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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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序这东西就是怪,三月底还下雪呢,一进入四月,街上那些该开花的树就都开了,京桃树红色而坚硬发光的树干上,红的粉的白的花,一下子就绽放了。樱花呢,也打起了粉红色的骨朵,这样一闹哄,整个城市就一下子温暖起来,鲜亮起来。
  在这样一个四月开花的早晨,他被妻子晃醒,听见外面有沙沙的声响,他说是不是下雨了?妻子掀开窗帘,看见对面开来的汽车,说,是汽车的声音。
  妻子说,对面那家好像要结婚,来了这么多的车。
  他起身看了看,果然有很多的车,车身在晨曦中发亮,许多人在门洞里进进出出。其实,头些日子他们就看到对面窗户上贴的喜字了,那时候还下着雪呢。
  他说,你儿子啥时候结婚啊?
  妻子把窗帘拉开,屋里一下亮堂起来。
  妻子说,反正早晚得结婚,我儿子不急我就不急。
  他说,你也不敢问吧?
  妻子说,问啥呢?到时候就结婚了。
  他们就这么打着嘴仗,起来了。他们走出屋门,外面的空气很新鲜。
  走在江边的路上,江水汹涌,好像开闸了一样,远处的铁桥矮了一截,水真的是很大,是不是上面的丰满大坝放水了?他们猜测地说。他们看到那些花朵,丈夫先闻到花的香味的,丈夫边跑边吸溜着鼻子说,真香啊,真香啊!妻子那时还戴着口罩,季节的变化总使她不适应。
  前几天还下雪呢,这花怎么说开就开了?她疑惑地说。
  她摘下口罩,贪婪地吸了几下花的香味,脸上绽出了红晕。
  他们继续沿着江边走,江边上栽的树都是开花的树。他们看见对面有个人跑过来,是个青年人,一瘸一拐的。
  丈夫先慢下来说,哎,老林,你看,那是不是孙姨的那个孙子啊?
  妻子回头看了看说,是挺像的。
  丈夫说,我看就是,是那个摔瘸了的孩子。
  妻子没吭声,也没站住,只是边走边把口罩戴上了,他也不得不跟上妻子的步伐。
  他们每天的折返点在风筝岛那儿,那儿有许多放风筝的,今年的风筝好像有点变化,不光是八卦、三角、章鱼,还有一个老虎在空中张牙舞爪,放风筝的都是中老年人,一个孩子也没有,孩子们都忙着上学去了。
  妻子在沿江的台阶上做俯卧撑,妻子身材娇小,动作灵活。他却懒懒地在旁边看着。妻子起来后,发现一个让她惊讶的事情:一个小青蛙骑在一个大青蛙的身上。她喊丈夫过来,她说:你看,它们在干啥?
  丈夫笑着说,也是在做俯卧撑呢。
  她生气地说:你骗我,它会做什么俯卧撑?
  丈夫说,你小声点,你真的不知道啊,亏你还下过乡。
  这和下乡不下乡有啥关系啊?妻子说。
  这是青蛙在交配,丈夫说,它们的交配叫“抱对”,上面那个小的叫公狗子,下面的那个大的叫母抱子,你不是常吃蛤蟆油吗?有油的就是母抱子。
  你咋啥都知道呢?妻子小声嘟哝着。
  这是常识。丈夫说,只是你们女生不敢问,呵呵。
  还常识?我们咋不知道?妻子说。
  妻子说,你们男的就是愿意关心那事儿。
  丈夫说,嗨嗨,都是常识。只要下过乡就知道。
  妻子说,你别蒙我,常识我们女生咋不知道。
  丈夫挠着脑袋说,那谁知道,反正我认为就是常识。
  丈夫想起来,刚下乡的时候,那些女生看着牛马交配,都是喊着“马打架了”“牛打架了”,她们也许真的不知道。男人和女人关心的事情可能真的就不一样。
  回来的路上,妻子看见护堤上的那些曾经旺盛的藤类植物,它们的枝条干瘪着,匍匐在地上,好像还没有从冬天醒来。
  这地方要是种上草莓该多好,妻子说。
  长出来了愿意谁吃谁吃。妻子又说。
  丈夫觉得这才是女人想的问题,他不禁为妻子的创意叫好。
  不过,他立刻说,这肯定是有规划的,不能乱栽。
  妻子嘟哝着说,那个管规划的人肯定不爱吃草莓。
  丈夫认真地说,嗯,他不喜欢,一定是的。
  那个一瘸一拐的人又跑回来了。
  丈夫一指那个人,说:那人真的像孙姨的孙子。
  妻子扒拉他一下说,你别指人家好不好?
  丈夫回头回脑地说,真像。
  妻子说,什么真像,就是。
  春天的风拂面而来,江水的气息、花的气息、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他想起了儿子小时候淘气的样子,那时候妻子还在那家部队托儿所,和孙姨在一起工作。妻子是大班老师,孙姨是小班阿姨,自己的儿子就在小班。儿子爱哭,总愿意让人抱着,一放下就哭。妻子只要听到儿子在隔壁哭,就敲着墙喊起来了:孙姨——,孙姨就说,知道了,孙姨就把孩子抱起来哄,咦咦咦,咦咦咦的。她自己的孙子也在那个班上,却是因为不注意,有一天从床上摔下来,他的腿就是那次摔瘸的……這温馨又夹杂点痛苦的记忆让丈夫回味不已。
  丈夫忍不住追上她问:你确定真的是他吗?
  嘿呀,走吧你。妻子说,怎么不是?我早就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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