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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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ORY嘉年华
  这时节,山间的梅树花朵开得正旺。
  这座山上大多数的梅树都有些年纪了,枝干沧桑虬劲。人说,老梅最有味道。果然,即使忽略那满树新绽的花朵,单单这树的身姿便是一幅上好的水墨画。
  我沿着山间蜿蜒的石阶缓缓而上,手里的竹篮悠闲地荡着。这腊月天的,上山来采草药不如说是上山来赏梅呢!我折了一枝梅花拿在手中,长头发的发梢顿时沾染了那清雅的香气。
  因为天气寒冷,又是傍晚将至,山路上颇为冷清,难得见到几个行人。我踮起脚,远远地向山下望去——山下的明瓦镇隐约浮现着,隔世一般。
  一阵山风吹来,寒气逼人。我紧了紧围巾,打算下山去。但,就在这时,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隐隐的不安——身后似乎有个人正在尾随我!我猛地回过头。
  山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我加快了脚步,但身后分明也传来了一阵急促追赶的脚步声。
  这空荡荡的山中,一个女孩子被人跟踪,真不是件好事!我鼓起勇气,猛地转过身。
  身后果然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男孩,年龄与我相仿。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对襟小袄,那衣服看上去既奇怪又单薄。男孩一定很冷,正在瑟瑟地发着抖。我定神打量他,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双眉间隐隐泛出一枚红印,煞是好看,又有些神秘。
  他正怯怯地看着我,不时紧张地拉拉衣袖。
  我和他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
  “嗨!小兄弟,你总是跟着我干嘛?”我忍不住问道。
  “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他抬起头,眼眸闪动着。
  很老套的搭讪。
  “你认错人了!”我语气生硬地说,“你究竟有什么事?”
  “呃……我迷路了……请问,现在是什么年月呀?”他抬起头,期期艾艾地问。
  迷路了不问路,却问年月!我更感觉奇怪了,难道竟真是“山中无甲子”吗?
  “现在是甲午年腊月初十啊!”
  “唉呀!晚了!晚了!”男孩跺脚叹气,十分焦急的样子,“晚了快一千年了!”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这孩子脑袋有毛病吧?
  “父亲昨晚大咳,母亲令我下山延医请药,我一时贪看路旁风景,迷了路,不知怎么竟然到了现在……”男孩说话文绉绉的,说着说着竟滚下泪珠来,“父亲……父亲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着急,男孩眉宇间的红印愈发地显现了出来。
  看着他难过的模样,我也跟着着急起来:“别哭啦,这次你可真是走运,找对人啦!我父亲就是山下‘景天堂’的洪大夫,我从小也常常咳嗽,父亲为治我的病想了不少方子呢!为此,我也跟着学了不少医术!”
  “太好了!”男孩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那就麻烦您了!”说完还深深地鞠了个躬。
  “那我们快走吧!”我扶扶他的肩膀。
  男孩指了指那条向山上蜿蜒的小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山上的积雪越来越深,无人踏过的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白雪,踏上去,便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小兄弟,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问道。他的样子,总让我感觉到一丝奇异。
  “阿赫,双‘赤’赫。”
  “呃,真是好名字,明亮又开朗。我叫雪见,洪雪见。”
  “雪见,可是一种草药名儿啊!”阿赫回頭看我一眼。
  “你懂的还真多,的确如此!”我夸赞着。阿赫抿嘴笑了一下,脸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父亲教我读书很久了!”他眯起眼,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你的父亲一定是位有学问的人!”阿赫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越往上走山路越陡,路旁苍翠的竹枝被大雪压得低低的,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大雪像一块厚厚的海绵吸收了所有的声响,除了偶尔的“咯吱”一声,厚雪从不堪重负的枝条上滑落的声音外,就只有我和阿赫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山上会有人家吗?”我突然疑心起来,看看身旁的阿赫,他仍旧一脸焦急的模样。
  那模样中又有一些我说不清的异样——那是什么?
