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华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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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当年学生干部姚欣会在深夜翻越校门去看赛直播,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那种强烈的渴望冲破顾忌,让他在黑暗中奋身—跃。
  2001年,姚欣正从华中科技大学的二年级进入三年级,他尚不确定自己未来做什么,只是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将考取研究生列入计划。业余时间里,他常泡在广埠屯电及市场的各种零部件摊位,将主板、硬盘、显卡、显示器通过连接线组合起来,装上从论坛上下载的免费软件,滑动鼠标就可以浏览网页、处理文档,同遥远的人或者事物产生连接。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惊奇的过程。他已经帮助上百位同学组装了个人电脑,计算机工作的各种原理早已烂熟在胸,却仍然保持着热情。在有着浓厚“工程师”氛围的校园里,和姚欣一样的华科男生,生活基本上围绕着教室、实验室、寝室进行,没有广阔的社交圈,也没有多彩的课余生活。
  那时,华中科技大学距离武汉市区的边缘还有一段距离。矮矮的栅栏墙内,高大的樟树和梧桐树遮天蔽日,近5平方公里校区看上去更像是一座森林岛屿。校园东面是一座森林公园,里面的猴子会不时溜进校园里觅食。
  平静的生活持续到2001年世界杯预选赛。中国足球队连战连捷,有望第一次冲进世界杯决赛。校内没有电视可看,晚上拉闸熄灯后,一切都寂静下来。出线赛事的情势通过师生口耳相传,兴奋的议论声鼓噪着,期待着历史性时刻出现。男生们开始逃课。
  代课的老师向姚欣抱怨,来上课的同学越来越少了。组装电脑积累下的人脉,让姚欣在大二时轻松当选了班长,职责之一就是负责班级考勤记录。他向老师摊了摊手。老师站在讲台上,望着空荡荡的教室,说自己也想去看球赛。
  本身是球迷的姚欣得到了鼓励,他和伙伴们商量着夜里翻越学校西门去外面的商铺里看直播。怀着相同目的的人群聚集在校门处,门栏上人影晃动,爬上去的人越来越多,超过了门扇的负荷。黑色的大铁门“轰”一声塌在了地上。
  人群一阵悸动,之后便踏着铁门涌了出去。
  挤垮铁门的力量,给姚欣的头脑造成了震动。他开始审视和自己一样准备翻越校门的人——有的从自习室里丢下课本,有的做了一天的实验刚刚脱下了防护服,有的在机械车间打磨零件时拉下了砂轮的电闸。华科男多数志愿成为技术工程师,生活基本按照课程表进行。可就是这些以“严谨”为信条的人们,现在破坏了学校的大门,违背了学校的管理制度,目的只是为了看一场球赛。
  姚欣察觉到了孤独。他和这群人分享着相似的青春,生活贫乏单调,渴望见证体育赛事的激情和荣耀,来填补自己的内心世界。
  当时,互联网世界还是门户网站和论坛的天下,“灌水”、“潜水”刚刚成为流行词汇。看到伙伴们把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泡在了学校的BBS上,在线时间甚至达到了几万小时。姚欣想,做一款网络电视直播软件,可以坐在寝室里看足球赛,肯定会受到人们的欢迎。
  2004年底,休学的姚欣和伙伴们在他韵苑26栋的寝室里写出了PPLive1.0版本软件,并发布在校内师生们聚集的白云黄鹤BBS上。新的软件开创了全新的流媒体技术,使得同时在线的人越多,下载速度就越快。之后10年中,这项创新的技术手段为PPTV聚集了超过2亿的用户,占据互联网视频直播市场近60%的份额。根据这一技术特点,姚欣在2005年的时候将公司改名为“聚力传媒”,意为“聚众人之力”。他对这次改名颇为在意,或许是想起了众人挤垮铁门的那个夜晚。
  后来证明,姚欣并非校园里第一个从自我解析中获益的人。
  2011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华中科技大学启明学院405房间临时增加了一堂讲座课。授课的是被称为“微信之父”的华科男张小龙。他穿着水洗牛仔裤搭配麻灰色长袖T恤,肩上还随意搭着一件黄条黑色的毛衫。这是一堂学长学弟之间的经验交流。
