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南,井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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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榴,石榴,卖石榴了,又红又甜的大石榴!”父亲把扁担放在地上,拎起两筐石榴并排摆在山西阳泉市闹市区的街口大声叫卖,很快就围过来一大圈的人。十岁的我也被父亲从家里带出来卖石榴,父亲负责卖,我负责收钱,我们俩人要卖掉两筐石榴和一小袋酸枣,这是我们今天的任务。
  石榴是刚从自家树上摘下来的,石榴尾部还连着崭新嫩绿的石榴叶。家里四棵齐房高的石榴树上挂满了红灿灿的石榴,今年的石榴长势好,为了能卖上好价钱,父亲买了火车票带着我去阳泉卖石榴。酸枣是我从山里打回来的,父亲说这个也能卖上个好价钱,便一同带上了。
  井南火车站離我们村十五里地。那是上世纪80年代,农村还是土路,没有公交车,进城、去火车站全凭两条腿走路。父亲挑着两大筐石榴,我背着一小袋酸枣,行走在去井南车站的乡间大道,琢磨着怎么能在有钱的阳泉人身上“大赚一笔”。
  石榴当时在我们河北井陉这边是卖不上大价钱的,因为好多人家都有石榴树,到了秋季,满街面都卖石榴,倒不值钱了。父亲打听到阳泉市没人卖石榴,便与母亲合计着去阳泉市走一趟,物以稀为贵,保不准能大赚一笔呢。阳泉市离我们这里一百多里远,过去光坐火车的时间就得两个小时,太多的不便阻隔了许多想去阳泉的人,说起来,我们还是胆大的闯路人。
  我与父亲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土路终于走到了井南站,风尘仆仆,腿脚上都是灰尘,然后排队买火车票,买上票后在候车室等火车。这是我第一次到井南站,也是第一次乘坐火车。
  我们是被挤上火车的。父亲左右手各拎一筐石榴,我抱着扁担、肩扛着那小袋酸枣,在人流的涌动下被推上了车。车厢里人很多,烟味,汗味,臭脚丫子味,到处都是不好闻的味道。座位上坐满了人,我和父亲只能站着,没座位的人挤满了走廊和通道,地上到处都是大包小包大筐小筐,人们只能见缝插针把两腿安放在能站立的空档之处。
  火车鸣叫着开动了,站立的人们紧抓着座位的靠背,随着列车的摆动,摇晃着身躯,原以为坐火车是享受,没想到却是遭罪的事情。小时候我喜欢看火车,是在山顶之上远观,哐哐行走的火车,庞大,宏伟,连绵不绝,让我惊叹不已,我总想着如果哪天能坐上火车,该有多美气!今天终于坐上去了,却被它摇晃得肚腹翻江倒海般难受,眼睛也不敢睁开了,窗外的景色刷刷掠过,连成一片混乱的幻影,有种快要吐出来的感觉。我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心里盼着快点到站。
  艰难的两小时终于熬过去了!列车停靠阳泉火车站,我们随着人流下车,回头再看,车厢里基本都空了,大部分人都在这里下了车。
  父亲和我从火车站出来,到市中心人流多的十字路口摆摊,把杆秤和秤砣往筐上一挂,就等买主来买了。价格呢,父亲早与母亲商定好了,老家集市的石榴卖五毛钱一斤,来阳泉就卖一块五毛钱一斤。
  “这是啥东西?”当地竟有好多人不认识我们卖的是什么东西。
  “石榴呀!”我们倒奇怪了。
  “咋吃?”又有人问。
  父亲拿出最大最红的一个石榴咔嚓一声掰开了,用手指了指里面红亮亮的石榴籽,“吃这里的红籽,甜!好吃!尝尝。”
  八十年代初,由于交通不便,各地的农产品不怎么流通,物流闭塞,大部分水果都是就近买卖,所以,山西阳泉人没见过河北井陉的石榴,这并不稀奇。
  没吃过的东西还是很招人喜欢的,许多人买来尝鲜。这位买二斤,那位买五个,父亲手忙脚乱地过秤,我挨个收钱,不一会儿石榴就卖完了,我收钱的小书包装了厚厚的一摞零钱。
  酸枣也卖得差不多了,还剩三斤左右,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来买,便收拾东西准备返火车站乘车。父亲看看手表,说:“现在下午4点半,咱返回家还得近5个小时,不能再等了,得回了。”
