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摇摆”:世界冠军背后是不停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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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性骨肿瘤让4岁的她过早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因为母亲的坚持,她才幸运地活了下来。10岁时,她痛失母爱。她拖着残疾的腿,在摇摆的青春中一路“飞奔”。
  18岁,她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被重点大学——西北师范大学录取。20岁,她邂逅一位自行车教练而初尝爱情的芬芳。为了追逐这份飞驰的爱,她用特殊的方式向他靠近。6年后,她最终以世界冠军的姿态站到了他的面前。
  没伞的孩子必须在风雨中一路奔跑
  痛楚的记忆是从刘丽娟4岁那年开始的。
  1984年4月,刘丽娟出生于甘肃省天水市清水县宏堡镇马池村一户贫困的农民家庭。1988年10月的一天,刘丽娟在和小朋友玩游戏时意外摔倒导致右小腿骨折。卧床一个月,伤痛非但不见好转,反而加重。在西安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得到的结果令人绝望——恶性骨肿瘤。
  医生告知:“前期治疗费用大约3万元。”听完医生的话,母亲掩面痛哭。对刘丽娟一家来说,一年收入不过千元。母亲四处举债勉强借来2000元为刘丽娟做了手术。术后第7天,她便无奈地背着孩子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村里后,母亲开始四处求医问药。得知邻镇上有个老中医有治疗骨肿瘤的民间偏方,母亲走了二十多里山路找到了老中医。抓药、熬药……刘丽娟在中药的氤氲里度过了最煎熬的一年后,虽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右小腿一接触地面就钻心的疼痛。母亲开始训练刘丽娟试着走路。为减轻女儿触地的疼痛,她将女儿用布条绑在自己身上去缓解着地的压力。虽然刘丽娟很瘦小,可还是每次都把母亲的手臂抓得淤青。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刘丽娟一拐一瘸从屋内走到屋外,从屋外走到屋后的山坡下。
  然而10岁时,命运再次给了刘丽娟致命一击。母亲因为劳累过度突发脑溢血离开人世。父亲因此病倒在床,刘丽娟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几近失语。从此,她用赢弱的双肩扛起家。她每天5点不到就起来烧火做饭,然后背着书包去上学。为了帮助病重的父亲料理家务,她还要到山坡上给驴割草。1997年,她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当地最好的县一中。2002年7月她又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被西北师范大学心理教育专业录取。
  5年守望,新生一双飞翔的翅膀
  第一学期结束时,她从学生处走出来,突然,一行车队风一样从她的身边掠过,那种速度让她惊叹不已。她还没缓过神来,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她身边,她抬头看见一张额头沁着汗珠的英俊的脸,她的双颊不禁泛出一片绯红,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对方单脚垫地关切地问她:“你是不是脚受伤了,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呢?”男生卸了头盔,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刘丽娟就像一只闯入森林的小鹿,惊慌之余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我可以带你一程?”男生很绅士地邀请她上他的自行车。刘丽娟没有解释,她点了点头,就跨上了他的自行车。男生的自行车像风一样在林荫道上穿行。她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意识在风中渐渐模糊。下车后,她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就在她迟疑时,男生主动介绍说自己是兰州体院大四的学生,叫杨亮,兰州高校联盟自行车队的教练。面对男孩的真诚和开朗,刘丽娟不想再隐瞒,鼓起勇气说:“刚刚我没给你说实话,请你原谅。我不是腿受伤了,我是骨肿瘤留下的后遗症。”她惴惴不安。片刻,杨亮微笑地对她说:“别对自己坎坷的人生境遇感到失望。”随后,杨亮从背包里拿出一张便签,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她:“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去找下我的这个老师,他正在物色坐式排球队员。我看你的身高和体型都很符合这项运动的。”刘丽娟迷惑地问道:“我能打排球吗,我平时可是连体育课都上不了的啊?”男生解释说:“坐式排球是专为双下肢残疾的人设计的一种排球运动,是残奥会比赛项目。希望有机会能在赛场上一睹你的风姿。”说完,脚一瞪踏板,挥挥手消失在小道上,刘丽娟愣在原地。
