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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王夫之把现量说这个相宗术语转化为一个美学概念，并将其构成为他丰富的美学思想的重要基础。在此基础上，王夫之形成了他独特的，具有解放意义的阐释原则，对于中国古典美学具有较大影响意义。
关键词：王夫之；现量说；审美意象
文章编号：978-7-5369-4434-3（2011）04-080-02
王夫之（1619—1692），字而农，号姜斋，又号夕堂，湖南衡阳人，晚年隐居湘西石船山，后人称“船山先生”。 他一生广博好学，著作甚丰。重要的美学著作有《姜斋诗话》，索然他没有写过多少关于美学理论方面的鸿篇巨著，但在他那庞大的理论体系中，却蕴含着丰富的美学思想。
王夫之有自觉的儒家立场，他所考辨、注解、阐释的国学经典大多是儒家的，他博大精深的思想在总体上以儒家倾向和观念为主。学术界普遍公认他为大儒。 美学、诗学领域的研究者称他的诗学为“儒家诗教与审美诗学的汇流”，“儒家诗学的美学化”。因此王夫之的思想体系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和极强的现实意义，他的诗学主张如兴会说，意象说，情景说等对于中国美学体系具有极大的价值。
本文仅就他独特的审美思想——现量说的发展以及意义作出点探讨。
一、“现在”与“现成”——直接审美感兴
“现在”、“现成”表现在审美观照中就是直接审美感兴。“现在”就是审美观照是感觉器官接触客观景物时的直接感兴，排除过去的印象，也就是审美观照的时空性；“现成”就是审美关照是瞬间的直觉，排除抽象概念的比较和推理，也就是审美构思方式的直觉性。
审美观照的时空性表现在王夫之的“现量说”中是通过“现在”义体现的，它强调直接性，排出了过去种种的陈旧观念，着眼于当下的审美感兴，由目前的直接感知而得，不依赖于回忆。也就是说“现量”意味着审美主体并非以既定的概念逻辑理论为其审美对象，反之，而是以当下所见所听所感为诗歌审美对象，只有把握这一点才能引发诗人的审美感兴。这一点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有详细的描述：
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限。 即极写大景，如“阴晴众壑殊”、“乾坤日夜浮”，亦必不逾此限。非按舆地图便可云“平野入青徐”也，抑登楼所得见者耳。隔垣听演杂剧，可闻其歌，不见其舞；更远则但闻鼓声，而可云所演何出乎？前有齐、梁，后有晚唐及宋人，皆欺心以炫巧。
——（《姜斋诗话》卷二）
这段话大致是强调诗的审美意象必须从直接审美观照中产生。王夫之把它看作是诗歌创作的根本规律，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他认为诗歌审美对象必须是“身之所历，目之所见”的产物，否则，就像见按照地图而描绘景色、隔着墙听杂剧似的, 虽然根据所听到的音响按照日常所积累的相同或相似的知识和印象效仿其外观形貌，却缺乏亲身体验而得来的真实的创作灵感，很难引起读者的审美反应和审美体验。
审美构思方式的直觉性是通过“现成”义体现出来的，他强调现量是由瞬间的直觉而得，没有思量计较，也就是“瞬间性”和“直觉性”，突出直接审美感兴。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引用贾岛《题李凝幽居》中著名的一句诗“僧敲月下门”，说明了自己对于审美感兴的见解。
“僧推月下门”，只是妄想揣摩，如说他人梦，纵令形容酷似，何尝毫发关心？知然者，以其沉吟“推”“敲”二字，就他作想也。若即景会心，则或推或敲，必居其一，因景因情，自然灵妙，何劳拟议哉？“长河落日圆”，初无定景；“隔水问樵夫”，初非想得：则禅家所谓“现量”也。
——（《姜斋诗话》卷二）
以往对于“僧敲月下门”与它前一句“鸟宿池边树”的完美搭配用于强调诗人斟酌字句的良苦用心，而王夫之却表达了自己不一样的见解：借否定“推敲”典故背后蕴藏的冥思苦想来称赞“长河落日圆”、“隔水问樵夫”之类的“即景会心”。王夫之认为诗人虽然可以通过冥思苦想来创作出绝妙的诗境，但是这却是强行搜取过来的，不属于直接审美感兴之列，也不符合“即景会心”的要求，不能当做典范。相比较而言“长河落日圆”、“隔水问樵夫”却能完美体现禅家所言“现量”之意，堪称自然灵妙之笔。在王夫之看来，优秀作品中绝妙的词句绝非艺术家刻意追求而形成的用词技巧，乃是艺术家对现实的独特感受的摹写，是艺术家在对现实的观照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个性气质，它像雨后春笋般清新自然。
