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受贿”“行贿”,一条烟引发蹊跷连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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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屡遭短信骚扰,又莫名卷入行贿案
  2012年8月的一天,姜永年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手机便响起了短信提示音。他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很是莫名其妙:“抽着好烟似神仙,不要忘了尘世人。”姜永年以为是有人发错了,便没有理睬。
  第二天,姜永年又收到了这个号码发来的短信:“人在江湖混,做事要讲游戏规则。”姜永年回复道:“对不起,你发错号码了。”可谁知,对方很快回复:“没发错,就是发给你姜处长的。”姜永年感到很奇怪,对方是谁?为什么发给自己这样的短信?他想问清楚,可对方的手机关机了。
  第三天,对方又发来短信:“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天经地义。”姜永年很是吃惊,看对方的口气,似乎对方求自己帮他办事,而自己又收了他的钱。可姜永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收了谁的钱。
  晚上回家后,姜永年对妻子付梅讲了这件事,付梅也觉得事情挺奇怪的。姜永年问:“你帮我回忆一下,有没有人送过咱们钱。”付梅说:“没有啊。”姜永年又问:“我没在家的时候,你有没有收过?”付梅斩钉截铁地说:“从来没有,你嘱咐我多少遍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姜永年说:“真是见鬼了。”付梅劝他说:“你先别着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姜永年本不想再理会对方,可对方却隔三差五地发来短信,总是旁敲侧击他。姜永年打过去电话,对方不是关机,就是通了也不说话。姜永年被屡屡骚扰,不胜其烦,便回短信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对方说清楚,可对方却不说具体内容,只是发来的短信内容言辞越来越激烈,甚至开始威胁、恐吓姜永年,说他要再不办事,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姜永年虽然心里很坦然,可仍被这些短信闹得无法安心工作和生活。这个躲在暗处的人,令他很是不安,他真怕对方做出什么事来,影响了自己的生活……
  42岁的姜永年出生在甘肃省永登县一个农民家庭,从北京一所重点大学毕业后,他考取了国家机关的公务员。他工作勤奋,能力强,口碑好,不断得到提升,38岁就当上了处长,负责基建项目的审批。
  姜永年的妻子付梅是北京人,父母都是中学老师,付梅比他小3岁,大学毕业后在一家三甲医院工作。两人经朋友介绍相识,互相很有好感。1997年,他们步入了婚姻殿堂,一年后生下了儿子姜晓阳。
  姜永年的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为人正直、朴实,他们从小就教育他要做个好人。他当了官后,父母更是经常嘱咐他要洁身自好,不做违法的事,付梅也时常提醒他,千万不能沾染官场上的一些不良习气。所以,姜永年一直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由于他手握实权,求他办事的人非常多,但他从不收一分钱。对于一些人送到家里的不太值钱的水果、茶叶、土特产等,他觉得直接拒绝会让对方没面子。所以,他一般都会收下,之后再想办法把礼还回去。
  姜永年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可这个人为什么却总给自己发骚扰短信呢?为什么暗示自己收了钱不办事呢?是真有其事,还是对方的恶作剧呢?
