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面上的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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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爱码字,不爱课间操,爱京极夏彦,也爱岛田庄司,爱看看杂志漫画,也爱谈谈天文地理。外表懒散,游手好闲“散发扁舟”,内心坚定,愿破万卷终“济沧海”。我不是爬格达人,但我有一份热爱推理的心。我是90后中的一员,我是林芋辰。
  
  “喵!”一声清亮的猫叫。
  “呀,小苜,摩卡又饿啦!”一个妇女大声在房内吆喝。
  “知道了。”房外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大声应答。
  “哎呀,”被称作小苜的少女一边倒猫粮,一边抱怨,“妈,你就让我去海边嘛,去嘛,人家期末考完毕业旅行,你都不给,我一定注意安全。”
  “不行!”妇女停下手中的活开始数落,“你不懂,小孩子们自己出去玩,去海边,‘呼’,一个浪来躲都躲不过!你还小,才是初中的孩子……”
  “好啦!我又不一定被卷走!”少女打断话头,拎着花猫和食盆往房里逃,然后熟稔地用脚把门带上了。
  不错,也可以说不幸的是,那个少女就是我——徐苜,而那只贪婪(仅对食物)的花猫——摩卡,就是本人的私家宠物。还有那个妇女,就是阻挠我去海边毕业旅行的老妈大人!
  “气死我了!我都这么大了还不给我去!为什么?!”我气急败坏地摔枕头,摩卡愣愣地看着我乱发脾气,“看什么看!”我对摩卡大叫,摩卡悻悻地低头去盆里吃猫粮。这猫,越来越贼了!
  “铃!”房里手机响了,我接起来:“喂!找谁?”
  “小苜,你干嘛不去啊?!我们都去假期旅行喔!”是同桌方冰。
  “你还刺激我!都说老妈不给啦!”我愤怒地大叫。
  “噢,回来再找你啦!我还要联系别人!”方冰匆匆挂了电话。哼,我们不是同学了,也不用这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吧?
  我忿忿不平地躺在床上,右眼皮突然开始跳个不停。又干吗?!我郁闷地想。摩卡乖巧地过来蹭我脸,我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是无尽的海滩和……灰霾的天空,礁石上停着秃鹫,而不是洁白的海鸥。我一个哆嗦,从这个诡异的场景中醒了过来,奇怪,这预示什么吗?我小时候,有神人算过命,说我有异能,而我有时候的第六感很强,这又代表什么吗?我甩甩头,抛开这些奇异的念头,走出房门吃饭。民以食为天……
  哎,明天再劝劝老妈吧。
  第二天,晴,有微风。
  “什么!冰冰已经走啦啊?”我对着电话大声提问。该死,记错出发时间了!他们今天出发……呜,来不及了,我欲哭无泪,可恶啊,假期旅行真的不行了,去不了了。一想到那些熟悉的脸孔们,我心里真不舒服。摩卡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叹了口气一样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我颓败地坐在床上,然后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心里是无尽的遗憾。
  三天,他们在海滩上享受三天阳光,而我只能当三天宅女!太不公平了……我昏昏沉沉地想着又进入了一个梦。梦里还是上次的海滩,不过沙子全变红了,还有零碎的肢体在水中漂浮。我不敢叫,只得挣扎着从床上醒了过来,吓得一身冷汗。呼,这么真实的梦境,是什么呢?我陷入了思考。
  后面的一天我一直尝试用笔画出那个海滩,画了好长时间,才画出一个雏形,然后再上色,就和梦境差不多了。添上最后一抹血色,我伸了个懒腰,“砰砰.”有人敲门。
  “请进。”我说,
  “哟,临摹的真棒!” 老妈拿着瓶可乐进了房间,一看到画就又开始嚷嚷。
  临摹?临摹!
