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卡利:一座中国人缔造的墨西哥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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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常说:“有海水的地方就有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china Tcwn。”而在位于墨西哥西北下加利福尼亚州的墨西卡利,华人缔造的不仅是一两条街,而是整个城市的雏形。这座城市是中国人在荒漠中垦殖出来的绿洲。
  
  记录华工开埠史的人
  
  欧阳民曾任墨西哥最大华人社团中华会馆主席,他写的《沙漠之龙》是了解那段历史的重要资料。欧阳民从年轻时就开始收集和整理墨西卡利华人的历史,他走访了大量第一代华工。他对这群受历史的兴趣,与他家族的历史有关。
  19世纪末,欧阳民的父亲欧阳贵章13岁离开家乡广东中山,到千里之外的墨西哥谋生。那时“出门”的华人有两种形式,一是被“卖猪仔”到国外去当劳工,另一种是自费到国外做工。欧阳贵章属于后者,因此可以自由工作。
  在墨西哥东南部的恰帕斯州,欧阳贵章给一个开杂货铺的华人阿伯当帮手,他们专门贩卖中国货。经过多年奋斗,他不仅有了一笔小积蓄,还娶了当初教他西班牙语的墨西哥姑娘,并生下了四男三女。
  然而,20世纪30年代一股排华浪潮在墨西哥掀起。欧阳贵章决定变卖生意回国定居,带着妻儿回到了故乡广东省中山县。在这里,欧阳夫妇的小儿子欧阳民降生了,成为兄弟姐妹中惟一一个在中国出生的孩子。欧阳民十来岁的时候,全家搬到澳门定居。欧阳民后来考取了中山教育学院的艺术师范专业,毕业后留校任教。
  60年代初,墨西哥排华浪潮结束。墨西哥政府派了5架飞机到中国,把几百名墨西哥妇女和她们的丈夫、孩子免费载回墨西哥。欧阳—家也坐上了回墨国的飞机。由于—个兄长在墨西卡利政府工作,他们举家搬迁到这个墨西哥华^重要的聚居地。
  墨西卡利是一个沙漠盆地,年降水量不足250毫米,夏季气温经常达到SO℃。那时还没有空调,很多人家要用电风扇吹凉水来降温,生活条件很艰苦。欧阳民常常想:这里酷热难当,为什么华人要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生存?
  欧阳民继续学习美术,同时兼职为可口可乐公司画广告,闲暇之余常向一些老华侨询问当地掌故。
  
  一座华人造就的城市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到一位80多岁的老伯讲述墨西卡利的开埠历史:
  墨西卡利如果从天空鸟瞰下来,只能看到万里黄沙。其实当地土地肥沃,但是没有水源,只有顽强的剑麻与仙人掌得以存活。20世纪初,美国加利福利亚洲土地公司得到政府批准,从科罗拉多河修建引水渠,把水源引到墨西卡利谷底。
  这些引水渠是中国劳工开掘出来的。华工搭建的简易住房渐渐在边界南侧形成小镇,墨西哥官方决定为它“正名”,1903年3月14日,墨西卡利市宣告成立。由于墨西卡利大片土地横跨美墨边境,各取墨西哥和加利福尼亚州的前两个音节命名为“墨西卡利”(ivlexicaIi)。
  有了水后,又是中国劳工,以_生命为代价,对这块土地进行垦殖。可以说,墨西卡利是华人的血汗洒就的。
  为了纪录华工开埠的历史,欧阳民走访了能找到的老华工。一位名叫陈福佑的103岁老人讲述的故事,欧阳民几乎能够倒背如流:
  1908年,一群被招募而来的华工在墨西哥下加州的东海岸下船,所谓的“向导”手一指,给了个方向,叫他们到那里去谋生后,便拍拍屁股走了。一群中国人在烈日炎炎下,在沙漠中跋涉了几天,他们不仅迷失了方向,还断水断粮。越往前走,队伍就变得越小,倒下的华工被葬在黄沙堆里。那座埋葬了很多华工的库卡帕山就被当地人叫做“中国人山”。
  陈福佑是当时那批华工中的幸存者,他与其他活下来的同伴到达了墨西卡利,开始种殖棉花。他们的生活条件非常简陋,因为没有房子,大部分人晚上只能寄居在地洞里。
  在欧阳民拜访陈福佑两个月后,陈福佑便与世长辞。
  根据欧阳民的考证,几乎每开垦10万平方米的棉田,就夺去一个华工的性命。由于气候干燥,华人在这里种植的棉花质量上乘,墨西卡利也因为盛产棉花渐渐富裕起来,棉花也成为这座城市的象征。
  20世纪初,墨西卡利几乎成了一座“中国城”,共有华人3.5万余人,华人社团26家,而墨西哥当地居民仅有3000多人。
  墨西哥西北地区华商总会会长甄英伟介绍,在上世纪30年代中期,华人曾经有非常重要的社会地位,商铺匾额几乎全部是中文,商家之间流通的也是用中文支票,甚至银行董事长都是中国人。这在世界上其他国家是不多见的。1937年,墨西哥颁布法令宣布,收回所有土地,并将外国公司收为国有。当地的华人开始从农业转向餐馆、鞋店、公司等行业。
  为了让后人铭记这段开埠史,欧阳民先后撰写了中文版的《墨国下加省华侨沿革史略》以及西班牙文版的《沙漠之龙》,记述华研发墨西卡利的故事。其电《沙漠之龙》还被拍摄成纪录片:
  在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州自治大学博物馆的墨西卡利市历史展区,“城市面孔”的照片墙上大概有三分之一是中国人。博物馆不仅模拟了中国劳工在棉田劳作和中国杂货店里的真实场景,还用大量图片和文字讲述了中国人对这座城市历史的贡献。
  馆员艾尔玛告诉本刊记者,这些历史已经被市民所熟知,当地中小学也会不定期地组织学生参观,很多人从小就知道中国人对这座城市的重要作用。
  “华人在这里留下了生命和血汗,应该对中国人的牺牲精神有永远的纪念。”目前,欧阳民已经把几十年来收藏的华工文物全部捐献给了这座州立自治人学博物馆,并开始筹划“华人劳工開拓历史”专题展览。
  