  刘丽娟失眠了。在遇到杨亮之前,她对生活的全部渴望就是能顺利毕业,然后找份能养活自己和父亲的工作,而现在,她对爱情有了憧憬,她渴望着这份爱情开始,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勇敢地向爱靠近。
  刘丽娟取消了暑假回家的计划,按照便签上的电话,在兰州中心训练馆找到兰州市坐式排球队的教练吴俊华。吴俊华教练同意她试训,但能否留下来,还要看试训的结果。去训练时,其他队员已经训练了两个月了。为了强化体能,她每次训练都比其他队员增加几组腰腹肌、俯卧撑、指卧撑的综合训练。早上,别的队员还沉浸在美梦之中,她就起来晨练;晚上,当别的队员沉浸在韩剧的情节中时,她一个人还在默默地训练。因为她知道,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会与爱情失之交臂。
  经过数月的训练,她被正式吸纳进兰州市坐式排球队。2004年3月17日,她如愿以偿以主力的身份代表兰州市参加了甘肃省第六届残疾人运动会坐式排球比赛,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而那时,杨亮从兰州体院毕业后,进入兰州体育发展中心工作,担任残疾人自行车队教练。
  在同一个训练中心,为了促进运动员之间的交流,教练吴俊华经常带着刘丽娟等队员去为杨亮的自行车队观战加油。一次,杨亮的队员第一个冲过了终点。他兴奋地拉着队员向助威者鞠躬。一抬头,杨亮被刘丽娟激动的眼神吸引,目光还未来得及寻去,她便慌忙地躲闪到了一旁,因为她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那个匆忙中邂逅的女孩,她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但她不知道的是,杨亮已经从她穿的队服和腕标上知道了她是排球队的队长。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好特别,但并没认出这是自己曾经在师大校园邂逅的女孩。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刘丽娟。
  2006年1月,刘丽娟作为队长代表甘肃省参加了第七届全国残疾人运动会坐式排球预选赛及决赛。巧合的是,这次,杨亮带的自行车队也参加了这次比赛。在组委会名单上,杨丽娟看到了杨亮的电话,她默默记了下来。运动会结束后,这次排球队获得了第二名的成绩。杨亮的自行车队获得3金2银2铜的好成绩。她好想打个电话给杨亮,但无数次拿起又放下。最后,她发了一则短信:“我代表排球队恭喜自行车队获得好成绩。队长刘丽娟。”杨亮看到短信心里一阵欣喜,他立刻回复了短信:“谢谢你,丽娟。你也很棒。”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让杨丽娟激动不已,她舍不得删除信息,存在手机里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两个人的脚步悄悄靠近。   随后的日子,虽然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但他们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刘丽娟一字一句总像一双温柔的手,让杨亮身心疲惫时如沐春风。刘丽娟也在聊天中得知杨亮一直没有女朋友。
  2007年初,她很幸运地被选进了国家队。2008年8月30日;中国代表团进驻残奥村。小组赛中她们一路过关斩将,先后战胜了拉脱维亚队、立陶宛队、斯洛文尼亚队、美国队。9月14日,中国队和荷兰队争夺世界冠军。扣杀、快速移动、封网……激烈鏖战后,中国坐式排球队终于站在了世界最高的领奖台。那是一个不眠之夜,刘丽娟再次想到了杨亮。
  共同迎接生命的精彩
  2008年10月21日,在甘肃省体委为她举办的庆功晚宴上,杨亮作为自行车队教练被吴俊华介绍给刘丽娟时,杨亮笑着故意说:“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我们早就相识了!”刘丽娟轻轻与他碰杯,落落大方地说,“你说的不全对,虽然我们早就相识,但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杨亮一愣,难道刘丽娟知道自己早就关注她了吗。刘丽娟解释说,“你还记得6年前的师大校园吗?是你介绍我进的排球队啊。”刘丽娟的话让杨亮既惊喜又好奇,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女孩,虽然现在的她和当年那个羞涩的女孩相比已经脱去了少女的稚嫩,气质沉静,娟秀的脸上写满了自信。“我用了6年的时间,才站到了你的面前。”