  “临摹什么?”我忙问。
  “那个旅游画报上有一则广告的宣传画是这样啊!” 妈妈慢吞吞地说。
  我冲进老妈的房间,找寻她说的那期旅游画报,在第五页左下角上,果真有幅和我的画相似的宣传广告,只不过是正常海滩的颜色,没什么诡异之处。那个地方叫弓茶镇,159元去两天,包餐,包车。咦!这不正是他们假期旅行去的地方么?我心中升起了一种不详之兆,急忙打电话去方冰家询问。
  “喂,请找方冰,我是徐苜!”我强行保持镇定地说。
  “苜苜,冰冰他们没回来。导游说他们的船失事了。”方阿姨用略带哭腔却仍冷静的声音回答。我傻在原地。冰冰没回来……没回来……没回来……失事了……失事……
  那个两年坐我旁边的方冰。
  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方冰。
  那个脸蛋圆圆的方冰……方冰……还有同学们……
  不会吧。我急忙打给每一个我知道电话的同学,他们的家长或是嚎啕,或是哽咽地告诉我由于船失事,他们无人生还。
  我成了世界上唯一的一个这个班的成员。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老妈耳里,她安慰我不要太伤心,然后还打电话去安慰了几个过于悲伤的家长。我无意识地抚摸摩卡,摩卡担忧地看着我,我的思维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来,老妈已经悄悄地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我拿起手机,再度出神。
  “铃~~”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一个不知名的电话。我木然接起:
  “喂,我是徐苜,你找谁?”
  “徐苜,不要开口,千万别说话。我有急事说,不要去弓茶镇,那……”来电者仿佛呼吸困难,吞了口口水,“那……里有……问题……我永远……想你……加……加油……我……是……”来电者仿佛支持不住,但我的第六感提醒我她前面叫我不要开口的警告是真的,于是我狠狠地敲击话筒。对方果真清醒了些,接道,“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我是……方冰……”随即响起“嘟嘟”的通话声,我知道通话结束了,泪水也掉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方冰,她的声音我会不知道么?只是欠一个承认吧。我摇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鬼来电?我又摇摇头。号码!我灵感突现,冲到电脑前敲入了这个号码。是个公共电话……而且就在我家楼下!
  “出去找一下朋友!”我冲出了门。楼下的电话亭里已然无人。一小摊触目惊心的血迹却在话筒旁边蔓延开了来。血?我低头看地,地上掉着一只发卡。黑底白点,波浪齿,花蕊中间刻了个字。什么字?我眯起眼。“冰!”我惊呼出声。我伸手想去拣。一只爪子飞过来打开了我的手,我吓得摔在地上,眼睛一闭,装死。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踩在我的脸上。小小的爪子摸向我的颈动脉,另一只爪子则去翻我的眼皮。眼皮被强行翻开,迎头看见一只猫……摩卡!我咬住下嘴唇,后退一步,确定四周无人才颤抖着开口:“摩卡?”摩卡点点头。我抱起它,把它举到面前,左看右看,这是摩卡么?怎么像法医验尸的动作它都做得出来。
  “看什么看?”一个没好气的声音咕哝了一句。我抬头看向四周。没人啊!摩卡张开嘴,一张一合。然后我又听到了一句:“是我呀!”周围没人!我吓得把摩卡一扔,咬紧牙关不尖叫,半晌,摩卡又出声了:“徐苜,我是摩卡!”
  我拍拍心口,轻声问:“摩卡,你干嘛不准我摸发卡?”
  摩卡说:“上面有毒!”我低头再看发卡,它已经溶成了一摊水!好狠!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身上寒气狂喷。
  弓茶镇,这是哪儿?这么可怕。我正纳闷,摩卡又开口:“徐苜,你见过弓茶镇。”
  我?见过?等等!摩卡在说话!我睁大眼睛,警惕地问:“你到底是人还是猫?”
  “我也是在弓茶镇出问题的人。”摩卡特地强调了最末的那个字。
  我问它:“那,我又怎么见过?”
  摩卡咧开嘴,做了一个酷似笑的表情,说:“想想。”我仔细回想,嗯,有点熟……
  三岁的夏天。乡下。一群旅游者买我外公的西瓜,他们手中,是弓茶镇的宣传广告。不过那时,那个地方,叫撇田乡。
  七岁的夏天。小城里。奶奶在招待一个远房堂叔。堂叔手里,是一幅弓茶镇的宣传广告。那个地方,叫儿点城。
  还有,那个最不愿记忆的回忆。十二岁的夏天。这个地方。邻居家和我最要好的医生大哥哥、医大高材生、未来的国际名医、自己除老妈老爸和摩卡三个之外最最好的朋友、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仿佛月牙一样的南宫正、那个夏天做冰沙冬天烤白薯给我吃的好哥哥……手里拿的是弓茶镇的宣传广告。那里,叫三角洲。
  今年,它叫弓茶镇。
  那些旅行者被登为飞机失事而无人生还。堂叔也死于潜水。南宫正,生死未卜。
  我恍惚地站起来,摩卡在我怀里轻声问:“想起来了么?”
