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喜马拉雅的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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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泊尔的这个春天注定是灰色的。灾难夷平了家园,但那分军绿色的爱正跨越高山湖海暖暖涌来。
  这是和平时期中国军队海外首次、也是迄今最大的人道主义救援行动,我作为其中的一员,全程记录下中国军人在异国他乡临危不惧、攻坚克难、战天斗地的一个个救援过程。官兵们出生入死、大爱如山、生命至上的一幕幕感人瞬间,成为刻在尼泊尔人民心中最柔软的记忆。


  紧急驰援,一针令人振奋的“强心剂”
  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国际救援!北京时间4月27日凌晨6时许,云贵高原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陆军第十四集团军某工兵团国家地震救援队的102名官兵已经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在昆明长水国际机场,我再次见到了这样一个熟悉的身影——某工兵团副团长陈代荣,也是此次援尼地震救援队的队长。与年轻英勇的官兵相比,陈代荣可是一位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救援老兵,年逾5旬的他先后8次带队抗震救灾,分别在四川汶川、芦山,云南彝良、鲁甸等地震灾区和中东雷场上留下了坚实的战斗足迹。
  地震发生后,缺少足够救援力量的尼泊尔,伤亡数字不断跳动,让人格外揪心!看到如此精干、专业的队伍,又深信他们会为灾后的尼泊尔群众注入一针“强心剂”,成为抚慰大家“震痛”最为暖心的一抹“中国绿”。
  救援之路居然一波三折,这让信心满满的官兵们倍感焦虑和无奈。4月27日上午10时10分,搭载我们的伊尔-76军用运输机从昆明呼啸腾空。然而,仅仅一个多小时后,由于受加德满都机场流量的制约,大家被迫降落到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待命。
  时间!时间! 分分秒秒的流逝都让人倍感惋惜。每个人焦急等待的眼神中,流露出尽快到达展开救援的迫切心情,迸发抢救生命的强烈渴望。让人为之动容!
  煎熬了8个多小时后,当天18时37分,飞机再次起飞。22时许,经过3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后,总算是飞临加德满都上空。但是,由于先头航班仍未降落,我们乘坐的飞机只好继续盘旋、等待。透过舷窗,映入大家眼帘的,是机翼下加德满都城区那光怪陆离、若明若暗的万家灯火。大家都知道,这隐隐约约、忽明忽暗的灯火背后是残垣断壁,是废墟之下满含期待、急需救援的尼泊尔受灾群众。
  23时45分,在空中盘旋将近2个小时,辗转近12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终于稳稳地降落在加德满都国际机场。
  一场抢救生命、抗击地震灾害的战斗就此打响了!


  废墟搜救,一粒安神益气的“定心丸”
  有一线希望就得付出百倍努力,有一点可能就要不惜一切代价,这是中国救援官兵共同的信念。废墟上,瓦砾下,他们义无反顾、矢志不渝、永不言弃,打响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命保卫战。
  当地时间4月28日凌晨2时许,此时距离地震发生已近60个小时,已经整整24小时没有合眼的官兵,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大家顾不上征程的疲惫,第一时间投入救援。在加德满都市西郊冈加普尔地区,随着两台月球灯在废墟上点亮,抢救生命的行动抢在72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内打响。
