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曾有一位球迷当面问陆俊,“都说你拿了俱乐部的钱,有没有这事?”举座尴尬。陆俊毕竟见惯大世面,镇定自若,用笃定而诚恳的语气说,“没有,真的没有。外边都是瞎说!”即便陆俊出事之后,不少记者忍不住感叹,“他实在不像啊……”
　　
　　思路清晰、措辞恰当、情绪平稳……这是那个叫陆俊的人前两天在央视露面时给很多人留下的客观印象。尽管身上的那件黄色坎肩足以说明他如今的身份和处境,尽管剪短后缺乏打理的头发和稍显蜡黄浮肿的脸让他看上去并不比实际51岁的年龄年轻,但是和另外一个面对镜头泣不成声,崩溃到只会说“对不起球迷、对不起父母”的“黑哨”黄俊杰比起来,陆俊真的很有“风度”。其实有关陆俊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早就被媒体反复说过,下面要说的也不过是些旧事,权当是为了描摹一个更为真实鲜活的陆俊,做些细节上的补白。
　　
　　“贵人”相助
　　
　　1959年早春,陆俊出生在北京一个普通教师家庭,和所悄“达官显贵”的家庭出身并不沾边,但是如果按倒叙的手法,先设定属于他的巅峰是国际级裁判和中国足球的金哨,那么就会发现,陆俊能一路登顶,其间没少了“贵人”相助。
　　自上中学开始,陆俊就一直在接受田径方面的训练,有出众的体能和身体素质,同时他还是足球爱好者,学习成绩也并不太差。于是19岁那年,靠说得过去的分数和加分特招的照顾“双管齐下”,他顺理成章地迈进当时的北京体育学院足球专业,成了曾经的中国足协裁委会副主任、国际级裁判曹镜鉴的学生和曹镜鉴师生一场,注定陆俊在裁判这个行当里有了敲门砖、领路人甚至派系归属。
　　光认下师傅还不算,在北京体院的这段学习生活,陆俊还结交了两个对他裁判事业而言很重要的人:蔚少辉和张健强。蔚少辉比陆俊高两届,读书的时候两人混出了不错的交情。张健强更是陆俊的同班同学。陆俊后来的履历证明,他的裁判之路和这些人充满了交集:有老师曹镜鉴的培养提携、有时任中国足协秘书长孙宝荣的提拔举荐,32岁时他就当上了国际级裁判;而之后不能忽略的事实是,1996年之前蔚少辉当过很长一段时间足协裁委会秘书长,1996年之后,张健强又接替蔚少辉当上了足协裁委会主任,师哥、同窗与他在一起,说曾帮他逢山开道也好,说曾跟他共创事业也行,反正直到后来狼狈为奸,以及最终一起锒铛入狱。
　　
　　“大哥”帮忙
　　
　　笼统地说陆俊的裁判生涯顺风顺水也不对,最起码在1991年刚取得国际级裁判徽章的当年,他就栽了个大跟头。那一年在广州举行的女足世界杯,陆俊出现明显误判,被国际足联裁委会以非正式的方式打入冷宫,直到靠着正常新陈代谢,当年把他写进不任用黑名单的那些裁委会官员们相继离开,国际足联裁委会彻底改朝换代了,陆俊才在1999年盼到了出头之日。
　　长达8年几乎看不到希望的等待对准来说都很煎熬,一度心高气傲的陆俊曾经对去亚洲甚至世界赛场上出人头地也不太抱希望,想着在国内做做裁判就算了,也正是那个时期,他认识了个生意场上的“大哥”,并于1997年下决心辞掉公职,拿着这位“大哥”公司每月不用上班也照开给他的三千元薪水,死心塌地地把自己“放逐”成了职业裁判。
　　事实证明,陆俊并不是一个除去醉心于裁判工作对其他世事一律不问的人,2000年前后,国内钢材、外贸生意儿近疯狂,陆俊一边迎来裁判事业的峰回路转,一边也借用那位“大哥”的圈子和自己的知名度,大刀阔斧地做起了生意。据说新千年的岁末,陆俊曾在一次心情超好的时候和一位朋友大发感慨,说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赚了一千万,自己也是有钱人了。
　　从1998年和《羊城体育》的那场官司开始,直到他被公安机关逮捕,实际上这前后12年里。“陆俊是中国足坛最大的黑哨”的声音从没间断过。不过同样一直有人在顽强地替他开脱辩护,强调他生意人的身份。“陆俊家有生意挣的是大钱,犯不上在足球圈里靠吹黑哨划拉小钱”,这个论调很长时间里充当了掩盖他大肆在足球圈收取黑金的伪装色。
　　12年后,业已退休的《羊城体育》总编辑范柏祥听到陆俊被批捕的消息后,兴奋地把酒凭栏,他用杜甫的诗句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正像诗中说的那样,‘初闻涕泪满衣裳’,《羊城体育》沉冤12载,一朝得雪!”
