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委常委陈少勇“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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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少勇涉案与其在宁德市委书记任上的旧事有关,当地官场动荡多年,至今不休
  
  盛夏的福建宁德,潮湿、闷热。
  8月13日,周三,《财经》记者来到位于宁德市彰湾工业园的重汽集团福建专用车有限公司。这个号称项目总投资1亿元、年产5000辆专用车的公司,厂房内一片静寂,既无机器鸣响,亦无人员走动。占地150亩的厂区,只有一间破旧的厂房和一幢简陋的办公楼兼职工宿舍。整个厂区留有大块未开发的土地,从办公楼窗户望去,四面青草葱茏。
  知情人士称,正是这家除了土地、其他投资均名不副实的专用车公司,导致福建省委常委、前宁德市委书记陈少勇在今年7月“落马”。
  专用车公司的投资人,是身为福建鑫宏达集团董事长的女企业家郑少清。她与陈少勇关系密切,已先于陈被查。
  《财经》记者获知,7月中,陈少勇被中央纪委带走协助调查。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他的妻子黄瑶茜。黄曾任宁德海关关长、福州海关人事处处长。
  陈少勇“落马”的消息并未在福建省内引起震动。早在今年6月中旬,已有不少细心人士观察到,陈少勇的“省委秘书长”一职,已由省人大副主任、省总工会主席郑道溪接任。当时官场传言称,陈少勇正在接受调查。
  2005年10月,原福建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荆福生被中央纪委“双规”。荆于2007年9月被法院认定受贿766万余元,判处无期徒刑,目前已经入狱服刑。巧合的是,荆福生此前也曾担任过宁德市委书记,正是陈少勇的前任。
  
  官声不佳无碍仕途通达
  
  陈少勇,1955年生,福建龙海人,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历史专业。
  龙海县地处闽南,是陈少勇发迹之地。陈自1977年8月起在龙海一中担任教师,其后历任龙海县一中政治处副主任、团委副书记,龙溪团地委干部、学校部副部长,龙溪团地委副书记、龙溪团地委书记。1985年,升任福建团省委副书记,1987年任团省委书记。1992年,又自团省委下到地方,任莆田市委副书记、政协主席、市长,2002年5月调任宁德市委书记。2005年5月,从宁德市委书记升任福建省委常委、秘书长。
  谈及陈少勇,被访人士往往以“色”字开头。民间嘲其为“猪哥勇”——猪哥(当地方言发音为zhu gao),在福建方言中,意即好色之徒。 陈少勇早年有“森林公园事件”,在福建政治圈众人皆知。据福建当地官员介绍,陈少勇在团省委任职期间,曾与福清市团市委一名女干部在福州市森林公园幽会出格,被保安人员当场拿获。
  在团省委供职七年后,陈少勇调任莆田市委副书记。陈在莆田的仕途共计十年,期间曾一度失意。知情人回忆,在他单任莆田市政协主席一职后,许多人以为陈的政治生命就此结束,未料想,陈旋即东山再起,再任莆田市委副书记、市长。
  2002年5月,陈少勇调任宁德市委书记,其前任正是荆福生。荆福生1984年出任共青团福建省委书记,1995年任宁德地委书记。2000年末,宁德撤地设市,荆福生改任宁德市委书记,再于2002年升任福建省委常委、宣传部长。
  宁德地处闽东北,辖一区二市六县。其东面与台湾隔海相望,历史上曾是对台前线。加之山路阻隔,交通滞碍,在福建省属经济落后地区。“宁德可视做福建的‘干部试验田’,因其经济较为落后,向来不获重视。省里要提拔的干部,往往放到宁德短暂待一段,目的不是政绩,而是经历。”宁德当地一名官员如是称。
  陈少勇接任时,荆福生在宁德已主政六年,留下一个烂摊子。知情人士介绍,荆在任时,非法集资高达数十亿元的民间“标会”就已露头。陈少勇上任后,问题爆发,一系列恶性集资案件曝光。此外,当时的宁德市赌风甚重,几乎所有县都设立了赌场,甚至有县领导带头集资设立赌场。买官现象亦十分严重,当地官员坦言,虽不到“无官不可卖”的地步,但也是“不送不升”。
  诸多因素聚集之下,2003年,宁德官场发生“大地震”。大小官员“落马”十余人,尤其是荆福生任上提拔的多位官员纷纷涉案被查,包括福建闽东电力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翁小巧、福安市委书记林旭荣、周宁县委书记林龙飞、宁德市委秘书长黄朝阳等。2005年荆福生案发,与其宁德任上的旧事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陈少勇在宁德此番“反腐风暴”中,却毫发无损。2005年5月,陈少勇从宁德市委书记升任至省委常委、秘书长,时年50岁。
  回顾陈少勇的仕途经历,其官声不佳,又无出色业绩,却屡获拔擢,《财经》记者接触的数位福建老干部表示至今不解。
  