  讲座是在“摇一摇”清脆的来复枪声中开始的。张小龙握着白色的苹果手机,挥动起来,跟台下的20多位学弟学妹(基本都是男生)“加好友”。第一次没有成功,他摇到了一个9公里外的人。
  “从本质上来说,当你做这个手势(摇一摇)的动作,也是很色情的。”在台下听众羞涩的笑声里,张小龙分析起微信的设计里“性暗示”。来复枪声的创意源于他的CS经历,其中的暴力隐含,会给人一种性感爽快的体验。
  这样露骨又轻松的讲演对张小龙来说极为少见。在台下的学弟回忆说,过程中几次互动也非常默契。这是一场有共同心理基础的交流——因为共有的“痛点”,42岁的学长和台下20岁左右的学弟们打破陌生感,确认了彼此的身份——他们都是华科男。
  讲座几乎就是一堂弗洛伊德思想的介绍课。在讲述者张小龙眼中,“摇一摇”并非简单的陌生交友,而是人类两性需求的体现。对于自己做社交产品的动力,他的说法颇有意味:你们也知道华中科技大学的男女比例,比如我们班当时33个人只有3个女生,我们班今年聚会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女生到现在都不认识我。
  在以工科为主的华中科技大学,男多女少一直是男生们心里的痛。张小龙在校的1987年至1994年,校园里的确切男女比例已很难查证,只是流传下来男女7:1的说法一直沿用到今天。在一个广为知晓的故事中,某学院新生三个班级共录取了两名女生,在哪个班级不分女生的问题上,大家相持不下。最后商定,不分的那个班会全数接纳转专业过来的女生,一场争论才平息下来。
  很难了解如此畸形的男女比例对于一个弗洛伊德思想者的压抑。在华中科技大学的七年,张小龙留给师友的印象是个性比较沉默,不修边幅,日复一日地骑着自行车去实验室报到。工作后,多数时间人们对他的评价是“局促的”,不善交际。
  从做foxmail开始,张小龙就被业内评价为“中国最出色的软件程序员之一”。辗转到腾讯后,他才完成了从代码工到产品经理的角色转变。微信的广泛使用,使他成为了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符号人物。
  作为“技术宅”,华科男性情木讷、不善交际的群体特质,在姚欣的观察和张小龙的经历中都可以窥见部分。“华科男”一度登上了杂志封面,被认为具有“CRU般的大脑,小闷骚的内心,还有亟待爆发的创意与热情”。   互联网时代降临后,原本默默无闻的他们获得了全新的舞台。华科男出身的淘米科技汪海冰、豚浏览器杨永智、脸萌郭列、贝贝网张良伦等等,都在近年一跃成为创业明星。
  带着极客的神秘色彩,姚欣、张小龙与“华科男”这个称谓彼此赋予意涵。在他们的名字被互联网科技界传遍时,他们最早的一批信徒已经在华科男群体中产生。姚欣在那个夜晚所感知到的启示,张小龙在狭小教室里传达的思维路径,也已经被他们的后辈反复揣摩。
  不同于前辈对于技术的迷恋,新鲜的华科男将更多的目光聚焦到了人本身。姚欣、张小龙给出的“教义”也正是如此——对自我和人充满了困惑,并试图用掌握的技术手段做出回应。
  二
  站在华中科技大学校园里的路口,来来往往的多数男生和张小龙、姚欣上学的年代并无太大区别——穿着短裤,双脚踩着学校超市里售卖的同款蓝色塑料拖鞋,背着黑双肩包,左侧袋装着水壶,右侧带装着雨伞。这一套装备被称为“华科男”的标配。女孩子们抱怨说,男同学们的头发油油的,显得有些邋遢,在迎面相遇的情形下,他们的眼神会在快要接触到你时逃开。
  张小龙讲演前不久,“摇一摇”功能才依托微信3.0版本上线。一天夜里,电信系研究生万庆微感到百无聊赖,决定打开微信试一试这项新功能。他摇到了一个近处的女孩子。“我们好像在那里见过?”万庆微打了个招呼。
  手机屏幕很快跳出一条信息,那边回复了一个“?”。陌生男女在聊天中熟络起来,并约定好见面。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确定了情侣关系。
  万庆微成了寝室里第一个人有女朋友的人。惊叹于陌生人社交的巨大魔力,他决定向还是单身的室友们推荐这款“宅男利器”。然而,室友婉拒了他的好意,说自己感到难为情。他们更喜欢在论坛里匿名发帖,或者打一局游戏消磨时间。
  热心遭到冷遇,勾起了万庆微对华科男群体的好奇,他决定重新审视身边这群呆萌的“怪咖”。作为直系师弟,他的观察佐证着师兄张小龙的观点:两性交往是人的基本需求。长期生活于男多女少的环境里,心理上受到压抑的华科男已经变得孤独。
  在万庆微的室友中,有人在学校里已经生活了7年,还从没谈过恋爱,甚至连亲密的异性朋友都没有。在漫长的时间里,他跟女性接触的大多数机会,都只会说一句话“三两,带走”。那是在餐厅打饭时,跟食堂阿姨说的。
