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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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简介】:安晓年有自闭症,二十五岁高龄都害怕与人接触,直到遇到林维,他用温柔和耐心冲破她的心房,却转瞬又将她狠狠伤害,只因她当年错指他父亲为杀人凶手,害他家破人亡……
  1
  安晓年有自闭症。明明已经二十五岁高龄却仍害怕与他人接触。她独居,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她像一只蜗牛,缩在自己的壳里,安稳度日。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坐在咖啡馆里,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碧蓝如洗,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桌角的盆栽上,晕出一层暖洋洋的光。
  “晓年,我是林维,很高兴你愿意与我见面。”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俊秀的眉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小的时候安晓年一直觉得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现在他的面目已经渐渐模糊不清,所以她没有办法比较林维与爸爸到底谁更好看一点。
  “陈姨说你性格内向果然没说错。”他微笑着看着她,似乎并不在意她冷淡的反应。
  安晓年飞快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所说的陈姨名叫陈云,算是安晓年的邻居但又不仅仅是邻居。安家出事之前两家的关系非常好,后来安晓年的父母相继过世,她便资助安晓年完成学业。安晓年心里感激她,所以在她说“小年,陈姨知道个不错的男生,你去见见吧”时安晓年无法开口拒绝。
  陈姨年纪大了,怕以后没人照顾不善交际的安晓年,所以尽自己所能为她安排最好的归宿。安晓年不想浪费她的一片苦心,所以纵使满身不自在,仍硬着头皮面对全然陌生的男人。
  “我……对不起……”
  他很无奈地挥挥手:“是我让你太紧张了。小年,我对你的印象不错,我希望我们可以试试看。”
  他的表情很诚恳,安晓年点了点头。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席间大多是林维在讲,安晓年被动地听着,她的反应总是慢一拍,在该露出微笑的时候嘴角却僵硬到根本扯不动。她太久没有跟别人聊天了,她几乎丧失了这种能力。但是林维并不在意,他说:“我喜欢安静的女孩,因为她能给我安宁。”
  2
  安晓年和林维的关系推进得很困难,安晓年太被动,林维似乎也很苦恼要怎样打开她的心。安晓年不明白林维为何对她这样执着,她知道自己是个多无趣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想跟这样的女人交往。
  他的攻势并不咄咄逼人,不过是每天一条短信。
  早,今天天气不错。
  我刚刚午睡起来,你呢?
  饭后记得出去走走,有益身心健康^_^。
  可以用老土来形容的招数,对安晓年却很有用。十岁之后再也没有人对她说早安,再也没有人告诉她饭后记得出去走走因为那对身体好。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像是冬日的暖光照进心里,百花盛开。
  她也尝试着回复他的短信。
  早。
  在看电视。
  嗯。
  她发现用文字交流远比对话容易。她可以细细斟酌每一个字,没人会看见她的紧张和无措。
  我要搬家了,明天想去买些家具,你陪我去好吗?
  安晓年将这句话读了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设想那时的场景,然后她回了个“好”字。林维发了个笑脸过来。
  安晓年那晚没有睡好。她隐隐知道自己期待着明天,但又止不住地害怕,她害怕走出家门,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
  第二天一早她心神不宁地坐在电脑前发呆,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吓得差点丢了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他。
  “我在你家门口了,准备好了吗?”
