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凝一路“跑冰排”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ujrcji5493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现在选择角色,我会去找这个人物身上的魂儿,就是‘她’甩在别人心口上的那把刀子。”
  薛佳凝一身素朴牛仔便装,出现在音乐剧《赵氏孤儿》排练现场。月牙笑眼的她颇具亲和力,只有跟你严肃讨论角色时,才会抛出上面这样的“狠”话。
  两个多月密集排练,薛佳凝全情投入舞台,挑战了“公主”(庄姬,赵氏孤儿之母)一角。这是个灵魂撕裂、悲愤交集的母亲,跨越16年岁月鸿沟,她在禁宫中孤独悼念亡夫,期盼与儿子重逢,漫长的等待让她几近癫狂……
  “演完整个音乐剧,我觉得自己在这个人物身上找到一种特别大气的感觉——大地之母。”一字一顿说完“大地之母”这样的词,眼前这个眉眼弯弯的姑娘,忍不住又乐呵呵笑了起来。
  “多年过去了,她的性格还是很纯粹。”音乐剧《赵氏孤儿》导演徐俊如许评价这位“小师妹”,“校园时代的印象中,她逢人总笑眯眯的,天生一双桃花眼,甚是可爱。记得在她那一届的毕业大戏《家》中,佳凝饰演鸣凤。鸣凤最后走向荷花池的那场戏,她的悲鸣被佳凝演绎得入木三分,颇为震撼。她毕业后,我又看过她主演的一部小剧场话剧《去年冬天》,那时她刚进入上海话剧艺术中心,非常年轻。但与两位资深表演艺术家许承先和尹铸胜同台,她的表演却不见一丝稚嫩和柔弱,非常从容,毫不逊色。早些年她的舞台功力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离开话剧舞台后,薛佳凝曾以《粉红女郎》等多部家喻户晓的电视剧走红,尤其是她饰演的“哈妹”,憨直热情、古灵精怪,在观众心目中早已成为经典形象。“其实哈妹和我的性格不太像,”初次见面,薛佳凝半开玩笑地强调,“哈妹时尚,但没什么文化,我更喜欢智慧、有主见的。”
  鲜有人知,薛佳凝20岁不到时,曾出演过莫言作品改编的《红树林》。“莫言老师问我,你觉得珍珠这个角色是什么样的?我说,善良、美丽、单纯、坚忍……说了一大堆,然后他告诉我:‘许多女孩都能达到你说的这个意思。但她不一样,就像《红高粱》里的我奶奶,她带着一股泥土气息,她跟大地连在一起,她有土地的力量。’我特别喜欢莫言老师的这席话,他笔下这个女人,平时看着温柔似水,真的触犯到她原则时,是能动刀子杀人的,就是这感觉。”
  “土地的力量”是这个在东北长大的女演员经常使用的词。
  薛佳凝出生在哈尔滨,童年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东北“跑冰排”的壮阔景象:每年4月开春,大地冰雪消融,松花江冰层开裂,形态各异的冰块浩浩荡荡,顺江而下……“记得那时演《独有英雄》,杨文军导演说我有场夜里哭坟的戏,北方姑娘的力量全出来了!我看上去娇娇弱弱,但身上爆发力很强,有时甚至会吓到人家,那是从小生活的地方冬天凛冽的环境带给我的。”
  多年定居上海,冬季来临时,只要有空,薛佳凝还是会回哈尔滨。“公园里没了绿色,你看不到别的树,只有松树和平原,苍苍茫茫一大片。小时候不懂,现在回去,你能体验那种辽闊感,会觉得这片土地好有力量。”
  因着“哈妹”标签和昔日颇受关注的一段情缘,薛佳凝曾被外界目光牢牢锁定。作为女演员,她坦言,自己也曾感到不安。“那时刚拍完麦家的《刀尖》,好像到了一个瓶颈期,虽然什么也不缺,但有15天失眠,睡得很颠倒,晚上10点躺下睡不着,到了天亮6点才能睡会儿,但一会儿又醒了。那段时间觉得自己很灰,那种焦虑是莫名的,环境、情绪方方面面都在影响你,后来发现,很多演员都有焦虑症、抑郁症。现在的我不太care环境和情绪,当你看见自己的情绪时,你会变得智慧一点,其实大部分人是看不见自己的。”
  如今,年过不惑的薛佳凝,正步入能量再释放的阶段。2020年,她不仅挑战了音乐剧,还出现在一档旅行真人秀节目中。“音乐剧和真人秀是我今年的两个选择,我突破了很多不可能。以前连过山车都不敢坐,在节目里,我不仅坐了过山车,居然还尝试了滑翔翼、空中索道和徒手攀岩。我觉得自己比从前内心更有力量了,我曾经也不快乐,我明白一个人再成功,也可能有不快乐那种拧巴的感觉,我很想把感受到的快乐、能量和爱分享出去,所以去做了这个节目。”
  音乐剧排练结束,向来低调的薛佳凝在化妆间接受了《南方人物周刊》的采访,她有一把清亮的嗓子,说话时活泼中透着灵气,她聊自己所演的角色,也聊这些年的经历与修行,更敞开分享了当下对情感的体悟。
  “很多人超级关注成功,但是错了,成功只是人生中的几个点,成长是一个持续、缓慢、愉悦的过程,人生不断打破自我,你才能成长。有了成长,总有一天你会让别人看到很多不同。”

演绎大气镇定的女人,向往有见识的平淡生活


  人:人物周刊 薛:薛佳凝
  人:分享下你对《赵氏孤儿》中“公主”这个角色的理解?