  为了了解华科男私下的想法,万庆微设计了一个实验:将自己微信号的性别栏修改为“女”,在网上搜索了一张清秀女大学生的照片作为头像,然后将微信设置成可被“附近的人”发现的状态。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就收到了近百个人“打招呼”。
  翻了几页“招呼”后,万庆微感到有些兴味索然,清一色的都是说‘你好’,或者就是‘hi’。点开一个对话框,他扮作女生的口吻和男生聊了起来。话题集中在这个大二男生正在做的一个机械硬件项目。万庆微试探性地问“自己可不可以加入”。那边发来了热情洋溢的回应:“妹子你遇到我真幸运啊,我会带你见证奇迹诞生。”
  万庆微关掉了对话框。
  “这不就是几年前的自己么?”大学二年级时,他准备向高中时期暗恋的女孩子表达爱意,这个想法带来的悸动和恐瞑,让他在夜里无法安睡。万庆微对自己的情感充满了羞怯。早前父母担心他早恋影响学习,曾在初中的数年间限制他出门。进入大学后,他最熟悉的事情就是在厂房般的实验室里焊接电路板。
  室友对困境中的万庆徽伸出了援手,出谋划策之余,还把万庆徽带到自己女朋友面前,让他练习开口说话。眼睛看哪里,手怎么放,说话到什么地方该停顿,他都硬性地记忆了下来。
  女孩生日的晚上,精心准备的万庆徽抱着鲜花来到她的宿舍楼下,面对面站着的一分钟里,他的喉咙像被哽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红着脸颊,两个人只好绕着宿舍楼走一走,万庆徽尽量不去看女孩,深呼吸,从牙齿缝隙挤出了一句:今天月亮好圆。
  “你知道的,那是个阴天。”话刚出口,万庆徽就后悔了。
  初恋的告白在尴尬中草草结束。万庆徽接受了这个惨痛的教训,开始注重锻炼自己沟通表达方面的技巧。在商铺林立的武汉司门口,他举着一个“做家教”的牌子,像个商贩一样跟路人介绍自己。
  在室友的帮助下,通过自救完成逆袭的万庆微,试图将自己的经验普遍化。他在人人网上运营了一个名为“帮室友找对象”的公共账号,让活跃的大学生将他们室友的照片发过来,帮助室友征友。没想到,这个公共主页很快挤进几万人,不少人还是给自己找对象。
  混迹于公共主页时期,万庆微结识了开发“恋爱笔记”(后改名为“恋爱记”)的付小龙,两人曾私下交流过运营的经验。与万庆微帮人建立恋爱关系不同,付小龙的“恋爱笔记”专注于恋爱关系的维护。
  开发一款清新甜蜜的应用程序,对于工科男付小龙来说,背后颇多艰辛苦涩。
  报考华中科技大学,源于付小龙在高中时听到的一则广播消息,里面介绍了姚欣休学创建PPTV的故事。就读于寄宿制高中,付小龙的生活边界被学校的围墙所圈定,像姚欣一样通过创业改善人们的生活,成了他心底的梦想。另一件隐秘的事情,是他有了心仪的对象。
  谈恋爱对高三学生来讲,无疑是在刀刃上行走。班级里的座位会每月调整一次,付小龙会提前验算清楚,怎样组合可以使自己和那个女孩能在两到三次调整后,位置最接近。任何急躁的行动,都会被眼尖的班主任老师察觉端倪。他和女孩子的不能说太多话,多数的交流都是通过“递纸条”。两人有个共有的笔记本,一来一往地写下来,居然就写满了。
  进入大学后,付小龙和女孩子开始了同城异地恋。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和寝室同学开发校园资源分享网站“乐享群”,他们将网络资源的下载速度提升到了8M/s。每到周末,付小龙会定时在校门口搭乘公交车,坐到最后一站,去看望女朋友。
  恋人们总渴望对另一半有更多的了解,这种预期得不到满足,失落感就随之而来。地域上的分隔带来的孤独,会让男女在恋爱关系中感到无助。最后,付小龙和那个女孩子分开了。   分手的打击让付小龙短暂消沉。当他试图总结自己分手的原因时,要做一款情侣应用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通过自身经历认识到,情侣对彼此信息的需求远远超过了其他关系,双方的所在时间地点出现错位,交流的效率就会大打折扣。制造一个隋侣专属空间,寄存双方在分开时间里的感受片段,就能部分解决这个问题。
  在华中科技大学校园里,为数不多的隋侣最常见的相处方式就是一起上自习。女生们在论坛上吐槽,她们在生日时收到过最多的礼物,是男朋友在实验室里手工打造的锤子。往往一段恋爱维持得越久,收集的锤子质地、种类就会越多。付小龙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身边的华科男们并不太会去维护恋爱关系。
