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县长为女儿当“猪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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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儿女甘愿当牛做马的父母不在少数,然而,江苏省溧水县原副县长易善玲的母爱却变了味。为使爱女成凤,她竟当起了“猪倌”。当然不是真的去放猪,而是用权力养“猪”,养肥了一个又一个的个体老板,然后再下刀“割肉”,捞了上百万元的不义之财,用于女儿留学、买房、办厂。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黑金未能使女儿成为白领,却成了身患抑郁症的病人。她自己也从坐惯了的主席台走向受审台。
  
  养“猪”
  
  在溧水,泰来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史强(化名)的名气不小,远近皆知。这些年来,他的房地产开发顺风顺水,日进斗金,腰包膨胀,肥得流油。但凡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史强的肥,是易善玲给喂的。
  史强原是溧水县某镇副镇长,上世纪90年代初,他辞官下海,到镇里的集体企业泰来房地产公司当老总。2001年7月,企业改制,靠着时任镇党委书记易善玲的关照,史强仅用200万元的低投入,就将有上千万元资产的泰来公司姓“史”,个人财富顿时“撑杆跳”。
  腰包鼓了的史强总想寻机报答易善玲。这年春节前夕,他怀揣2000元人民币,上门拜早年。瞧着薄薄的红包,望着这个刚富起来的新贵,易善玲心里很不舒服。但冷静一想,还是不收为宜。自己出身草根,从公社广播员、副乡长、副镇长一直走到如今这镇党委书记的位置,整整走了20年,多么不容易!她要博个廉洁的好名声,力争登上更高的仕途,何必为这点小钱折腰!另一方面,她觉得即使要史强回报,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继续帮助他,就像养猪似的,待养肥了再说。这样一算一想,易善玲便装着不高兴地样子说:“老史啊!本乡本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搞这玩艺干啥?往后有事尽管来找我,扶持企业发展,也是我这个当书记应尽的义务嘛!”一席话,说得史强直点头。
  2003年1月,易善玲升任溧水县副县长,手握城镇建设、国土规划、房产管理等实权,顿时,联络感情的、求其办事的,几乎踏破了门槛。史强深悔当初没给易善玲送大礼,感情联络不深,担心其不给办事。谁知登门几次,易善玲并没有打官腔,几乎有求必应。比如县城小西门地块的开发,从审批到资金的解决,都是易县长出面帮忙,史强感动不已。
  其实,被易善玲感动的开发商,岂止史强一人。江苏某房地产开发公司副总经理朱顺(化名)就被她深深感动过。在一次饭局上,朱顺经人介绍与其相识。搞房地产开发的他,深知手握实权的易副县长的价值,便想方设法与其拉关系套近乎。
  时年40多岁的朱顺,说话细声细语,一副敦厚的模样,易善玲觉得这也是一头可养的“猪”,二人一拍即合。后来,朱顺所在的公司在溧水开发“东方名城”项目,朱顺负责协调项目前期以及相关配套项目的推进。2004年春节后,项目的推进遇到了大麻烦,不少拆迁户封堵工地的大门,导致工程停工两个月,损失达600多万元。无奈之下,朱顺找易善玲帮忙。易善玲亲到现场与拆迁户商谈,结果被拆迁户围攻,当场晕倒。易善玲没有退缩,后经多方协调,拆迁问题得到了解决。
  同样是在这一年,“东方名城”要交付了,可由于政府对小区水电的方案还没有确定,导致小区还没通上水电。朱顺心急如焚,再次找到易善玲。易召集相关部门进行协调,解决了这个难题。随着“东方名城”工程的完工,朱顺及其公司收益颇丰,又一头“肥猪”就这样被养成了。
  
  宰“猪”
  
