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正灿的诗(二首)

来源 :青春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endell0408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和母亲在路上


  中巴车启动后,我开始打瞌睡
  坐在身旁的母亲睡得比我更沉
  她风干的橘子皮似的脑袋歪下来
  就要搭到我的肩膀了
  我撑着眼皮,看到了一溜黑色的树的尖顶
  炮管似的逐渐变细的烟囱
  和烟雾迷蒙的远方
  我提了一下身边的水果袋子
  它们寒酸的分量令我感到不安
  窗外,布景向后快速拉动
  整齐的楼群过去了
  断断续续的楼房过去了
  灰秃秃的树过去了
  接着,又是断断续续的楼房
  又是整齐一些的楼房
  但是比我们出发地方的那些要旧
  郊区到了
  我们从中巴车上下来
  按照拜访对象的指示,钻进了一辆三轮摩托车
  母亲坐到了车门旁边,面向前方的位置
  我擦着母亲的膝盖趖过去
  坐到了母亲斜对角
  在那里,可以看到
  水泥路像一条宽大的钢卷尺
  不断向前吐出去
  摩托车猛烈颠簸著,像是要把我们甩出去
  浓密的树荫像一块擦身布
  在它身上左右拉动
  ——一头在草丛中打滚的猪
  母亲手抓着车门框,焦急地向外望
  “早知道这么远就不来了”
  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我从前也没来过,我端着手
  身体暗中使劲保持住平衡
  我希望母亲看到了
  一个稳重的青年人
  摩托车在一个水池前面停下来
  这是一个干枯的水池,有着圆形的高台
  和硬壳似的假山
  仿佛是为了使它的干枯更明显一点
  上面还插了几根灰白的竹竿
  水池四周,几栋年代久远的红砖房
  掩映在树木、乱草和藤蔓植物之间
  就像一堆堆废弃的砖头
  从摩托车上钻出来,站着,张望
  母亲和我,就像两朵有病的蘑菇
  长在断砖碎石中间