  薛:当初看《赵氏孤儿》,首先觉得这个女的非常大气,但当我自己演的时候,我觉得这种皇族养出来的女儿的镇定、定力和母亲的力量,特别不一样。比如刚才排演第三场“程婴救孤”里有一出戏:公主“托孤”,她一个公主,别说大臣,就连身边一个侍卫都求不了,托了个草泽医生把孩子带出去,这是多难的一件事!程婴45岁才有自己的孩子,他拿自己的婴儿去换这个孤儿,公主凭什么让程婴把这个孩子换出去?我觉得后面所有的合理性,都必须建立在这场戏的完成上,“三百冤魂都负在此儿身上。”如何诠释?我得找到一种特别的表达。庄姬首先有公主的威严,他们家就像杨家将一样一门忠烈,这种背景和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会有种威严感,这种威严感通过这个信号传了出去——就是告诉程婴这是三百口人命、一门忠烈的性命,这是上半场里特别重要的一出戏。   人:下半场的情感更加复杂,母子相见的戏中,公主以高度的克制压抑住自己翻涌的激动和欲望,这场戏极富张力,你是如何准备和酝酿的?
  薛:很多人可能以母亲的天性在做事情,比如程婴的妻子,但我觉得庄姬这个女人是带着思考在做事。例如儿子来找时,她说,“我是个夜里在猿猴成群的禁宫里游荡的疯婆子,我不能做你的母亲。”我觉得她的心是“我是保护他的”,我唱的时候是带着一个问号和无奈在唱的,母亲的本性不会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复仇,但孩子生下来有家族使命,没办法不让他这么做,所以我留了个问号,到跟儿子相认时,她不肯认,后来发现儿子已经知道了,再告诉他“你去做吧!”到最后我有段独白,孩子杀完人特别难受,心里愧疚,她说:“不必愧疚。我每次凝视你,你父亲的脸就向我回望,使我想起他临终的嘱咐,把你藏好,保你平安。”
  我觉得庄姬是非常有力量的女人。作为宫廷里养育出来的女儿,她是有见识的。这么大的事发生,她以一个柔弱女子的身躯,扛下了三百口人命,把孩子成功地交给程婴带出去,最后报了仇。如果只是个柔弱女子,达不到这个能量,这是我的理解。
  人:你会接这个戏,也是因为她身上的这种能量?感觉你以前出演的不少角色,相对喜感活泼,很少有这么沉重悲情的角色。
  薛:其实我现在选择角色,越来越不会以自我出发去考虑。从自我出发是一个特别惯性的思维方式,我们平时“你我他”三个字中,说得最多的是“我”字。但现在我会从整体性去思考人物,去找这个人身上的那个魂,那个魂我觉得是甩在别人心口上的那把刀子,必须得把这个人的魂儿找到了,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在某种环境下,一定有种抵抗力、爆发力或别的反应,这种反应是最能触动、震撼人的。
  人:第三场戏中的托孤之举是场冒险和赌博,回看自己的演艺生涯,你觉得人生中有没有这样赌博式的决定?