  我点点头:“这个地方,有问题。”
  摩卡又咧起了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南宫正的人?”我迟疑地开口。心里仍然是挂记着这个可爱的哥哥吧?
  “为什么问他呢?”摩卡不怀好意地奸笑。
  “我,呃……”我支吾着。
  摩卡接话:“你是因为他能够为你带来什么利益么?”
  我摇了摇头,抬头看天。“我当初在宠物市场选你,就是因为当年南宫正生死未卜,我心里真的很不开心,这是因为我失去了一个至好的朋友,亲人一样的朋友,老妈也明白这点,就陪我去宠物市场选只宠物来安抚我。而你的眼神……好像他。”我缓慢而坚定地说。
  “当然像!”摩卡在我怀里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因为……我就是南宫正啊!”
  南宫正!摩卡?南宫正!我吓了一跳,把摩卡扔出怀里,它在空中做了个翻滚动作,掉了下来。
  “什么啊!见到自己想念的人,竟然把人家扔出去!”摩卡忿忿地喊。
  “人民币上画十字,大门关住你……”我念叨着只有我和南宫正才懂的儿歌,
  “戴个帽子来聊天,双嘴说不得。正气盈天!嗨!”摩卡不经意地说。
  这些儿歌如果仔细看看,就会看出,这些是个拙劣的字谜,而隐藏的字正是:南宫正!摩卡!南宫正!
  等等,这家伙刚刚是套我话!“南……摩卡,你很过分耶!刚刚我可没有被你套到话哟!哈哈!哼!失败了吧……”我得意地笑。
  摩卡无奈地看了我一下,走回了楼里。
  “我要去弓茶镇。”我平静地说。
  “不可以。”摩卡迅速接话,顺势停了脚步。
  “为什么?”我反问。
  “危险,小苜,别胡闹!”摩卡责备我。
  “我一定要去,摩卡。方冰还有同学们,堂叔,你,为了这些我要去。我想办法去。你放心,我不带你。”我急忙说。
  “你怎么这样想,我是怕死才不让你去么?”摩卡生气地诘责我。
  我不说话,拨了个号码:“喂,朱雯茵,我要……呃,出去一下,我妈问你,你说我在你那儿啊!”对方嘀咕了两句,仍是同意了。朱雯茵,我从小到大的闺密,干啥坏事都是我俩一起,这点小忙,她帮过,也肯帮。
  我慌忙冲上楼,拿上所有的私房钱,整了点衣服和食物、水,大喊一声:“我去茵茵家!”就又冲出了家门。
  摩卡蹲在楼下,微微生气地说:“胡闹!你这样我也一起去,好歹做个伴。”我不做声,拎起摩卡的脖子就走,一边厉声道:“还敢责备我!臭猫!”摩卡呲牙咧嘴,哦啊乱叫。我把它往背包里一扔,留个头出来,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心里却笑开了花。
  哼!南宫正!叫你乱套我的话!叫你骂我!
  “怎么走?”我问摩卡。
  “在这里,转左,嗯!上那艘船。”
  摩卡在背后低声指挥,“把我放出来啦,乖小苜,哥哥在里面好闷哦。”我一把把摩卡揪出来,摩卡自知理亏也不做声,只是用爪子轻轻地抓了我一把。
  船颠簸起伏。驶向未知的前方。撇田乡,儿占城,三角洲,代表什么啊?我苦苦思索。
  “你急什么啊?老公?八字还没一撇咧……”旁边的一对年轻夫妻你侬我侬。八字没一撇。撇是笔划!我眼前一亮。摩卡似乎察觉了什么,探出头来四处乱瞄。我抓出一只铅笔来,在轮船的墙壁上写下了一撇。田?我又开始想。
  “直接把田写上去。”摩卡明白了我的意思,低声告诉我。嗯,一个头而已,儿占,又是什么?也是笔划?