　　
　　奢侈生活
　　
　　一边是在生意场上赚钱,一边是当裁判收取一笔笔派遣费之外的“黑钱”,陆俊早不再是当年在北京工业大学当体育老师时住小平房、用煤球炉的陆俊,而是成了裁判圈里的富人代表。他身上那种富的痕迹以及处处强调自己是个精致男人的习惯和做派,一方面主同僚们望尘莫及、羡慕不已,另一方面也很好地配合了他金哨的身份,让他在裁判圈里更有大佬气质、更有强势的话语权。
　　关于陆俊的富裕,可举的例子很多。比如大约2002年他就开上了北京当时极罕见的进口“大宝马”,偶尔谁有幸坐上他的座驾,上下车时他总会带点炫耀和教诲的意味提醒人家,不需用上腕子的力量关车门,只消手指勾勾点点的小气力,车门就会关好,并在关合的一瞬发出一声柔和悦耳的“砰”。比如就是执法国内联赛,陆俊也要坐飞机的公务舱、住五星级酒店,虽然到了赛区之后,他总通情达理地把“足协有报销标准,超支部分我自己负担”这些话挂在嘴边,但是试想一下,各俱乐部讨好他还来不及,有哪个赛区会真让他负担?
　　关于陆俊的精致,同样有很多例子。比如他执法的时候喜欢笑着处罚队员,为了自己被摄像机捕捉到的笑容更帅,有一阵子他不仅在家总对着镜子笑,揣摩自己笑到什么程度最好看,甚至出门的时候包里也装着个小镜子,没人的时候掏出来继续练习怎么笑,直到自己认为面部肌肉已经有了记忆、最漂亮的笑容被固定了,才慢慢戒掉了照镜子的毛病。
　　
　　“民间故事”
　　
　　很多认识陆俊的人都说,他待人客气却透着霸道,周围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强大气场,身上有一层江湖味道和神话色彩,根本不是裁判队伍里的普通一兵。孙葆洁是陆俊之后的又,位“金哨”,但二人关系不好是公开的秘密。两人不合的原因,据说是孙葆洁看不惯陆俊的跋扈和专横,而陆俊则不屑于孙葆洁的“土气”和“装腔作势”。
　　想走进陆俊的圈子,首先你要懂得“规矩”,隔三差五的聚会你要参加,工作时要做到“哥们义气”。据传,就在被拘的前儿天。陆俊还和一干裁判在北京小聚了一次。事实上,注重“江湖义气”的师哥早期不是没想拉师弟入队,一次吃饭邀请,孙葆洁没去,第二次还没去,第三次,没人再会给你机会。不走进圈子,意味着将被摒弃。“我不想刻意地和谁敌对,但是我有我的生活方式,也不想走进他的圈子。”孙葆洁这样形容自己和陆俊之间的关系。在此之后,孙葆洁和陆俊再无往来,即使迎面相遇,也没任何交流。“眼神交流?我都不愿意看他。”孙的语气里带着不屑。2010年3月陆俊被拘,记者们纷纷给孙葆洁打来试探性电话,孙说:“作恶的人总会受到惩罚,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至于说到最敏感的问题,陆俊是怎么和张健强他们一起操纵比赛、收取賄赂的,那需要公安机关去调查取证,这里能说的只是未经证实的“民间故事”:当年某地一位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说,陆俊曾在某个新赛季开始前,应当地俱乐部之邀“来玩”,下榻在他们酒店。招待陆俊的时候,那家俱乐部的老总给了陆俊一个装得满满的大号纸质手提袋,没有具体所求,就是“联络一下感情”,那位酒店总经理说,以他的见识要是没猜错,袋子里装的应该是不少于20万元人民币的现金。20万元送出去,只求打个窝、修个好,往后能和陆俊说上话,可见当时陆俊有多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