  我们赶上了下午5点30分的火车,火车上还是那么挤,我和父亲被挤到车厢顶头的洗手池处,这个位置糟糕透顶,没有窗户,仿佛坐进了一辆闭罐车,而且还没座位。就这么站立摇晃着,想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咬牙强忍但终没忍住,肚腹里的东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顶了出来,紧挨着洗手池,我赶紧爬过去,东西吐进了洗手池里,父亲打开水龙头往下冲洗。
  父亲让我闭上眼睛蹲在地上,对面座位上有位叔叔见我难受,拉我去坐他的座位,直到我下车,他才坐回去,这位叔叔要到济南才下车,为了我站了一个半小时。父亲把剩下的那三斤酸枣递过去,说:“卖剩下的东西,不值当往回拿了,您路上吃吧。”
  那位叔叔拎过来看了看,说:“还真是好东西呀!在市里想吃它,还见不到呢。”说罢,掏出五块钱给我父亲,父亲推着死活不要,父亲说:“山上自己打的,不值钱,拿着吃就是了,再说也省得我们走15里山路往回拎了不是。”
  那位叔叔见父亲真不收钱,也不再坚持了,他从行李架上拎下一个包来,从里面掏出一包点心递给我,父亲推着不要,那位叔叔却说:“这是给孩子的,十五里山路远着呢,拿着路上吃。”
  好吧,盛情难却,我们拿着叔叔给的点心,从井南火车站下车,挑着一副空筐往回走。“这是遇见好人了呀!”父亲走了一路说了一路。
  父亲拿出一个点心,掰成两半,他一半,我一半。
  “好吃!味道不错呀,军儿。”父亲边吃边赞叹,喊我的小名说。
  我回应道:“当然好吃啦,这可是大城市的点心,比咱村的好吃多了!”
  十五里山路真不近,我们顶着月亮星星往回赶,宽敞的土路被人踩踏得明晃晃亮闪闪的,道路的两边是庄稼地,深秋之后,蚂蚱在草丛里蹦跳着,蟋蟀在高声地歌唱着,晚风凉爽地吹拂着,不知不觉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
  “爬上这个大坡,咱们再走五里就到家了。”刚穿过武家庄,村庄里好多人家已经关闭了大门,门外的鸡鸭也被撵进窝里去了,我们从东向西穿过寂静空旷的街道,来到村西口的沟南坡,父亲让我与他一起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歇歇脚。
  已经是晚上九点,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父亲让我再吃一个点心挡挡饿,我说:“这么好吃的东西,妈妈、姐姐和妹妹都没吃过呢,回家再分着吃,我还不太饿。”   “也是,咱就等回家再吃。”父亲有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夜路寂静,我与父亲的脚步声能传出好远,惊得附近的虫子有一声没一声的低鸣着,待我们走过去好远,才敢大声鸣叫。
  离家越近,脚步越轻松,井南火车站被我们远远地甩在了南山脚下。
  晚上十点,我们终于到家了。大门敞开着,二门也敞开着,院里亮着明晃晃的灯。母亲听到院里的动静,知道我们回来了,从里屋迎了出来。见到我们空空的筐子,再看父亲与我满脸的喜气,就知道这趟买卖做好了。
  吃过饭,父亲与母亲点钱,厚厚的一摞,真不少!母亲说:“没想到呀,去了趟陽泉能卖这么多钱!虽说路远还得买火车票,但这趟走得值。”
  这一年,我家的石榴全都销往阳泉了,数次的往返,卖了个好价钱。父亲总结说:“多亏了火车,火车帮咱们挣了钱。”
  第二次去井南,我十二岁。
  那年,阳泉市老舅家的二小子结婚,正赶上家里的麦收季节,满地黄灿灿的麦子等着开镰。麦收是从老天爷的嘴里夺粮,晴天是上天的恩赐,若赶上下大雨瞬间能让你颗粒无收。六月天猴变脸,这天气没个准,早上晴空万里,中午一阵风就能乌云满天,所以,父母收麦子心急呀,家里七亩地都种了麦子,这几天先后都快成熟了,成熟一块,父母便赶着去割一块,片刻都不敢耽搁。阳泉老舅家二小子是父亲的表弟,我的表叔,结婚咋能不去呢?可家里的麦子咋办?走一个来回得两三天,万一下雨可就全完了。必须去,但又不能走,父亲为这事犯了愁。
  “让俩孩子去吧,也算是咱家去人了。”母亲指了指我和妹妹。
  “啊!他俩?一个12,一个8岁,那哪能行?”