  月球灯点亮的是官兵救援作业空间,而救援官兵点亮的却是废墟下受困者生还的希望。为了这分近乎渺茫的希望,官兵往往要付出百倍乃至更多的艰辛和努力。
  “飓风,这里,嗅嗅。飓风,飓风,嗅嗅。”借着月球灯的光芒,上士冯海超牵着搜救犬飓风认真地搜寻生命迹象。为了不放过一丝希望,在这片大小约500平方米的废墟上,他拉着搜救犬来来回回“翻”了一遍又一遍。先后3次参加过地震救灾、曾在2012年云南彝良地震废墟中因成功定位一名遇难者、荣立三等功的搜救犬飓风一度“声名鹊起”。现场救援的一双双眼睛都密切关注着它的一举一动,期待飓风再立新功……
  在冈加普尔的另一个救援点,当地居民库玛丽家五层高的楼房在地震中遭受严重损坏,地下三层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来了。救援队上士李怀红匍匐着从两层楼板间的缝隙爬进了废墟……大家心里明白,这是整个救援行动中最危险的环节,此时一旦发生余震,后果不堪设想!李怀红是团里闻名的技术尖兵,每次救援最危险的活,他总是抢着干。
  这个5口人的家庭,除了女主人库玛丽幸免于难外,当地村民已抬出了3具遗体,但库玛丽49岁的丈夫哈瓦尔达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救援队副营长亢卓带着他的队伍,立即展开搜寻。从28日上午9时开始,到下午6时50分左右,在废墟中连续奋战整整9个多小时,官兵们终于在一楼的过道处找到了男主人,不幸的是哈瓦尔达已经遇难了。
  有一种希望叫永不放弃,有一种使命叫义无反顾。山还在摇,地还在动,但为了生还者的希望,中国官兵生命至上的救援行动没有消停,争分夺秒抢救生命的决心坚若磐石。
  4月29日上午8时许,距黄金救援时间已经过去了近18个小时,尼泊尔军方联络官塔帕少校拉着随队翻译赵彬,心急火燎地跑到救援领队、第十四集团军装备部副部长聂学政大校面前求援。原来,在冈加普尔地区的一处八层高楼倒塌形成的废墟里,尼泊尔小伙子拉姆26岁的哥哥萨拉卡瓦被掩埋在里面。27日晚,拉姆突然接到哥哥从废墟里打来的求救电话,只持续了23秒,通话就断了。
  为了救出亲人,22岁的拉姆带着其他家人冲上废墟。他们用双手刨、用大锤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也没能救出亲人。自救失败的拉姆,先后盼来了两支外国救援队,但都无功而返。
  时间就是生命!陈代荣二话没说,奉命带领官兵迅即赶到现场。远远望去,这片齐刷刷向右倒塌的废墟,像一沓叠放略显零乱、厚约七八层的毛巾一样,高约十来米,残砖断瓦、突兀横陈、满目萧然,这不禁让多次带队救灾的陈代荣倒吸一口凉气。救援难度毕竟太大了!   中国军人哪能轻易放弃?说干就干!蛇眼定位、顶撑破拆、剪切楼板、开辟通道……从当天14时开始,陈代荣和24名官兵分成3组轮班作业。经过将近27小时的昼夜连续奋战,大家终于搜寻到了萨拉卡瓦的遗体。
  “哥哥给我的23秒求救信号,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回复。”拉姆长长地舒了口气,拉着救援官兵的手一个劲说,“谢谢中国,谢谢中国军人!”
  为了这个神圣的回复,救援队连长欧阳梁的大腿被钢筋划了一道长约2厘米的口子;破拆作业手韩宝生身上的迷彩服被四溅的火花灼了大小40多个洞;32名官兵的皮制防护手套磨出了窟窿……
  与中国官兵搜索救援点比肩相邻的冈加普尔汽车站,是加德满都西部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每天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从这里发出的客车辆辆座无虚席,甚至连车顶都挤满了逃难的乘客。但恰恰就是在当地民众潮水般涌向城外、人人想方设法远离加德满都这一时刻,中国救援官兵却像钉子一样牢牢铆在这里,出生入死、攻坚克难、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地播撒着人间大爱。5月7日上午11时许,尼泊尔陆军总参谋长拉纳上将来到救援官兵的临时营区,称赞:“中国是我们最真诚的朋友!”