由此可知，艺术创作中的有“现在”、“现成”义引发的直接审美感兴在王夫之的诗学体系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是诗学创作论的核心要素，也是“现量”说的关键所在。
二、“显现真实”——审美意象的真实性
王夫之强调审美意象必须在直接审美感兴中产生，强调审美意象的基本性质就是“现量”，因此他十分重视审美意象的真实性。他所说的“心目之所及，文情赴之，貌其本荣，如所存而显之”，以及“取景则于击目经心丝分缕合之际，貌固有而言之不欺”等，都是说明审美意象的真实性。这种真实性，体现在“现量说”中的“显现真实”义中。
依照王夫之的论述“现量”的“显现真实”是有两层含义的，也就是指审美意象真实性也包含了两层含义。王夫之《姜斋诗话》中认为:
苏子瞻谓“桑之未落, 其叶沃若”，体物之工，非“沃若”不足以言桑, 非桑不足以当“沃若”，固也。然得物态, 未得物理。“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灼灼其华”，“有蕡其实”，乃穷物理。
这段话很清楚表述了“显现真实”的第一层含义，就是指直接审美感兴中所产生的审美意象，并非仅限于显示客观事物的外表情状（“物态”），而且也要显示事物的内在规律（“物理”）。“物理” 既指自然规律, 万物生存的自然本性, 也指欣赏者从中领悟到的自然内蕴和天人合一的宇宙之道。王夫之认为, 不少作品虽得“物态”，然未得“物理”，所以, 尽管初看起来描述也颇生动, 但细细品味, 仍算不上发人深省的上乘之作。真正优秀的作品必须达到较大的理性深度
“沃若”已“得物态”， 即达到了生活的真实, 把生活中桑叶的形态描绘的很鲜明、准确, 符合“显现真实”的意思；但是, 艺术构思并不能以此为满足, 还要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上达到艺术的真实, 即“得物理”，通过“现量”可以洞察事物本质的直觉能力而表现其神韵, 从而实现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的统一。
王夫之所谓的“貌其本荣，如所存而显之”，“ 貌固有而言之不欺”突出强调了“显现真实”的第二层含义：直接审美感兴所产生的审美意象，应该显示客观事物作为一个完整的存在的本真面目，而不应该用主体的思想情感，语言的模式去破坏客观事物的完整性。任何一个客观事物，作为一个完整的存在，本身都具有多方面的规定性，它与人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量”的一个特点就是能够保持客观事物的这种完整性。以《诗•小雅•采薇》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几句为例。体现了往戍时的悲伤的情感，却通过了“杨柳依依”(乐景)来表现出来，更增添了悲哀的情意。诗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感情是悲哀的，就将乐景改变为哀景。同样，归来时喜悦的心情，通过“雨雪霏霏”（哀景）来表现，更增加了愉悦的感情。诗人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情意是愉悦的，就变哀景为乐景，完美的保持了客观事物的完整性。王夫之关于审美意象的真实性的这一思想，既“得物态”，又“得物理”，真正做到了“内极才情，外周物理”，“体物而得神”。
参考文献：
[1]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2]王夫之.姜斋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
[3]王夫之.古诗评选[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
[4]王夫之.船山全书[M].长沙：岳麓书社，1993.