  当天晚上,杨亮一直在回忆刘丽娟的话,难怪在短信往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好几次他提出到奥运会集训队来看她,都被刘丽娟找托词拒绝了。想到这些,他的心不觉一阵砰砰乱跳。他忍不住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用彼此熟悉的方式发去了短信:“能够想象取得今天的成绩你付出了多少努力,真心为你感到高兴。”窗外明月,刘丽娟一夜无眠。“在这段青春的时光里,是你当年的鼓励陪伴我一路走来,让我一个走路摇摇摆摆的女孩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是它一瞬间的光华将我残缺的生命照亮。”刘丽娟思索了很久,将这条短信发了出去。她叩问自己的内心,6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唯一不曾改变的是她对他深深的爱。
  杨亮完全读懂了这份情感的真挚。第二天一早,杨亮就手捧一束百合出现在刘丽娟宿舍门口的草坪上,他温柔地拉过刘丽娟的手说:“接下来的日子,让我来守护你,好吗?”刘丽娟此刻却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反倒冷静地问道:“你能接受我腿部残疾的现实吗?”杨亮将刘丽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请你相信我,你用6年时间守候自己的感情,我愿意用接下来的一辈子来证明你的守候是值得的。”
  甜蜜的爱情也催开了事业的花朵。刘丽娟随国家队从北京到青岛去参加拉练,备战2012年伦敦奥运会。然而,一场意外却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意外发生在2011年2月24日的青岛。在一次教学训练中,她的腰部被一名后方队员撞伤,右小腿也随之骨折。杨亮从北京连夜赶到医院,看到病床上的刘丽娟痛苦地呻吟着,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出血。医生说,如果疼痛指数分10度,刘丽娟目前应该达到了8度。杨亮心痛不已。他打来热水,一点点帮女友擦拭脸上的汗珠。然后买来电饭煲,煮了一些白米粥,加点盐。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看着这个男人像当年母亲一样悉心照顾着自己,刘丽娟百感交集。她因为残疾,一直都学着努力奔跑,事业和爱情这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她都一一拥有。对男友来说,跟一个残疾女友相恋,本身就承受了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很多压力,而如今,她又受伤了,这对运动员来说,并不是偶然,只要一天不离赛场,伤痛就不可避免地还可能发生。而她如今留在赛场的动力不再是为了生存和爱情,而是自己确实热爱这项运动,是一种自我价值的实现。对自己来说,是不是要得太多了,对男友来说,自己又是不是太自私?刘丽娟想到了退役。
  当晚,她将一份退役申请交给了杨亮:“你帮我转交给教练吧。”杨亮看后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刘丽娟对男友说:“想好了。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我希望安心守在你的身边。”杨亮没有继续问下去,将申请放到包里:“你安心养病,交给我来办吧。”
  杨亮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刘丽娟挺过了最难熬的日子。2011年7月,办理出院手续的头一天,杨亮并没有急着收拾行李,而是骑车带着刘丽娟到了青岛著名的栈桥旁。一棵树上停着几只鸟儿,刘丽娟感叹到,我退役了,就能像这几只鸟一样好好休息了。杨亮突然转身,指着树上栖息的鸟对女友说:“鸟一生的使命其实就是飞翔。但它为什么休息呢?那是因为它为了有下次更好的起飞。我也知道你心里还有伦敦奥运会的梦想。我也希望你能重新回到赛场,那才是你最美的姿态。”
  紧接着,男友拿出了刘丽娟的退役申请:“我这段时间没有帮你办理退役,我辞去了北京的工作,重新回到了兰州残疾人自行车队做教练。这样就可以陪你安心回兰州调养身体,同时,我已经在兰州租了一套房子,方便把你父亲接到我们身边。一起生活。等你调整好心态,身体恢复后,就可以重新回到国家队,全力冲击2012年伦敦奥运会。“一起生活?”男友的一连串意外安排让刘丽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没错,一起生活。这是我对自己曾经承诺的最好验证。”杨亮突然单膝跪下,一枚精致的戒指出现在了刘丽娟的面前。“你愿意吗?”刘丽娟此刻早已泪流满面,她深情地点点头:“我愿意。”
  杨亮一把将刘丽娟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午后的海边,两人深情相拥。
  沿着海岸线一路疾驰,风撩起他的衣角拂过刘丽娟的脸庞,如8年前的初遇那样。
  编辑 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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