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雯丽 姥爷的伞撑着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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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京二十多年了,蒋雯丽最怀念家乡的雨。在她的老家安徽蚌埠,每天都像活在水墨画中。只要一下雨,她的姥爷就打着伞,把弱小的她囊括其中。雨伞是天,姥爷就是撑着她世界的人。
  每一步都是姥爷陪我走
  因为身体问题,蒋雯丽没有上幼儿园,就当了姥爷的小尾巴,生活在姥爷的呵护下。2006年她导演《我们天上见》摘得釜山电影节大奖,今年出书《姥爷》又马上成为畅销书 ——在外人看来仅仅是名利之事,但在蒋雯丽心里,“姥爷一直在帮我,从小到大,我的每一步都跟姥爷有关,每一步都是爱。也因为这些爱,让我看世界的眼光没有那么功利、浮躁,相对单纯、平静”。
  在蒋雯丽小时候,姥爷是她一个人的。祖孙俩平日一前一后地去捞鱼虫,姥爷提着水桶,蒋雯丽扛着渔网,捞完之后就赶紧放在鱼缸里,然后两人就对着鱼缸笑。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是蒋雯丽最盼望的,到了窗口,姥爷就把她举起来,蒋雯丽递上姥爷的私章,领来 38元 2角的工资,然后两人手牵手去买糖。
  在蒋雯丽长大后,她知道姥爷是大家的。为了拍《我们天上见》,她带着摄影师回到老家,采访了姥爷的同辈人,大院里的邻居,像兰亭大大、教美术的曹老师、良顺叔叔、其茂伯伯 ……从他们的口中,蒋雯丽重新认识了姥爷。“ 姥爷生于清朝末年 ,活了九十多岁 ,后来通过和叔叔伯伯们聊天,我第一次知道他给李宗仁开过火车 ,技术好到桌面上的茶水都四平八稳 ”,这些故事蒋雯丽都一股脑写在书中。
  在众人的讲述中,姥爷善良、慷慨、乐观。每天的中饭、晚饭,姥爷都会多放一副碗筷,以备赶饭点儿来的朋友之需。有一个大大经常来蹭饭,蒋雯丽心里很讨厌他,姥爷只是笑笑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添双筷子,我们饿不死”。
  那时大家生活都不富裕,姥爷每次让蒋雯丽拿五分钱给一个伯伯,“能帮就帮一些”,姥爷常这么说。出生在清代末年,一辈子都在经历战争和动荡的姥爷,对世事看得很开,“面对苦难,你有一种乐观的精神,然后让大家都很开心,你就不觉得这个苦了”。现在,蒋雯丽看到乞讨者,还会给钱。
  精神家园的胜利
  2003年,蒋雯丽很忙,一年有十个月在拍戏。每天日程表安排越满,脑子和心就越空荡荡,“是时候休息一下了”,于是她跑到了欧洲。看着街边欢快跑过的小孩,蒋雯丽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我小时候生活物质匮乏 ,但一个冰棒却让小孩那么高兴。现在人不会为一顿美食、一件漂亮衣服而高兴”。
  人到底需要什么?是银行上数字的一点点累加,还是真正的精神家园?想通了这个问题,蒋雯丽决定把自己和姥爷的故事拍出来,因为那是她这辈子汲取力量的一口老井。
  写完剧本后,蒋雯丽把它给好友六六看,六六“酸溜溜 ”地说:“看了你的剧本,我们都别做编剧了。”这次写书六六也是居功至伟的人,不断鼓励和督促蒋雯丽,让她把电影中没有表现出的故事完整地书写出来。
  因为还要拍戏,蒋雯丽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头半本写起来很快乐,就像做了时空机回到童年一样,那里有姥爷的大手,有自己爱吃的糖,有闻惯了的茉莉花茶味儿,蒋雯丽一点点把散落在各处的回忆碎片捡起来,写作中有对逝去时光的难过,但更多是美好。一直写到第六章《诀别》,蒋雯丽绷不住了,反复推翻自己的草稿不知如何进行下去。一边是出版社责编的催稿,一边是姥爷去世时的点滴回忆,“我实在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写,没想到还是很难过”,写完之后蒋雯丽在家哇哇大哭,她的孩子都吓得跑过来问“妈妈你怎么了”,“我一边抽泣,一边说我好想姥爷”。
  姥爷走了,蒋雯丽的童年也画上句点。童年的她,是个很忧郁的女孩。《我们天上见》选角时,一大群孩子叽叽喳喳的,只有一个女孩躲在一边不说话,蒋雯丽一下子从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小时候的蒋雯丽喜欢躲在衣柜里,抱个娃娃自言自语,“每个人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童年,不愿意长大,但是你被迫长大,被迫去接受你不愿意接受的东西”,最疼爱自己的人走了,蒋雯丽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姥爷走的时候,蒋雯丽错过了下葬。当时她很懊悔,但写剧本时,她会想:是不是姥爷为了不让我难过,特意把我支开呢?到现在,蒋雯丽依然觉得姥爷没有去世,只是换了个地方守护她。《我们天上见》开拍前,蒋雯丽带着剧组去姥爷的坟前,给他扫一下墓,跟姥爷讲她要做的事情。“整个拍摄特别的顺利,我每次遇到危险,逢凶化吉的时候,我就想,是姥爷在保护着我”。
  新书发布会上,蒋雯丽邀请了倪萍、六六和李静等好友。倪萍也曾经写过《日子》,两个人聊着各自的故事很开心。近两年有关亲情的书越来越多,龙应台的《目送》,宋丹丹的《幸福深处》等等或多或少打动过读者的心 ——在物质需求更重要的今天,很多人远离家乡与父母,来大城市打拼。“物质与精神的矛盾谁都会有,只要在忙乱中偶尔停一停,寻找一下自己的精神家园,你就会发现,亲情是你最能回归的地方,也是最能让你找到自己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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