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集白露舞蹁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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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白鹭公园前一天,我有些兴奋,竟觉得第二天不是去看白鹭,而是去赴一场美丽的约会。在我心里,白鹭雪白的蓑毛,弯曲的长颈,张开的翅膀,翩翩的舞步,始终宛如一个飘逸的舞者。记忆中,它只能飞翔在烟雨迷蒙的江南水乡,或是立于芳草萋萋的湖海之滨。真不敢想象,在商水县魏集镇会有一个白鹭森林公园,会有成千上万只国家珍稀重点野生二级保护动物白鹭在这里栖息。
  从汾河堤下车,眼前是一片林海。郁郁葱葱、层层叠叠,树影婆娑、绿雾青烟。森林里杂花野草、灌木丛生,姹紫嫣红、五彩缤纷,却不见白鹭踪迹。是外出觅食未归,还是深藏不见?正踌躇该继续前行,还是下堤入园,突然发现前面有人。上前询问哪里能看到白鹭,他摇摇头说:“这个时候都飞出去觅食了,园里很少”。我有些失望,难道要等到傍晚白鹭归巢时?大老远的跑来,怎么能说见不到就见不到呢?正忐忑不安时,忽然瞅见不远处几只白鹭腾空而起,我还没举起相机,它们就己掠过树稍。离我们越来越远,最后变成几个小小的白点,消失在蓝天白云里。
  正在懊悔没有早早发现那几只白鹭,却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树梢随风摇曳,仿佛好多白花点缀其间。疑是白玉兰,玉兰树却又没那么高,而且远远望去不见玉兰树肥硕的叶片。有的似乎还在轻轻的晃动,有的似乎被风吹起又飘落树间。除了白玉兰还有什么树能开出这样白皙靓丽的花儿?等往前走了一段路,这哪里是什么花啊,是白鹭!是我们望眼欲穿的白鹭!我被震住了!被迷住了!被惊住了!
  这么多的白鹭落在树梢上,像是一片白雪。鸟的洁白、叶的碧绿,相互掩映,分外娇美。白鹭有的卧在树杈,有的立于树梢。有的相互嘻戏,有的梳理羽毛。有的在树丛间徘徊飞舞,有的从窝巢中展翅而起。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白鹭聚集在一起,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多白鹭此起彼伏的叫声。这声音既不高亢,也不沉闷,像掠过旷野的缕缕清风,又像流过山间的潺潺泉水。
  我们稍作留连,便下堤入园,真的怕打扰了这些白色的精灵。满园的大树,密密的白鹭,你无法知道它们是所有园中的白鹭在这里云集,还是仅仅是其中的一群?我想起了小时候,村后不远就是汇入汾河之前的枯河。上学路上常常看到白鹭在飞,也就那么一两只。一会儿展开洁白的双翅,在暮色苍茫的水面上划过一个美丽的曲线;一会儿驻足在河中漂浮的水草上,用铁色的长喙啄食着水草上的虫子。那时候,我们都叫白鹭“老等”,因为见它最多的时候总是站在水边,“等"着叼鱼。它常常一只脚站立于水中,另一只脚曲缩于腹下,长时间呆立不动,一如老僧入定,又似遗世佳人。行走时步履轻盈、稳健大气,飞起时头往回缩,两腿向后伸直,显得从容不迫,十分优雅而绅士。《毛诗·周颂》中就用“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来形容它飞翔时的气势不凡,若隐士高人。到了天气慢慢变凉的季节,夜里躺在床上听风过窗棂,雨滴在叶子上的声音时,我会想白鹭是在河滩树丛里栖息,还是在飞往南方的路上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里也变成了白鹭。飞呀飞,好逍遥,好自在,呢喃着,啁啾着,飞过山水,飞过城市,飞过人群……
  原来我一直认为就我自己喜欢白鹭,长大才知道喜欢白鹭的大有人在。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张志和的“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都是脍炙人口的名句。而杜牧的“雪衣雪发青玉嘴,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李白的“池上静难厌,云间欲去晚。忽背夕阳飞,乘兴清风远。振振风生柳,沾沾雪点矶。白鹭秋日立,青映暮天飞。”更是字字珠玑,写出了白鹭的神韵。至于刘禹锡的“白鹭儿,最高格。毛衣新成雪不敌,众禽喧呼独凝寂。孤眠芊芊草,久立潺潺石。前山正无云,飞去入遥碧”则饱含了诗人对白鹭的喜爱之情,尽现了白鹭的性格特征和生活习性。