  “不要想得太复杂!”摩卡又低声提醒我。我心想,什么叫复杂啊?索性我就在“撇田”下添了一个儿字,点么就点在了儿的右边。
  这个字,好眼熟。在哪儿见过。我拼命搜寻记忆。没有线索。那三角洲咧?我在点的左边又加了个三角形。
  “认出来什么字了?”摩卡语调凝重地说。嗯?已经是字了?我左思右想。
  啊!我认出来了!是……是那个字。每个人都熟悉又……害怕的那个字。
  是“鬼”。
  这代表什么?我一脸惊慌地盯着摩卡。摩卡问我:“你有护身符么?”我点点头,从背包的内夹层里搜出一个黄色上面有红字的小纸片。摩卡闭上了眼睛,安心地点点头。
  “你在想什么呀?”我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它。咦,没反应。我把耳朵贴近它的鼻孔。鼾声?睡着啦……
  我无奈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船前一米处,风平浪静。
  船后一米处,波涛汹涌。
  异象。可惜谁也没有看到。
  “乘客们,请注意。您的目的地就要到了。请带好您的行李物品下船……”
  广播冰冷而响亮地放着。我被那一大早的广播吵醒,不满地揉揉眼。咦!没人!船上一个人也没啦!
  没有甜言蜜语的小夫妻了,没有挖鼻孔的大妈了,没有地中海叔叔,全没了!我吓得一身冷汗。摩卡也不见了,怀里的摩卡不见了!我急得要尖叫出来,这时摩卡慢悠悠地从夹板走入船舱。
  “你去哪儿啦!”我厉声质问。
  “我去看一下人都去哪儿啦。”摩卡漫不经心地说。
  “下船。”我气愤地拎起它下船,这猫,太贼了!
  岛上的景色确实和宣传广告上一模一样。没有诡异,也没有奇特之处。我抱着摩卡,小心地走上岛。
  “嗨!你好!”一个小男孩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我吃了一惊,活人!
  摩卡在我耳边低声耳语:“这里白天没事,我上次到这儿也是。晚上大约五点开始,唔,太阳落山才开始有问题!”我呼出一口气,向小男孩摆摆手,朝岛中央走去。关键在于要明白这个岛有什么问题。
  “你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叫空渡的老人!”摩卡补了一句。
  “为什么?”我诧异地问,一边在一块僻静的礁石边坐下了。
  “我可要跟你讲讲我上次来的事儿……”摩卡严肃地陈述。
  上次他们来总共有七个人。
  一个是南宫正,还有南宫正三个同班同学,一对情侣,还有一个哑巴老头。
  刚来时,一切都很美好。到太阳快落山时,这里出现了异象。沙变得血红,水也变得血红。南宫正他们初时以为是夕阳的映照,后来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才觉得不对劲。他们是学医的,自然熟悉血。于是这些医大来的学生惊奇而恐惧地发现这里的海水全是血水!和他们一道来的那对情侣也被肢解躺在不远的礁石边,放大的瞳孔似要诉说什么。女的头皮已被人扒下,留下一个生生的洞,男的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岛民不见了,周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连逃都来不及。每过几分钟,就有一个同学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入岛中央,然后尸骨被直接了扔出来。
  最后只剩下了南宫正。他索性坐下同每一个关心的人道别。爸爸、妈妈、老师、邻居家叫小苜的女孩子,唔,这个天天找他要吃的,嘴馋的不得了的可爱女孩子。在他感到那种莫名的力量拉扯他时,那个哑巴老头突然冒了出来,喃喃地念了句咒。他们身边顿时涌出金光。力量消失了。
  老头开口了:“小子,这里怨气重。想救人,要散去怨气,找出它怨的原因。有个叫空渡的老人会帮你。她在岛上。金光一散,你快往外游。我撑不了多久。唔,你,加油……”
  话音未落,老头和金光一并被吸去了。南宫正玩命地游向远方。潮水不再把他打回岛上。
  终于,他逃了出来。不过,他变成了只猫。
  “这样?”我皱了皱眉。这么大的岛,找个素未谋面的老人,谁找得到啊。又不能问岛民。唔!怎么办!得快点,不然……我忧心地眨了眨眼。没办法,用笨办法吧。
  于是,我和摩卡(当然是南宫正啦,不过人家叫习惯了啊)在岛上一圈圈地开始找寻那个叫空渡的老人。一圈,两圈,三圈……一点,两点,三点……天渐渐暗了,潮水的咸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太阳毫不客气地慢慢下沉。我感到生命在慢慢从我身体中剥离。再见,爸妈。再见,外公外婆。还有,很高兴认识你,摩卡,南宫正。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那么就这样结束吧。
  “小苜!别灰心!”摩卡在我怀里担心地动了动。
  “哎呀!”一个不留心,脚下的凸起绊了我一跤。
  “没事吧?”摩卡跳出我怀里,检查我有没有受伤。咦,绊倒我的,是个瓶子。瓶盖上有字。嗯?是什么?我眯眼细看。空渡?空渡?空渡!摩卡被我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吓到了,忙凑过来看。不一会儿,它的表情也开始瞬息万变。我咬咬牙,拔开了瓶塞,一股黄烟喷出,进而凝成人形。
  “孩子们,快进去!”黄烟凝成的老奶奶形象,慌里慌张地把我们推向瓶口。说也怪,我们竟然被推进了瓶子!
