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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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地舒展着身子,在阳光中灿烂地微笑。
  “做一朵花多好啊!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可以用香气引逗蝴蝶起舞翩翩,可以用色彩博得人们赞赏连连。她们真是一群不知忧虑为何物的快乐仙子呢!”我对着花儿自言自语。
  “不,不是的”风中飘来一个细小的声音,“你错了,我们并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我们惧怕烈日,惧怕暴雨,惧怕狂风,惧怕寒霜,惧怕人类的攀折,惧怕害虫的啃噬。不仅如此,我们还有自己的烦恼,想听听我们的心声吗?”
  我点头,顺手抓过一片树叶,蘸着清晨的露水,记下了几朵花的心语。
  
  野花
  
  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没有名字。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初春的时候,我会开出一点点很小很小的蓝花,仅此而已。随你怎么叫吧,小蓝花,星星草,无名花,野花,随便!
  在小的时候,我充满了幼稚的激情。每个白天黑夜,我都快乐地想:“我要快快长大,我要努力,我要用自己全部力量开出令人惊异的美丽花朵!”
  这个绚丽的梦支撑着我。我尽量地吸取养分,沐浴阳光,小心翼翼地度过每一天。我活着只有一个念头:开出令人惊异的美丽花朵!
  终于,我要开花了。在激烈的心跳声中,在难以抑制的兴奋之中,我轻轻地开启蕴藏着我梦想的花苞。
  我想象着那一刹那应该有一道缤纷的彩虹滑过,我幻想著那一瞬间有一阵异香弥漫空中,我期盼着那一时刻有无效的蝴蝶在我身边翩翩起舞。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花是那种最不起眼的蓝莹莹的小花。没有夺目的色彩,没有奇特的外形,没有沁人的香味。太普通了!太平凡了!
  “不!不可能!我不信!”我发疯似地打开一个个花苞,同时也一点点击碎了儿时的梦想。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哭了,“我真傻啊,我以为有了辛勤的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我以为有了不懈的努力就一定会有令人惊异的美丽花朵!可现实就这样无情。我用一生的心血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我那平凡而低微的身份,注定了我再努力也只是一朵不起眼的无名小花,而牡丹却凭着上苍赋予的尊贵血统,在花圃里受到精心的呵护和无尽的宠爱。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如果给我一个高贵的身份,我一定会让所有的花都黯然失色,让所有的人都赞不绝口!可是,我是无名的野花,我只能与百花的争艳失之交臂,只能独自忍受着别的花鄙夷的目光,只能悄悄品尝着孤独寂寞的滋味!”
  我是一朵无名的野花,永远都是。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没有名字。
  
  玫瑰
  
  “我真的很美吗?”我轻轻地问春风。
  “是的,你的美会让所有的生物倾倒”春风笑着说。
  我很高兴。作为花,拥有出众的容貌,还有什么比这更令我开心呢?
  从流连的彩蝶痴迷的眼神中,从兴奋的蜜蜂振动的翅膀上,从撒落的雨滴晶莹的身体里,我看到了我的美貌。我知道了婀娜的身姿、娇媚的花朵、温馨的香气便是我全部的骄傲。
  “谢谢您,命运女神,您赐予我的容颜,让我享尽了一株花所能拥有的全部幸福和尊严,我真是世上最幸运的花。”
  一天清早,我正用露水擦拭着自己火一般热烈的花朵,一个人挥舞着一把大剪刀向我走来。
  一双大脚在我面前停住了。剪刀闪着寒光,冷冷地射向我的双眼。我隐约明白了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恐惧使我浑身颤抖。
  “不要,求求你了,不要这样……”
  一道银光闪过,一阵刻骨巨痛,我像是跌入了黑色的深渊。
  等我醒来,已不见了那朵充满我全部骄傲的生命之火,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花枝。
  “把我的花还给我!把我的骄傲还给我!”我愤怒地大喊着,“你们没有资格拿走它!”
  “没用了,孩子。”春风叹息着,“没用了,他们不会还给你了。”
  “这些愚蠢野蛮的人!你们是嫉妒我,嫉妒我的美貌,嫉妒我不凡的气质!而你们,什么都没有!你们只是一群丑陋的人!不要以为把我的花插在你们的鬓角上就可以掩饰,没用的!
  就算夺走了我的美貌你们也不会变得美丽!”
  “不对,他们并不是嫉妒你。恰恰相反,他们正是爱你,正是欣赏你的美丽才会取走你的花。要说过错,他们仅仅有点自私而已。你应该高兴,因为你的花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和幸福。”
  “有点自私?呵,正是这有点自私使我丧失了维护美的权力!难道美注定要付出代价?难道我就注定了要失去骄傲?我一直以为拥有美貌是花的幸福,可我现在才知道,丽容是花真正的祸根!多讽刺啊!那些最卑微的野花竟然还能在阳光中心安理得地炫耀着自已不起眼的花朵,而我,花中最美的玫瑰,却因为美丽丢失了美丽。我不要这样!”
  我彻底地绝望了,彻底地丧失了培育花朵的热情。我的花很美,那又怎样?最后还是逃脱不了被人采摘的结局。我只能暗暗乞求命运女神:如果有来世,请不要再赐给我美貌,只需给我个平常的容颜,让我以一颗平常心去过一朵花平常的一生!
  
