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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13日,联合国官员宣布,利比亚冲突双方在突尼斯举行的政治对话上一致同意,将于2021年12月24日举行利比亚总统和议会选举,让延宕近10年的利比亚危机解决重现曙光。自2019年以来,利比亚这个一度淡出媒体视线前端的国家,却因深陷“二次内战”,曝光率又一次大增,再次成为国际新闻和各国舆论关注的热点。事实上,从2011年10月卡扎菲政权被推翻起,利比亚便深陷冲突与分裂的泥潭,这中间各地小规模、低烈度的武装冲突和恐怖袭击不仅从未中断,还相继爆出总理本人及其亲属遭遇死亡威胁、美国驻班加西领事馆惨遭不明身份武装分子暴力恐袭、总领事与3名随从意外身亡等爆炸性“丑闻”。如今距离卡扎菲政权覆灭已经过去整整10年,但利比亚依旧处于硝烟弥漫、烽火连天的战乱动荡环境之中,究竟何时能够彻底终结内战、实现全面和平仍然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利比亚内战不断的原因
利比亚自然资源丰富,因盛产优质原油,曾经是富甲一方的“大款”“土豪”。自2004年对洛克比空难“低头认错”、实现重返国际社会后,利比亚经济状况迅速好转,物质生活极大丰富,人民生活水平一度高居非洲国家榜首。而现在,利比亚不仅成为各种国际和地区热点、焦点问题的集聚地,还成为囤积、容留各色恐怖分子的“藏污纳垢”之地,整个国家似乎在不可逆转地滑向更加混乱的灾难深渊。利比亚之所以出现内战不止的状况,主要原因有以下两点。
中央集权和地方分权矛盾突出。历史上,利比亚从未以一个完整的政治实体出现,更多是一种地理概念的习惯称谓。由于受到自然条件和地理环境的约束限制,境内各个区域长期作为独立板块存在,导致利比亚形成东、西、南三大相对独立、自成体系的政区单元。前政权统治时期卡扎菲正是遵循“依托西部、拉拢南方、压迫东部”的思路得以执掌中央权柄,同样来自东部的伊德里斯家族则是依托昔兰尼加区内宗亲世族的鼎力支持,再联合南部费赞结成利益同盟进而问鼎最高权力宝座。2019年4月,哈夫塔尔指挥“国民军”在发起“西进”攻势之前,也是一直在南方清剿极端组织,并在夺回西南部城市塞卜哈、拜尼沃利德等多个重要据点之后,才开始向西部地区进军的。
政党组织众多、群众社团林立。利比亚是一个议会党团、门派更替变换、充满了复杂的利益博弈和激烈的权力角逐的国家,不间断的“党争宫斗”导致国家职能机构和中央政府部门长期处于瘫痪状态。根据当初利比亚国家顶层制度设计和政治权力分配,国民大会既是最高立法机关,也是最高权力机构,内阁政府则是作为行政部门来行使管理国家的职权。因此,在战后一段时期,利比亚国民代表大会主席代行国家元首职能,而由作为阁揆的首相负责管理国家行政事务。但在实施过程中,却多次上演府院权争、教俗政争、帮派党争的剧目,频繁出现总理中途被更换或者政府组阁夭折难产的局面。2016年1月,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成立后,派系背景色彩较淡的资深政治人物法伊兹·萨拉杰能够出任民族团结政府首任总理,也是缘于不同派别政治党团相互妥协折中的结果。目前,党派斗争导致利比亚战后政治进程缓慢、权力重组无序,不仅严重影响和制约国家重建步伐,也成为加剧国内冲突的关键要因。
利比亚的未来局势
自2020年6月初以来,利比亚战局出现转变,民族团结政府武装在土耳其支援下逐渐扭转之前的作战颓势,不断收复失地,重新夺回对的黎波里国际机场和首都近郊等西北大部分地区的控制权,并开始向东部地区推进,在中部港口城市苏尔特与“国民军”形成对决之势。“国民军”此战溃败意味着从2019年4月开始的首都争夺战暂告一段落,但利比亚内战却依旧没有停息迹象,甚至随着政府军由守转攻,还存在趋向更高烈度升级的可能,而这无疑使利比亚的未来前景更为惨淡。
利比亚冲突双方乃至地区大国对立加剧,可能令该国局势朝向“叙利亚化”发展。当前情况下,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军方宣布已控制整个的黎波里及周边地区,东部武装“国民军”已从首都地区全部撤离,政府军开始向的黎波里以外地区追击“国民军”。就在前方战事出现重大变化之时,交战双方也开始进行频繁的外交活动。