  她手忙脚乱地套上外套跑去开门。已是快要下雪的天气,他却只穿了件烟灰色的羊绒衫,嘴角微微扬起,眼角眉梢全是温和的笑意,安晓年的心突然平静了。
  “等我一下。”她转身去房间拿了条围巾,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踮起脚将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
  他微微低下头,眼前就是她小巧白皙的面孔,长长的睫毛微微敛下,蝶翼一般轻轻颤动。
  她退后一步,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成果,然后弯起眉眼笑了。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却不知何时已经敛起。她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神色不安地看着他。
  “抱歉,你是第一个为我戴围巾的人,我有些惊讶。”他微微低下头,在她嘴角落下一吻,“谢谢。”
  她却只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走吧。”
  林维是个不太挑剔的人,在看第一家店时就把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安晓年发现他偏爱浅色系,钟情于柔软的东西。
  “哪个好看?”林维一手拿着一个抱枕问安晓年。安晓年想了很久,然后指了指他左手上那个。
  导购小姐笑吟吟地道:“林太太果然好眼光,这款抱枕是德国进口的,别的店都没有卖的。”
  安晓年忙摇手道:“不……我不是林太太。”
  导购小姐临场应变能力一流:“那就祝两位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
  安晓年大囧,林维笑眯眯地道:“承你吉言。”
  两人去了一家小餐馆吃饭,餐馆位于一所小学的附近,林维说他就是在这里念的小学。安晓年很惊讶,因为她的小学也是在这里念的,但是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林维这个名字。
  “大概是在不同班吧。”他微笑着说,“那么多年了,我们班那些人的名字我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安晓年便也没有多想。
  小餐馆的生意很好,顾客大多数是小学生和附近的居民。
  “我很喜欢这里的味道,四年级之前每天来这里吃午饭,回家的时候还吵着让我爸打包一份回家。”林维的脸上带着怀念的神色。
  她轻声问:“那之后呢?”
  “之后?”他看着她,眼中波光明灭,看不清神色,“之后我跟我妈搬走了。”
  她刚想问为什么搬走了,却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林维,来这里吃饭怎么不叫我?”   安晓年抬头看去,来人是个漂亮的女生,跟她差不多的年纪,长鬈发,五官精致,让人眼前一亮。
  女子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打量了片刻之后脸色微变:“安晓年?”安晓年也认出了她,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林维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林维微笑道:“王筝,小年是我的女朋友。”
  王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安晓年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的脑海中不断有混乱的场景闪过,最终化成女孩尖锐的声音:“安晓年,你这个杀人凶手!”
  “小年?小年?”
  安晓年感到手上一热,抬头一看,林维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而王筝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安晓年勉强地笑了笑:“我跟她是小学同学,以前……有一些矛盾……没想到你们也认识。”
  林维拍拍她的手:“别想太多,我送你回去吧。”
  林维把她送到家门口,低头在她嘴角印上一吻:“今天辛苦了,晚安。”
  他转身要走,她却抓住了他的袖子:“林维。”
  他看着她,眸子如黑色的宝石,莹润的光泽直直地映进她的眼里:“小年,你看你今天做得很好,你可以很正常地与人交流。不要退缩好吗?我希望我们可以走得更远。”
  她垂下眼眸躲开他的目光,却听他一声叹息:“小年,我只是想给我们彼此一个家。”
  3
  安晓年无法否认她被他的一句话触动。他说我只是想给我们彼此一个家。只有失去家的人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动人心魄。她从未拥有过一个完好的家,即使是在父母过世之前。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不相爱,却被绑在一起。在他们看来,安晓年不过是一条绳索,束缚了他们的脚步。后来父亲在她面前死去,不久母亲也离开人世,从那时起她知道她彻底失去了拥有一个家的可能。
  直到林维出现。
  有些渴望藏在心底,就连自己都已经忘却,可是它却真实存在,只要轻轻一碰就如潮水般涌上来。
  安晓年封闭多年的心,因为这一句话而开启。
  4
  之后的几天林维都没有再联系安晓年,而她竟然有些不习惯。一天午后,安静了五天的手机终于又响了起来。电话里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而带着笑意:“之前一直在忙搬家的事,现在终于忙完了,有没有兴趣来参观一下?”