分道


  你的身影消失在行李检测器后面
  我的身体就软下来了
  像一只被腾空了的口袋
  在我周围,世界褪去缤纷色彩
  恢复其广大、黑暗和陌生
  似乎,广大、黑暗和陌生
  才是世界的常态
  而色彩不过是传说
  是两颗星星万分偶然地相遇
  我把自己扔回,我们
  之前坐过的那张候车椅
  瘫在那儿,费力地收集
  残留着的你的气息
  直到你乘坐的中巴车离站的时间
  我都在那儿苦苦地思索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有别离
  然后,我轻飘飘地走出这个车站
  把自己扔进一辆人力三轮车的后座
  一路颠簸、摇晃着
  前往另一个车站
  匆匆逃离这座城市
  没有了你,我没有了
  在这座城市停留的意义
  在另一个车站,我把自己
  扔进一辆县际中巴车
  就在昨天,你还对我说
  你喜欢乘坐这种县际中巴车旅行
  还说两人旅行可以互相照应
  ……
其他文献
1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抬头看看,天色正暗下来。坐在人行道板上,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剧烈的咳嗽声被围墙反弹回来。  不要下雨啊!他默默祈愿。  电话响了。他急切地掏手机,带出来裤兜里一些零钱和纸片。看到号码,他顿时泄气。  “老板!”  “怎么还没来上班?”  “我……有点事情,嗯,身体不舒服。”  “到底怎么回事?”  “请假!我请假一天。”  “原因不明,不能算病假!算事假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期刊
被评选为“文学之都”,是世界对南京的肯定,也是未来对南京的期许!  南京,是一片被文学家深耕过的沃土,也是一座被文学作品播种过的城市。多年以来,我始终固执地认为:打开南京的方式无疑形形色色,但是,最为主要的只有两个:第一个,是秋天。季节一入金秋,南京就会美成了“金陵”;第二个,则是文学。  圣维克多山不过是一座丘陵,位于法国南部塞尚家乡的附近,但是,在塞尚的名作《圣维克多山》问世之后,就成为一座名
期刊
刘按停笔十年后又开始小说写作。这是难得的事,这也是必然的事。叙述的冲动,真的是不好抑制的内动。除非行为太充实,压根静不下来,才可能忘记我们还准备说些什么。  十多年前,刘按是一个师范大学的学生,因为喜欢上网,在网上认识了一些写小说的人,比如吴又,也就喜欢上了写小说。也许相反,本来就喜欢写小说,就有意認识了同是写小说的人。四五年时间吧,居然写得人模人样。最近有好事之徒翻出一些,把许多90后活跃的写作
期刊
一篇为故乡“叫魂”的“伪”小说  ——谈《“痒大爹,我家无人了”》之深意与抵达  1807至1911年间,云南曾爆发30次大规模鼠疫。“鼠疫”又名痒子症。“痒大爹,我家无人了”的大意即:“鼠疫啊,我都喊你大爹了,快别祸害我,去别家吧!”如此标题瞬间将读者带入恐慌与悲愤之中。歌行体诗歌《鼠死行》以引文形式客观呈现当年鼠疫爆发、尸横遍地的凄惨景象,而被鼠疫夺去年轻生命的作者师道南的居住地——弥渡,离蒙
期刊
有一段时间,在那些缱绻又困乏的午后,我自由地陷在床上,手机在播放我喜欢的歌曲,大都是些旧时代男人的嗓音,他们在空气里散漫地传播,带着时间的凝重感。窗帘被全部拉开,下午的阳光坚毅又安静,狭隘的房间里,我分不清声音和光线哪一个占据着更多的空间,谁包裹着谁。在这个时候,陈汐总是上身一丝不挂地坐在窗前,面对着那些无聊的书籍,直到书籍上的文字在百般琢磨之后终显无谓。我正对阳光,眯着眼睛看陈汐赤裸的背影,在强
期刊
醒来,从铁匠的身份里。  离乡多年,走过露水坠落的一瞬  你渐渐长成皲裂自己的砧。  夜是琼液,异构成修辞,  合金就在夜的尽头生成。  火,淬熱掌心,融迷茫为狰狞。  在下一次心的开锋到来前,  你扎入仍永恒膨胀的黎明,  抖落肩上锻造风声的火星。
期刊
当警察千里迢迢从邱城远赴吉城来找我的时候,我内心是充满喜悦的,至少说明引起了他们的重视。  来了两个警察,一高一矮,高的像竹竿,矮的像桥墩。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呈现一个三角形。  我以为你们不会来了。我说。  你还知道我们会来?高个子说。  我相信你们会来的。我说。  那你知道我们来找你做什么?矮个子说。  知道,配合调查。我说。  看来你挺坦白的。高个子说。  我笑。他们不约而同地走至我两
期刊
一只鵟飞来停在高楼顶层一角  意外,正常  太阳从东南方照过来  照着我,照着它  十二月的铁、水泥、木头都冰凉  背阴处更是没有人愿意停留  使人向往的无非是阳光  是山上和湖边有趣的一日  观察、思考、理解未知的东西  欣赏值得欣赏的  之后返回  理智地面对虚假、丑陋、谬误、无序  保持镇定、从容,然后,礼貌对待所有人  也可以学习动物与同伴的相处方式  ——保持一些距离和空间  被挑衅和冒
期刊
一  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什么都没有装的尼龙袋。类似烫伤后的猪皮,她的两只眼睛藏在这些皱褶里面左右上下移动,更像是兩口幽幽的深井,这是这具身体最灵活的部分。无法看到她是否在睁着眼睛,这都能让她彻底隐藏起来。但刘云还是能感觉到——就像是被装上定位器,她的每个表情都被这双眼睛捕捉。  她的两只乳房随意摊在身体的两边,露出表面的是根根分明的肋骨,皱褶的表皮已经足够用力,但还是无法束缚它们,随时都要崩开然后全
期刊
昨夜他们精疲力尽  红了眼,教师的批改痕迹  零零散散,散成一张网  将他们连在一起  是否深深爱过,语言  没有给出答案  只是记忆,像蜘蛛  在网上轻盈跳動  初次见面的第一眼  赶在惘然之前,彼时  他们看见对方皱起了眉  他们还决定种一棵树  便买好树苗  让一切顺乎自然  刚开始学折千纸鹤时  易将尾巴当作头  故事的结局  在开头早早写下  有人说了过去就有人说过的话  他们干干净净的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