  “能行,能行!”我和妹妹异口同声,去阳泉,还能吃宴席,有啥不行?家里的饭没油水,每天咸饭咸菜,咸菜咸饭,早吃腻了。
  母亲看着我俩的猴急样就想笑,父亲挠挠头,皱皱眉,想了想,说:“也只能这样了。”
  我和妹妹击掌相庆,终于能出趟远门了!二表叔明天结婚,今天我和妹妹就得出发。
  “后天回来。路上拉紧妹妹,别走散了。”母亲叮嘱道。
  礼钱被妈妈缝在我的衣服里面了,我和妹妹早上七点从家走,去井南乘火车去阳泉,口袋里有父亲写的地址,这个地方我们都没去过,得早点过去寻找。
  路上,妹妹和我抱怨:“还亲戚呢,连家门都没登过,咱们也没见过人家,去了阳泉,他们在哪儿住咱不知道,就是见了面,谁也不认识谁。”
  “不是有地址么,能找得到。”我拍了拍口袋。
  “阳泉你很熟啊?”
  “嗯,我来过一次呀。”
  “切!”妹妹不屑地白了我一眼,“吐得七荤八素的,就在路口站了站,那也叫来过?”
  “你!”妹妹伶牙俐齿笑话人,气得我都快不会说话了,“你等着看好吧,我肯定能找到。”等我找到地方,看你还能说什么!
  空手行走比负重行走快多了,我们越过很多同道人,又与许多相向而行的人擦肩。从南山的山巅,我们越过无数波浪般起伏的山头,盘旋过无数的山梁与山沟,一路向着河沟底部的井南进发。井南是井陉之南,滹沱河从此经过,宽阔清亮的滹沱河从西向东缓缓流淌。井南火车站在滹沱河的南岸,我们从高耸入云的南山上下来,不用过河便能进入井南火车站。
  买票进站,我半价,妹妹个子更低,直接免票。
  这倒不错,一张半价的小孩票捎带着一个免票的小孩,怎么看都划算得很。妹妹不用花钱就能坐火车,摇头晃脑的,很是得意。
  火车来了,这次火车上的人不算多,还有座位坐,真不错!坐在座位上,比上次站着舒适多了,头没晕眼没花,听着车厢里的音乐,看着窗外的风景,简直是一种享受。
  下了火车上汽车,我问过公交司机,要在马家坪下车。我和妹妹坐着1路车到了马家坪,下车一看,马路两侧都是房子,有楼房,有平房,有商店,行人来去匆匆,无数汽车在马路上飞驰。马家坪西排房七十二号到底在哪儿?我拦住一个叔叔问路,他转身指了指身后右侧的台阶,“从这溜石台阶上去,上面的平房就是。”
  我拉着妹妹,推开老舅家的门,里面一屋子人,见我们两个小孩推门进来,还面生得很,他们看我俩,我俩看他们。
  “哪个是老妗?”我问道。老舅早年去世了,老妗如今还活着,父亲说过。
  好多人发蒙,“这是哪儿来的小孩?来找老妗?”