  涉嫌违规批地
  
  尽管陈少勇离开宁德官场已经三年,但其案发的最终突破口,还是源于在宁德为女企业家郑少清违规批地。
  郑少清原籍福建福安市,生于上世纪60年代后期。郑20岁出头时嫁到香港,回乡时已成为港商,常年在福州活动。
  郑少清热衷社会活动,兼职众多,曾任全国工商联女企业家商会副会长、宁德市侨联副主席、闽东旅港同乡会会长、福建省侨联青委会副会长;在政界则为福安市政协常委、福建省政协委员。
  郑少清之夫于上世纪80年代创办的洁任集团,是福建省首家外商独资集团公司,下辖六家子公司。1993年,其夫病故,郑少清接任,手中一度握有16家企业,总资产9亿多元。多位知情人士称,郑少清与陈少勇关系亲密。
  2003年12月12日,郑少清又成立鑫宏达(福建)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下称鑫宏达集团)。这个公司成为郑后期的资本操作平台。鑫宏达集团经营范围为工业、农业、第三产业、商业、旅游业、房地产业及对外贸易。工商资料显示,其投资记录混乱,有些甚至无从追溯。
  鑫宏达集团成立后最大的一笔投资,是2003年底与总部位于济南的中国重汽集团谈定合作建设改装厂——重汽集团福建专用车有限公司。
  据当地媒体报道,为使该项目落户宁德,2003年8月,时任宁德市委书记的陈少勇亲赴山东济南、青岛,考察重汽集团。在宁德市政府的支持下,2003年12月,鑫宏达集团与中国重汽集团签订协议,项目原计划在2004年底正式投产。
  但项目进展并不顺利。2004年9月项目开始征地,占地150亩;2005年4月开始一期工程建设;2006年7月竣工;2007年7月7日通过中国重汽集团质量能力验收;次日,新产品下线。
  然而,这个号称项目总投资1亿元、年产5000辆的专用车公司,如今举步维艰,濒于破产。该公司人士向《财经》记者确认,工厂实际投产两年间,共卖出改装车300余辆,车价自四五万元到20万元不等。
  事实上,这家公司最有价值的资产可能就是土地。当地房地产业内人士估计,如此地块早年每亩价值三四十万元,现价每亩五六十万元。一位原鑫宏达集团高层人士确认,重汽专用车项目的落户及土地的获批,陈少勇均有协助。但郑以何价格获得此地块,目前不得而知。
  除了与郑少清相关,陈少勇案尚有多处事由。有知情者称,陈少勇妻子因走私被查,陈少勇亦有牵涉。
  该知情人士介绍,陈妻黄瑶茜原在福建省地震局工作,陈到莆田市任市委副书记后,将黄调至莆田海关工作。陈调任宁德市委书记后,黄也荣升宁德海关关长。陈升任省委常委、秘书长后,黄也随之调任福建海关人事处处长。
  另有人士称,原宁德市黑社会头目、鸿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冯德辉,也牵涉陈少勇案。冯德辉在宁德依靠行贿及黑社会手段,拿下大量土地,经营房地产项目,宁德多位政府官员与之均有勾连。不过,冯德辉早在2004年8月即已落网,目前被羁押长达数年,尚无宣判消息,令人称奇。
  此外,宁德辖下一县级市前市委书记近期被调查,据信亦与陈案相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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