  薛:这个角色性格有点像我,但我的人生没遇过这样的险境。30岁那年,工作遇到瓶颈,上海这边公司散了,当时情感处于空窗期,如果留在上海,可能我就找个人嫁了。但我做了个决定,搬到北京去,其实当时我一点也不喜欢北京,但现在回看,挺感恩那个决定。留上海可能就受限制了。我觉得环境会改变人,一直在舒适圈里的人很难成长,可能他这段时间生活安逸开心,但这种生活持续多年后就平淡了。我喜欢平淡生活,但我希望有见识地去过平淡生活。
  人:如果当年不做明星,你可能会从事什么职业?
  薛:我想过做主持人、歌手,最后觉得做演员是最好的,但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自己会做明星,我从进戏剧学院就没有特别想过红这件事,我就想能演出一个好的角色。不是说我不想红,而是我没有为了想红在做这件事。我觉得成长的人必然成功,没有成长的人,他的成功是老天爷赏饭吃,或者是偶然。

  人:对于年轻演员,你会给他们一些什么建议?
  薛:我觉得演艺圈是最关注外部环境、最容易被周边影响的,因为你一直在比较,以这些东西去束缚自己。什么时候我开始特别像我自己了?我觉得是内心自由的时候,不让这些外境束缚我的时候。我特别快乐,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这次参与音乐剧,像回到大学时代,每天来做形体、声音训练,然后一点点去弄戏,这是多快乐的一件事!当你不缺衣少食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就是快乐。

《粉红女郎》的戏外情谊:“奶茶姐”知心,陈好胆大


  人:都说女人如花,若要拿花自比,你觉得自己像哪种花?
  薛:(思考很久)洋甘菊,放在哪瓶花里都好看,我自己也插花,洋甘菊配什么都好看,而且还助眠。
  人:演员演戏好比“代人生活”,入行这些年,你从角色身上学到些什么?
  薛:我有回和人说,都不知道自己穿过多少次婚纱、结过多少次婚了!你做演员,何其有幸,体验到很多人生。每个角色都是一个人生,但它又是个障碍,你会变得敏感、情绪化。所有我演的角色,一定有我自己身上的东西,也有一部分是角色给我的,演员到最后拼的就是理解力。
  很多角色给我感悟,例如鸣凤,我演过《家》的话剧,演过《家》的电视剧,这个角色让我觉得特别清澈、纯粹,她对三少爷那种爱,宁可不要自己的生命,也不想去伤害他。为什么?因为从小没人对她好,一个亲人都没有,大院里谁尊敬她?没有。唯独三少爷对她好,她就看他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每次演鸣凤的时候,我都有一种清澈感,她带给我一种特别纯净的感动。
  人:《粉红女郎》里的“哈妹”呢?
  薛:哈妹给了我很多时尚的感觉,我大学时穿衣服最喜欢黑白蓝灰,我觉得肯定不会把自己穿得像红绿灯圣诞树那样,演完哈妹以后,我突然觉得能接受这块了,好像也挺美挺好的。但你又开始排斥哈妹的浅薄了,想去找找别的角色。哈妹给了我很多喜剧因素、节奏感的东西,现在你再让我去拿捏节奏感,我的节奏一定是好的,這是我小时候演过那么多轻喜剧的积累。
《皖美旅拍》

  人:上次头回见面,我印象很深,你说的第一句话是:哈妹跟我不像的。
  薛:对的,但不能说她没有影响过我,她跟我肯定是不像的,我不会跟风,也不会起哄,我只是笑起来跟她有点像,我也是可爱的,我会变身,我那天跟导演还说,哥哥你看我生活里就可爱了,一上台我就可是那人物了!   人:你和刘若英、陈好他们搭戏什么感觉?大家后来还有联系吗?
  薛:很长时间没联系奶茶姐了,但我非常想念她,我很庆幸那个阶段遇到像奶茶姐这样的女性,跟她聊天给我很多能量,她很喜欢我,我那个时候内心是崇拜她的。我喜欢那样的女性,淡淡的,非常有内涵,就像一本书,好像没有写完,老有下一页。
  奶茶姐那时到上海就会来找我,我陪她喝点小酒吃口东西,就是女生和女生的聊天,有次她把手上一个珍贵的手链顺手摘下送给了我,我到现在都留着。离别时她抱着我说“非常喜欢你”,像喜欢周迅那样,因为她和周迅也特别好。
  我也很喜欢周迅,去看周迅的作品,你一定能在她身上学到什么,她是国宝级的女演员,演戏的气口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看《如懿传》里皇上说把她贬为庶人那段,一般人演肯定就是愣、难受、哭什么的,她演那种惊讶、想不到——因为从小青梅竹马,她这种气口让你觉得高级,节奏感也特别好。周迅的理解力太强大了!