  安晓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一下子跃上了云端。
  林维的新家离安晓年家并不远,谢绝了他过来接她的提议,她穿好外套,决定自己走过去。
  出了门她才发现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对于独居多年的她来说,一年365天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节日,不过是看着别人热闹而已。
  路边的橱窗里都摆上了红色的物件,家家户户门上也贴起了“福”字,目之所及,一片喜庆,安晓年也不由得微笑起来。
  林维早已等在家门口,见身材娇小的女孩儿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面孔,不由得微微一笑:“快进来吧。”
  安晓年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新年快乐。”
  林维惊喜:“这是什么?”
  安晓年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神色:“是手套,我刚刚路过一家店的时候买的。”他很久都没有反应,她心中忐忑,以为他不喜欢她的礼物,刚想抬头解释,嘴却被他柔软的唇堵住。
  他的吻并不激烈,只是用灵活的舌头细细地描绘她的唇线,然后引诱着她的舌头,与之共舞。安晓年被吓住了,她从未与一个男人这样靠近过。但是她并不感到害怕,这个吻就如同和风细雨,甚至带着温情。她闭上眼,双手攀上他的肩。
  他放开她的时候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林维见她满脸通红,知道自己这次是吓到她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带着她进屋,参观自己的家。
  安晓年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林维的父母也都已经过世,所以他买的这套房子并不大,但是他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整个房子的装潢果然都是浅色系的,让人一眼就觉得舒适。安晓年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家的感觉。
  林维在厨房里准备今晚的大餐,安晓年坐在沙发里,抱着自己挑的抱枕看电视,从未有过的安宁感。
  这才像个家,她想。
  吃过晚饭刚好赶上春晚开始。安晓年每年都会看春晚,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房子里,看着电视里别人的热闹,别人笑的时候她也笑,别人哭的时候她也哭。
  安晓年吃得有些撑,肚子圆鼓鼓的,坐在沙发上不太舒服,林维于是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今年春晚小品出奇的多,安晓年直到今天才发现她的笑点那么低,林维没什么反应,她却已经笑得打滚。林维无奈地搂住她以免她摔下沙发。
  安晓年看了两个小时就熬不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电视机还开着,她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11︰46了。
  林维还在看电视,面无表情。安晓年第一次见到他这种表情。他永远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春日暖阳,但是现在,他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林维……”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他转过头看她,黑色眸子就像被割碎的钻石,闪着凛冽的光泽。
  她突然觉得眼睛一片酸涩。这个男人总是用微笑武装自己,其实他跟她一样,没有亲人,逢年过节只有独自一人守着冷冰冰的房子和一颗寂寞空洞的心。
  她突然很想抱抱他。
  感觉到她柔软的怀抱的时候林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环着他的手臂很细,但是很温暖,她身上带着淡淡的婴儿奶香,香甜而无害的味道。
  她微微仰起头,细细地吻他。她的吻青涩,却带着甜美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他反客为主,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儿,加深了这个吻。分开的时候她面色酡红,眼中蒙着一层水雾,他目光一沉,翻身压在她身上……
  5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安眠的女子脸上。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   安晓年脑中空白了将近三分钟,然后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他温柔的吻,热情的抚摸,最终强势的占有……
  安晓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羞耻烤熟了。
  林维似乎不在家,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隐隐的失落。她裹着被子走了一圈,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他留下的纸条说他出去一下,她的衣服已经送去干洗,她可以先穿他的衣服。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正在为自己煮东西吃,冰箱里的食材并不多,她拿了两个鸡蛋煮面。
  门铃响得很急,安晓年只能放下煮了一半的面去开门。
