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下的隽永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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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精巧的情感设置是电影得以打动人心的重要因素,第81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影片——日本电影《入殓师》,通过一个边缘职业的人物的视角,巧妙地讲述了一个充满人文关怀与生命哲理的故事。出色的情感设置奠定了影片的成功,也成为了全片的一大亮点。
  关键词 情感设置 人文关怀 生死观 人性 尊严
  
  一部《入殓师》,将东方文化中的生死观展现在了世界的舞台上,也让日本在时隔54年之后再次问鼎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简单的故事,悠长的镜头,诉说的不仅是死亡的尊严,更多的是生命带给人们的深沉眷恋,与割舍不断的缱绻情谊。亲情、友情、爱情,这些几乎是每个人生命中都要面对的情感,而这些常态的命题。在死亡这一肃穆的背景下。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诠释与演绎。“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去除俗世对死亡话题的禁忌,影片中蕴含的温情与宁谧,让死亡真正有了静美的可能,静美到让逝去的人有了生的光彩,也饱含着告慰每一个生者巨大能量。通过入殓师这样一个独特的视角,导演将原本难以开口的故事呈现在世人面前,摒弃了世俗的抵触与恐惧,将温热的真情斟满了生命的酒杯。
  古往今来,死与生一直是人生的两件大事,所不同的是,生命的诞生永远都是伴随着人们的欢笑与祝福,而死亡却始终令人难以正视。人们徘徊在生命的两极。把更多的关注给了开始,谈及结束时却往往讳莫如深。殊不知凡事都将有始有终,逝去是这场生命旅途的终站,即使不舍,也终将离去。能够尊严体面的离开,总好过带着尘埃走进另一个世界。小林大悟就担当了这样一个旅途的送行者,他用双手拂去尘世的污垢,给每个逝去的生命留下了这个世界的美好。对于这样一个有些临终关怀意味的职业,却很少有人能够坦然的接纳。而他的温柔相待,带着某种布道者的姿态,像是向世人宣告着人性的至真与至美。
  导演泷田洋二郎用一种悠远的镜头语言,极为安静的讲述着一个有关生命的寓言。没有过多的技巧,只是缓缓地推近与拉远。就已经足以击中观众内心最柔软的部位。伴着久石让不疾不徐的配乐,整部电影的大幕就这样徐徐拉开,极为沉稳地走进每一个人的心灵世界。生与死,冷与热,抗拒与理解,怨恨与原谅,窥探情感的两极,也就了解了人性的柔软。
  
  (一)冷与热的交错
  白茫茫的天地,一束昏黄色的车灯由远及近,划破了画面中的彻骨寒冷,这就是全片的第一个镜头。冷冽的寒风吹出了一股压抑神经的紧张,催生出观众郁结在心底的离愁别绪。冷,这是导演在一开始就着力渲染出的情绪。这样的冷,冷到有种让人瑟缩在墙角的冲动。主角小林大悟的失业。似乎又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添加了更多的无奈与惘怅。对于一个从幼儿园开始学习大提琴的人来说,乐团的解散无疑是一场致命的打击,而放弃东京的花花世界,回到山形县的乡下生活,需要跨越的更是无形的心理障碍。从一个体面的乐手变为一个失业青年,大悟的世界如同这个坏天气下的世界一样冷若冰霜,毫无生气。而一个意外的招聘广告,开启了他的另一场人生。当他第一次踏入NK公司的时候,社员上村小姐手里的茶水,在寒冷的冬日里蒸腾出一圈一圈温暖的水汽,荡漾在死气沉沉的办公室上空。那一丝丝无法握住的温暖是多么令人向往,就如同生命中的希望一般,漂浮在命运的各个角落里,闪耀着诱人的光彩。加入入殓师这一个尴尬的职业,大悟起初是被社长的高额薪金冲昏了头脑。毕竟,这样的温暖让人无法抗拒,尤其对一个刚刚遭受了命运打击的人来讲更是如此。而真正面对了死人之后,大悟刚刚感受到的一点点温暖顷刻间荡然无存了,他所感受到的冷不仅是外界的天气,更多的是来自于内心的巨大恐惧。在他看来,死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因为走向未知世界的人们不会给生者带来快乐,相反会让人焦虑不安。矛盾的是,他需要这份工作的薪金帮他糊口,却无法接受工作的内容,甚至不能与自己的爱人分享工作中的酸甜苦辣。他瞒着自己的妻子。伪装出一副幸福的面孔,却终究难以抵挡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寒风裹挟着细小的雪片。似乎将他最后一点希望都卷走了。
  然而,当他见到社长为死者入殓之后。才真正体会到离去也是如此神圣。佐佐木社长的温情与爱心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大悟的面前,他的细腻与轻柔,安抚了失去妻子的丈夫,也让离开人世的妻子尚美极其体面地走上了下一个漫长的旅程。这种充满仪式性的告别,带给大悟的不仅仅是震撼,更多的是有了正视死亡的勇气。他终于可以在车里与社长吃着家属送来的食物而露出会心的微笑了。尽管生命残酷,这个笑容的温度却足以融化掉曾经的恐惧与不快,带给大悟重新踏上征程的动力。那样的温热,令大悟渐渐由最初的反感中走出,通过一次次充满仪式感的入殓,他看到了生命的崇高与存在感。温柔地面对逝去的人,令他收获的不仅是金钱,更多的是内心的安宁与面对生命的顿悟。所谓世态炎凉,冷暖人间,就是在这样一次次冷与热的交锋中,碰撞出了打动人心的元素。
  