  易善玲育有一女,名叫张婷婷(化名),当初丈夫张世龙在部队服役,易善玲在乡镇工作,女儿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没有尝到多少父爱和母爱。夫妻俩因此总觉得对不起女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世龙转业到溧水县国税局,张婷婷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但由于从小缺少父母的管教和辅导,张婷婷的学习基础未打牢,2002年高考时名落孙山。
  易善玲和丈夫决定让女儿复读一年,力争考上名校。在父母的努力下,张婷婷来到当时江苏省高考升学率较高的海安县高级中学复读。由于基础差,跟不上趟,张婷婷感到压力很大。张世龙决定送女儿出国留学。
  听说可以出国留学,张婷婷高兴得一蹦老高。易善玲也表示赞成,可冷静下来一想,留学费用昂贵,几年下来没有几十万元不行。而这些钱,夫妻俩根本拿不出来。
  张婷婷见父母犹豫,又是撒娇又是哭闹。易善玲心软了,把女儿培养成白领甚至金领,是她最大的愿望。她对女儿说:“婷婷别急,让妈妈再想想办法!”
  想来想去,易善玲决定向史强等开发商开口,他们可是自己“喂”了多年的“肥猪”,就让他们割点肉出点血吧。张世龙十分赞成妻子的想法。易善玲说:“我在副县长的位置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好开口,你来替我办这件事,就说是向他们借的!”
  张世龙得令,第一个目标瞄向史强,透露了想供女儿出国留学但又缺钱的事。史强深知,要想在溧水有所作为,离不开易县长,这送上门的交易,岂能不做。当下故作不高兴地说:“婷婷想留学,这是件大好事啊,为啥不早跟我说?你们当官的,考虑问题就是复杂。这样吧,我认婷婷为干女儿,资助她10万元。”张世龙一听大喜,“谢谢史哥,往后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吩咐!”有了这10万元,张婷婷顺利赴加拿大留学。
  2005年春节前夕,张婷婷回国探亲,张世龙在第一时间给史强打电话告知。史强不失时机地上门,送了2万元的“压岁钱”给干女儿。
  2006年4月初,张婷婷学成归国,在上海市一家证券公司谋得文员工作,月薪不到3000元。到上海看望女儿时,见女儿租住的房子既旧又小,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易善玲很心疼,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她柔声说:“婷婷,还是回溧水吧,凭妈的权力和能力,帮你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应该没问题!”可张婷婷态度坚决:“我宁愿在上海滩扫马路,也不愿回溧水县当公务员。”
  于是,易善玲和丈夫商定,给女儿在上海买套房子,让她住得舒服些。然而,上海的房价很高,没有上百万拿不下来。到哪里弄这笔钱呢?张世龙想了想,说:“要不,我找史强去……”易善玲沉吟半晌,微微点头,说:“只好这样了,不过这是件大事,还是我来出面吧!”
  2006年5月中旬的一天,史强找易善玲汇报工作。谈完正事谈闲事,开口问道:“我好久未见到婷婷了,她好吗?”易善玲告知女儿的近况,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叹气道:“唉,现在上海的房价太高了,每平方米要1万块呢!”
  听话听音,聪明的史强当即表态:“小事一桩,回头我给你弄点钱!”易善玲顺水推舟:“干亲家,你既然有钱,那我就跟你借点吧!”史强摇摇头,说:“易县长你见外了,说什么借,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这房就当我给干女儿买的吧!”
  第二天中午,在溧水县某大酒店停车场,史强从自己车上将一只沉重的蛇皮袋交到张世龙的手上:“张哥,这是100万。”张世龙道声“谢谢”,随即驾车离去。
  半个月后,易善玲夫妇花110万元,在上海市南汇区给女儿买了一套80平方米的精装修房子。女儿的房子问题解决了,但收入依然很低,张世龙打算帮女儿办一个厂,保证每月都有可观的收入。
  经过一年多的张罗,张世龙在溧水县永阳镇为女儿办了一家粉末涂料厂。尚缺口40万元资金,找谁呢?他又想到了史强……
  2007年9月初,粉末涂料厂正式投产,每月盈利3万元左右。史强这头“肥猪”,让易善玲宰得不轻。案发后查明,易善玲在史强身上共捞了161万余元。
  瞧着史强被宰得差不多了,易善玲又把目光瞄向朱顺。朱顺在溧水“东方名城”建了不少房子,档次较高,且小区配套齐全,易善玲看上了,决意“买”一套。
  2005年5月的一天,张世龙给朱顺打电话:“朱哥,我想在你那里买一套房子,给我女儿住。”朱顺清楚,张世龙的电话不是随便打的,背后肯定有老婆的支持,连说:“好的!好的!”并约其见面详谈。
  几天后,张世龙去了朱顺的办公室。朱顺说:“这套房子的销售价格是2400多元一个平方,成本价是1350元左右,你看放在什么价格比较合适?”经商谈,房子的价格是终定为每平方米1400元。
  易善玲知悉,摇摇头说:“不行,我们不能以这个价格买房,传出去影响不好……”朱顺得知后,马上想了个变通的办法:“这样吧,我按正常的价格开票,再送你一笔购房款。”
  一个月不到,张世龙将这套房子轻松脱手,净赚20万元。
  
  被“猪”咬
  
  易善玲和张世龙疯狂捞钱,总有暴露的时候。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首先将他俩暴露的竟是宝贝女儿张婷婷。暴富起来的张婷婷,十分张扬,经常开着红色宝马车回溧水看父母,每次回来,都要请同学聚会,一掷千金。
  常言道:“家有黄金外有秤”。易善玲的贪婪行径,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2009年8月初,南京市纪委接到群众的多封举报信后,便对易善玲涉嫌受贿的问题展开调查。易善玲在办案人员对其立案调查期间,拒不交待,态度恶劣。
  然而,易善玲可以封口,挨她宰过的开发商们却不会封口,他们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诉说她一桩桩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的犯罪事实,为办案人员提供了有力的证据。2010年6月18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易善玲、张世龙共同受贿案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易善玲犯受贿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0年,没收财产人民币35万元;被告人张世龙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易善玲、张世龙犯罪所得人民币192.7万元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易善玲做梦也未想到,自己的贪婪行为,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丈夫,害了女儿。丈夫自不必说,二人琅铛入狱后,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女儿受不了这一沉重打击,竟然患上了抑郁症。工作辞掉了,父母用赃款买的房子交掉了,大上海也不留恋了,匆匆忙忙地嫁给一个追求她很久的小老板,南下广州,远走他乡……
  易善玲为女儿甘当“猪倌”,结果却被“猪”咬;她的人生本来是可以用来织锦的,可她却把自己摁到黑色的缸里。所有这一切,都是贪欲惹的祸!
  (编辑陆艾涢 luaiyun920@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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