6月3日,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副总理马蒂格和外长西亚拉率领代表团访问俄罗斯,“国民军”总司令哈夫塔尔则于当天抵达埃及;6月4日,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总理法耶兹·萨拉杰访问土耳其,两国同意进一步加强在地中海东部的合作;6月8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就双边关系和包括利比亚危机在内的地区局势进行了电话交谈;6月10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与埃及总统塞西通话,同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通话;6月17日,萨拉杰总理会见了由外长恰武什奥卢带队的土耳其代表团,据悉,相关各国还针对利比亚局势进行频繁的电话沟通;6月19日,意大利外长迪马约到访土耳其;俄罗斯总统普京与德国总理默克尔先后两次就利比亚局势展开电话磋商,6月2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与法国总统马克龙通电话;6月2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和法国总统马克龙举行视频会晤,讨论了包括利比亚局势在内的双边和国际问题;7月13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应約再次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通电话;7月15日,美土两国领导人在电话交谈中一致表示要加强在利比亚的合作,以确保该国的持久稳定。不得不说,利比亚内战表面上是东西两大割据政权的权力之争,但实质上却牵涉到域外势力和地区大国乃至极端组织等多方利益博弈。甚至可以说,在相当程度上,决定利比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既不是“国民军”,也不是民族团结政府军队,而是同交战两方存在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外部势力。 从当前情况看,由于利比亚已经显露“代理人战争”的端倪,形成土耳其、意大利、卡塔尔等国支持民族团结政府,俄罗斯、埃及、沙特、阿联酋、法国等站队“国民军”一方的局面,两大阵营在地缘政治和国际关系上的博弈角力,地区有关各方及外部力量对交战双方支持力度的变化极大可能会左右战局走向。
利比亚已是极端组织布局北非的海外营地,未来可能会成为向南部非洲和欧洲渗透的前沿跳板。中东地区伊斯兰教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尖锐矛盾是诱发极端组织兴起的重要因素,就像极端组织“伊斯兰国”能够发展壮大的“秘诀”之一便是善于使用“离间计”,通过利用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固有矛盾来煽动民族情绪、挑唆宗教仇恨,在教派冲突激烈的地区自称逊尼派的保护者,从而获取逊尼派民众的信任和支持,达到坐收渔人之利的目的。可利比亚国内的穆斯林几乎全是逊尼派,基本上不存在全局性的教派冲突问题,但利比亚却仍然难逃恐怖主义肆虐的噩运。
利比亚成为滋生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温床的根本原因,正是由于长期战乱使利比亚一些地区陷入无政府状态,海岸线和边境线缺乏有效管控,实际形成门户洞开的状况,给跨境流动作战的恐怖分子提供了“光顾窜访”的便利条件。据悉,利比亚至今已吸引来自全球100多个国家的“圣战者”到此建立训练营。一方面,他们扎根利比亚继续干着绑架人质、索取赎金、走私石油、倒卖文物的丑恶勾当,以此作为营收来源和生财之道,为“圣战事业”筹措资金。另一方面,他们又以利比亚为中转站,将极端分子隐藏于难民和非法移民之中偷渡至欧洲多国,借机在欧洲发动恐怖袭击,制造混乱局势和死亡威胁。并且,有情报显示已经有部分极端势力明确把利比亚当作东山再起的避风港和集散地,利用该国越来越血腥、越来越激烈的沖突作掩护,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再卷土重来,发起新的攻击。
2020年10月23日,利比亚冲突双方在日内瓦签署停火协议,决定在利比亚全境实行“完全和永久”停火。但更让人揪心的是,交战双方依旧不时零星开火,这意味着之前签订各项有条件停火约定存在几近破裂的风险。对此大家普遍担心,利比亚交战双方参加“和谈”仅是缓兵之计、权宜之策,背地里则都在积蓄力量,扩军备战,想要打破当前的僵局。只是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外界势力插手等原因,而不得以做出相互示好的姿态。因此,停火协议对利比亚结束长期战乱具有积极意义,但停火协定能否被顺利贯彻依然存疑,更何况域外大国和地区势力都倾注了大量精力进行深度干预,一直在琢磨和盘算战略利益的得失,他们的态度才是真正决定利比亚能否彻底结束内战、恢复和平的关键因素。
责任编辑:陈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