  在异国扎根的中国文化
  
  现在,墨西哥人已经把中餐作为传统的墨西卡利美食。去中餐馆就餐不仅成为习惯,还是节日和举办庆祝活动的首选。墨西卡利有20多家中餐馆,规模远超过首都墨西哥城。一对当地的墨西哥律师夫妇告诉记者,他们每周都有三四天都在中餐馆吃,家中还准备了醋、黄酒等十几瓶中国调料。
  中国的饮食文化还带动了当地的旅游业,“到墨西卡利没吃中餐,就等于没来过!”、“开车到黑西卡利吃中餐”这样的口号已经被周边城市所熟悉。
  墨西卡利市旅游局长大卫先生说:“勤劳的中国人在这片土地上付出了很多努力,作为当地人我不会忘记华人的功劳。他们不但让我们看到他们是怎样耕种土地的,也教导我们在荒芜的沙漠中怎样征服大自然。”
  大卫先牛对本刊记者说,墨西哥天气炎热干燥,为了祛除风湿,每年有5万来自美国、加拿大等地的游客来这里度过夏天。“我们经常邀请中国文化中心的舞狮队来表演,表示对外国游客的欢迎。在去欧洲参加旅游推介会时,我们特别提到了华人社团的发展状况,以及中餐对这座城市旅游的重要性。”
  欧阳民也是一位沟通中墨两国文化的使者。
  作为一位擅长写意泼墨,尤以画马见长的画家,他被聘清为州立美术学校的校长。墨西哥邮政局曾以他画的马发行了一套明信片。当人们赞叹他6的作品时,他总是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画家,但我背后有几千年的中同文化!”
  为了让更多人了解中国文化,他担任了中国文化研究中心主席。中心的课程包括中国武术、太极拳、中国画啊、中国书法等中国传统文化精粹。
  墨西卡利已经开办了4所中华武术学校,第5所正在筹备中。记者随同欧阳民到了祥龙武术学校,学员从几岁到20来岁不等,全是墨西哥人,却都身穿唐装,如行云流水般地舞出一套套中国功夫。
  他们甚至还是舞龙舞狮的好手,常常存备大活动中表演压轴大戏。“我年轻的时候带着中餐馆的伙计们舞龙舞狮,结粜他们总是工作太忙,于是转而培养墨西哥人,没想到这种文化却在异国他乡扎了根。”欧阳民说。华侨发展的新希望
  如今的暴西卡利是一座人口不到100万的小城,华人移民有上万人,同时有3000多名华人后代。目前的华人大多是30年前从广东沿海地区来到这罩,以经营中餐馆起步。
  “在这里,中国人是实实在在做事、没有是非的群体,是勤劳工作、团结互助的民族,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墨西哥西北地区华商总会会长甄英伟先生说,为了解决华人的身份问题,墨西哥移民部门甚至召开专门会议,最多时一次性给予了1万名华人合法身份。目前绝大多数华人都可以安居乐业。
  甄英伟说,第一代华人来到这里,由于不懂语言,没有文化,只能做餐饮等社会最底层的工作。现在第二代、第三代华侨已经成长起来,很多人接受了墨西哥和美国最好的教育,他们的素质有了很大提升。
  由于紧靠面向美国的两个贸易关口,华人还开办了大型超市、成衣批发中心、中国食品批发中心等。近几年,新华侨把目光放在了电脑科技、能源、风力发电、房地产等领域,为当地带来了大量的税收和就业机会。
  近年来,华侨和祖国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后,墨西卡利的侨胞连夜筹集了4.8万美元的善款。当地侨胞还常常为家乡建设出谋划策,为建扶贫学校、医院等出钱出力。
  而欧阳民先生,则在为中墨友谊而忙碌着。墨西卡利与南京市缔结为姐妹城市、墨西卡利兴建“墨中友谊亭”、“华人开埠百周年”纪念活动……这位从年轻时就把中国铭记于心的老人,现在70多岁高龄依然不辞劳累经常往返干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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