  消毒防疫,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火墙”
  笼罩在地震阴云中的加德满都,曾经是全世界旅行者心中的“光明之城”。然而,连日的持续高温如同一个趁火打劫的恶魔,它雪上加霜般地“制造”着腐败气味和有害病菌,在炽热的空气中相互交织、弥漫发酵,暴发疫情的可能性与日俱增,仿佛一把悬在大家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尚未走出地震阴影的受灾群众更为胆战心惊。
  危急时刻,中国军队再次出击,当地时间5月3日20时45分,由第十四集团军某防化团60名官兵组成的专业防疫队临危受命,飞抵加德满都,打响了一场事关群众生命安危的防疫攻坚战。
  说是攻坚战一点都不为过,地震导致大量的城市废墟之下,有一些遇难者和家禽、牲畜遗体无法挖出来,当地的流浪狗、乌鸦等传播途径尤为突出,加之天气炎热,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后果不堪设想。有丰富实战经验和过硬专业素质的中国军人闻令而动、挺身而出。
  5月4日,加德满都杜巴广场的比姆森塔,在风雨中屹立近两百年的这个百年名胜,沦为掩埋近千人废墟的人间悲剧。震后的这里成为疫情发生概率最高的地区之一,防疫官兵冒着高温,第一时间来到这里喷药消毒。
  5月5日,受灾最严重的冈加普尔地区,防疫队官兵兵分多路进入废墟,展开拉网式消毒、杀虫、灭菌作业,对可能发生的疫情严防死守。
  5月6日,北部楚车巴提地区是加德满都最大的安置点,600多名受灾群众的安危牵动官兵心弦。10名官兵采取消毒剂和杀虫剂相结合的方式,对帐篷周边、厕所以及垃圾堆等1.2万多平方米的区域展开作业。
  ……
  5月19日下午,在防疫官兵临时营地,指导员苟浩林为尼泊尔军方官兵授课。为保证授课质量,切实帮助尼军官兵掌握相关知识技能,大家颇费了一番心思,他们不但精心设计授课内容,把授课语言简单化通俗化,让尼方官兵听得懂学得会,而且还把消毒剂配用比例和注意事项译成英文打印给尼方官兵,让对方能够按照步骤独立实施。前后2天时间,共为尼军方培训防疫骨干3批62人,在尼泊尔灾区留下了一支带不走的消毒防疫队。
  炎热的环境、刺鼻的气味、持续的高温就是防疫队的工作常态。每天30多摄氏度的气温下,官兵们防护服内的温度则高达50摄氏度,身着这种密封的防护服,普通人只需10分钟就汗流浃背,大家每次作业40分钟左右才能轮换休整,每天连续工作10多个小时。
  在乔塔拉县,下士梅驹中暑晕倒,苏醒后稍作休息又继续投入作业。看到年轻的战士为了群众如此拼命,当地一位50多岁的村民库玛丽莉大妈,专程给官兵们送来一篮自己种的黄瓜,满含深情地拉住小梅的手说:“你们是在消耗自己的身体来保证我们的健康,谢谢中国!”
  困难远不止于此。在向偏远乡村挺进的行动中,防疫队付出更多。地震造成通往乡村的道路多处损毁,跋山涉水成为唯一的进出方式。面临落差巨大、悬崖陡峭的山地,作为小分队队长,入伍15年的老兵余成勇背负20多公斤的单兵洗消器,在怪石嶙峋的山路上跋涉,肩膀被勒出了血印,腰背部的皮肤被磨破,道道血痕和点点血斑让人心疼。但他却淡然一笑:“疼不可怕,怕的是疫情的暴发;苦并不可怕,怕的是失信于受灾群众。”
  为了这分中国军人的担当,地处山顶的塔帕格云村,由于地震导致山体损坏,山上水源不足,加上作业量大,中国防疫队队长廖斌和年轻战士一样,一趟趟往返于山上山下,有几次由于体力严重透支,一脚踏空差点滚落山下,但他却本能地保护起身上的消毒液。于他而言,消毒液就是防疫战斗的武器,更是受灾群众的希望,哪能随便离手? 一直与中国官兵携手抗击灾难的尼军三级士官巴沙尔,称赞“中国军人非常优秀!”
  尼泊尔陆军总参谋长拉纳上将这样评价中国军人的救援行动:“尼泊尔这次经历了非常大的灾难,我们非常感谢中国,特别是中国军队给予了我们巨大的援助!”
  中国驻尼泊尔大使吴春太对这次救援行动也作了褒奖:“这是我军和平时期在海外最大的一次人道主义救援行动。第十四集团军部队派出的官兵们,发扬不怕牺牲、艰苦奋斗的精神,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受到了尼泊尔政府、军队、人民的热烈欢迎和高度肯定。”
  从4月27日到5月23日,短短20多天时间,军绿色的制服、橘黄色的救援帽和深绿色的防化服,中国军人用辛劳和汗水为受灾群众抚平“震痛”,展现了中国军队文明之师、和平之师的良好形象。一个个中国军人在尼泊尔出生入死、战天斗地的顽强身影,成为一张张闪亮的“中国名片”,深深镌刻在异国他乡军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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