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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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一只狼的相遇
  在晋北初夏,我用镜头摄掠原野的生机。记忆中的河湾依然婀娜,几棵河柳风韵正浓。一只七彩的锦鸡在温暖的阳光下随风独舞,它华丽的盛装就像原野的花朵,让我童年的幻觉幡然省悟,记忆里绚烂的色彩链接了多少诗意,就像这空气里淡淡的甜。
  我的思绪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大地的青春融不开我心头那一抹流淌着的绿,意映卿卿天籁之音来自白云垂暮。
  一只狼,一个久违的故友。他站在不远处灌木丛的边缘,和我一样陶醉于湖光山色,大地恩赐的千里美景,让我们感到昏眩和茫然。
  小的时候,在家乡的盐碱滩上,我曾多次和狼邂逅。那时它视我和我的玩伴们如路旁草木,我则当它是一个很不厚道的邻居,或者是一个名声狼藉的流浪汉,也或类似于当今的“屌丝”,更多时候它却酷的像个传奇,我们传颂它的轶闻和故事但不和它为伍,只是偶尔学它踮起一条腿来的萌样。那时候我和狼隔着代沟,我们无休止的淘气和疯狂是为了成长,而它却像成年人一样在为生活奔波。
  看见灌木丛旁的这只狼我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它铅灰色的绒毛衬托着黑色的针毛,那是一件手工良好积满沧桑的征袍,它依旧和过去一样行色匆匆,在我端好相机的时刻踮起一条腿来融入了旷野。它粗大的尾巴扫过大地,这原野是它的王朝。
  我是盐碱地上的一颗蒿草
  春天来了的时候,村东的盐碱地上长出了蒿草,新生的蒿草是去年秋天死去的蒿草的子孙,他们隔着一个白茫茫的冬季,隔着一片白茫茫的盐碱滩。
  和往年的命运一样,新生的蒿草总想把根扎向更深,其实生和死是自己掌握不了的命运。
  春天来了的时候,盐碱滩以东的河流开始消融,一群人又开始忙着在河里摸石头,据说摸石头是为了过河,我的根在河流底部,我知道河里没有石头,只有些流沙和建筑的废弃物。
  我不知道他们是为了过河而摸石头,还是为了摸石头而摸石头,或者是为了浑水摸鱼;河水把它们的衣服浸湿了, 浸湿了的衣服贴切地勾画出那些罪恶的心事,不能直立的軀体隐藏着奴性和贪婪。
  河里没有石头,只有蒿草的眼睛和皇帝的新衣,何必装模作样摸石头呢?
  那边有桥。
  也许这是一种宗教仪式吧,一年生的草本们哪能理解人类的繁缛。
  槐乡
  五月的槐树把大地深处的洁白和芬芳向人类吐露,不甘寂寞的乔木,牵挂着许多灵魂,每一簇花朵就是一个世界,蜜蜂来了,蝴蝶来了,清晨的霞光和露珠也来了。
  从仰望开始,树的纹理和朴实的品质一样大方,褐色的枝条上,每个生命都有理由鲜艳,每个灵魂都需要安息,每颗花蕾都是一个心跳,每棵开花的树都是一片云彩。
  洁白的槐花一串串垂下来,比血脉更久远,比河流更深沉,比相思更古老,比初恋更萌。一片槐树的叶子吹出茅屋炊烟,在蓝天和大地之间,炊烟比雷电更长久,我的歌声是照在槐树叶子上的金色阳光,河流上远逝了朝霞,我只看到一个时间段的槐树,她们的根在远处蔓延。
  下雨了
  下雨了,初夏的日子,雨水似乎比春雨更金贵。
  雨水从高处来,把天空不安分的尘埃安抚,把树叶洗净,把卸妆的落英和春红与大地交融。
  屋瓦间的落叶和鸟粪被冲洗菜畦里营养着禾苗,空气里满是湿润的味道,鹧鸪在雨中清洗羽毛,红色的母马打着响亮的喷嚏。
  雨水聚在大地上,携带了时代的伤痛,流向江河流向包容。
  迷乱的梨花
  和往年一样,同川的梨花绝不爽约。今年春天略显风调雨顺,我的思绪依然被过去的未来的风啊雨啊纠缠着。就这样大朵大朵的梨花就盛开了,他们奢华的美让我有些紧张,一个落魄的人不该倾听花朵关于爱情的耳语,这让我有许多慌乱。
  我迷失在梨花林里,梨花的清香就像恋人的体香,这些迷乱的梨花一眼的白是我致命的伤,诱惑不远不进,我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若有若无的雨水遮住我思维晴朗的一面,和大多数时候一样,我在落后时光的旅途上没有目的的行走着,梨花落成圣洁的地毯,我走在上面就像踩着了你的婚纱。
  一片一片雪白的梨花就像海誓山盟的语言,砸在我的心上,我就是春雨后那天际的一抹虹吗?风舞雨打的梨花啊,我来时的路上还有结伴的流水吗?还有那些飘落的梦将魂归何处?
  五月六日晚上的月亮
  记忆里北方的初夏,空气里总有些不安分的尘沙,而今晚的月光这样姣好。深蓝色的天幕上月亮是天空的主宰,它雍荣华贵的光芒掩盖了所有流星萤火,清澈的光辉像淡淡的雾气把尘世间的我和一切都包裹起来了,这一份寂寞......