  我跟陈好也特好,到北京老会约着。我们算是一起成长,都因《粉红女郎》出名,那几年在一起拍了好几部戏。拍戏时,她住的酒店就在我家旁边,那时还没有保姆车,我就开车去接她,天天一起来回。陈好是个胆大的姑娘,生活里性格非常可爱。我那时刚学开车,开得还挺猛,旁边有人超我们,陈好就说,“薛佳凝你开快点儿!”陆毅就说,“你居然敢坐薛佳凝的车!”
  人:《租个女友回家过年》里的楚笑笑像你吗?好多观众也很喜欢这个角色。
  薛:楚笑笑其实是哈妹的升级版。楚笑笑的世界观我非常喜欢,那个电视剧里曾经有一段话,是我对杜淳说的台词: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跟没事一样?“我说你得自己去想象,你看我给你做个比喻,‘幸福花开’是一个词对不对?你不觉得怎么样,但你说着说着觉得好像很幸福很美好。你得去想象,当你遇到痛苦的事时,你就把它想成是幸福花开,你不要觉得这是阿Q精神,你说一遍没感觉,你说一千遍没感觉,你说一万遍一亿遍你试试?你就真觉得幸福花开了!”我很喜欢楚笑笑的那些逻辑,现在我也会用这些逻辑,比如我演个戏,会特别投入,投入到晚上睡觉都可能会想这事时,我就会去屏蔽这个东西。演员要学会屏蔽,不然你会进入一个特别不舒服的状态。要让自己学会取舍,我觉得也是我这几年的一个变化,以前还是不太会取舍,包括情绪上也要学会取舍,演戏时你就好好去演,你就是那个人物,演完戏你也别出不来,没那必要。

遇到他,让彼此看见一个更好的自己,这是一件多么酷的事


  人:我看你运动鞋上有只米老鼠,你有特别喜欢的卡通形象吗?
  薛:我喜欢流氓兔,因为我也很像流氓兔,包括表情和那个“赖赖”的样子,我要是跟你关系好,我也会很赖的。(大笑)
  人:考入上戏时你是班上最小的学生,后来又因“哈妹”成名,多年来都给人邻家妹妹的印象。生活中你是妹妹型,还是特别能照顾人的姐姐型?
  薛:介乎两者之间,不可分辨。(笑)取决于旁边的人,对吧?我很喜欢淘气闹腾,喜欢逗大家玩,又很会照顾人,但跟大家玩起来时我也会撒娇的。
  人:感觉你性格里也有几分假小子?
  薛:对,我看着是温柔可爱的一个女生,但我觉得自己其实挺帅的。
  人:从影二十多年,最忙时要接多少戏?有没有想过放弃?靠什么撑下去?
  薛:靠真心喜欢。记得小时候,他们就说演戏跟吸鸦片一样,会上瘾,确实如此。最忙的时候,2011年,365天只有10天休息,全是大女主戏,真的身心俱疲。但我跟你讲,能干成演员的,都是喜欢这行的。我现在都庆幸当年选择了这个行业,这是我喜欢、能做好的,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容易,还能边喜欢边赚钱,更不容易了!我应该感恩。
  人:这些年你演了不少母亲角色,2018年综艺节目《我就是演员》里你挑战《左右》里的枚竹也是演绎母亲,那次表演深受好评。现实生活中还没有为人母的经历,通常从哪里汲取灵感演好母亲?
  薛:我觉得女人自身就带着母性力量,这几年自己可能更多去关注“爱”这个词,不是一个小爱,可能更大一点,我现在看到一些很平凡的人和事都会掉眼泪。当你关注这些时,再去演母亲感觉就会有点不一样。我觉得这是自身关注点的不同给予你的反馈和关照。
  人:文艺作品、历史人物或现实生活中有没有你特别欣赏的女性?