  不一会儿,老奶奶也进来了。瓶塞再次被关上。
  “空渡……奶奶?”我迟疑地叫了一声。“嗯。”老奶奶慈祥地应了一声。
  “哑巴爷爷叫我找你。”摩卡插嘴。
  老奶奶浑身一抖,紧接着问:“他在哪儿?”
  摩卡继续说:“他为了护我,被吸入岛中央了。”
  老奶奶脸色一黯,随即又道:“那,你们可以救他!”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老奶奶笑了笑,慢吞吞地说:“呵,这个鬼岛,我清楚……”
  那时的奶奶是个少女,哑巴爷爷是个少年。他们是未婚夫妻。他们来岛上度假。当天黄昏,也发生了这样的怪事。但他们不是一般人,他们是法力高超的法师。他们尽力走入城内,发现了一座白天没有的高塔。
  塔门开着,但无形的结界阻挡了他们。他们的透心术只能知道这个塔内有救整个城,救所有被害人的秘密。
  经过商量,老奶奶空渡留在了岛上,等待老爷爷满行寻找有一定灵力和热血的少年人来帮忙。
  而我,和南宫正,是被选中的人。
  所以,我们要努力进入结界。
  “你们当年都没进去,我们怎么进得去吗?”我低声问。
  “这个嘛,就是满行被吸入的原因啊。他身边有金光,又被吸入高塔。会卡住那个塔的结界的。”老奶奶轻松地回答。她的手顺势结起了一个手印,按在怀中的摩卡身上。
  一朵金花闪现。摩卡不安地扭了扭。瞬间,我抱着的已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医生哥哥:南宫正!我急忙松手。
  “呼!做人真棒!”南宫正大呼一声。
  “快休息吧!明天还要干活呢!”老奶奶好心地提醒我们。
  我点点头,躺了下来,瓶内的光灭了。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好安静。
  早晨明媚的阳光照醒了我。我爬起来,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起床啦?”南宫正正在对我笑着,他手中是……呃……一块牛扒。我挑挑眉,走了过去。哇!满汉全席么?宫保鸡丁、麻婆豆腐、水煮牛肉,西芹腰果,还有甜品——雪梅娘!空渡奶奶正在不顾一切地大吃大喝,我赶紧加入了奶奶的行列。
  “唔,好吃!”赞叹声此起彼伏。南宫正无奈地看着我们,嘴角勾起了一弯浅浅的笑容。
  吃饱喝足了,我和南宫正扶着奶奶朝岛中走去。走到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前,奶奶停住了。
  “这儿就是塔出现的地方。”奶奶沉着声音说道。于是我们就坐下来等待那可怕的黄昏。奶奶一边教我们怎么走,一边教我们怎么防卫。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轰隆”一声,十字架不见了,一座华美而阴森的塔耸立在了十字架的地方。其中一个被金光包围的老爷爷悬浮在塔中央。“快走!”奶奶推着我们,我们很快进入了塔,竟然毫无障碍!奶奶不言语地看了看塔外昏迷的老爷爷,坚定地走进了塔内。
  一层,一层,又一层。我们上了好半天才上到了塔顶。“好累!”我边扶着南宫正哥哥的肩膀喘着粗气边上了塔顶。
  “来了?”
  塔顶有人!
  我们三个都是一震,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一个身着华美长袍的男子站在那里。细腻的绣饰流光溢彩。他转过头来。羊脂般的肌肤,浓浓的眉。长而秀美的胡须。头发束冠,那冠上镶嵌了无数颗璀璨夺目的宝石。他的眼睛,却那么不和谐,是血红色。
  “我叫胜。”男子轻笑,“诸位可愿听听我的故事?”