  “林维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是你?”王筝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她大清早出现在林维家里,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男式衬衫,脖子上还有未消退的吻痕,瞎子都看得出来昨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安晓年僵在门口,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不想见到王筝,但是王筝跟林维明显有交情,她不希望他因她而为难。
  王筝咬着牙瞪了她很久,然后恶狠狠地道:“安晓年,你真以为林维喜欢你?我今天就让你看看真相。”
  安晓年跟着王筝坐了很久的车,她不常出门,隐约知道她们已经出了市区。下了车之后又沿着台阶上山,安晓年心中忐忑,却也不敢开口询问。
  然后她看到了林维。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收腰风衣,山上风大,吹得他的衣角翻飞,显得他的背影格外消瘦。他微微弯下腰,将手中的花束放下。安晓年这才看清他的面前是一个墓碑。
  “那是他父亲的墓。”王筝在她耳边冷冷地说。
  安晓年的心中突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安晓年发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隐约猜到王筝接下来的话,她想喝止她,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但是她的声带在颤抖,她说不出话来。
  “他是你害死的,安晓年,你还记得吗?那个被你害死的林叔叔?你做梦难道不会梦到他吗?”王筝看着她惨白的面孔,脸上划过一丝快意。
  王筝的话就像淬过毒的利剑,毫不留情地插入安晓年的心脏。怎么可能忘记?她做梦都不会忘记,林叔叔在她指向他时不可置信的目光,最终被带走时绝望的神色。她几乎每晚都会梦到他的目光,这目光像一道诅咒,让她永世不得安宁。
  “你忘记了吧?林叔叔还有个儿子叫林维,他跟我们同念一个小学,因为背上‘杀人犯的儿子’这个罪名而被迫退学。”仿佛觉得还不够,王筝继续说着残忍的真相。对于林维受过的伤害来说安晓年现在的痛算什么?
  因为安晓年的指认,林维的父亲背上“故意杀人”的罪名,在那个重刑的年代最终被执行枪决。留下母子两人受尽欺侮,后来林母不得已只能带着林维离开了S市。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没过多久林母就去世了。那时林维才14岁,在其他孩子享尽溺爱的时候他却孤身一人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王筝在街边看到他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两年前那个干净俊秀的男孩。
  在王筝提起林叔叔的时候安晓年就隐约有了预感,但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感觉脑中一片空白。她想起林维说跟她念过同一所小学,想起他说他的父母都已过世,想起他孤独的身影,想起他看着她时复杂的眼神。她早该看出端倪,只是刻意地去回避,当年的记忆太可怕,她不愿想起。
  父母无休止地吵架,玻璃碎裂的声音,母亲的尖叫,还有最终,利刃刺进肉体的声音。那么巧,林叔叔来找父亲谈生意上的事,聪明的母亲就那样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替罪羔羊。她作为重要的证人被带上了法庭,十岁的她什么都不懂,她只记得母亲对她说过的话。
  “小年,爸爸已经死了,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妈妈也会死。”
  那时她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意味着什么,直到王筝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杀人凶手”。她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不敢再去学校,不敢面对其他人。林叔叔最后的一眼不断在她的梦中出现,成为纠缠她十几年的梦魇。
  如今,这个梦魇化成了真实,它来复仇了。
  她望向林维,他也在看着她。他面无表情,目光像散发着寒气的利刃,直直地插进了她的心脏。在那一刻,她真切地看到了他的恨。
  “林维……”她想唤他一声,就像之前无数次喊过那样,但是她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发声都很困难。她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因为她很冷,这种冷是从心里漫出来的,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温和如冬日暖阳般的微笑,她想起他说我只是想给彼此一个家,她想起他细腻的吻和炽热的身体,她以为这些代表的是爱,其实不是,它们恰恰代表了恨。他恨她,所以用温柔将她拖出坚硬的壳,再狠狠给她一刀。她毫无防备,这一刀扎在她最柔软的部位,痛不欲生。
  她一步步走向他,然后站定在他的面前,她问他:“林维,这样足够偿还你了吗?”
  他咬着牙说:“怎么会够?安晓年,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她看着全然陌生的他,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掌里,她听见自己说:“你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越过她离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受不了似的弯下腰去。太疼了,林维,我这么疼,你为什么不来抱抱我?