关键词：王夫之；现量说；审美意象
文章编号：978-7-5369-4434-3（2011）04-080-02
王夫之（1619—1692），字而农，号姜斋，又号夕堂，湖南衡阳人，晚年隐居湘西石船山，后人称“船山先生”。 他一生广博好学，著作甚丰。重要的美学著作有《姜斋诗话》，索然他没有写过多少关于美学理论方面的鸿篇巨著，但在他那庞大的理论体系中，却蕴含着丰富的美学思想。
王夫之有自觉的儒家立场，他所考辨、注解、阐释的国学经典大多是儒家的，他博大精深的思想在总体上以儒家倾向和观念为主。学术界普遍公认他为大儒。 美学、诗学领域的研究者称他的诗学为“儒家诗教与审美诗学的汇流”，“儒家诗学的美学化”。因此王夫之的思想体系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和极强的现实意义，他的诗学主张如兴会说，意象说，情景说等对于中国美学体系具有极大的价值。
本文仅就他独特的审美思想——现量说的发展以及意义作出点探讨。
一、“现在”与“现成”——直接审美感兴
“现在”、“现成”表现在审美观照中就是直接审美感兴。“现在”就是审美观照是感觉器官接触客观景物时的直接感兴，排除过去的印象，也就是审美观照的时空性；“现成”就是审美关照是瞬间的直觉，排除抽象概念的比较和推理，也就是审美构思方式的直觉性。
审美观照的时空性表现在王夫之的“现量说”中是通过“现在”义体现的，它强调直接性，排出了过去种种的陈旧观念，着眼于当下的审美感兴，由目前的直接感知而得，不依赖于回忆。也就是说“现量”意味着审美主体并非以既定的概念逻辑理论为其审美对象，反之，而是以当下所见所听所感为诗歌审美对象，只有把握这一点才能引发诗人的审美感兴。这一点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有详细的描述：
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限。 即极写大景，如“阴晴众壑殊”、“乾坤日夜浮”，亦必不逾此限。非按舆地图便可云“平野入青徐”也，抑登楼所得见者耳。隔垣听演杂剧，可闻其歌，不见其舞；更远则但闻鼓声，而可云所演何出乎？前有齐、梁，后有晚唐及宋人，皆欺心以炫巧。
——（《姜斋诗话》卷二）
这段话大致是强调诗的审美意象必须从直接审美观照中产生。王夫之把它看作是诗歌创作的根本规律，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他认为诗歌审美对象必须是“身之所历，目之所见”的产物，否则，就像见按照地图而描绘景色、隔着墙听杂剧似的, 虽然根据所听到的音响按照日常所积累的相同或相似的知识和印象效仿其外观形貌，却缺乏亲身体验而得来的真实的创作灵感，很难引起读者的审美反应和审美体验。
审美构思方式的直觉性是通过“现成”义体现出来的，他强调现量是由瞬间的直觉而得，没有思量计较，也就是“瞬间性”和“直觉性”，突出直接审美感兴。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引用贾岛《题李凝幽居》中著名的一句诗“僧敲月下门”，说明了自己对于审美感兴的见解。
“僧推月下门”，只是妄想揣摩，如说他人梦，纵令形容酷似，何尝毫发关心？知然者，以其沉吟“推”“敲”二字，就他作想也。若即景会心，则或推或敲，必居其一，因景因情，自然灵妙，何劳拟议哉？“长河落日圆”，初无定景；“隔水问樵夫”，初非想得：则禅家所谓“现量”也。
——（《姜斋诗话》卷二）
以往对于“僧敲月下门”与它前一句“鸟宿池边树”的完美搭配用于强调诗人斟酌字句的良苦用心，而王夫之却表达了自己不一样的见解：借否定“推敲”典故背后蕴藏的冥思苦想来称赞“长河落日圆”、“隔水问樵夫”之类的“即景会心”。王夫之认为诗人虽然可以通过冥思苦想来创作出绝妙的诗境，但是这却是强行搜取过来的，不属于直接审美感兴之列，也不符合“即景会心”的要求，不能当做典范。相比较而言“长河落日圆”、“隔水问樵夫”却能完美体现禅家所言“现量”之意，堪称自然灵妙之笔。在王夫之看来，优秀作品中绝妙的词句绝非艺术家刻意追求而形成的用词技巧，乃是艺术家对现实的独特感受的摹写，是艺术家在对现实的观照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个性气质，它像雨后春笋般清新自然。