  姜永年和妻子把家里保留的所有礼物都翻了个遍,一分钱也没发现。他们又一起回忆,曾吃掉的一些水果等的包装里,也没见过什么钱。姜永年对妻子说:“发短信的人可能神经出问题了。”他干脆给对方发了条短信:“如果你再骚扰我,我就去报警。”
  然而,还没等姜永年去报警,警察却找上门来了。2012年9月20日,姜永年正在办公室上班,两名警察走了进来,说他涉嫌行贿将他带走了。单位里同事的目光让他抬不起头来,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大家肯定会误解他的,他有嘴也说不清了。
  晚上,付梅知道了姜永年被带走的消息。她也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她太了解丈夫了,他根本不可能做出行贿的事来。可是,她无法见到丈夫,只能干着急。
  有惊无险耐心解释,对方认定赖账百口难辩
  付梅一夜未眠,想来想去,她觉得有可能是给丈夫发短信的那个人捣的鬼,可能是那个人诬陷的丈夫。她想给对方打个电话问问,可那个号码只存在丈夫的手机里,而丈夫被关押后,手机也关机了。
  付梅焦急万分,第二天就请了一位律师。几天后,律师告诉付梅,与姜永年同单位、另一部门的副处长王浩,因为涉嫌贪污、受贿被立案调查。据王浩交代,姜永年曾送过他一条石林烟,里面有一张工商银行卡和一张纸条:“卡里有10万元,密码是000000。”
  付梅感到很吃惊,这事她从没听丈夫说过啊。丈夫哪来这么多钱,又为什么要送给王浩。她坚定地认为,丈夫一定是被冤枉的。
  2012年10月底,姜永年被释放了。原来,有一天在单位吃午饭时,他和王浩坐在一桌。王浩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石林烟,并说自己就喜欢这个牌子。姜永年说:“前两天正好有人送了我一条石林烟,可我戒烟了,明天拿给你抽吧。”
  第二天,姜永年就把那条烟送给了王浩。他从没打开过那条烟,根本不知道里面有银行卡。因为节前送东西的人比较多,所以,他也没记清是谁送的那条烟。
  根据姜永年提供的情况,警方进行了调查取证,发现办理银行卡时所提供的身份证是假的,办卡的人是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因为他戴着帽子,所以,看不清长相。姜永年身材瘦高,明显与办卡人不是同一人,银行卡上也没有姜永年夫妇的指纹。以此推断,银行卡不是姜永年和付梅放进烟里的,很有可能是送烟的人事先放进去,而姜永年不明真相,以为是一条普通的烟,转手送给了王浩。加上姜永年与王浩并没有利益上的关系,他没有行贿的动机。而一条石林烟只有区区几十元。于是,姜永年便被放了出来。
  丈夫有惊无险,付梅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对丈夫说:“我分析,可能是给你发短信的那个人送的烟。”姜永年说:“有可能。我想跟他说明真相,省得他误会我。”
  姜永年夫妇一一回忆哪些人送过东西,并分头给能想起来的人打电话,委婉地、旁敲侧击地提到石林烟。但所有人都显得很自然,对烟的事更是只字不提,他们感到很沮丧。
  姜永年被调查期间,那个号码又发来无数条短信,威胁再不回复,就不客气了。看来,对方并不知道他被冤枉关押的事。他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并问对方那条石林烟是不是他送的。   姜永年本以为,自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对方知道了真相,不会再纠缠自己了。谁知,对方却回复说:“你编的故事真精彩,你以为我是3岁孩子,这么好骗啊?烟是我送的,银行卡也是我放的。你收了钱不想帮着办事,还编造一个什么行贿案,想赖账,没那么容易。”
  姜永年没想到,对方竟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他提出见面,对方回复说:“我不会见你的,你要是知道了我是谁,一定会打击报复我的。”姜永年说:“我保证不会的。”对方回复说:“我不会相信你这种人的。”姜永年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去我单位调查,看我是不是被隔离审查了。”
  几天后,姜永年收到了对方的短信:“我去调查过了,你没有说谎话。”姜永年赶紧回复道:“那我们见个面吧,你想托我办什么事,可以当面告诉我。如果我能办到,我一定会帮忙的。”对方说:“没这个必要,你收了哪些人的礼,就应该帮哪些人把事情办了。”姜永年说:“可我没收你的钱啊。”对方回复说:“烟是你收下的,你没看到银行卡,又把它送了别人,那是你自己坏的事,但钱我已经送到你手上了。所以,你想赖账也没用。”