  “恋爱笔记”尝试提供一些服务,帮助情侣拧紧恋爱关系的“发条”。例如,系统会主动去提醒情侣们的纪念日,帮助男生计划一次约会,还会在为另一半挑选礼物时给出一些建议。情侣间遇到的微妙问题,可以在论坛里匿名寻找帮助,等待有相似经历的人提供解答。
  “恋爱不易,所以要加倍珍惜。”对付小龙而言,“恋爱笔记”的开发过程几乎就是在撰写一本自己恋爱的“失败之书”。当然,这款应用也不尽是他的缺憾总结,在“恋爱笔记”的较早的版本里,情侣发出信息的表现形式,正是他熟悉的“递纸条”。
  三
  1960年前后,在MIT的26号楼里产生了第一代黑客,在计算机时代到来之前,他们被看做是一群行为奇怪的人。之后,新的时代迅速肯定了黑客们的技术价值,他们改变了世界的发展方向。来到移动互联网时代,人与科技结合得更加紧密,挖掘人的需求已经成为产品开发的核心。
  如今,赵晗在别墅的地下室已经工作了将近半年。地下室原本是家庭影院,父亲在房间里设置了三四米见方的幕布,整套的影响设备。他将这里改造成了自己的作坊,桌子上堆放着电子元件和烙铁,还有3D打印出来的塑料模块。带着发箍,及肩的长发搭在格子衬衣上,赵晗更像是一个地下乐队的主唱。
  赵晗研发的智能魔方已经完成技术攻坚,正在进入调试阶段。一个3X3的魔方中,54个色块都装置了电子感应器,这样魔方每一次的扭动,都会被都会被记录并交互到手机APP上。软件会分析魔方的姿态,自动筛选魔方算法的117个公式,选择出最优的方案后,告诉玩家下一步应该如何转动。
  在计划中,这是个智能玩具结合线上社区的项目。赵晗的愿望是让手中变幻的魔方具有灵性,将散落在人海里的魔方爱好者聚合起来。根据他的测算,这个群体非常小,全国凑在一起差不多40万人。
  高中时期接触到魔方后,赵晗瞬间就被它吸引了,聚合色块的简单目标背后,每走一步都需要计算很久,考验内心的耐力。他拼魔方的最好成绩是27秒,这期间除了动脑思考,手指也必须转动魔方5次左右。赵晗的手指细长纤柔,稍加辅力,手指和手背就可以折叠成U字型。手指翻飞,把散乱色块拼成相同的一面,有一种不动声色的酷炫。
  在大学里担任班级班长,赵晗会常常组织同学聚餐,外出唱歌放松心情。每次回寝室的路上,他都感到非常疲惫,像是心里一直在花力气。他并不适应这种社交活动,大家谈论的话题集中在成绩、恋爱和游戏。
  孤独的其中一种应该是“无法跟他人分享”。四年的生活,赵晗没有在校园里遇到一个魔方爱好者。这个发现让他失望透了。
  有一段时间,他沉迷于雕刻粉笔和铅笔芯。把绣花针装在自动铅笔里,就得到了一把微型刻刀,粉笔的质地极为脆弱,雕刻镂空的花纹时,除了细腻的设计外,还需要极为纤柔的力道。有时候力量稍微多一点,粉笔就断掉了。把直径不到2毫米的铅笔芯变成字母串,难度会变得更大。在雕刻的过程里,注意力要在3-4小时内保持高度集中。
  “寻找过程的越是艰难,交流带来的愉悦度就越高。”赵晗说,狭窄的市场并不是自己目前优先考虑的问题。他期待着自己的产品上线后,能找到更多的热爱魔方的人,相互切磋。
  在华中科技大学校门口的街对面,华工产业大厦的墙体已经斑驳陈旧。大楼12层的“哈哈农场”团队,刚刚发展到40人的规模。他们进驻后,这幢没有特点的水泥建筑有了一片绿色的屋顶。
  樊伟穿着修身商务男装,走在一行行嫩绿的菠菜、莴笋、豌豆苗间。络腮胡刮净后,面颊上留下一些粗粝的黑质,让他看上去有些农夫的气质。蔬菜种植的塑料箱体以及腐殖质土壤,都由樊伟的合作伙伴制造供应。“哈哈农场”主要提供阳台种菜的线上辅导以及“都市菜农”的社区搭建。
  当赵晗在地下室粘合自己的兴趣空间时,樊伟则尝试在屋顶阳台拼贴自己的精神田园。
  樊伟出生在鄱阳湖边一个叫东湖村的地方,村里的农田多数是围湖造田形成的,湖面涨水时,村庄就变得岌岌可危。农夫们都懂得利用空间。樊伟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房屋周围凡是有泥土的地方,父亲总会撒上一点蚕豆、玉米种子。房屋后面的一小块菜园,就能供应着家里的餐桌,园里四季都是葱葱郁郁的,颜色变化不居。
  考入大学也就进入了城市,乡村青年樊伟对环境的变化并不适应。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乡土气息,分不清针织衫和毛衫的区别,请人吃饭时只顾着自己点菜,被当面批评不考虑他人。同学在网上找电影看,他凑上去问“种子”是什么,结果遭到一通耻笑。