  走到园林深处,有一个小院红瓦白墙,己显破败。门前杂花野草,屋后林木苍翠。湿湿的砖砌台阶,滑滑的草色青苔。门上方写着“汾河白鹭园”,两边贴有对联。上联是“依故道神韵通达万方,下联为“临汾水风采浩瀚千里”。在这里我们见到了守园人老李,老李虽小学毕业,但写一手好字,而且有深厚的文学功底。小院门上的对联就是他创作书写的,字体龙飞凤舞,用词雅致不俗。经他如数家珍的介绍,我们看到了难得一见的鸽子树、灯台树、兰果树、连香树、七叶树、百日红和四季玉兰、杨州琼花、西府海棠、日本樱花等名贵花木。最令人称奇的是树竟有百种以上,其中马褂树的树叶宽大厚实,形状真象从前我们穿的马褂。至于丝棉木、黄金树、美人梅、鹅掌枥更为珍稀。
  热情的老李带我们去了观景台。拾级而上,登高望远,东南方是项城南顿范集,隔河即是中州名镇胡吉。麦子己黄,园林吐翠。白鹭森林公园恰如一大块翡翠,静静的躺在老汾河故道和新汾河之间三角洲里。新汾河如一条玉带凝碧搅绿蜿蜒而去,老汾河故道被拦成一段一段水塘放鸭养鱼。水面上飘着浮萍水草,间有黄花点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树桠在风中摆动,白鹭在叶间栖息。为了拍照,我们高喊大叫,惊起白鹭翩跹起舞。我们又一次领略了它的倩影仙姿,领略了白鹭森林公园的原生态之美。同行的魏集镇党委书记卫春忙说,正是因为林木茂盛,河水清澈,空气清新,才吸引了30多种乌类在这里繁衍生息。每到傍晚,数万只白鹭在林海上空盘旋,遮天盖日,然后栖息于树间,蔚为壮观。享受着如许美景,顿觉所有的烦心事都消失了,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和愉悦。
  看着白鹭在天空翩翩起舞,听着嘎嘎叫声不绝于耳,我问老李白鹭一般何时南归。老李说是在十月份,我仿佛看到了白鹭迁徙时的画面,看到了它们恋恋不舍的身影,看到了它们故园难离的眼神。我想也许是白鹭习性由然,也许像人一样为了生计。看来在寻找适合自己生存的条件上,动物和人是相通的。所以保护环境,打造美丽乡村就显得尤其重要。在恶劣的环境里不独动物,人亦难以生存。试想,如果这些白鹭明年拖儿带女,经历了不知多少艰难险阻,穿越半个中国回来,树已被砍伐,水已被污染,白鹭情以何堪,人又情以何堪?有人说诗人大多都有小资情调,神经兮兮。我不是诗人,但亦如是。仅这样一想就不觉泪盈,感慨良多难以自持。唯望县乡和白鹭森林公园承包者能借国家重视生态保护机遇,着力发展乡村旅游,联手互动、做好规划。完善设施,打造环境,早日建成集生态保护、都市农业、自然景观、科普教育、休闲旅游等功能于一体的观光胜地。
  不知不觉,日已过午。到了与白鹭说再见的时候。近三个小时的游览,感觉不到倦意,反而有种难舍难分的惆怅萦绕于心。真想在这里住上几天,夜晚明月如钩、繁星点点,听树叶沙沙作响,与万千白鹭为伴。一壶老酒,小酌浅醉。夜深了,风凉了,躺在地上,避开尘世纷争,抛开功名利禄,自然醒来,自然入睡。再不然就如网上“心灵鸡汤”所说:“想在这里有个房子"。庭前院后满是寂静的安逸自在,有流水潺潺、百鸟鸣啼;有清风徐来、露湿沾衣;有枝桠交错、青果累垂;荷锄放鸭,种菜养鸡,垂钓泽畔,待月而归。午后泡一壶清茶,任叶片在杯中浮沉,满屋荡漾着香味。倦时任由日上三竿,犹自高卧不起。读一本好书,让思绪天马行空,与古今圣贤对语。兴致来时,诵几首苏东坡、辛弃疾豪放诗句,品一闕李清照、柳三变婉约清词;或磨墨展纸,书一贴狂草篆隶;或笔落七彩,绘两幅山水小品。念及至此,虽只是梦想,亦觉欢喜。忽然就想起了苏子之语,“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又曰:“此心安处是吾乡”。信哉斯言,人生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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