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主义精神永不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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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在《论英雄》一书中写道:“全人类对英雄的崇拜昨天有,今天有,将来也一定有。”崇尚英雄和敬畏英雄,是人类社会普遍尊奉的价值理念;书写英雄和传颂英雄,是古今中外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从盘古开天、精卫填海到仓颉造字,从希腊神话、荷马史诗到创世纪,中、西文学抒写和褒扬英雄已成为审美惯例与人文传统。中国近现代史上无数先烈和众多英灵,都曾依托文学作品的广泛传播和长久推介,引领着一代又一代年轻人的精神成长,培育出大众审美挥之不去的英雄情结。《林海雪原》以解放战争时期东北地区剿匪斗争为主线,把人物和故事设置在林海雪原的特定时空内,通过详细描绘奇袭虎狼窝、智取威虎山、绥芬草甸大周旋和大战四方台等惊心动魄的剿匪战斗,使以少剑波、杨子荣为代表的英雄形象跃然纸上,集中描绘了剿匪小分队勇敢、机智、顽强、乐观的英雄群像,谱写了一曲激越高昂的革命英雄主义的颂歌,展现了在苍茫林海中升腾着的不朽英魂和在浩瀚雪原上奔涌着的不羁雄魄。
  对英雄主义精神的呈现是由一定的时代特征和特殊的思想情感所决定,以烽火连天的战争年代和激情燃烧的新中国成立后十七年为例,我国军事文学中的英雄之花可谓遍地绽放,几乎所有军事题材作品都充满了对时代英雄的礼赞与讴歌,曲波撰写的《林海雪原》堪称其中的代表性作品。的确,那是一个血脉偾张和英雄辈出的时代,也是一个着力描绘战争和深情赞美英雄的时代,中国文学在那个时代创造出一种令后世难以企及的精神奇迹,特别是那些从作品中站立起来的英雄人物,既迅速地家喻户晓、广受追捧,又让人激情难耐、热血沸腾,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处于胜利欣喜中的人们巨大心理需求和强烈想象诉求。英雄是一个时代奋斗意志和拼搏毅力的鲜活例证,是一个民族生命张力和创造能力的突出表征,是一个国家思想境界和精神高度的重要标识。《林海雪原》创作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从作品塑造的英雄形象来看,革命英雄话语的模式和规约主要表现在作者更多地关注英雄形象的革命性、阶级性和人民性三个维度。例如作品在刻画剿匪小分队首长少剑波形象时,首先叙述的是其困厄艰辛的少年成长经历;在描摹战斗英雄杨子荣形象时,首先铺陈的是其出生于贫苦寒微的雇农家庭。这种着力强调英雄家庭出身和成长经历的笔法,显然是遵循塑造工农英雄形象这一时代规约的必然结果,也是英雄在对敌斗争中革命性得以充分展现的必然逻辑,就此而言,英雄的革命性除了决定其在作品中承担相应功能角色之外,也为作者开展英雄叙事提供了内在叙事动力。《林海雪原》所张扬的英雄主义精神,绝非是让英雄脱离时代根基,简单地亮特技比功夫,绝非是超越人的本性和历史背景的泛英雄化行为,这种英雄主义不仅融汇了时代背景与审美特征,而且是基于对时代走势和历史趋向的准确判断与深刻把握。所以,作品所蕴含的英雄主义精神具有穿越时空的强劲生命力。作品在初步完成英雄形象的阶级性开掘后,将英雄主义的叙事视角更多地聚焦在革命性上。少剑波无论是面对凶残匪徒还是恶劣天气,均没有丝毫的摇摆、退缩和妥协,以顽强的战斗意志和百折不挠的斗争精神,按期圆满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和党赋予的神圣使命。他率领剿匪小分队冒严寒顶风雪进入莽莽林海,发动群众依靠群众,安抚群众关爱群众,当他了解到夹皮沟百姓艰难窘困的生活状况后,“强烈的阶级同情感,使他对群众的疾苦,引起了强烈的焦虑”,“他把自己的两套衬衣衬裤,脱给群众,自己穿着空身棉袄”。作品所描绘的这一微小细节折射出剿匪英雄身上浓烈的人民性光辉。革命英雄话语的引导功能和规约作用,体现在作者对英雄形象丰赡内涵的深度开掘上,《林海雪原》在审视和烛照少帅少剑波革命性和人民性的同时,还借他与小分队护士白茹之间的朦胧爱情,表现出革命军人的侠骨柔情和剿匪英雄身上的人性光彩。这种柔情因素的适度加入和有机融入,一方面以空间化场景降低了叙事上的密度,使紧张惨烈的战争氛围变得和缓轻松;另一方面尊重和肯定了人性的本真和价值,强化了作品的浪漫性与艺术性。