  牡丹
  
  我是花中的公主,很小我就知道。
  我的父母兄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对我说:“我们牡丹是花中之王。你一生下来就拥有令人羡慕的高贵血统,拥有令人敬畏的尊贵地位。你必须时刻记着你崇高的身份,一言一行都必须具有一个百花公主应有的风范。”
  我不敢忘记。每时每刻,我都努力使自己显得庄重典雅,平静详和。我从不会轻易对一只献媚的蝴蝶轻启朱唇,也不会随便地向一只为我歌唱的小鸟抛去笑靥。因为我是百花公主,就应该显得矜持。
  我和我的父母兄弟姐妹生活在一个小小的花园里。这里只有我们牡丹王族。主人待我们很好,细心地照料我们。我们生活得无忧无虑。
  按理说我应该很愉快,可并不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我见到的只有我的王族亲友们,我所听到的也只有关于王室的一切:王室的起源,王室的历史,王室的职责。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单调乏味,如出一辙。
  我问阳光:“外面的花草树木生活得快乐吗?”
  阳光说:“是的。在一个深邃的山谷里,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他们手牵着手生活在一起,共同享受我的爱抚,抵挡暴风雨的袭击。有时,在风的鼓动下,树木会摇起叶子,发出沙
  沙的响声,为那些娇美的花儿伴奏。而无数艳丽的花这时就会扭动着腰肢,跳起欢快的舞蹈。到了夜晚,银白色的月光撒满了山谷。这些花木就会互相偎依着,在小虫的低吟声中进入梦乡。最美的是在秋天。当他们互相展示过自己一年精心结出的果实后,便摇落一身金色的叶子,一边互道珍重,一边沉沉地睡去。这时山谷里便安静了。过不了多久,一层厚厚的白雪便掩盖了他们,也掩盖了曾经的喧嚣。不过不要担心,他们只是静静地睡上一觉,等到来年春天,又会继续他们永不停止的玩闹。”
  我听得入了迷。“外面的世界多好啊!我真想出去看看。”
  “那是不可能的。”阳光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你是百花公主,你的身份决定了你不能随便在哪个地方和别的花一起生长,你的职责就是呆在王宫里,一年又一年地开出雍容华丽的花。”
  “难道作为一个公主,就要以失去自由为代价吗?如果是这样,我宁可用我的身份换取和小鸟共歌,和蝴蝶共舞,和百花共乐的机会。我不想再听我的亲友们的长篇大论,也不想再呆在这个令人厌烦的王宫里,我只想做一朵最普通的花,哪怕是那种最不起眼的野花。只要能让我过上普通的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知足吧,我的公主。”阳光用低沉的声音说,“比起许多花,你已经很幸福了。”
  我不知道阳光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逃离王宫,逃到阳光所说的那个山谷里,过着热闹快乐的生活。
  我仔细地记下了每朵花的心语。我明白了,每一朵花——不论是卑微的野花还是尊贵的牡丹——都有自己的烦恼。它们都羡慕别人,希望自己像别人一样。但它们不知道,上苍赋予了它多少痛苦时,也赋予了它同样的欢乐。不要羡慕他人的幸福,他们也有你不知道的烦恼;
  不要哀叹自己的不幸,你也拥有独特的快乐。打起精神来吧,用愉悦的心境,走好自己的每一步,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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