  薛:我特别喜欢民国时候那些传奇女性,像林徽因、孟小冬、张幼仪,非常有吸引力,都是很有性格的时代女性,因为当年有时代洪流的冲击,大时代和情感、家庭交织在一起。还有张爱玲,虽然她可能有点悲情,但我还是喜欢,喜欢的几位都有点偏文艺。
  我也喜欢特蕾莎修女。打仗时,她让这边军队停火,军队说不能停火,对面在开炮,她就自己走过去,把对面的妇孺接过来,两边的军队都停止交战,这个点我真的是完完全全受不了,特别感动,怎么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女性,她可能不是最美的,但是那么有力量!包括她去联合国安理会领奖时的演讲也好有力量,我喜欢这样的女性。
  人:无论是民国剧《天涯女人心》中的陆雅卿,还是当代剧《租个女友回家过年》里的楚笑笑,你演的这两个女性都有“错过”的坎坷情路,但兜兜转转回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结局,喜爱你的人一直很关注你过往的情感经历,大家似乎也都有所期待……
  薛:这个不方便分享。但我可以谈现在对情感的态度。很多人为了情感去拥有情感,但我觉得这件事要去问灵魂,一定是我的灵魂需求。以前我会设很多标准,但其实你看见就觉得对了,没有任何标准,这就是上一世的缘分。
  情感这件事情对我来讲,是加分就来,不是加分就算了。我不会拿任何事捆绑自己,我是独立、自由的个体。我也不会拿任何事捆绑任何人,我们不过到世上来流浪的。
  我觉得现在特别自由,很喜欢自己当下这个状态,也特别不care外界怎么说。 你知道我最大的改变是什么吗?我以前很在乎网上怎么说我,现在我觉得说我只代表他的心看待我是这样。别人骂我,我就觉得他可能造了口业。
  人:你刚才提到灵魂的问题,其实有个词大家常说,soulmate(灵魂伴侣), 说说你对另一半的期待?
  薛:我希望他是我的灵魂伴侣,但这是非常难的。人和人是一撇一捺互相支撑,人字结构本来就是这样,但我们很多人都会因为情感互相捆绑,以亲人之名去互相要求,到最后互相依附,无法分开。我觉得人和人最好的关系是,你遇到他,是让彼此看见一个更好的自己,這是一件多么酷的事情!如果有我喜欢的人、爱的人,我会尽量引导他,或者我希望自己能给他带来这些。
  我小时候非常渴望家庭、婚姻和孩子,觉得这样才是完整的人生,但现在不这么认为了。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就是你不被任何事捆绑,自然而然的一种存在和相处,但很多人并没有把自然而然看明白,而是以一种为了相处而相处的方式在相处,我觉得快乐这件事对我来讲太重要了,别人快不快乐其实也很重要。内心开放自由,但对情感不随便,这是我现在的态度。
  人:经历过影视作品里多次悲欢离合,面对真实生活中的磨难,人可能就更“不怵”了。生活中有什么事是你害怕的?
  薛:失去亲人,心里还是会恐惧,其实我现在会特意地去让自己想象一下离别,因为人要克服自己内心的脆弱,才能更好地去诠释脆弱,我觉得慢慢地会有一天不再恐惧,好好地把他们送走,然后到另一个世界去跟他们拥抱。
其他文献
“采访费给多少?”  李一凡带我去见韩晓琳和安晓蕙这对杀马特夫妻前,对方直接这样问道。  李老师委婉地向我转达,一边又宽慰我,说大部分杀马特比较穷,也就是对钱斤斤计较一点。在做纪录片的过程里,他早已深刻领教到这点。而且,付了钱能见上面算谢天谢地,不少人明明约好了,车都开到家门口,一个转念又不愿意。李一凡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放鸽子。  我们答应了付费,提了箱牛奶,又请吃了顿午饭,韩晓琳总算愿意
长时间的凝视  虽然没有去年那么热闹,但今年的First青年电影节仍贡献了几部让人难忘的片子,其中一部是《情诗》,它最终拿到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剧情长片两个分量不轻的奖项,说是最大赢家不为过。  《情诗》在电影节一共放映三场,就我所去的两场而言,现场观众的反应已经证明了它的引人注目。他们专注地对照字幕听山东临朐话、发笑、鼓掌,如果不是观众席的座位限制,他们一定想簇拥着导演走上台去。  导演王晓振出身广
