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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最初的家是一片辽阔怡人的草地，和一个清澈见底的池塘。越过一侧的篱笆，我们能看见一片耕地；从一侧的大门过去可看见主人的房子坐落路边。小时候，我还不能吃草，只能吃妈妈的奶。白天，我跟在妈妈左右，晚上，我依偎在她身边。天热了，我们常躲在池塘边的树荫下；天冷了，我们就呆在杉树林边的马棚里，那里温暖又舒适。
草地里除了我还有另外六匹小马驹，他们年龄比我大。我常和他们一起奔跑，很有趣。我们常常绕着草地尽情飞奔，一圈接一圈。有时候，我们也会玩得很野，那几匹马除了爱奔跑，也常常撕咬踢打。
有一天，我们正互相踢着玩，这时，妈妈唤我到她身边，对我说：“希望你用心记住我的话，住在这里的马驹都很好，但他们将来要拉货车，当然不会有太多的教养”。
“你出身高贵，你的父亲在这一带享有盛誉，你的祖父曾在比赛中获奖，你的祖母比我了解的任何马驹都更性情温和。我想你也从未见过我踢人或咬人，我希望你长大后温顺优秀，不要染上坏习惯。尽全力做好你的工作，小跑时恰到好处地抬起腿，不要踢人咬人，即使玩耍时也不要”。
妈妈的教诲我铭记于心。我知道她充满了智慧，主人极为欣赏她，她名叫公爵夫人，但主人常叫她“宝贝”。
我们的主人慈祥和善。他喂我们美味的食物，让我们住的舒舒服服，对我们和颜悦色。他和我们说话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们都喜欢他，妈妈更是深深地热爱他。一看见主人出现在门前，妈妈就会高兴地叫起来，然后跑过去。主人拍着她说：“嘿，宝贝，你的小黑怎么样了？”我的毛呈暗黑色，所以他叫我小黑。然后他會给我一块好吃的面包，有时候主人会给妈妈带来一根胡萝卜。所有的马都会围过来，但我想他还是最喜欢我和妈妈。有集市的日子里，妈妈常拉着轻便的二轮马车载着主人进城。
有一个名叫迪克的耕童，时常跑到我们的草场上采摘篱笆上的黑莓。他吃够了，就开始所谓的玩耍，就是冲小马驹投石子和棍子，赶他们奔跑。我们不大介意，因为可以跑开；但有时也会被石子打伤。
一天他又来玩这个游戏了，但他不知道主人就在旁边那块地里。主人目睹了一切，一下子跃过篱笆墙，抓住迪克的胳膊，照着他的耳朵就打了一拳，迪克疼的乱叫。我们看见了主人就跑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臭小子！”他骂道，“臭小子！竟敢追打小马驹。这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是最后一次。走，拿钱回家吧！别再来农场！”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到过迪克。老丹尼尔，照顾我们的马夫，像主人一样温和，所以我们的日子还不错。
我永远不会忘记两岁前的一次遭遇。早春的一天，昨晚降了薄雾，草场和树林的上空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我和别的小马在草场的低处吃草，这时远处传来类似犬吠的声音。我们当中最大的一个抬起头竖起耳朵，说道：“是猎犬。”他立刻跑向地势高的地方，我们紧随其后。站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篱笆以外很远的地方。妈妈和主人的另一匹坐骑也站在附近，他们似乎了解发生的一切。“他们发现了一只野兔，”妈妈说，“如果他们朝这边来，我们就能看见打猎了”。
很快，那些猎犬冲过了草场旁边的嫩麦地。他们拼命叫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叫声。那不是汪汪的叫，也不是吼叫，而是竭发出的嚎叫。几个骑马的人跟在他们后面，有些人穿着绿外套。他们拼命奔了过来。那匹老马喷着鼻息，眼巴巴地注视着他们。我们这些小马恨不得与他们一起驰骋。他们转眼就跑到了草场的另一侧。突然他们停住了，狗不再叫了，而是把鼻子贴在地上，朝着各个方向散开。
“他们闻不到兔子的气味了，”老马说，“也许那只野兔可以逃脱。”
“什么野兔？”我问。
“哦，我也不知道什么野兔。也许是我们这儿的一只野兔跑出了树林。只要是野兔，一旦被发现，就逃脱不了被人们和猎狗追逐的命运。”
不久，猎狗又开始“嗷，嗷……”地叫起来。他们掉头朝我们草地这边飞速跑来，直奔那条小河，河的上面是高高的堤岸和低矮的树。
“我们马上就会看见那只野兔了，”妈妈说道。就在这时，一只惊慌失措的野兔一溜烟朝着杉树林的方向跑过去了。猎犬和猎人紧跟过来。猎犬一股劲跳过堤岸，跃过小溪，穿过田地。七八个猎人骑着马轻松跃过树篱、小溪，紧紧跟随猎犬。那只野兔试图钻过栅栏，但栅栏太密钻不过去，她忙折回来向大路奔去，但是太晚了。猎狗狂叫着扑向她。我们听到了一声尖叫，那是她最后的一声惨叫。其中一个猎人骑马上前，驱散了猎犬，否则他们很快会把那只野兔撕成碎片。猎人提起兔子的腿，伤痕累累，还滴着血。那些先生们似乎对此倍感快慰。