  (二)抗拒与理解的纠缠
  人们常说,爱情是世界上伟大的情感。的确,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走到一起,共同抵御生命中的风风雨雨,是一件令人难以解释的力量。面对丈夫失去工作,大悟的妻子美香表现出了令人佩服的宽容与大度。她愿意跟随丈夫回到乡下生活,每天为他做饭整理家务,却没有丝毫的怨言。然而当她得知大悟从事的职业以后,却义无反顾地回了娘家。在她看来,整天接触死人的大悟是肮脏的,即使是后来由于怀孕从娘家回来,美香依然认为自己的丈夫从事着一项不体面的职业。不仅是美香,就连大悟曾经的朋友也无法接受他的职业,与他保持着距离。可当有一天,小澡堂的老太太去世的时候,一切生与死的话题都明了了。妻子第一次看到了丈夫的工作,她看着丈夫一点点细心地为老太太擦拭、更衣、化妆,甚至不忘把老太太平日里常戴的黄丝巾也围好,让这个给小镇上带来美好回忆的老人能够安心的离开,她渐渐也心生感动。“死可能是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是走向下一程,正如门一样。”与老太太相熟多年的澡堂常客——一位上了年纪的殡葬官在按下火化的按钮时,对大悟这样说着。如这位老人所说的一样,他做为一个看门人,在这里送走了很多人。而每一次送别时,都不忘嘴里说着,路上小心,总会再见的。有了这样的态度,离开也就不再显得那么不可接受了。没有愁肠百结,只是真心地送上一句“ちをぇなゎ”(再见),为逝去的人道一声珍重,老殡葬官用这种豁达的心胸。将世间的生死诠释出积极向上的力量。而站在不远处的美香静静地听着,人性之美就这样悄然流淌着。
  从最初的抗拒到最后的理解,美香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洗礼。怀孕的美香,面对着逝去的人们,仿佛看到了生命的轮回,而看到了生命的轮回,一切也就释然了。当她可以坦然地说出自己丈夫的职业时,她似乎已经 理解了这个职业的神圣,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美好人性下的宽慰与关怀。如同日本作家村上春树所言。“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种日本式的生死观,融化在影片的情感之中,恬淡地诉说着生命的哲理。
  
  (三)怨恨与原谅的交织
  如果人类缺少了亲情的安慰,那么再富有的人生也终究是有缺憾的。对于小林大悟来说,内心中对父亲出轨的怨恨始终是一道是难以跨越的情感鸿沟。学习大提琴是大悟父亲给他做的安排,然而当别人说起他的父亲时髦时,他也只能无奈的不置可否,毕竟在他心里,父亲是负心汉的代表。他抛弃了家里的亲人跟别的女人离开,给小时候的大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可当他看到压在大提琴下边的大石头时,一切记忆又都回到了当时的美好时光。记忆中的父亲是模糊的,他永远想不起父亲的脸,因为对于这样一个背叛了亲情的人来讲,大悟始终不屑去思考他的长相。可尽管怨恨,每当握着那块大石头时,他的心总是被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填满。长大以后的大悟从河边的地上拣起石头,对妻子说道,“以前,在人类还不懂得文字的很久以前,据说人们寻找符合自己心意的石头送给对方。收到石头的人根据石头的触感和重量了解对方的心意。比如,滑溜溜的石头代表心情平稳;凹凸不平的石头表示担心对方。”说着这些话时,他何尝不想感受到父亲的心意,只是他不敢去面对自己的这种想法,但每每拉起大提琴,一切往事又都会不自觉地飘忽出来。
  直到记忆中的父亲已经变成了眼前冰冷的尸体,三十年没有见过面的父子以这种形式相见时,谁都不能为自己辩白什么了。所有的亲情化为了父亲手中握着的那块大悟小时候送给他的小石头,一切怨恨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了。大悟这才感受到,原来那沉甸甸的感觉,就是所谓的亲情的重量。人去世了,再多的缺点也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当父亲的脸终于清晰起来时,所有情感只剩下了八土为安的期许,那一刻,大悟脸颊上晶莹的泪珠出卖了他这么多年对亲情的冷酷伪装,真真正正为自己的父亲哭上了一回。
  人们常说“未知生,焉知死”。可未知死,又焉知生何所依?对于日本这个拥有死亡崇拜情结的国家来讲,《入殓师》的温情可谓重新定义了固有的文化传统。这种淡淡的情愫,诉说的不仅是对逝者的敬意,也是对生者的莫大安慰。隽永的画面,意味深长的对白,传达给人们的是命运轮回的哲理。也是坦然面对生死的巨大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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