  走过拐角的男人终于回过头,裹着厚厚的羽绒衣的女子蹲在地上,更显得身材娇小。他知道她在哭,她从来不是个坚强的人,她那么容易受伤,所以将自己藏在小小的壳里,希望安稳度过一辈子。
  她原本可以安稳度过一辈子,可是他出现了。
  他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就像忽然裂开的冰雪,痛楚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
  6
  安晓年过回了认识林维之前的生活。一个人吃饭、看书、写稿、睡觉。她将自己关在小小的房子里,独自为生。十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在林维出现过之后她发现这样的日子原来这么难熬。做了好吃的东西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夸奖,看到好看的文章想要跟他分享,睡觉前想要听他道一声晚安。   一个人待着的房子太空也太冷了。她总是忍不住想他,想他平和的笑容和温暖的目光,可是想着想着眼前总会出现那天在山顶上他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她就会觉得疼,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连呼吸都疼。
  安晓年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这几天她几乎都不能入睡,父亲死去时狰狞的面孔,母亲躺在病床上溃散的眼神,还有林叔叔被法警压下去时的绝望的神情不断交替出现在她的梦中,让她夜不能寐。
  她多想听听林维的声音,以前每当她失眠的时候他总会用温柔的嗓音伴她入眠。安晓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她怎么会允许在两人走到这个地步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拨了他的电话。
  号码早已熟烂于心,铃声响了很久,就在安晓年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接起了电话。
  林维没有说话,呼吸声却隔着电话传过来,她知道他在等她说话。
  “林维……”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若自言自语。
  她想说:林维,我想你了。
  可是她知道这句话在他眼中会是多么可笑,他不过为了复仇,她却万劫不复,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她改不了。
  她最终什么都没说,电话那头的他不会知道,在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安晓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地意识到,她跟林维是真的完了,她再也不能打电话给他,再也不能拥抱他,甚至再也不能想他。
  她蜷缩在沙发里哭泣,没有发现从窗户里漫进来的浓烟,也没有听到外面的呼喊声……
  7
  林维拿着电话久久没有回神。其实他这几天过得也并不好。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他成功地接近安晓年,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爱上了他。勾引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不过,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竟然让自己也陷了进去。
  面对空荡的房子,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安晓年。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女孩腼腆的神色,想起她踮起脚为他戴围巾的样子,想起她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样子,想起她青涩的亲吻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身影早就充斥了他的世界。
  她不是个存在感多强的人,她不善于与人交流,她的眼神总是闪躲,她渴望温暖,她像只小动物一样敏感。她不过是他的仇人,可他却已经不自不觉中将她刻进了心里。
  那天在山顶上,她无助却佯装坚强的表情几乎让他失控,他想像以前一样抱抱她,对她说“没事,有我在”。可是他不能,背后冷硬的墓碑告诉他,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如果他那样做,那他以前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要如何面对无辜死去的父亲?
