧洲转悠了半个月，每天早上5点起床，晚上11点还在外面转悠—购物、逛街、订餐、看景点、做义务翻译，等回到亲爱的祖国，我几乎热泪盈眶。
飞机一落地，我就给刘涛拨了手机—这么多年，我习惯了。
“回来啦？怎么样？”刘涛的声音既不热情也不冷漠，我猜他是在谈事儿，“我现在上海，回北京我找你。”
“不找也成！”偶尔我也会赌气的。我今年已经28岁了。28岁，国际著名建材品牌华东分公司总经理！
“想什么呢？”回过神来，竟是凯丽！没想到我们会在机场出租车站邂逅。
“欧洲怎么样？”我们之间永远是凯丽先开口。
“地狱！”我大加抱怨。
“总比上海好吧？”凯丽是有名的公司祥林嫂—“全是新人，从早到晚地培训，而且公司给定的任务又那么高，上海客户又很挑剔……”
等等等等—华东分公司已经成立了！谁是分公司总经理？
4.
一上出租，我迫不及待地给刘涛打电话：“谁是华东分公司总经理？”
“苏珊。”
“你有什么需要和我解释的吗？”
“我现在开会，以后跟你解释。” 挂断！再打，不接；再打，是温柔的女声：“您好，这里是中国移动秘书台。”
3天以后，刘涛给了我一个解释，他说那是老总的意思。我咬住嘴唇，死死忍住眼泪。
“你不是不在乎做什么总经理？”刘涛以退为进。
“我现在在乎了。我要找老总谈，我在公司做了3年，业绩连续3年全公司第一，华东市场是我一手开创的！我凭什么不能做华东分公司总经理？”
刘涛冷冷地说：“你之所以业绩连续三年全公司第一，那是因为你在一个最好的团队里；至于华东市场，那并不是你一手开创的，你只是参与了工作而已。”
“我要辞职。”
“你可以多领一个月薪水。”
“我3年没有休过一天假。”
“你可以在辞职前先把假都休完。”
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原来他对我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原来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可是，不对呀，那些短信，那些电话，那些茶，那些咖啡，那些“你回来啦”、“我回来啦”，难道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办公室关系？难道他对那个苏珊也是这样？
我瞪着一双泪眼看他，他别过头去。
3年，是我在自作多情！
一周以后，我离开公司。
5.
半年以后，刘涛找我，在他找我之前，我就已经听说了—苏珊升任公司销售总监，刘涛黯然离去。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一手提拔苏珊，哪想到被人家踏踏实实利用个干净。
我们约在一间酒吧里。
“你怀念我们一起创业的日子吗？”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暧昧，话语间还增加了些许“心疼”含量。
我沉默，等他说出一句至关重要的话。
“一个著名的灯具公司，请我做内地总代理，你做我助理怎么样？”他的眼睛发出光彩。
“不行。”我斩钉截铁。
“为什么？”他柔声细语。
“因为、明天、我要、成为、别人的、新娘。”我一字一顿。
他开始抽烟，不耐烦，最后终于有点愤怒：“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就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
“我之所以来这里，之所以耐着性子听你唠叨你那伟大而光明的灯具事业，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你说3个字，你欠我的。”
刘涛忽然之间悲喜交集，脸涨得像一块七成熟的烤牛肉。
我望着他，讽刺地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说：“我一直在等你说三个字—‘对不起’。半年前，你对不起我，你应该知道的吧？”
夜色阑珊，我走出酒吧。明天我要成为谁的新娘？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