  南宫正和奶奶正要行动,我拉住了他们。“好,说来听一听。”我轻笑着就地坐下,南宫正诧异了一会儿,也挨着我坐下了。奶奶仍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男子用一种清润脆亮的声音娓娓道来:
  我叫胜。七千年前,我是胜王。这里是一个国家,而这个国家叫胜国。胜国的子民都很知足,很安乐。
  直到有一天。
  岛上漂来了一个女子。她眉若远山,眸似秋水。她说她叫樱。樱说她的父母是渔家,因风暴死了。她漂到了岛上。
  初时,我那些善良的岛民很乐意帮她。但后来竟有人进谏让我杀了她。我问为什么,岛民们说,看到她一个人晚上走上沙滩,吞月吐星,吸精纳魂。我亲自去看,真的看到了岛民们所说的一幕。
   但是,我爱上了她,爱上了樱。
  我力排众议,娶了她做我的皇后——樱后。
  有一年,我外出征服其他的岛国,回来时,樱不见了。有的只是她的尸体,而且是被肢解的尸体。我怒不可遏,又在她的床头发现了一封信,得知我的子民恐惧她子夜在沙滩上的怪异行为,认为杀了她是为国家化解天劫。而她的真实身份是海上强国:凌久国的公主——凌久樱。
  我大怒,加上急火攻心,竟晕了过去。醒来时,我发现我的躯壳已被下葬。而我的灵魂还在。我心中怨气大盛,操动禁术,将我的臣民全变成了活死人。
  大家日日在岛中徘徊,我的魂魄也由于对樱的思念无法散去。
  早上,太阳升起时他们是活人;太阳落下的时候他们就变成了死人。他们得靠吞食生灵过活,浸血为生,肢解他人为命。而胜岛凭借秀美如画的景色,帮他们骗得旅人一波接一波地来到这里,为他们牺牲。
  胜王陈述完毕,诡异地笑了笑。
  “你们想出去?”胜王柔和地问我们。
  我重重地点点头。
  “可是!没那么容易!”胜王却在刹那间变了脸色。他手结了个诀,正待发出之时,我灵机一动,大声喊:“慢着!你说没那么容易!那怎么做?”
  胜王被我喊得愣住了,收回禁术的手诀。
  “你想试?”胜王颌首,“好。那么在我的紫玉樱柱香燃完了前,你们每人要说出一种感情,要是可以抵过我对樱的痴恋。这种禁术,就破了。七千年以来,没有人胜过我胜王对樱后这份爱恋的。你们也不能。”话毕,他一弹指,一柱宛如紫玉般晶莹的香柱便燃了起来。
  “谁先?”胜王傲慢地说。
  “我!”老奶奶站了出来,“我爱满行,我用我的岁月,我的青春,我的生命,我至深的真诚来爱他。够不?”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她曾经美丽的脸上滑下,那么一刹,我竟看到了奶奶变成了一个美丽而热情的少女,她在诉说她对恋人深而炽热的爱恋。
  “不够!我的怨气与痴情凝成的紫玉樱柱香没有迸散便不算胜过我。呵,我用我的魂魄、鲜血、怨气、仇恨来爱,胜过你啊!”胜王邪恶地叹了口气,奶奶霎时变成了一堆骨血和皮肉。
  “奶奶!”我和南宫正尖叫出声。那堆肢体霎那间消失了。
  “谁还来!”胜王满不在乎地说。
  “我!”南宫正站前了一步,和暖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荡漾开来,“胜王,我是个孤儿。可是我目前在世的,我最在乎的,是一个叫徐苜的人。”
  什……什么?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第一天搬来时,是她给我了一个微笑。”
  那个微笑呵……
  苜蓿丛间,一个少年正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他刚成年,找了份工作便从孤儿院搬了出来。
  “要帮忙么?”一个少女从苜蓿花丛中猛地出现,她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那个微笑,让他突然发现世界好暖噢。
  于是他开始努力。当少女看着心爱的堂姐因病撒手人寰时痛哭无助的脸呈现在少年眼前,他下决心,去学医,去做一个好医生,救济天下世人,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所以,我对她,一直是在好感、喜欢与爱之间徘徊,我们俩也在友情与爱恋间游离。这种迷茫的爱,比你深吧?”南宫正又展露出了那种和煦的笑容。
  紫玉樱柱香却没动。南宫正却不惊慌,他反而转向对我大声说:“小苜,我很在乎你!”