我惊呆了，不敢往河边看，当我勇敢地把目光投过去时，景象一片惨淡。两匹良马倒下了，另一匹马在溪流里挣扎着，还有一匹躺在草地上呻吟。一名骑手满身泥巴从水中爬出来，另一名骑手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他的脖子断了。”妈妈说。
“他活该！”一只小马驹说。
我也这么想的，但妈妈不同意我们的看法。
“不，”她说，“你们可不能这么说。尽管我上了些年纪，见识也不少，但我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人们喜欢这种运动。他们常常伤了自己，也害了好马，还践踏田地，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一只野兔，一只狐狸或者一头雄鹿。他们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得到这些。但我们只是马而已，我们不会明白的。”
我们站在那里一边看一边听妈妈说这番话。很多骑手走到那位年轻的骑手跟前，但我的主人是第一个扶起那个骑手的人。年轻的骑手向后仰着头，胳膊低垂，现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这时一片静寂，连猎犬也悄无声息，似乎他们也知道出事了。他们把那个骑手抬到主人的家里。后来我听说那个年轻人是高登老爷唯一的儿子，他高大英俊，是全家的骄傲。
接着人们分头行动，有的去找医生，有的去找兽医，当然有人去高登老爷那儿，告诉他发生的事。兽医邦德先生赶来查看了那匹躺在草地上呻吟的马，他把那匹马全身上下摸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那匹马的一条腿断了。随后有人冲进主人的房子，取来一杆枪，没一会儿传来“砰”的枪响和一声可怕的尖叫，然后一片沉寂。那匹黑马再也不能动弹了。 我的妈妈悲伤极了，她说她和那匹马相识数年。他的名字叫罗伯·罗伊，他优秀得无可挑剔。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肯去那片草场了。
没过几天，教堂传来阵阵哀婉的钟声，我们看到门外经过一驾奇怪的黑色长马车，蒙着黑布，由黑色的马拉着。后面一辆车接着一辆车，全是黑色的。低沉的丧钟一直在响着，响着。他们要把小高登送往教堂的墓地安葬。他再也不能骑马了。我不知道他们对罗伯·罗伊做了什么，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只小白兔。
我长得越来越英俊了，毛皮漂亮柔软，乌黑而富有光泽。我有一只雪白的蹄子，前额上长了一颗美丽的星形白斑。人们都夸我英俊。我四岁之前，主人是不会卖我的。他说小孩子可不能像大人一样工作，没长大的马驹也不该和大马一样干活。
我长到了四岁，高登老爷来看我。他察看了我的眼睛、嘴，从上到下摸了摸我的腿。然后我还要当着他的面走一走，慢慢跑，再飞快地跑。他似乎很喜欢我，说道：“要是好好驯一下，他准会棒极了！”主人怕我受到伤害，答应亲自来培训我。他说干就干，第二天训练就开始了。
可能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驯马是怎么回事，那么我来讲一讲吧！驯马就是教马佩戴马鞍、马笼头，教他让人们骑在他背上，要按照骑马者的意图行走，而且要安安静静的。除了这些，受驯的马还要学会戴上项圈、皮带，学会佩戴马具时站在原地不动。然后教他习惯身后套上二轮或四轮马车，学会拉车前行，车夫让他快他就快，让他慢他就慢。这匹马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能乱走乱跳，而且不能和别的马说话，不能乱咬乱踢。即使他又累又饿，也要听主人的话，不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但最惨的是一旦戴上马具，高兴时不能跳跃，疲倦时也别想躺下。所以你看，受驯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当然，我早就适应了缰绳、笼头，也适应了被牵到田地里的小路上安安静静地走走。但现在我要学会适应马嚼子和全套的笼头。主人照例喂我一些燕麦，然后连哄带骗地把嚼子安到我的嘴里，装上缰绳。好令人讨厌的马嚼子，如果没戴过马嚼子，你根本想不出戴上它有多么难受。马嚼子是一大块冰冷坚硬的钢家伙，有人的手指那么厚，插到上下齿之间，舌头被卡在下面，嚼子的边缘从嘴角支出，并且它被皮带紧紧固定住，皮带绕过头顶，转过脖子，横过鼻梁，又卡在下巴上，所以你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这个讨厌的家伙。太可恶了，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但我知道妈妈出门时就戴着这么个东西，所有马长大了都要戴它，既然这样，而且我的主人还轻轻抚摸我，温和地劝说我，对我温柔体贴，我也就答应了戴马嚼子，拉上缰绳。