  积累的自卑心促使樊伟急切地想要改变自己,去适应新环境的法则。他会留心纠正自己普通话里的口音,模仿别人的表达方式,参与校园里的各种活动,寻找机会去表现自己,在人多的场合滔滔不绝。
  经过一番努力后,樊伟请身边的好友评价自己,想要知道是否有了转变。朋友想了想,告诉他说:我觉得你是一个没有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人。这个评价让樊伟耳朵里有些嗡声作响。好友神情恳切地补充说,就是没有自我,总在做人云亦云的事情。
  “为了找寻自我,我开始回忆我的成长经历。”樊伟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童年记忆。他记得秋收稻谷时扬起的灰尘,那种灰尘夹杂着汗水粘连在皮肤上,会有火辣的灼烧感。更多的时候,土地像是一个乐园:春天花开后,将油菜花的花瓣拢住,听蜜蜂在里面的声音,一打开,它就凉慌逃走;田埂上的桑树会在夏天里挂满紫红色桑果,摘下一颗放在嘴里,酸甜的果汁就会在舌尖化开。   在与自我的对话中,樊伟获得了一些平静,也重拾了对于田园风物的情感。毕业后,他进入腾讯公司,在QQ安全中心担任一名产品经理。通俗来说,他的工作就是帮助用户找回QQ密码。这是一份类似小区物业里失物招领的工作,各种事物都已经被代码简化,并根据程序得出结果,路径一成不变。
  同样—成不变的还有他的生活,定点上班,下班后继续坐在电脑前,按照豆瓣电烈}行榜一部一部地看电影。从租住房间的窗户看出去,深圳的高楼错落,颜色像是凝固了。他开始对城市生活感到乏味。
  偶尔,他会再度怀念乡村田园的美好,季节更替,万物生长,充满了自然原始的生命力。办公桌上的小盆栽给他带来了些许安慰,里面的绿植每隔几天,就会长出新鲜的枝叶。像是完成了一场交流,情绪被这植物的生长所带动。
  感到自己被分裂,被重复,孤独也就应运而生。“不可能再回去故乡了。”樊伟想。他正在努力融入城市,准备买房定居下来,父母也选择了离家进城找工作。
  偶然间,樊伟得到了一本名为《阳台种菜》的书,里面介绍了各种利用阳台、楼顶等居室空间,搭建“开心农场”的知识。他想到自己会因为远离故乡,而怀念田园。久居城市的人被困在钢筋水泥的房屋中,内心也会渴望接近自然。
  蔬菜的生长期短,生长拔节和色彩浓淡变化多,不仅适宜在种植过程中感受生长喜悦,还可以供直家庭的餐桌。樊伟打算结合农村生活阅历,以及掌握的互联网技术手段,推广“阳台种菜”,降低用户种植的门槛。
  在城市里构建田园的想法,让他感到振奋,樊伟的内心不再感到别扭。通过网络社区将城市中热爱田园的人聚拢起来,对阳台和屋顶的空间进行改造利用。等到这样的“微型农场”足够多时,从窗户望出去,就不会再是一成不变的灰色。
  四
  技术的火种从神殿扩散之后,极客们就开始承担制造奇观的职责。他们总想着做出“酷”的产品,张扬鲜明的个性以获取人心。往往,极客们都有着强烈的自我实现意识。
  唐路遥的理想是开发一款年轻人欢迎的社交产品。为了这个理想,他从一名法学院的文科生,转专业到了广告学,最后自学编程和产品知识,硬生生地将自己改造成了“技术宅”。源于这样的“较劲”,他加入校园里以产品开发著称的冰岩作坊。
  冰岩作坊是以创建人汪海冰的网名命名的技术团队。他毕业后创立的淘米科技,已于2011年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pptv的技术合伙人也曾是冰岩石作坊的技术达人。
  唐路遥原本是个会在食堂选择饭菜时,思考“柏拉图式恋爱”的人,但在转向互联网领域后,感性能力就急剧退化了。那些设计和代码占据并重新结构了他的头脑。他一度对自己过去的情感经历感到困惑:他和初恋是通过QQ交流的,后来两人的情感无疾而终。他觉得,自己真正喜欢的可能是QQ消息的提示音。
  加入冰岩作坊后,团队成员们都很喜欢这个手机“长在手上”的家伙,碰到任何没听过的人和事物,唐路遥会立即打开搜索。对于新奇的东西,他是永远的“捧场王”。他的口头禅是“哇”,尾音拖得很长,嘴撇得圆圆的,透出一些可爱的稚气。
  作为一名桌游的爱好者,唐路遥在2013年开发了“谁是卧底”的桌游程序。这款群组休闲游戏迅速在微信平台上聚集了400万用户,客户端用户也接近150万。“谁是卧底”用户数量的剧增,并没有让唐路遥觉得有太多惊喜,他清醒地认识到休闲游戏的可能性有限,无法承载自己的理想。
  自我实现的道途,就是孤独求索之路。2013年下半年,唐路遥和伙伴们开发的全新社交产品“FUN”上线。通过“FUN”,用户可以随时随地分享短视频、图片,好友们只能观看却不能点评,上传内容会在24小时后消失。在这款产品中,年轻人可以随性分享自己,而不用担心好友评价带来的社交攀比。