  我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阿赫,你家真的在山上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是的!就在这座孤山上!可是,究竟是哪条路呢?”
  他摸摸额头,向前方分岔的山间小路张望。
  我陡然紧张起来。
  太阳越来越低,冬日昏黄的夕光斜斜地照过来,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天很快黑了。
  冬天的天黑得总是格外早,而且,黑得格外快,那夕阳根本不肯多逗留,总是像溜冰一样溜得快。
  半山腰的寒风嗖嗖地刮过,我裹紧大衣,一阵紧张袭上心头,是我太善良吧?轻而易举就跟男孩来到这里。如果这个叫“阿赫”的孩子真的是个小骗子,如果这个小骗子还有同伙……我不敢想下去了。
  我转过身,打算赶快逃离这里。
  但不幸的是,我迷路了!我失去了方向感!我们身后的路上,也根本没有我们刚刚走过的脚印!
  后脑勺一阵寒流袭过。
  这时,身旁的阿赫突然兴奋地叫起来,“雪见大夫,快看那里!”
  我心里忐忑着,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前面白茫茫的雪地上,影影绰绰有一座凉亭。
  阿赫一把拉住我:“雪见大夫,过了这座亭子就到了,父亲一定等急了!”
  “阿赫,你确定没有骗我吗?”我盯住他的眼睛,语气严厉地问。
  “请相信我!”阿赫重重地点着头,一脸企求的神情。
  我不再犹豫,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凉亭奔去。
  踩着厚雪,我们来到了那座亭子下。这是座古朴的凉亭,亭柱的朱红油漆已经斑驳,似乎已是久经风雨,但它依旧像一枚坐标似的伫立在高高的石台之上。   我们沿着一条石阶走进了亭子。我正要四处打量,却被阿赫一把拉住,三步两步走过亭间,向对面一条窄窄的石阶走了下去。石阶窄而陡,而且延伸得很长很长,长得见不到头,两旁便是深深的谷渊。
  我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对付着脚下。走了很久、很久,真的仿佛走了一千年似的,我终于平安地走下了石阶。
  亭子这边的雪薄了很多,但空气似乎更加冷冽。
  “终于回来了!”阿赫高兴起来,“雪见大夫,前面就到我家了!”
  绕过一座巨大的山石,前面果然有座小小的院子,院门前柴门虚掩。
  “到了!”阿赫跑向那院子,一把推开柴门。
  这是一座简陋古拙的小院,屋子几乎是用茅草搭成的,院里摆着一只圆形的石桌和几把石椅。
  “父亲!母亲!”阿赫大叫,“我回来了!大夫请来了!”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屋子里摆设十分简朴,一床青色帐幔,四壁都是书和画,而画中多以梅树为主。有一幅画格外显眼,画中有一长须老者卧于一株梅树下,身旁依偎着一只鹤,笔法安稳苍劲,流利畅然,颇有几番古人的风范。
  屋中空无一人,只有靠窗的一只小木几上一对铜色香炉里正缕缕地飘出青烟来,是梅的清香。
  “阿赫,病人在哪儿?”我四下张望着。
  阿赫也一脸茫然,“或许他们又去梅林了?”
  屋后果然是一片好深的梅林,一眼望过去,几乎没有边际。林中梅花开得正旺。那些含着雪吐出新蕊的梅花,自顾自地开着,散着香气。
  “这些梅树,都是父亲亲手种下的!”
  “你父亲真是个爱梅的人!”我赞叹着。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突然,一个吟诵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父亲!”阿赫叫着,“雪见大夫,请随我来!”
  在一株干枯的梅树下,一个老人正斜斜地倚着,坐在雪地里。他身上的一件长袍全拖到了地上。定睛看时,那正是画中的那个老人呀!只是他的眉毛、胡须全都白了。他正忧伤地扶住树干,抚摸着,眼光从那枯枝上温柔地扫过。
  “父亲,你怎么独自坐在雪地里,会着凉的!”阿赫说着,心疼地抱住了老人,“你还好吗……我请到大夫啦!”