接下来轮到了马鞍，这个还不算太糟糕。老丹尼尔扶着我的头，同时，主人将马鞍轻轻放在我的背上。然后主人一边不停地和我说话一边拍我，同时给我套上了肚套。我吃了些燕麦，就被牵着四处溜了溜。这样持续了几天后，我开始主动要求吃燕麦套马鞍。终于有一天早晨，主人跨上马背，骑着我在细软的草地上转来转去，我当然觉得怪怪的，但我必须得说，能托着我的主人令我倍感骄傲。接下来他每天都骑我一会，我很快习以为常了。
下一件事也不大舒服—穿马蹄铁。开始那段时间也不好受。主人陪我来到铁匠铺，我没有表现出痛苦或者害怕的样子，主人挺高兴。铁匠依次抓起我的蹄子，削去蹄子上的一些角质。这并不疼，所以我用另外三只腿静静地撑着身体，直到全部削完。然后铁匠拿来一块和我蹄子同样形状的马蹄铁，啪地扣到我的蹄子上，又钉了几颗钉子，蹄铁被紧紧嵌入我的蹄子。我觉得腿又僵又沉，但很快我就习惯了。
这样还不算完，主人继续给我套马具，有更多的新东西要我佩戴。他们先往我脖子上套了一副又硬又沉的项圈，又把一副带有两只大翼的马勒套到我的眼睛上，他们管这东西交眼罩。这东西确实碍眼，我无法看到两侧的东西，只能向前看。跟着要套一副小型的马鞍，它连着一条讨厌坚硬的皮带，正从我的尾巴下绕过。这叫马尾带，用来折起我的长尾巴。套马尾带和戴马嚼子一样难受。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去踢人，不过我当然不会踢这么好的一位主人。不久，我就习惯了一切，可以和妈妈做得一样出色了。
我还有过一段更难忘的训练经历，让我受益匪浅。主人将我送到附近的一个农场住了两个周，那里有一篇草地，紧挨着铁路。农场里有绵羊、奶牛，我就生活在他们中间。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第一次见到火车时的场景。一排栅栏隔开了铁路和草地，那天我正在栅栏旁边安静地吃草，突然远方传来一阵陌生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它从何而来，一列长长的黑火车冒着烟轰隆隆地开过，转眼间不见了踪影。我转过身，向草地的另一端拼命跑去，到了那边，我又惊又怕，站在地上只喘粗气。每天有许多火车驶过，有的慢一些。它们慢慢驶进附近的火车站，停下之前，常常发出刺耳或呻吟般的声音。我觉得太可怕了，可那些奶牛若无其事地吃着草，头也不抬，根本不去理睬那些冒着烟轰隆隆驶过的乌黑恐怖的家伙。开始几天，我心神不安，不能安稳地吃草。但后来我发现那个吓人的家伙既不会冲到草地上来也不会伤害我，我渐渐不把它放心上了，很快，当火车再次飞驰而过，我就像那些奶牛和绵羊一样一点也不在意了。
后来我见过许多马匹被火车或火车的叫声吓坏了，根本不敢向前走。多亏了主人的悉心培养，我才能够像在自己马厩里一样无所畏惧地面对火车站。如果有谁想驯出一匹出色的马，就照这套方法做吧。
主人常把我和妈妈套在一起，我们一起拉车，妈妈稳重，她能教我怎样拉得更好。妈妈告诉我，我表现得越好，别人待我越好，我应该努力讨主人的欢心。她说，“我希望你能碰到好心肠的主人，遗憾的是我们不会知道谁会买走我们，谁会驾驭我们。全凭运气。但我仍要说：无论在哪儿都要尽全力，保持好名声。”
五月初，高登老爷家派人来接我。主人说：“再见，小黑。做一匹出色的马，永远竭尽全力。”我不会说“再见”，所以我把鼻子贴到他的手上，他慈爱地拍拍我，然后我离开了我第一个家。我在第二个家—高登老爷家住了许多年，给你们讲讲我在那儿的故事吧。我将描绘一下我住的那个马厩。那儿很宽敞，有四个栏舍，一扇大窗户开向院子里，使得马厩通风顺畅，住在里面非常舒适。 第一个栏舍很大，方方正正，关着一道木质门。其余三个是普通的栏舍，但也很好，只是没那么大。我的栏舍叫做分隔厩，因为这里的马不会被栓起来，可以自由地做他想做的事。能住在分隔厩里真是非常棒。
马夫让我住了一个这么干净、通风的地方。我从未住过这么好的马厩。围栏并不高，透过最高的一条铁栅栏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马夫喂了我一些好吃的燕麦，拍拍我，和气地和我说了些话，然后走开了。
吃完了我的燕麦，我开始观察四周。隔壁的栏舍里住着一只胖胖的小灰马，长着浓密的鬃毛和尾巴，有着漂亮的小脑袋和俏皮的小鼻子。我把头搁在分隔厩顶部的铁栏杆上，说道：“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尽管缰绳拦着他，他还是一下子转过身来，他昂着头说：“我叫马烈莱，我非常帅气，年轻的小姐们有时骑在我的背上，有时她们坐在我的小马车里出门。她们很喜欢我，詹姆斯也很喜欢我，你要在我的隔壁住下来吗？”
“是的，”我回答。
“那么，”他说，“我希望你温顺点。我可不希望咬人的马住在我的隔壁。”这时，从那边的一间栏舍里探出一只脑袋，她的耳朵朝后，目光凶狠。这是一匹高大的栗色母马，有着修长美丽的脖子。她朝我看过来，说道：“原来是你把我挤了出去。一个像你这么小的马驹，把一位女士挤出了自己的房间，真是奇怪！”