由此可知，艺术创作中的有“现在”、“现成”义引发的直接审美感兴在王夫之的诗学体系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是诗学创作论的核心要素，也是“现量”说的关键所在。
二、“显现真实”——审美意象的真实性
王夫之强调审美意象必须在直接审美感兴中产生，强调审美意象的基本性质就是“现量”，因此他十分重视审美意象的真实性。他所说的“心目之所及，文情赴之，貌其本荣，如所存而显之”，以及“取景则于击目经心丝分缕合之际，貌固有而言之不欺”等，都是说明审美意象的真实性。这种真实性，体现在“现量说”中的“显现真实”义中。
依照王夫之的论述“现量”的“显现真实”是有两层含义的，也就是指审美意象真实性也包含了两层含义。王夫之《姜斋诗话》中认为:
苏子瞻谓“桑之未落, 其叶沃若”，体物之工，非“沃若”不足以言桑, 非桑不足以当“沃若”，固也。然得物态, 未得物理。“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灼灼其华”，“有蕡其实”，乃穷物理。
这段话很清楚表述了“显现真实”的第一层含义，就是指直接审美感兴中所产生的审美意象，并非仅限于显示客观事物的外表情状（“物态”），而且也要显示事物的内在规律（“物理”）。“物理” 既指自然规律, 万物生存的自然本性, 也指欣赏者从中领悟到的自然内蕴和天人合一的宇宙之道。王夫之认为, 不少作品虽得“物态”，然未得“物理”，所以, 尽管初看起来描述也颇生动, 但细细品味, 仍算不上发人深省的上乘之作。真正优秀的作品必须达到较大的理性深度
“沃若”已“得物态”， 即达到了生活的真实, 把生活中桑叶的形态描绘的很鲜明、准确, 符合“显现真实”的意思；但是, 艺术构思并不能以此为满足, 还要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上达到艺术的真实, 即“得物理”，通过“现量”可以洞察事物本质的直觉能力而表现其神韵, 从而实现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的统一。
王夫之所谓的“貌其本荣，如所存而显之”，“ 貌固有而言之不欺”突出强调了“显现真实”的第二层含义：直接审美感兴所产生的审美意象，应该显示客观事物作为一个完整的存在的本真面目，而不应该用主体的思想情感，语言的模式去破坏客观事物的完整性。任何一个客观事物，作为一个完整的存在，本身都具有多方面的规定性，它与人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量”的一个特点就是能够保持客观事物的这种完整性。以《诗•小雅•采薇》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几句为例。体现了往戍时的悲伤的情感，却通过了“杨柳依依”(乐景)来表现出来，更增添了悲哀的情意。诗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感情是悲哀的，就将乐景改变为哀景。同样，归来时喜悦的心情，通过“雨雪霏霏”（哀景）来表现，更增加了愉悦的感情。诗人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情意是愉悦的，就变哀景为乐景，完美的保持了客观事物的完整性。王夫之关于审美意象的真实性的这一思想，既“得物态”，又“得物理”，真正做到了“内极才情，外周物理”，“体物而得神”。
参考文献：
[1]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2]王夫之.姜斋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
[3]王夫之.古诗评选[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
[4]王夫之.船山全书[M].长沙：岳麓书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