  我连忙走上前去,为这个虚弱的老人诊脉。手刚搭到他脉博处时,他仔细地打量了我几眼,目光突然亮了一下。
  “大夫,你从哪儿来?”他盯住我,问道。
  我还没有回答,阿赫便吞吞吐吐地接过父亲的话,“父亲……是我从山下请来的!”
  老人侧脸在阿赫耳边说了些什么,虽然声音很轻,阿赫听完,一脸恍悟地看向我。
  “老人家,您虽然脉象虚弱,但还算平稳,只是受了一些小风寒,并无大碍。”
  “唉!”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暗香她……她不在了!”说着,竟有些哽咽。
  “母亲?她不是好好儿的吗?”阿赫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不是一直在服侍您吗?”
  “你走后,我的咳嗽越来越厉害,几乎不能呼吸……你母亲一着急,便做出了违背时令的事情……”
  说着,老人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绿色的东西,安静温润,像一颗玉石。
  不!那不是玉石,而是一颗新鲜的梅子。
  在中医中,梅子是镇咳的良药。
  “啊?”阿赫惊道,“现在才腊月,结出梅子必定耗费了母亲的全部心力!”
  “是的!”老人叹道,“她心衰而死!唉,暗香啊暗香,是我害了你啊!”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两行清泪从满是皱纹的脸颊上滚落。
  我越听越糊涂了!什么违背时令?什么心衰而死?看着古人装束的这一老一少,我甚至有些恍惚了,今夕何夕?难道真的如阿赫所说的“一千年以前”?
  阿赫也大颗大颗地垂下泪来,他抱住身后的那株枯木,哭着说,“对不起,母亲!是我来晚了!”
  那棵梅树树干开裂,干枯的枝条在寒风中瑟瑟地抖动着,显然已经完全枯死。但看得出,之前这一定是一株风华灿烂的梅树——这与阿赫的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我迷茫着,同时内心也泛起了一阵酸楚,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
  “老人家,无论如何,您还得保重身体!”我扶住那老人。
  老人用宽袖拭了拭脸上的泪,在阿赫的搀扶下颤颤地站了起来,清瘦的身体如一株老梅。
  “谢谢你,小大夫,这么远的路途,难为你了!”老人一边谢我,一边将阿赫拉到我身旁,语气有些沉郁地说,“阿赫,你母亲不在了,我要独自去云游了,你也去山下吧!随这位大夫姑娘去吧,去可以自由飞翔的地方。”
  “不!我要服侍父亲!”阿赫低下了头,语气坚定。
  “好孩子,去吧!山下另有一番世界等着你!”老人抚着阿赫的头发说。
  阿赫摇着头,执意不肯。
  “好吧,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宿命!”老人叹道。
  一阵风吹过,梅林中簌簌地落下一层梅花瓣,一阵香雪飘散开来。
  回去的路总是比来路顺畅些。
  阿赫送我攀过凉亭,下了石阶。
  “雪见大夫,真抱歉,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他满怀歉意地说,“下山去的路,得要你自己走了!”
  我满腹的疑问想要说出口。但抬眼间,阿赫已没了踪影。他一定是着急回去照顾父亲吧,我心想。
  我抬起头,看那座伫立在山岩上的亭子,上面有几个朱红的大字——“放鹤亭”。这时,我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关于那个隐居在山间的老人,那株枯掉的梅樹,那个叫“阿赫”的男孩儿。
  “喂!阿赫!我知道你们是谁了!”我兴奋地大叫着攀上亭子,阿赫也许正在亭子那一边石阶上呢!那是一条一千年前的石阶啊,是一条时光的隧道!
  但亭子那边崖壁陡峭,怪石嶙峋,哪有什么石阶!
  我抬起头,夕阳依旧贴着山脚悬在那里,时间仿佛只过去了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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