“请您原谅，”我说，“我没把谁挤出去。马夫让我住在这儿，仅此而已。我从未和别的马吵过架，我希望平平静静地住在这儿。”
“嗯，”她说，“走着瞧吧！当然，我也不希望和你这样的小东西吵架。”我没再说什么。下午她出去了。马列莱告诉了我那匹母马的故事。
“事情是这样的，”马列莱说，“金格有咬人的坏毛病，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她呆在分隔厩就会乱咬。有一次她咬了詹姆斯的胳膊，出了许多血。弗罗拉和杰西小姐都很喜欢我，她们常给我带来好吃的—苹果、胡萝卜或者面包。但自从金格住进分隔厩，她们就不敢再来。我非常想念她们。如果你不咬人，我希望她们再来。”我告诉他，除了草、谷物我什么也不咬，我想不出金格能从咬人中找出什么乐趣来。
“嗯，我想她并不是要寻找什么乐趣，”玛列莱说，“只是一个坏习惯而已。她说从前人们对她很不好，那她为什么不能去咬人？当然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她来到这里之前一定受过虐待。约翰想尽办法令她开心，所以我相信在这里她的脾气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看。”他露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说，“我十二岁了，我知道许多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对一匹马来说，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约翰是最好的马夫，他来这十四年了，詹姆斯也是再好不过了。所以金格不能留在分隔厩里全是她自己的错。”
马夫名为约翰·曼利，他和妻子孩子住在马厩附近的一间小屋里。
第二天早晨，他带我到院子里，把我的皮毛刷得光光亮亮。我正要回栏舍时，高登老爷前来看望我，他看上去心情非常好。“约翰，”他说，“今天早晨我本打算试一试这匹马，但我还有事。吃过早饭你带他转一转吧！沿着公路和乔树林走，回来的时候沿着小河走，经过水磨坊，这样就可以知道他的速度。”
“好的，先生，”约翰说。早饭后他来给我套上笼头，他套皮带解皮带的手法很特别，笼头很合适地戴在我的头上。然后他拿来马鞍，但鞍子太窄了，放在我的背上不合适，他看了看，又取来一副，这回正合适。他骑着我，开始速度很慢，然后一阵疾步走，接着慢跑，到了公路，他用鞭子轻轻扫了一下，我们就飞奔起来。
“吁，吁，好孩子，”他一边说着一边让我停下来，“我想你可以去追猎犬了。”
我们穿过庄园向回走时遇见了正在散步的高登老爷和太太。他们停住了，约翰跳下马。“嘿，约翰，他怎么样？”
“一流的，先生。”約翰回答，“他像小鹿一样敏捷，而且很有悟性。轻轻动下缰绳，他就领会你的意思。快走出公路时，我们遇上了一列满载着篮子、毛毯之类货物的车队。先生，您知道许多马遇到这样的车队都会受到惊扰，可他只看了车队一眼，然后就从容不迫地赶路了”。“在乔树林附近，一些人正在打兔子，枪声在我们旁边响起，他停了一下，看了看，脚步丝毫没有乱。我紧紧拉住缰绳没有催促他。我觉得他小的时候从未受到过惊吓或虐待。”
“非常好，”老爷说，“明天我亲自来试一试。”
第二天我被带到老爷跟前。我想起了妈妈还有过去的主人的教导，我努力按照主人的吩咐行动，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的骑手，也很会为他的马着想。我们回来的时候，太太正站在门口。“亲爱的，”她说，“你觉得这匹马怎么样？”
“约翰说得没错，真没想到我能有这样一匹好马。我们叫他什么呢？”
她说：“他真是一匹漂亮的马，他的脸庞看上去那么温顺恬静，他的眼睛明亮而充满灵气—叫他黑骏马怎么样？”
“黑骏马—嗯，好，好名字。要是你喜欢，就这么叫吧。”这样我有了自己的名字。
约翰走进了马厩，告诉詹姆士，主人和太太给我取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名字，他们一起大笑，詹姆斯说：“要不是怕提起往事，我真想叫他罗伯·罗伊，我从未见过彼此这么相像的马。”“这不奇怪，”约翰说，“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俩都是农场主格瑞的老公爵夫人生的吗？”
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原来在那次狩猎中死去的罗伯·罗伊是我的亲哥哥，怪不得妈妈那么悲伤。马类似乎没有血缘关系，至少他们被卖了以后，彼此就断了联系。
约翰颇以我为荣；他总是把我的鬃毛和尾巴梳得像小姐的头发那样光滑，还常常和我说话。当然，我不能完全听得懂，但慢慢地我懂得越来越多，明白他想让我做什么。我越来越喜欢他了，他是那么亲切和蔼。他仿佛了解一匹马的感受，帮我擦洗时，知道什么部位柔嫩，什么部位会痒痒，给我刷头的时候，会小心地擦拭眼睛周围，就像对待他自己的眼睛一样，他从来不会惹我发脾气。