  不是“我喜欢你”,不是“我爱你”,不是“我要和你在一起”,而是“我很在乎你”。
  我没有话可说,我只是呆呆地向他微笑,看着他像奶奶一样,远去、消失、不见……
  “该你了,小姑娘。”胜王挑起眉,微笑着看着我。不行,我必须赢,哥哥,奶奶,冰冰,还有好多无辜的人就要死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想。
  唔,小学对那个体育老师的感激?初中对学长的好感?对南宫正的欣赏?对摩卡的宠爱?对世界的眷恋……越想越离谱。
  我回头看看那柱怪怪的香,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唷唷唷,怎么办呀!胜王得意地看着我焦灼地思考。
  我忽然想到了死亡。我要死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摇摇头。
  死?我想到了一个女人。嗯!一个女人!
  “我想到了。”我平静地说。
  “说来听听。”胜王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想起一个女人。在死亡的前夕,我开始疯狂地思念一个女人。”我说。
  “很美吧?”胜王问我。
  “不不不,她比你的凌久樱丑多啦。”面对胜王好奇的眼神,我愈发冷静,“她干瘦,她市侩,她不高尚,必要时她还会玩点小手段、小聪明。她眉如屎堆,眸如死水,鼻梁塌陷,唇若枯花。虽然她干活麻利,但与伟人相比她自私自利。”我继续说。
  “然后呢?”胜王又开始心不在焉。
  “但是……”
  “她会在我哭泣时拥我入怀,哼唱走调的儿歌童谣。”
  她会在我挑灯夜战试卷的晚上赶我上床睡觉。
  她陪我去电影院看打打杀杀的电影,事后兴奋地和我谈论某个角色,尽管她从来就不喜欢看这类电影。
  她把最好的给我。
  她把她的快乐送给我。
  她把她的精力放在我身上。
  她不抱怨,她不喊累,在我面前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瞬间伟人”。
  “而我,郑重地告诉你。即使她知道扑向你是灰飞烟灭,为了保护我,她还是会这么做的。”我说,“现在,我以这个女人女儿的身份宣告:我用她对我的爱,反织成对这个世界的爱,对她无限的依赖和眷恋!”
  话音刚落,紫玉樱炷香爆裂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站了出来。“胜,走吧,在这种伟大的爱下,我们该收回怨念了。”这个女子说。胜王目光涣散地喃喃:“樱……”
  无数的金线、银线被收入女子的身体中,她拉着胜王的手,一起飞上了无尽的苍穹。
  “轰!”一声巨响,岛上的怨气尽数散去,无数活死人升上了天空。
  “喂!满行秃老头,我们升天了耶!”空渡奶奶拉着满行爷爷,一边飞一边向我开心地招手。而爷爷则是满眼宠溺地看着手舞足蹈的奶奶。
  岛上以前被岛民所杀的人,已过阳寿的便升上了天,而未过的人便恢复了人形。
  “丫头,走啦!”身后是熟悉的呼唤。
  “嗯。”我笑着回头,向南宫正走去。
  身后是明媚的阳光,爱,在天地中弥漫。
  好暖,好暖。
  
  后记:
   “徐苜!叫你别去你非要去!”老妈又开始发狮吼功的威力了。
  “阿姨,算了!”
  “是啊……”不过,我的同学们,南宫正哥哥还有岛上救出的若干人等全部在劝她别骂我。我则优哉游哉地躺在躺椅上吃西瓜看着他们叽叽喳喳……
  唔,让他们忙去吧,别看我老妈这会儿凶巴巴的,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来求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要休息会儿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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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刘媛媛的第一次礼物和兄弟情扯上了关系。蓝天的“贿赂款”正好可以填补礼物缺钱的空当。接受了蓝天示好的我,也首次和洛力产生了分歧……    12月24日 星期四  汴羽田的受伤,对他的泡妞事业影响很大,在伤愈之前,他不愿在人前抛头露面,时常一个人躲在画室里,勤练素描和水粉画。  这段时间的我,正和刘媛媛如胶似漆地整天在一起,学业荒废了不少。今天在画室里,突然发现自己的水平已经明显落后于汴羽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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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夏日的午后,两个头发凌乱的小女孩走出各自的家门,揉着惺忪的眼睛相视一笑。她们刚刚起床,脸上还有竹席的印痕,现在正好凑在一起,办家家酒。  “我用沙子做个蛋糕,你去找点树枝煮面条。”  “好,我还要喝咖啡。”  “这样我们就会变成公主吧。”  “对,喝咖啡吃蛋糕,一定会变成公主,我妈说,外国的公主都是这样的。”  “我当白雪公主,你当什么呢?”  “我……当长发公主。”  “好,我们都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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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钥匙只转了一圈就打开了门,家里有人。椎名零岛在玄关脱了鞋子,朝家里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从厨房出来的母亲疑惑地看着他:“今天上午不是有足球队的训练,怎么回来了?”  零岛含糊地应答着,三步两步跑到饭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又回身翻找出包里的记事本,把纸上的东西抄上去。  “那是什么东西?”