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另一种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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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客座主编:
  纪洪平,笔名天抒,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新诗学会副会长,吉林省作协诗歌专业委员会委员,吉林省作协小小说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鲁迅文学院第十七届高研班学员,现为春风文艺杂志社副主编。作品先后在《中国青年报》《儿童文学》《少年文艺》《诗刊》《词刊》《诗选刊》《意林》《人民日报(海外版)》等报刊发表;著有诗集《糖槭树》《云的衣裳》《这座城市,有个爱我的女人》、散文集《低檐下的浮云》、短篇小说集《人间四月》等。
  母亲又一次住进了医院,这是她脑出血卧床的七年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返回医院住院部。我们姐弟几人都知道,像母亲这种病,一旦反复就可能出现无法弥补的后果。几年来,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这一天母亲还是突然高烧不退,迫不得已只好再来医院。
  有了当初发病时的慌乱经历,虽然母亲已经昏迷,但我心中还是充满了希望,按程序默默为母亲办理入院手续,不过这次没有去心脑血管科,而是安排进了呼吸科。开始几天,我们全力配合医院,盼着能把母亲的体温降下来。但那根温度计,仿佛被烫坏了一样,始终指向一个令人心如火焚的刻度!我们只好一遍遍找医生护士,她们说属于正常体温,既没有被我们兄弟姐妹的着急影响,也没有露出一丝反感,而是尽力而为,不断为母亲加药、换药,不停地打着吊瓶,看得出她们也想尽了办法。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加上一个临时加床,共有五个病人。在母亲住进来不久,有位腿脚不便的大娘出院了。她年龄不算大,约六十多岁,出院那天是孙子辈用轮椅给推走的。看到有人欢天喜地出院,比看到天天在一起的同学考进了清华北大还令我羡慕嫉妒。
  自己的母亲始终高烧不退,靠近窗户的那位病人也是一位老太太,恰巧也是高烧昏迷,我们两家同病相怜,感情马上毫无间隙。先是探讨双方母亲的病情,然后就是细致分析,最后交换治疗信息和药品介绍……
  这位老太太有两个女儿,个子都非常高,尤其小女儿体型苗条,面若桃花。每天她一进病房,就悄悄忙碌起来,一会儿摸摸母亲的头,一会儿掀开被子看母亲尿了没有,后一个动作她显然更轻,幅度也比姐姐小多了。因为我还在房间看书,虽然我根本没往她那里瞅,可她就是喜欢什么都轻轻的,像她的美丽,根本没想打动谁。我是个有些自闭性格的人,见到陌生人会不自觉地紧张,可那天在大街上与老太太的小女儿见面,很坦然地打了招呼,她也很尊敬我的意思。我们都知道,病床上各有发高烧的母亲,这让我们都有些心焦。
  我姐姐和她姐姐不斷交换信息和食品,有的药虽然看似灵丹妙药,用起来却毫无作用,那些好吃的水果,也根本没吃出是酸还是甜。但这种相互支撑太重要了,不然如何面对那熊熊燃烧的体温!
  有天晚上,姐姐告诉我,老太太的大女儿把给她妈妈用的外国药给了我母亲。我知道用了外国药后,老太太的体温也许就降下来了。可是我母亲用了药后体温还是没降下来,我也着急了,就去找在这个医院当大夫的朋友。也许在医院待久了,他非常理解我此时的心情,亲自来看母亲,端详了半天退出来。
  我问他怎么办,沉吟了半晌,他才说医院肯定是没办法了……我问用不用找找主任或者院长,他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根本不是找人、花钱的事儿了,跟你说实话吧,送到呼吸科的病人,都是等待最后呼出的那口气息……”
  所谓高烧,其实就是在烧中枢神经,一旦温度降下来,生命之火也就熄灭了!我这时才明白为何大夫和护士总是那样平静,也许看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也许不想引起恐慌,想让病人在一呼一吸之间悄然离去。
  我压抑着悲伤,看着曾经如此坚强的母亲,她的面容依旧,我又一次幻想她能够再次劫后余生。很快,我的注意力被迫转移,有位脑萎缩的女人开始大声呼叫,那种凄厉在夜晚让人毛骨悚然。走廊里都是被尖叫惊醒的陪护人,大家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知道是病人所为,尽管心中不快,却都毫无怨言。我不清楚一个脑萎缩的人手指甲竟长成了电影里清代妇女所带的一种装饰指甲,能有三寸长,而她的不是装饰,是真的血肉相连!
  挨门口的一位妇女,据说是位官员的妻子,自从进了病房就没怎么说话,只是一味紧锁眉头,一副痛苦状,熟悉后就掀起被子给大家看。原来她的手和脚已严重变形,手指和脚趾竟然已弯曲了90度,如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
  人生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美好吗?起码在最后一刻,我看到了友爱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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