注：原著出处：《Black Beauty》，安娜·塞维尔（Anna Sewell）.1877
（作者单位：四川理工学院）
草地里除了我还有另外六匹小马驹，他们年龄比我大。我常和他们一起奔跑，很有趣。我们常常绕着草地尽情飞奔，一圈接一圈。有时候，我们也会玩得很野，那几匹马除了爱奔跑，也常常撕咬踢打。
有一天，我们正互相踢着玩，这时，妈妈唤我到她身边，对我说：“希望你用心记住我的话，住在这里的马驹都很好，但他们将来要拉货车，当然不会有太多的教养”。
“你出身高贵，你的父亲在这一带享有盛誉，你的祖父曾在比赛中获奖，你的祖母比我了解的任何马驹都更性情温和。我想你也从未见过我踢人或咬人，我希望你长大后温顺优秀，不要染上坏习惯。尽全力做好你的工作，小跑时恰到好处地抬起腿，不要踢人咬人，即使玩耍时也不要”。
妈妈的教诲我铭记于心。我知道她充满了智慧，主人极为欣赏她，她名叫公爵夫人，但主人常叫她“宝贝”。
我们的主人慈祥和善。他喂我们美味的食物，让我们住的舒舒服服，对我们和颜悦色。他和我们说话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们都喜欢他，妈妈更是深深地热爱他。一看见主人出现在门前，妈妈就会高兴地叫起来，然后跑过去。主人拍着她说：“嘿，宝贝，你的小黑怎么样了？”我的毛呈暗黑色，所以他叫我小黑。然后他會给我一块好吃的面包，有时候主人会给妈妈带来一根胡萝卜。所有的马都会围过来，但我想他还是最喜欢我和妈妈。有集市的日子里，妈妈常拉着轻便的二轮马车载着主人进城。
有一个名叫迪克的耕童，时常跑到我们的草场上采摘篱笆上的黑莓。他吃够了，就开始所谓的玩耍，就是冲小马驹投石子和棍子，赶他们奔跑。我们不大介意，因为可以跑开；但有时也会被石子打伤。
一天他又来玩这个游戏了，但他不知道主人就在旁边那块地里。主人目睹了一切，一下子跃过篱笆墙，抓住迪克的胳膊，照着他的耳朵就打了一拳，迪克疼的乱叫。我们看见了主人就跑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臭小子！”他骂道，“臭小子！竟敢追打小马驹。这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是最后一次。走，拿钱回家吧！别再来农场！”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到过迪克。老丹尼尔，照顾我们的马夫，像主人一样温和，所以我们的日子还不错。
我永远不会忘记两岁前的一次遭遇。早春的一天，昨晚降了薄雾，草场和树林的上空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我和别的小马在草场的低处吃草，这时远处传来类似犬吠的声音。我们当中最大的一个抬起头竖起耳朵，说道：“是猎犬。”他立刻跑向地势高的地方，我们紧随其后。站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篱笆以外很远的地方。妈妈和主人的另一匹坐骑也站在附近，他们似乎了解发生的一切。“他们发现了一只野兔，”妈妈说，“如果他们朝这边来，我们就能看见打猎了”。
很快，那些猎犬冲过了草场旁边的嫩麦地。他们拼命叫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叫声。那不是汪汪的叫，也不是吼叫，而是竭发出的嚎叫。几个骑马的人跟在他们后面，有些人穿着绿外套。他们拼命奔了过来。那匹老马喷着鼻息，眼巴巴地注视着他们。我们这些小马恨不得与他们一起驰骋。他们转眼就跑到了草场的另一侧。突然他们停住了，狗不再叫了，而是把鼻子贴在地上，朝着各个方向散开。
“他们闻不到兔子的气味了，”老马说，“也许那只野兔可以逃脱。”
“什么野兔？”我问。
“哦，我也不知道什么野兔。也许是我们这儿的一只野兔跑出了树林。只要是野兔，一旦被发现，就逃脱不了被人们和猎狗追逐的命运。”
不久，猎狗又开始“嗷，嗷……”地叫起来。他们掉头朝我们草地这边飞速跑来，直奔那条小河，河的上面是高高的堤岸和低矮的树。
“我们马上就会看见那只野兔了，”妈妈说道。就在这时，一只惊慌失措的野兔一溜烟朝着杉树林的方向跑过去了。猎犬和猎人紧跟过来。猎犬一股劲跳过堤岸，跃过小溪，穿过田地。七八个猎人骑着马轻松跃过树篱、小溪，紧紧跟随猎犬。那只野兔试图钻过栅栏，但栅栏太密钻不过去，她忙折回来向大路奔去，但是太晚了。猎狗狂叫着扑向她。我们听到了一声尖叫，那是她最后的一声惨叫。其中一个猎人骑马上前，驱散了猎犬，否则他们很快会把那只野兔撕成碎片。猎人提起兔子的腿，伤痕累累，还滴着血。那些先生们似乎对此倍感快慰。
我惊呆了，不敢往河边看，当我勇敢地把目光投过去时，景象一片惨淡。两匹良马倒下了，另一匹马在溪流里挣扎着，还有一匹躺在草地上呻吟。一名骑手满身泥巴从水中爬出来，另一名骑手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他的脖子断了。”妈妈说。