  不过这款主打“阅后即焚”概念的社交软件,并没有在青年人中流行开来。“张小龙说要做有生存感的应用,或许我们差了一点。”唐路遥反思说,国外年轻人更注重自我表达,在社交网络上也乐意碎碎念,而中国
  停止了“FUN”的维护更新,唐路遥再度陷入了焦虑之中。
  唐路遥的理想主义情结,很大程度上与冰岩作坊的氛围相关。在这个团队里,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有新的产品被开发出来。成员们沉浸在创造的热情中,梦想着能做出改变人们生活的产品。和他同期的产品经理杨元,会神情郑重地告诉新成员:你知道么,你会改变世界的。
  为了致敬偶像扎克伯格,杨元在毕业前干了一件疯狂的事情。他模仿扎克伯格创建Facebook前的“黑客”行为,攻破了学校的学生信息系统,将学生的登记照片作为素材做成了“HustFacemash”。产品发布后,立即触发了人们的选美热情,短时间内就有数以万计的访客涌入服务器。
  做“酷”的事情,一直是杨元的自我要求。他喜欢读报刊杂志,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作为“有为青年”登上报纸版面。在大学生刚开始时,他加入了学校的记者团,顺利地成为了一名摄影记者。
  穿梭在校园中,脖子上挂着相机意味着会得到某种许可,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人,给他们留下影像。在华中科技大学建校60周年时,杨元计划办一个影展,拍摄校园内的生活瞬间。在他设想里,影展由59幅照片组成,在第60个位置会放一面立镜,观看者会看到自己的样子。
  有了这个想法后,杨元开始跟自己较劲。为了拍到晨曦穿过树林,集成美丽光束的“丁达尔效应”,他会在黎明前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找到校园里适合拍摄的地点,支起脚架,调配好相机状态。
  清晨的校园经历了夜晚的冷却,会有一些淡淡的雾霭。横平竖直的道路被两旁树木掩护,繁茂的枝叶在高处结合一体,如幽深的隧道一般。随着时间推移,弥散的光团从树顶一点点地倾泻下来,滴透枝叶的缝隙,落在树下早行人的头顶。
  杨元享受这样孤独的时刻,身体被清风照拂,呼吸极度畅快,心神也能集中下来去做事隋。后来,他将这组照片处理加字幕,命名为“华科的秘密”。这些照片在社交网络上被点击了三万多次。   2011年的时候,智能手机在校园里正变得普及,移动互联网也即将迎来爆发性的时刻。杨元观察到,身边同学使用手机的频率激增,走路、吃饭、睡觉前都会打开屏幕看看。有一次,他和同学在食堂吃饭后比赛打手游,等到他俩再度直起头来,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了。
  怀着自娱自乐的心态,杨元做了一款叫“我要当学霸”的产品。使用“我要做学霸”时,可以设置学习时长,将手机监督锁定。如果学习的时候玩手机,软件会有严厉的提示,如“不好好学习,一辈子单身!”、“请不要放弃治疗,好好学习你还有救!”。
  这像是个冷笑话,“学渣”杨元做了一款帮助人成为“学霸”的产品。在刚进大学不久的《电路原理》课程考试中,杨元成为成绩优异者的可能性就消失了。作为电信系的基础课程,他只拿到了16分。
  事实上,杨元“成为新闻报道主角”的梦想在“HustFacemash”风波中就已经实现。那段时间,舆论褒贬不一,杨元一直蹲守在电脑前关注着事态的演进。“不知道这个黑客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扎克伯格?”一档新闻节目的主持人这样评论道。
  杨元在心里较劲说,还没做出优秀的产品就登上了头条,真没劲。
  五
  冰岩作坊每周一次的例会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产品,看上去像是一场头脑风暴。风暴的核心,常常是唐路遥、杨元这样的产品经理。王大鹏在这样的场合中发言很少,他是个必须的“听众”。唐路遥、杨元拥有的奇思妙想,最终都需要经由他这样的编程人员来实现。
  2008年入校的王大鹏个子瘦高,面色白皙又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接触久了,唐路遥和杨元也觉得王大鹏是真不爱说话。他从不与人争执,也极少与人交谈,和大家保持了一种见面可以微笑的和睦。