  见对方无理辩三分,说什么都没用,把姜永年急得不知怎么办好了。
  欲证清白诈对方,敲山震虎引发车库血案
  自从姜永年被警方带走调查后,领导就决定停止他的工作,免去他处长的职务,同事们也对他议论纷纷。
  被释放后,姜永年原以为自己的清白得到证明,大家会同情和信任他,工作也应该得到恢复。没想到,真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许多人对事情的经过不是特别了解,不明真相的人不免对他产生了误会,仍然对他指指点点的,说他如果不收人家东西,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还是他自身有问题。说不定是他真收了钱疏忽了,现在想推卸责任,这让姜永年觉得很难过。他曾去找领导,要求恢复职务,但领导说新处长已经上任了,让他等段时间,有合适的位子再安排他。
  姜永年觉得,只有让那个送烟的人站出来,替他说明真相,才能还他一个清白,为他挽回影响。否则,他的身上总会被人认为有污点,说不定政治前途就毁了。
  于是,姜永年给那个人发了条短信,说可以拿出10万元给他,并尽力帮助办他想办的事,条件是让他到单位把事情讲清楚。对方说:“这不可能。”姜永年不断耐心地做工作,甚至哀求他帮自己这个忙。可是,对方就是不答应。情急之下,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一个星期后,姜永年给对方发短信道:“我这几天请调查公司进行了调查,已经查明你是谁。我希望你能主动和我见面,和我一起去单位说明真相。而且,我保证没人追究你的责任。我给你3天时间,否则我就去揭发你行贿。”
  2012年12月10日,是3天期限的最后一天,对方还没有任何动静。那天,姜永年因为有应酬,晚上快12点才回家。他把车开进小区的地下车库,打开车门刚下车,突然头被一个黑袋子罩住了。接着,感到有两个男人将他按在地上,对他狠狠地又踢又踹。其中有个男人捏着鼻子说:“如果你敢去报案,我们就杀了你们全家。”说完,将他扔到地上走了。
  姜永年忍着全身的疼痛,挣扎着摘掉了头上的黑袋子,并立即报了警。警方接到报案后,立即通过调看监控录像等侦查手段,将目光锁定。第二天晚上,犯罪嫌疑人赵虎、范博被抓获。
  赵虎,39岁,四川人,在北京有一个装潢公司。据赵虎交代,2012年6月,他听说有个招待所要重新装修,这个项目归姜永年负责。于是,他便通过朋友介绍去见了姜永年,希望他能把项目给自己。他觉得这年头求人办事必须给好处,便事先用假身份证办了张银行卡,往里面存了10万元。他之所以用假身份证,是怕万一出事查到自己。他听说姜永年不收贵重礼物,喜欢抽石林烟,便买了一条石林烟,小心翼翼地拆开,把卡放进去,在纸条上写上密码,又重新封好。那天他去姜永年家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家。没说几句话,姜永年的手机就响了。他正接电话时,门铃又响了,赵虎把烟放下就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姜永年既没跟赵虎提烟的事,也没提项目的事。赵虎觉得,姜永年肯定会打开烟抽的,也会发现那张银行卡。可是,他收了钱却不给自己办事。眼看着项目有可能落到别人手上,赵虎急了,但他又不敢直接找姜永年说,怕得罪了姜永年,不仅项目得不到,以后也没有机会了。想来想去,他觉得姜永年肯定收了不少人的礼物,如果他不暴露身份,也不提送烟的事,只发短信提醒姜永年,也许会有效果。看姜永年不理睬,他便开始不断地威胁恐吓。他以为,姜永年一定会害怕,又不知道他是谁,指的是哪件事,就会把所有送礼人所求的事都办了,自己的事也就解决了。
  后来,赵虎得知姜永年不知道烟里有银行卡的事,把烟送人了,还被牵连了。但他觉得不管怎样姜永年都收了自己的钱,10万元不能打了水漂。可没想到,姜永年竟然提出让他去自己单位说明真相,还说要去报警。赵虎害怕了,如果姜永年真这样做了,自己就会因为犯行贿罪而进监狱。赵虎被逼急了,便雇了老乡范博,在地下车库把姜永年狠揍了一顿,并威胁要杀他全家,让他不敢去报警。
  真相终于大白了。2013年6月,赵虎因涉嫌行贿、故意伤害,范博因涉嫌故意伤害被北京检察机关提起公诉。姜永年和付梅后悔不已。他们反省自己,如果能不讲情面,一分钱的礼物都不收,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编辑/尤雅
  (E-mail:youya@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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