“他活该！”一只小马驹说。
我也这么想的，但妈妈不同意我们的看法。
“不，”她说，“你们可不能这么说。尽管我上了些年纪，见识也不少，但我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人们喜欢这种运动。他们常常伤了自己，也害了好马，还践踏田地，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一只野兔，一只狐狸或者一头雄鹿。他们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得到这些。但我们只是马而已，我们不会明白的。”
我们站在那里一边看一边听妈妈说这番话。很多骑手走到那位年轻的骑手跟前，但我的主人是第一个扶起那个骑手的人。年轻的骑手向后仰着头，胳膊低垂，现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这时一片静寂，连猎犬也悄无声息，似乎他们也知道出事了。他们把那个骑手抬到主人的家里。后来我听说那个年轻人是高登老爷唯一的儿子，他高大英俊，是全家的骄傲。
接着人们分头行动，有的去找医生，有的去找兽医，当然有人去高登老爷那儿，告诉他发生的事。兽医邦德先生赶来查看了那匹躺在草地上呻吟的马，他把那匹马全身上下摸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那匹马的一条腿断了。随后有人冲进主人的房子，取来一杆枪，没一会儿传来“砰”的枪响和一声可怕的尖叫，然后一片沉寂。那匹黑马再也不能动弹了。 我的妈妈悲伤极了，她说她和那匹马相识数年。他的名字叫罗伯·罗伊，他优秀得无可挑剔。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肯去那片草场了。
没过几天，教堂传来阵阵哀婉的钟声，我们看到门外经过一驾奇怪的黑色长马车，蒙着黑布，由黑色的马拉着。后面一辆车接着一辆车，全是黑色的。低沉的丧钟一直在响着，响着。他们要把小高登送往教堂的墓地安葬。他再也不能骑马了。我不知道他们对罗伯·罗伊做了什么，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只小白兔。
我长得越来越英俊了，毛皮漂亮柔软，乌黑而富有光泽。我有一只雪白的蹄子，前额上长了一颗美丽的星形白斑。人们都夸我英俊。我四岁之前，主人是不会卖我的。他说小孩子可不能像大人一样工作，没长大的马驹也不该和大马一样干活。
我长到了四岁，高登老爷来看我。他察看了我的眼睛、嘴，从上到下摸了摸我的腿。然后我还要当着他的面走一走，慢慢跑，再飞快地跑。他似乎很喜欢我，说道：“要是好好驯一下，他准会棒极了！”主人怕我受到伤害，答应亲自来培训我。他说干就干，第二天训练就开始了。
可能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驯马是怎么回事，那么我来讲一讲吧！驯马就是教马佩戴马鞍、马笼头，教他让人们骑在他背上，要按照骑马者的意图行走，而且要安安静静的。除了这些，受驯的马还要学会戴上项圈、皮带，学会佩戴马具时站在原地不动。然后教他习惯身后套上二轮或四轮马车，学会拉车前行，车夫让他快他就快，让他慢他就慢。这匹马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能乱走乱跳，而且不能和别的马说话，不能乱咬乱踢。即使他又累又饿，也要听主人的话，不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但最惨的是一旦戴上马具，高兴时不能跳跃，疲倦时也别想躺下。所以你看，受驯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当然，我早就适应了缰绳、笼头，也适应了被牵到田地里的小路上安安静静地走走。但现在我要学会适应马嚼子和全套的笼头。主人照例喂我一些燕麦，然后连哄带骗地把嚼子安到我的嘴里，装上缰绳。好令人讨厌的马嚼子，如果没戴过马嚼子，你根本想不出戴上它有多么难受。马嚼子是一大块冰冷坚硬的钢家伙，有人的手指那么厚，插到上下齿之间，舌头被卡在下面，嚼子的边缘从嘴角支出，并且它被皮带紧紧固定住，皮带绕过头顶，转过脖子，横过鼻梁，又卡在下巴上，所以你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这个讨厌的家伙。太可恶了，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但我知道妈妈出门时就戴着这么个东西，所有马长大了都要戴它，既然这样，而且我的主人还轻轻抚摸我，温和地劝说我，对我温柔体贴，我也就答应了戴马嚼子，拉上缰绳。