  “我是史家史兴华的儿子,这是我妹妹。”我觉着好像是我说了个半截子话,让人无法理解了,忙补充道。
  “呀,我的孩子,你们咋来的?”从土炕上猛地下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女人,走过来紧紧抱住我问道。
  “您就是老妗?”我有些犹豫地问。
  “是啊!看这孩子多亲!长得多俊!像他爸!”老妗把我抱得紧紧的,亲的撒不开手。
  从未谋面,却有着血亲,这种亲近是真挚的,发自内心的亲情,老妗感叹着,用她粗糙的手抚摸我的面颊,又把我的妹妹一把搂了过来,“叭,叭”就是两口。老妗拉我俩上炕,搞得我俩又脱鞋又上炕,还被抱着亲了两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哗哗——”抓过来几把瓜子花生糖块放在我们面前的炕桌上,“还没吃饭吧,快端饭菜过来!”老妗吩咐道。
  “孩子,你们咋来的?”几个叔叔和婶子围拢过来,连声追问。
  听说我们是坐火车来的,大家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啧啧称赞着。
  对我们两个小孩独自来阳泉这件事感叹不已,说我们俩真有本事,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
  阳泉三天,我和妹妹代表父母来参加表叔的婚礼,坐大席吃大餐,被亲戚们亲近得近乎于宠,我被这种实实在在的亲情所感动。临别,老妗依依不舍,拉着我的手眼泪都流出来了,搞得我也很难受。一直叮嘱着:“还来,记得来呀!多亏了有火车,不然我这一辈子恐怕都见不到你们。”
  我答应:“以后我们还来。只要火车能到的地方,就是天边也不远。”长辈们听完,都开心地笑了。   第三次去井南是在1987年,那年我十七岁。
  这一年的中考,我考中了太原铁路机械学校,八月三十日去井南坐火车,要在九月一日前报到。
  考上太原铁路机械学校,意味着我农转非了,从此变成了一个城里人,更别提毕业之后能分配到当时令人眼红的铁路系统,这是我们庄户人家想都不敢想的好事,父亲为此兴奋了好几天。当时的农村与城市有一道天然的鸿沟,户口,就业,结婚,分房,都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这一次从井南出发,是去太原求学。来到校园,我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了解到许多新鲜事物。我给家里写信,父亲也给我回信,我们的信件都要经过井南的周转,才能到达所要到达的地方,井南的邮政章刻印在信封上,正如当初的我,从老家出来或者返回老家,井南都是我必须经过的地方,井南,正如信封上的印章,早已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身上。
  每年的寒暑假,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从太原乘火车返井南,井南便成了遥远故乡的终点,到了井南基本上算是到家了,与太原这个距离相比,其后的十五里山路不算什么。回家时有多期待,离别时就有多么不舍,开学去太原,此时的井南火车站又成了我扬帆起程的第一站。
  1995年,我认识了一位叫梅的姑娘,这时,我已经分配在太原机务段工作四年了,梅在太原客运段上班,我们志趣相投,真心相爱了。
  這年的九月,我和梅从太原火车站上车,我理好了新郎头,梅盘好了新娘的发髻,我们着婚装乘火车从太原去井南,举行了一场特别的火车之旅婚礼。这时的老家,从我们村到井南都铺了柏油马路,油亮平展的道路比以往的土路平坦舒适多了,村里还开通了公交车,每天四个来回往县城跑,方便得很。一路上,梅激动而兴奋,她像孩子般好奇地问这问那,她没想到,我的家乡会这样美。井南下车之后,父亲早已安排好小汽车在井南火车站的外面等候了。父母为我们准备了隆重的结婚仪式。我的妻子梅很知足,井南,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
  井南火车站,见证了我的幸福。之后,太原—井南,我们始终不变的回家路线,带着孩子与我们一起走着,始发和终点,井南,家乡的地方。
  再后来,太原—石家庄修建了高速铁路,人们出行越来越方便快捷。我们村里人再不愁石榴、酸枣的销路了,路畅通、财路通,村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虽然火车已经不是我们唯一的出行方式,但是井南火车站,这个四级小站——我人生的驿站,却永远无法忘记。它是我出发的地方,它是我抵达的地方;它承载着我的希望,承载着我的梦想;它给予我温暖,给予我力量。我与井南早已融为一体,无法分离。感恩井南,让我越走越远。此时,望着窗外,火车飞速而过,作为铁路人我非常自豪,在心底默默祝福,愿人们旅途美好,生活更加美满……
  作者简介:史彦军,太原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太原铁路局太原机务段。作品散见于《都市》《文学少年》《太原晚报》《太原日报》《太原铁道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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