正值盛夏季节,窗外阳光明晃晃的,母亲把屋子里的冷气升了一度,她俯下身看着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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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提要](见2011年11B)  离奇命案接踵而至,受害者却全是作恶多端的罪犯,高毅等一众警员被狼狈戏耍。而犯罪现场之一留下的一个弹痕。却将线索指向十五年前的一桩血案……  15、心脏上的子弹  四周都是冰,是雪,是无尽的白色。还有寒冷。高毅在一片没有尽头的雪原上跋涉着。雪雾如同层层围墙,把远处的山脉沟壑全都遮挡起来,不露出半点形迹。  他冷得瑟瑟发抖,不得不双手抱胸,裹紧衣裳。每一步踏入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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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疑  挂在墙上的LCD液晶投影机正在播放一段惊心动魄的视频。  视频中,有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子赤裸着上身,双手被反缚于背,两膝跪倒在地,他的全身满是刀伤和鞭痕,不少伤口上的血还在流淌着,此外,他的左眼受了重伤,已经睁不开了。看来他在不久前曾受酷刑折磨。  那男子身边站着一个四十七八岁的男人,身穿黑色西装,脸色铁青,神情严肃。  除此以外,两边还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人,大部分是年轻男人,偶尔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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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邀请  这天下午,钱纪东在公司无所事事,突然收到一个黑色信封的挂号信。只见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银字,全文内容如下:    钱纪东先生:  您好!冒昧打扰,敬请原谅。  我们公司将要推出一款“现实版密室逃脱游戏”。据我所知,阁下应该对“密室逃脱游戏”有着深入的了解吧?在此,请容本人对阁下再作简单的介绍。  “密室逃脱游戏”是一种解谜类Flash游戏,在游戏中,玩家所扮演的角色被困于密室内,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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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正值夏秋交替的季节,台风一如往常袭击了名古屋。青乙高中在瑞穗区二丁目附近,是一所口碑很好的老牌私立高中。  距离二年三班的户井萌子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时间。按照萌子父母的说法是,他们的女儿从一个月前开始变得有些奇怪。虽然之前因为念了高中有了自己的想法,在周末或者社团活动结束后会和朋友一起逛街,但每次都会事先和他们说好,回来之后也会叽叽喳喳说学校的趣闻给他们听。萌子本就是个活泼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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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里奇先生在吃早餐时宣布:“亲爱的阿加莎,我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成功穿越时间的机器。”  妹妹无动于衷地说:“我想这会很耗电。”  这种言论帕特里奇先生早已料到,但还是洗耳恭听。听完后,他争辩道:“可是,我亲爱的妹妹,你刚才听到的这条消息,是地球上任何女人从未听到的,人类史上也从来没有人制造出时间穿梭机的模型。”  “呣,”阿加莎帕特里奇说到,“这机器能做什么用?”  “它的能量一下子还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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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常变换。  时间:吃不准。  本集主演(排名不分先后):我,李大旗。威猛镖局镖师榜排行老么。虚度二十二年华,本人特征:英俊,英俊,英俊。你只要记得英俊这点就可以了。  陆威猛,我师傅,镖局大当家。特征:心同观音,面似如来,嘴跟唐三藏有得一拼!  阿娇,我师傅之女,美貌不可方物。年方十九,阿娇是其乳名,大名据说很难听因此至今不详。  段不迭,八贤王府高手。个子很高,模样很丑,脑子很笨,义气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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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调来这个小镇警局已经两年,却终日无所事事。这也难怪,小镇居民大多安居乐业,犯罪率自然低得可怜。只是最近的几起毒蛇咬人事件引起了小镇居民的恐慌,在遇袭者名单中,著名小提名家马洛夫先生也赫然在列。  传说袭击这位头号名人的,是一条长达两米、长着两个头的毒蛇。袭击发生在马洛夫饭后散步的花园里,若非发现及时,这位国宝级的演奏家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可谁也没料到,在遇袭后的第三天,马洛夫先生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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