接下来轮到了马鞍，这个还不算太糟糕。老丹尼尔扶着我的头，同时，主人将马鞍轻轻放在我的背上。然后主人一边不停地和我说话一边拍我，同时给我套上了肚套。我吃了些燕麦，就被牵着四处溜了溜。这样持续了几天后，我开始主动要求吃燕麦套马鞍。终于有一天早晨，主人跨上马背，骑着我在细软的草地上转来转去，我当然觉得怪怪的，但我必须得说，能托着我的主人令我倍感骄傲。接下来他每天都骑我一会，我很快习以为常了。
下一件事也不大舒服—穿马蹄铁。开始那段时间也不好受。主人陪我来到铁匠铺，我没有表现出痛苦或者害怕的样子，主人挺高兴。铁匠依次抓起我的蹄子，削去蹄子上的一些角质。这并不疼，所以我用另外三只腿静静地撑着身体，直到全部削完。然后铁匠拿来一块和我蹄子同样形状的马蹄铁，啪地扣到我的蹄子上，又钉了几颗钉子，蹄铁被紧紧嵌入我的蹄子。我觉得腿又僵又沉，但很快我就习惯了。
这样还不算完，主人继续给我套马具，有更多的新东西要我佩戴。他们先往我脖子上套了一副又硬又沉的项圈，又把一副带有两只大翼的马勒套到我的眼睛上，他们管这东西交眼罩。这东西确实碍眼，我无法看到两侧的东西，只能向前看。跟着要套一副小型的马鞍，它连着一条讨厌坚硬的皮带，正从我的尾巴下绕过。这叫马尾带，用来折起我的长尾巴。套马尾带和戴马嚼子一样难受。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去踢人，不过我当然不会踢这么好的一位主人。不久，我就习惯了一切，可以和妈妈做得一样出色了。
我还有过一段更难忘的训练经历，让我受益匪浅。主人将我送到附近的一个农场住了两个周，那里有一篇草地，紧挨着铁路。农场里有绵羊、奶牛，我就生活在他们中间。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第一次见到火车时的场景。一排栅栏隔开了铁路和草地，那天我正在栅栏旁边安静地吃草，突然远方传来一阵陌生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它从何而来，一列长长的黑火车冒着烟轰隆隆地开过，转眼间不见了踪影。我转过身，向草地的另一端拼命跑去，到了那边，我又惊又怕，站在地上只喘粗气。每天有许多火车驶过，有的慢一些。它们慢慢驶进附近的火车站，停下之前，常常发出刺耳或呻吟般的声音。我觉得太可怕了，可那些奶牛若无其事地吃着草，头也不抬，根本不去理睬那些冒着烟轰隆隆驶过的乌黑恐怖的家伙。开始几天，我心神不安，不能安稳地吃草。但后来我发现那个吓人的家伙既不会冲到草地上来也不会伤害我，我渐渐不把它放心上了，很快，当火车再次飞驰而过，我就像那些奶牛和绵羊一样一点也不在意了。
后来我见过许多马匹被火车或火车的叫声吓坏了，根本不敢向前走。多亏了主人的悉心培养，我才能够像在自己马厩里一样无所畏惧地面对火车站。如果有谁想驯出一匹出色的马，就照这套方法做吧。
主人常把我和妈妈套在一起，我们一起拉车，妈妈稳重，她能教我怎样拉得更好。妈妈告诉我，我表现得越好，别人待我越好，我应该努力讨主人的欢心。她说，“我希望你能碰到好心肠的主人，遗憾的是我们不会知道谁会买走我们，谁会驾驭我们。全凭运气。但我仍要说：无论在哪儿都要尽全力，保持好名声。”
五月初，高登老爷家派人来接我。主人说：“再见，小黑。做一匹出色的马，永远竭尽全力。”我不会说“再见”，所以我把鼻子贴到他的手上，他慈爱地拍拍我，然后我离开了我第一个家。我在第二个家—高登老爷家住了许多年，给你们讲讲我在那儿的故事吧。我将描绘一下我住的那个马厩。那儿很宽敞，有四个栏舍，一扇大窗户开向院子里，使得马厩通风顺畅，住在里面非常舒适。 第一个栏舍很大，方方正正，关着一道木质门。其余三个是普通的栏舍，但也很好，只是没那么大。我的栏舍叫做分隔厩，因为这里的马不会被栓起来，可以自由地做他想做的事。能住在分隔厩里真是非常棒。
马夫让我住了一个这么干净、通风的地方。我从未住过这么好的马厩。围栏并不高，透过最高的一条铁栅栏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马夫喂了我一些好吃的燕麦，拍拍我，和气地和我说了些话，然后走开了。
吃完了我的燕麦，我开始观察四周。隔壁的栏舍里住着一只胖胖的小灰马，长着浓密的鬃毛和尾巴，有着漂亮的小脑袋和俏皮的小鼻子。我把头搁在分隔厩顶部的铁栏杆上，说道：“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尽管缰绳拦着他，他还是一下子转过身来，他昂着头说：“我叫马烈莱，我非常帅气，年轻的小姐们有时骑在我的背上，有时她们坐在我的小马车里出门。她们很喜欢我，詹姆斯也很喜欢我，你要在我的隔壁住下来吗？”
“是的，”我回答。
“那么，”他说，“我希望你温顺点。我可不希望咬人的马住在我的隔壁。”这时，从那边的一间栏舍里探出一只脑袋，她的耳朵朝后，目光凶狠。这是一匹高大的栗色母马，有着修长美丽的脖子。她朝我看过来，说道：“原来是你把我挤了出去。一个像你这么小的马驹，把一位女士挤出了自己的房间，真是奇怪！”
“请您原谅，”我说，“我没把谁挤出去。马夫让我住在这儿，仅此而已。我从未和别的马吵过架，我希望平平静静地住在这儿。”
“嗯，”她说，“走着瞧吧！当然，我也不希望和你这样的小东西吵架。”我没再说什么。下午她出去了。马列莱告诉了我那匹母马的故事。