  他颓然地跌坐在沙发里,他知道他没有做错,但是理智却没有办法说服感情。他没有办法停止心痛,无法停止那种痛到指尖都颤抖的感觉。
  开着的电视里主持人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播报着本市的新闻,他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手掌里。他无法否认刚刚接到她的电话时无法掩饰的惊喜,他渴望再听听她的声音,再抱抱她,这隐秘的渴望已经潜伏了那么多天,在那一刻突然爆发出来。
  然后他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小区6栋发生火灾,消防员已经赶往该小区灭火,起火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林维赶到的时候浓雾已经包围了整座大楼,火光烧红的整个天空,楼下都是惶惶不安的居民。
  林维不记得当时自己的脑中在想些什么,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进了大楼。大楼里已经烟雾弥漫,越往上烟雾越浓,他尽量压低身体,但依旧吸进了很多烟。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片迷蒙。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不尽快找到安晓年,如果今天他们两个都死在这里……那似乎也挺好。
  林维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大跳,但是同时他也知道或许对他们来说这真的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走到这般境地,如果一年前的自己知道会这样,他还会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复仇?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他用胡思乱想来减轻窒息的感觉,但是收效甚微,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缺氧。
  幸好,他终于找到了安晓年。
  她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已经失去了知觉。
  “安晓年?小年?小年你醒醒!”他将她搂进怀里,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终于睁开了眼,在看到他的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林维?你怎么会……”
  他焦急地说:“你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脸上露出一个飘忽的微笑,他却看到她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8
  安晓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疼得不行,三分钟后她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楼下的人家起火,她意识到的时候烟已经弥漫开来,门被烧得变形,她出不去。然后她看到了林维,他像个英雄一样来救她,他对她说“你坚持住,我带你出去”。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他那么恨她,恨不得她死了才好,他怎么会来救她?可是他真的来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如同之前的那么多次一样。
  “安小姐你醒了?嗓子疼吗?喝点水吧。”美丽的护士递了一杯水给她,“你吸进了很多的烟尘,所以昏迷了一天,现在已经没事了。倒是你的男朋友,救你出来的时候被掉下来的柱子砸到,断了一根肋骨。”
  安晓年捧着杯子的手猛然一抖:“你说什么?他没事吧?”
  “不要担心。”护士含笑看着她,“手术已经结束了,很成功,好好儿休养很快就可以痊愈了,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对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安晓年跳下床,却在出门的瞬间停住脚步。如果他不想见她怎么办?如果他还恨她怎么办?她是真的害怕见到他冷淡的目光,那比让她死还难受。
  “怎么啦?快去吧,他一定很想见到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呢。”
  安晓年终于鼓起了勇气。
  林维正在看书。他坐在病床上,蓝白的被子盖到腰处,病房外种着茂盛的树木,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照在他的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微微垂着头,柔软的发丝妥帖地垂在额头上,显得他整个人柔和温雅到了极致。
  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涩。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到来,他终于抬起头来,他的脸上还有一些伤口,仿佛是精美的艺术品上有了令人扼腕的瑕疵。
  他浅浅叹息:“你哭什么?”
  安晓年这才发现自己眼中有眼泪不断地流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她很久,终于说:“安晓年,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完,所以就用你的一辈子来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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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陆言再次光顾祈愿居时,老板娘正忙着招选奉茶侍女。  不大的院子里挤满应选者,然而,一杯杯色泽温润的香茶被端至老板娘眼前,她皆是稍抿一口,便皱眉摇头。  无数人碰了钉子,垂头丧气地走了,只有一个红衣褴褛的小姑娘,不服输地一次次将茶倒掉,一次次重泡。  陆言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等着。  老板娘瞧见门外有人,撇下面前站了一排的姑娘们,过去打了一声招呼:“陆公子今次前来,所为何事?”  陆言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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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三天前,师父派我来鹿城寻找红莲镯的下落。那镯子原是红莲鬼君的法器,当初师父将他封印后,又将他的法力尽数封印在了镯子里。如若没有这镯子,那鬼君便只能在法阵里沉睡。如今镯子被盗,必定与红莲鬼君有关。师父嘱咐我务必寻回镯子,否则将苍生遭祸,生灵涂炭。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是这鬼君真这么厉害,还能被封印?十有八九是那鬼君得知了师父某些不光彩的私事,所以才会被小肚鸡肠的师父封印。而这私事,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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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卢晓彩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直都下着倾盆大雨,直到闫严的出现,她才相信原来每朵乌云都镶金边……  第一章  卢晓彩很小的时候就相信,每朵乌云都镶金边。  可到如今她才明白,镶了金边的乌云也只是乌云而已,没资格出现在晴空。  至少她的人生一直都下着倾盆大雨。  譬如现在,她举着红色的“冤枉”二字跪在法院门口,不出十分钟,就有一位穿着制服的小姐冷着脸出来让她挪地方:“你在这儿跪着影响很不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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