  王大鹏经常背着一个双肩包,踩着从学校商场购买的塑料拖鞋,在学校里寻找自习室。校园里找不到,他就一路跑到了华中师范大学,期待着在复习功课之余,还能看到学师范的美女。
  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个孤独的程序员会成做出一款千万级用户的产品。
  成为一个程序员,是王大鹏同父母争取的结果。在父母严厉的教育下,他自律得近乎对自己刻薄:小学和初中时,考试离100分差了几分,就自觉拿着搓衣板去跪;到了高中,寝室里8个人中的7个都翻墙去了网吧刷夜,他仍会安静地留在寝室。他给自己划了很多线,从不逾越,以此获得安全感。
  父母希望他学习经管类专业,之后再考公务员。不过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最后时刻,他将专业改为了计算机。
  进入大学后,王大鹏才接触编程的各种语言。在学校东六楼的四楼,他从学习简单的代码开始,逐渐可以写出一些类似“五子棋”的小程序。那里电脑都是早前配置的,每次开机都要好几分钟。老旧的电脑房给他留下了美好的回忆,雨天里房间阴冷潮湿,旧电脑运行久了,机箱发热,会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
  等到大二,同学都配置了电脑,寝室的人会三五成群打网络游戏。这种男生间的休闲方式,却让王大鹏极度困扰:他已经习惯了早睡,而寝室里总会有人游戏到深夜。“除了键盘的敲击声,嘴里还会不停骂战。”王大鹏的睡眠一直不好,游戏的动静会把稀薄的睡意撕成碎片。
  王大鹏曾对室友表达过自己的烦恼,希望他们能克制一些,室友答应,但很快又忘记。抱有的期望落空了。王大鹏心想,交流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别人不回应,或者回应不如自己所愿,反而令自己感到尴尬。如果自己再进一步同室友交流这个问题,大家的情绪就会变得微妙。内心给自己划定的线又出现了,他是不会和室友生气的。
  人与人的交流是存在风险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再遇到睡不着的夜晚,王大鹏会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一个人到走廊里待一会儿。他潜意识里想,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这件事了。后来,他选择了搬出寝室住。
  在放弃了与他人交流后,王大鹏迷恋上了刷人人网。不过,他从来只是看同学们在做什么,不会主动跟别人交流。他热衷于做“网红”们的粉丝,点开他们的每条状态去阅读。“网红”之间发生争论时,他会盯住争辩双方的话语往来,饶有兴味地从开头看到最后。
  “你一句我一句,特别有意思。”王大鹏说。
  为了戒掉这种看别人吵架不休不倦的“网瘾”,他曾将人人网的注册密码修改成了随机,然后再将可以找回密码的电子邮箱密码也修改为随机,让自己彻底找找不回账号。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注册了新的账号。
  2012年年底的一天,进入人人网工作的王大鹏想到可以做一款聊天机器人——谈话开始后,不用担心机器人不理会你,一问一笞,也不会产生矛盾。当时,聊天机器人应用Simsimi已经在韩国出现,他可以直接调用的Simsimi的语料库。
  躺在租住房间的床上,王大鹏写完了“小黄鸡”的程序。他打开搜索引擎,找到一张小鸡漫画像作为“小黄鸡”的标识——简单的线条搭配温暖的黄色,脸边还有一抹腮红,显得有点害羞。“我正在看非诚勿扰,写了一句‘非诚勿扰’,@了小黄鸡,发了出去。”就这样,“小黄鸡”上线了。
  “喜欢和你聊天,我是聪明机智炫酷24小时不关鸡。”幽默风趣,以用户为“主人”进行情景模拟,“小黄鸡”有种百依百顺的亲切感。在人人网运行后,“小黄鸡”迅速火爆起来了,用户量一路增长到了千万。
  看到“小黄鸡”和用户聊得特别精彩,王大鹏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躺在他的单人床上打几个滚。“可是我很少跟它聊,虽然我也很想,但我知道它是个机器人,是我创造了它。”王大鹏更孤独了些。
  为了让“小黄鸡”具有更多拟人性,他又开发了“调教”功能,用户可以根据格式输入对话,之后这条对话就会被记录使用。这一功能的开发,使得“小黄鸡”获得了更多用户自行提供的话语镜像。