  多年以来我一直没有读懂孤独,我更能理解的是人世的炊烟以及风花雪月。
  仰望今晚的月亮,天空中没有青涩的月晕,月亮倾泻着所有的光辉,这浩大的光亮清洗了我的忧虑和不安,我在月色中融化了。
  我的枝节
  我是长在古井旁,那棵永不开花的桃树,栗色的皮肤包裹着我幽红而坚硬的骨头,许多的枝桠符合理想的姿势肆意生长,所有的枝节繁荣并且健壮。
  古井是我血脉相依的亲人,她腐蚀我的根和一些黑色的物质,然后以夏天的绿叶诠释我的欲望.我深入堆积的红尘,每日每夜汲取血脉相通的幸福。
  风风雨雨是我依稀的朋友,他们用流言梳洗我的枝节,让所有的传说更加肮脏和神秘,我低矮且短促的主干支撑着时光,流逝了许多的记忆,所有的碎片拼接周而复始的年轮,所有的骄傲没有开始和结尾,内心日渐空虚。
  季节来来去去,冷暖麻木着我的枝节,我全部闪亮的情绪是鸟们落在我头顶的歌唱,那歌声像穿透心脏的甘霖,滋润着我的神经,将所有的疲惫和无奈冲洗的干干净净,于是我努力远离生长的浮躁,内心幻化出开花和结果的魅力,可一切都是徒劳的,我所有的枝节杜绝了生长的伤痛。
  许久以来,我的语言只在内心宣泄,活着的错误不是傍依的水井和偶尔的风雨,我痛恨自己迈不出自由的一步,我的枝节疯狂地指象天空,寻找未来,寻找宁静。   孤独
  孤独是一把伞,撑在平常的日子,所有经历过的时光像一枚枚闪亮的银针刺在心灵的伤口之上,我无言已久,所有的城堡打开通往天堂的门,我倾听着圣乐,徘徊在心路的负重湮灭曾经繁华的激情,飞翔的翼羽日夜脱落。
  隅于别人的檐下,孤独是补满苦涩的粗瓷碗,盛满岁月的艰辛。把曾经的豪情埋入缤纷的红尘,坦然面对生存,孤独是清泉的流水,在不清晰的昼夜叮咚,叮咚……
  六月的早晨
  一缕阳光蕴含我的生命,在六月的早晨新鲜的辉煌,我的愉悦在六月打开尘封三十年的心音,为无由的幸福嘹亮并且激动。
  在我落入绿叶的一刻,所有绿色的生命泛出羞涩的金黄并且颤抖和亢奋。露珠洗漱夜的迷离,并使自己纯净,那一缕阳光抵达内心的纯真,因为爱情点点滴滴滑落。喜鹊的巢是枝头沉重的延续,它们伸展着生命,飞翔着青春。
  在我落入草丛的一刻,所有的土地完成繁荣的膨胀,并且谦诚和安静。白色的云雾渗入大地的肌肤,让大地上的生命健康而冲动。
  些许的风击碎短暂的宁静。
  写给自己的挽歌
  一枚叶子落入尘土,所有的有机质被时光慢慢吞食,我是那枚叶子的灵魂,从此我行无所依。
  飘散吧,飘散吧,自由的风呼喊我,聚散总是缘分,何必执着。
  我想起我的堕落源于我的懦弱,我的懦弱源于我的平凡,我的平凡源于和我相似魂魄的众多,众多的魂魄源于环境的平和,于是我好像知道我曾经的生命轨迹。
  同时我想起阳光、雨雾,以及风和母亲,还有不随生命消逝的理想,于是我想飞舞。
  在空气中,在雷声中,在雨中,在人人一千次的叹息中,我不懈地飞舞,并展示我的舞姿,那一个时刻,没有鼓舞,没有掌声,甚至我怀疑没有观众。
  疲倦是与生俱有的本质,它像阴云压在我的肢体上,使我忘记了不曾湮灭的灵魂,于是我在人类的呼吸中出入并且渐渐衰老。
  远处寺院的鼓声击伤顽疾,不灭的灵魂渐归平静。
  下小雨的黄昏
  下小雨的黄昏,我坐在一座城的门口,看那些人啊,驴啊,鸭子啊,从这儿进进出出,有时候也看见鬼魅,鬼魅们没有影子,但是我依然和他们热情地寒暄,也经常遇上朋友,很少有仇人,这让我很愉快。雨水渗进我的皮肤,我就肿胀起来,卑微的长满草的脑袋像勃起了,我听见那个大个子的女人把路踩的颤抖,她就在我身后,很多时候我不想看见她,但是我知道她很壮实;她的黑眼圈是画出来的,不是长出来的,她走在灯光里,灯光很稠,可她一样也没有影子,只有在人很少的时候,或者累了的时候,我去找她搭话。比如再过一个小时,这座城的门睡觉了,雨水清洗人们的便溺的时候,我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个大个子的女人,她把稠和的灯光分开,用视线照着我的欲望。
  “呵呵,天气真好啊!”
  “下雨啦!”
  “下雨的时候我们没有影子留恋。”
  “哦,下雨啦!”
  聚集的雨水开始流動,她们唱着浑浊的歌谣,没有一点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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