弟弟不告而别  2015年10月2日,香港新闻有一则报道:西贡码头海面发现一具男尸。是的,那就是你,我惟一的弟弟,39岁生日刚刚过完,你便选择了以跳海这样的方式告别世界。  平时忙于生计难得见面的各路亲戚陆续出现,挤进了弟弟和父母平时居住的不足30平米的公屋,安慰已经80高龄的我的父母。熟悉香港警署办事流程的在跟大哥说接下去要办的事情,熟悉丧葬事宜的在向大嫂交待准备事项,更多的是在窃窃私语你自杀的
看完英剧Normal People(《普通人》)的第三天,我确信自己患上了后遗症,表现为:1.深夜偷偷去看曾经喜欢的男孩的社交网络,边看边哀叹青春易逝爱情不再;2.把它推荐给身边的所有朋友,强迫她们和我一起追剧;3.单曲循环Normal People的主题曲Hide and Seek五十遍;4.立刻下载了原著——爱尔兰作家Sally Rooney(萨莉·鲁尼)的同名小说Normal People,
春雷学校的学生列队。图/受访者提供  “我们这个行业缺乏标准和规范,每年会出现学生伤亡的事件,媒体会进行全方位地报道。所以从整个行业来讲,无论是公办还是民办,一直都是在争议中间发展。只能逐步淘汰掉一些只以盈利为目的的、过于损害学生身心健康和权益的学校”  任何一个在励铮素质教育学校(以下简称“励铮”)待过几个月的学生,包括段鑫,都知道怎样才可以在这个学校里成功逃跑。这是一所宣称能对青少年叛逆、厌学
“你离开了家,你不再拥有一个叫做‘家’的地方;你变成了外来者,你将一直处于某种中间状态,我们称之为‘他乡’。”  一座巨型“纸”城,呈漩涡状向上扩展,映入观者眼帘。  11月2日“成都·蓬皮杜:‘全球都市’国际艺术双年展”开幕,菲律宾艺术家阿奎礼赞夫妇的巨型装置《居所:他乡计划(这里、那里、到处)》亮相东郊记忆主展场,无数大小不一的纸箱建筑,密集地落在一颗硕大的“卫星天线”上,成为展厅焦点。  “
日本是个恋旧的社会。  无论是对传统技艺的传承,还是对历史遗迹的保护,你都能看到日本人的态度是虔诚的。  这样的生活方式伴随岛国千年之久,不过到了今日以“摩尔定律”为内核的信息社会,恋旧所产生的社会现象,散发出一种奇妙的违和感。或许这也是众多赛博朋克题材的故事喜欢把舞台放在日本的原因吧。  前不久,在日本的“二次元圣地”秋叶原,有一场特殊的葬礼。  葬礼上祭奠的正是在日本已有51岁高龄的BP机同志
图/本刊记者 梁辰  北京朝阳公园东南角郡王府,我在这里见到了董斌。  董斌是中外企业家联合会联合创始人,曾在北京城建、博鳌亚洲论坛秘书处、首创集团担任要职,也有在国家外汇管理局工作的经历。中外企业家联合会是一个汇聚了全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政商领袖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上,董斌主导了多届中欧、中非、中澳企业家峰会,为中国企业家走向世界提供了强有力的平台,也在欧洲、大洋洲和非洲等地留下了中国企业和企业家的
图/本刊记者姜晓明“什么都不要,留在心里就行了”  我必须得说,听张克群说话比看她的书有意思得多,不是说书沉闷,而是难以生动展现她那比起儿子高晓松也毫不逊色的直爽幽默。老太太快80岁了,十几年前退休后与先生一起定居洛杉矶,平日主要忙活这么几件事儿:  一是种地,美国很多蔬菜都没有,比如顶花带刺的黄瓜,每年二人回国一趟时就顺便带些种子回加州,撒在院子里。二是组织民歌合唱团,三年来在当地“迅速壮大”,
5月10日,武汉,某高校一批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来到东湖听涛景区合影留念  “今年有874万的高校毕业生进入就业市场,所以就业压力确实比较大。”5月15日,在国务院新闻办就2020年4月国民经济运行情况举行的发布会上,國家统计局国民经济综合统计司司长刘爱华将高校毕业生和农村外出务工人员并列为就业关注的“重点群体”。相较2019年,2020年高校应届毕业生总数增长4.8%,增量和增幅均为2013年以来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