  渐渐地,有用户开始抱怨“小黄鸡”正在变得暴躁,再也不是最初的可爱模样。例如,问一句“小黄鸡,你是谁”,得到的回复可能是“傻逼,你不认识我了么”。
  原先按图索骥的安慰,忽然就变成了噩梦。   六
  在大学的四年,王大鹏每年都会参加学校的毕业游行。毕业晚会后的游行是华中科技大学学生最后的“嘉年华”。毕业生们穿着各自专业自行设计的T恤,敲锣打鼓地在校园的道路上行进,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特色口号”。
  “电信电信,又长又硬。”
  “机械机械,坚持不泄。”
  毕业生队伍行进到宿舍区,游行就会演变为“泼水节”,低年级的学生会用脸盆和水桶盛水,泼向闹腾的毕业生们,欢送他们离开校园。当然,最精彩的剧目还是“冲进女生宿舍”,即将毕业的华科男们会成群结队地涌入女生宿舍楼,去女生们住的地方看一眼。然后离开。
  四年大学校园生活的内心积郁,在这个夏夜里找到一个出口,获得了释放。带着戏谑和自嘲,华科男们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将压抑的欲望从肺腑里嘶吼出来,借以宣泄青春里的孤独。
  在这所森林般的校园里,情绪和创意都会得到尊重。杨元的“Hust Facemash”引起媒体关注后,因涉及到学生信息泄露,学校的管理部门很快就禁止了这款应用。管理人员找了过来,杨元觉得自己的“攻击行径”肯定会遭到处罚。事实上,学校的领导们了解了事态后,决定放过他。
  学校鼓励学生大胆去质疑,去创新。当时,华中科技大学的校长是李培根,他在私下和公开场合表现出的平易与真诚,使他在学生中广受欢迎,被亲切地称为“根叔”。李培根会在每个学期,举行一场校长和学生间的“面对面”交流,学生在交流会上可以当面批评他和学校施政的措施。
  校园里形形色色的创新社团,几乎都在学校的新修的启明学院里拥有活动场所。甚至,毕业生创业的初期也可以在这栋大楼里免费办公。2014年夏天,万庆微辞去了在北京的工作回到武汉,专注开发一款降低社交压力的交友产品。团队最初就暂住在启明学院大楼里。差不多的时间内,付小龙的“恋爱笔记”离开了那里,他获得了来自世纪佳缘千万级的A轮融资,用户人数也接近200万。
  坐在华中科技大学图书馆前的咖啡厅里,会有些置身于中关村创业大街的感受。人们谈论着产品设计,投资人也会来这里和学生们洽谈项目。这些学生多数来自于校内的创新社团。例如,万庆徽所在的Dian团队,付小龙、唐路遥、杨元工作过的冰岩作坊,还有联创团队、大学生创业实践中心等等。
  如今已不再过问PPTV具体事务的姚欣,也正在尝试做一名投资人,他投资的对象非常“垂直”,就是他熟悉的华科男。
  在2014年秋天的统计中,Dian团队成员在近年中有54人选择创业,创办了27家公司。冰岩作坊的指导老师李彬彬也告诉GO,团队如今仍然保持着每月推出一到两款产品的效率,而经由团队成员创立的公司也达到了近30家。
  2015年3月,福布斯中文版发布了“2015中国30位30岁以下创业者榜单(30Under30)”,榜单中周伟、黄承松、金亦治三人均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
  沿着姚欣和张小龙的路径,华科男正在将创新和创业滚成雪球。他们通过自身去发现人的需求,尝试一点点地改变世界。孤独成为他们能量的来源之一。
  3月的一天,王大鹏在一间咖啡馆里对我讲起他大学生活,参加毕业游行的畅快。他跟着人潮冲进女生宿舍,看着那些女孩子尖叫着跑到了阳台。他下意识看了看桌上的笔记电脑,打开的网页刚刚更新了状态,说“公主楼”已经被攻陷。他退出了寝室,重新回到人潮涌动的路上。
  在漫天的水点中,惯于沉默的王大鹏裹挟在人群里,不停地制造着响声,他呼喊着,奋力地敲击着脸盆。不觉间,脸盆敲破了。
  这让我联想到樊伟讲过的一个故事。刚开始做“哈哈农场”时,樊伟在房间阳台上的花盆里种了几株白菜,很长时间没人照看,自己开花了。“那天,我看到有一只蜜蜂在花上采蜜,它们居然飞上19楼的窗台。”
  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轮廓,他想起电影《侏罗纪公园》里的一句话:生命会自寻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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