  英雄主义作为一种伟大信仰和赤诚情怀,能够磨砺革命军人坚如磐石的坚定意志,能够铸塑剿匪英雄坚不可摧的神奇力量。《林海雪原》由于具有浓郁的传奇性和独特的浪漫性,其所塑造的英雄人物与同时期其他文学作品中的英雄人物相比,显得更加形神毕肖、光彩照人,特别是大智大勇的侦察英雄杨子荣身上所呈现的鲜明英雄特质,极为契合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心理上的英雄主义情结,呈现出使读者倾心服膺的个人魅力。孤胆英雄杨子荣只身入虎穴智擒座山雕,他在深入匪徒老巢——威虎山时虽然面对阴狠毒辣、乖戾狡诈的残寇恶匪,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巨大心理压力,但正是伟大信仰和英雄情怀所激发的神奇力量使其淡定从容、镇定如山。虎胆雄心、铁骨豪情的杨子荣可谓是新中国成立后文学长廊中英雄人物的经典角色,其形象魅力不仅丝毫不逊色于流传已久的古典小说中的英雄人物,而且由于其真实可感更加显得鲜活生动。柏拉图说:“我们若凭信仰而战斗,就有双重的武装。”一支由三十六人组成的剿匪小分队一次次战胜坐拥天险的土匪武装,依靠的就是以英雄主义作为支撑的伟大信仰,在伟大信仰的驱动和支配下,剿匪英雄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早已做好了为伟大信仰而献身的一切准备。换言之,正是伟大信仰给予他们永不枯竭的精神能量,激励他们以巍然气势和无畏壮举赢得剿灭残匪的最终胜利。拥有英雄梦想是一种智力,而实现英雄梦想靠的是超拔能力。《林海雪原》原著中每位剿匪英雄都有着卓异的素质和特殊的能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富有传奇色彩:少剑波足智多谋、智勇双全、运筹帷幄、指挥若定,是剿匪小分队的灵魂与统帅;“坦克”刘勋苍身壮力大、骁勇威猛、勇毅决绝,不管在何种恶劣条件下都始终保持着昂然向上的战斗姿态;“飞人”孙达得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反应机敏,具有超常的韧性耐力和一名优秀侦察员的先天优异禀赋;“猴登”栾超家粗俗诙谐、身怀绝技、身形矫健,无论是飞跃鹰嘴岩空降奶头山还是智取候殿坤机密情报,为小分队歼灭悍匪屡建奇功;胆识过人的杨子荣坚毅沉着、沉稳老练、机智果敢,为了顺利完成“智取威虎山”的任务,苦练土匪黑话,在面见“座山雕”时坦然镇静、对答如流、化险为夷,是作者用理想主义手法用心用力勾勒的传奇人物。真正的战斗英雄大都来自人民、起于蓬蒿,他们在特殊的历史条件下,以坚定信仰、高超智慧、舍我精神和超常能力,或在关键时刻自告奋勇,或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为民族解放和新中国建立立下了彪炳史册的赫赫战功,他们是真正的时代精英和民族脊梁。他们在文学作品中也可能是一个人,但更可能是一个群体,鉴于在我国传统小说中群体英雄模式是深受民间推崇的模式,因此深受传统小说浸润和熏染的曲波,在《林海雪原》中也采用借鉴了民间小说的写作手法,作品中少剑波领导的剿匪小分队就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英雄群体。剿匪小分队能够在短时间内剿灭盘踞在牡丹江一带的土匪武装,在大雪覆盖的林海上演了一幕幕战胜顽敌的活剧,依靠的就是英雄群体的精诚团结与默契合作,凭借的也是英雄群体中每个成员的过硬素养和高超本领。
  现代作家郁达夫在纪念鲁迅先生的追悼会上说:“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奴隶之邦,一个有英雄而不知尊重的民族则是不可救药的生物之群。”每个历史时代都有自己的英雄,无论时代如何发展变迁,英雄人物始终是标注历史的精神坐标,始终是一个民族仰慕正义、追求崇高的价值底座,始终是提振民族精神、激发民族斗志的强大动力。在革命战争年代,我军将士正是凭着无畏的英雄精神和凌厉的英雄气概,战胜了凶顽而强大的敌人,他们的英雄行为和英雄形象被作家书写成文学作品塑造成文学形象,鼓舞和砥砺了几代国人。《林海雪原》以浪漫传奇的审美情趣整合了战争小说的一般艺术特点,将原来比较僵化的创作模式融汇在民间趣味之中,在给几代读者带来强烈阅读快感和充裕审美享受的同时,使人们对英雄主义精神有了更加形象的认知和更加理性的感悟。包括《林海雪原》在内的红色文学经典作品中的英雄形象,比现实生活中的英雄更具概括力、典型性和感染力,并赋予了军事题材文学作品独有的思想情感和美学意义。尤其应该指出的是,《林海雪原》的意义和价值早已超出了单纯的文学层面和审美范畴,而更多地体现在它的社会功用上,正如著名作家汪曾祺先生所强调,评价文学作品社会意义的一个重要标准在于“要有益于世道人心”。无论什么样的时代,都有属于这一时代的英雄,而这样的时代英雄绝不应被忽略被淡忘,即便是在改革开放的和平年代,英雄主义仍然是中華民族重要的精神支柱。在这种情形下,重读长篇小说《林海雪原》,将使人们获得新的收益和启示:只有融入时代发展大潮,展现人民群众风采,塑造血肉丰满的英雄形象,才能使文学作品经得起艺术与时间的双重检验,才能使英雄主义精神永不缺席、永不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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