“事情是这样的，”马列莱说，“金格有咬人的坏毛病，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她呆在分隔厩就会乱咬。有一次她咬了詹姆斯的胳膊，出了许多血。弗罗拉和杰西小姐都很喜欢我，她们常给我带来好吃的—苹果、胡萝卜或者面包。但自从金格住进分隔厩，她们就不敢再来。我非常想念她们。如果你不咬人，我希望她们再来。”我告诉他，除了草、谷物我什么也不咬，我想不出金格能从咬人中找出什么乐趣来。
“嗯，我想她并不是要寻找什么乐趣，”玛列莱说，“只是一个坏习惯而已。她说从前人们对她很不好，那她为什么不能去咬人？当然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她来到这里之前一定受过虐待。约翰想尽办法令她开心，所以我相信在这里她的脾气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看。”他露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说，“我十二岁了，我知道许多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对一匹马来说，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约翰是最好的马夫，他来这十四年了，詹姆斯也是再好不过了。所以金格不能留在分隔厩里全是她自己的错。”
马夫名为约翰·曼利，他和妻子孩子住在马厩附近的一间小屋里。
第二天早晨，他带我到院子里，把我的皮毛刷得光光亮亮。我正要回栏舍时，高登老爷前来看望我，他看上去心情非常好。“约翰，”他说，“今天早晨我本打算试一试这匹马，但我还有事。吃过早饭你带他转一转吧！沿着公路和乔树林走，回来的时候沿着小河走，经过水磨坊，这样就可以知道他的速度。”
“好的，先生，”约翰说。早饭后他来给我套上笼头，他套皮带解皮带的手法很特别，笼头很合适地戴在我的头上。然后他拿来马鞍，但鞍子太窄了，放在我的背上不合适，他看了看，又取来一副，这回正合适。他骑着我，开始速度很慢，然后一阵疾步走，接着慢跑，到了公路，他用鞭子轻轻扫了一下，我们就飞奔起来。
“吁，吁，好孩子，”他一边说着一边让我停下来，“我想你可以去追猎犬了。”
我们穿过庄园向回走时遇见了正在散步的高登老爷和太太。他们停住了，约翰跳下马。“嘿，约翰，他怎么样？”
“一流的，先生。”約翰回答，“他像小鹿一样敏捷，而且很有悟性。轻轻动下缰绳，他就领会你的意思。快走出公路时，我们遇上了一列满载着篮子、毛毯之类货物的车队。先生，您知道许多马遇到这样的车队都会受到惊扰，可他只看了车队一眼，然后就从容不迫地赶路了”。“在乔树林附近，一些人正在打兔子，枪声在我们旁边响起，他停了一下，看了看，脚步丝毫没有乱。我紧紧拉住缰绳没有催促他。我觉得他小的时候从未受到过惊吓或虐待。”
“非常好，”老爷说，“明天我亲自来试一试。”
第二天我被带到老爷跟前。我想起了妈妈还有过去的主人的教导，我努力按照主人的吩咐行动，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的骑手，也很会为他的马着想。我们回来的时候，太太正站在门口。“亲爱的，”她说，“你觉得这匹马怎么样？”
“约翰说得没错，真没想到我能有这样一匹好马。我们叫他什么呢？”
她说：“他真是一匹漂亮的马，他的脸庞看上去那么温顺恬静，他的眼睛明亮而充满灵气—叫他黑骏马怎么样？”
“黑骏马—嗯，好，好名字。要是你喜欢，就这么叫吧。”这样我有了自己的名字。
约翰走进了马厩，告诉詹姆士，主人和太太给我取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名字，他们一起大笑，詹姆斯说：“要不是怕提起往事，我真想叫他罗伯·罗伊，我从未见过彼此这么相像的马。”“这不奇怪，”约翰说，“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俩都是农场主格瑞的老公爵夫人生的吗？”
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原来在那次狩猎中死去的罗伯·罗伊是我的亲哥哥，怪不得妈妈那么悲伤。马类似乎没有血缘关系，至少他们被卖了以后，彼此就断了联系。
约翰颇以我为荣；他总是把我的鬃毛和尾巴梳得像小姐的头发那样光滑，还常常和我说话。当然，我不能完全听得懂，但慢慢地我懂得越来越多，明白他想让我做什么。我越来越喜欢他了，他是那么亲切和蔼。他仿佛了解一匹马的感受，帮我擦洗时，知道什么部位柔嫩，什么部位会痒痒，给我刷头的时候，会小心地擦拭眼睛周围，就像对待他自己的眼睛一样，他从来不会惹我发脾气。
注：原著出处：《Black Beauty》，安娜·塞维尔（Anna Sewell）.1877
（作者单位：四川理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