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阴影中抽出的明亮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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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雪的另一种描述
  下雪了  雪从雨滴的根部结晶
  因冷却而获得了轻盈
  而更多的雪从冷雨身上长出
  像一个人  有完整的面目却被分成许多个
  它们在相互模仿  相互追逐中落下
  有的落在石头上  有的落在火炉里
  但更多的雪在地上聚拢
  梦想铺满地面上最大的湖泊
  并最终将它占据   它的躯干无处不在
  有如无数湖泊的重叠  没有边际
  但这面湖泊是不存在的
  要描述它的面貌
  则需要同样多的墨水
  而喧闹的人群也在寻找它
  试图将自身不能承受之重铺满整个水面
  最终  通过它走向虚空
  正如每一面湖泊都梦想着注入最大的海洋
  海洋涌动波涛
  像所有道路的开端
  永不枯竭  没有尽头
  而这个海洋  同样也是不存在的
  一段失修的路
  修了一半的路停在马路中央
  夜晚漆黑冷寂
  路边运砂车发出的咳嗽声
  像来自地底
  一段失修的路
  它的胸腔由坚硬的砂石构成
  却比砂石更难描述
  像它自己竖起的一座非建筑
  添加道路内部的阴影
  或者是一个清晰的秩序
  现在  它静止在那里
  似乎在等待自身的完整性——
  是啊,地上有多少盲目的道路
  目睹人的枯荣而不自知
  他们忍受着失败的噪音  尾气和灰尘奔跑
  面目模糊  像一团浓雾飘过了尘世
  一个狂奔的意志
  一股看不见的力
  正与这段失修的路背道而驰
  讲述
  请听我讲讲
  这个在纸上长大的人
  从未诞生
  却怎样成了一个锋利的孩子
  请听我讲讲这个低廉、傲慢的生活
  我靠近它  像靠近一张纸
  靠近一种新的含义
  我不想说得太多
  比如  要学会用一种气味洞悉生活
  要学会剪裁火苗
  不喂养阴影和孤独的腥气
  允许它离开幽暗的长廊
  要参与行乞者的哭泣
  缺失使我更加完整  肉体紧绷到黎明
  ——可是  我讲述的这些
  全部在人世间的低处
  与一只逃亡的鸟的睡眠中
  我不能提问  也无力回答
  再给我一个晚上的风  醒来时
  一定会像枝叶
  高过自身
  写诗的我
  我的笔有着直立的影子
  笔尖上的裂纹
  来自生活中的一次次敲击
  在每一个深夜
  我秘密地写诗
  试图用词语去修补白天的荒诞
  以及  死对生的独享
  馈赠
  我深知灵魂虚无  易碎的属性
  甚于肉体
  窗外的黄昏  云在深深卷送什么
  有一瞬间  我好像爱上了那未曾出现的所有人
  他们的喜悦  悲欢和隐忍的苦楚
  而我就在这里  名字只有一个
  生活仅存一种
  当愿望少于赞美
  在不道德的欲望里
  事物会将自己分割,像脱落的树皮
  对于它的馈赠
  我微笑  但不置一词
  最后一天
  当我像一块石头
  被扔进古老  兇险而坚硬的异乡
  再也没能找回它们
  ——一棵倾斜的白杨,木质碗柜
  当结着薄冰的水塘长出人脸——我的脸
  热风如沙漠之兽
  撕扯受苦人的伤口
  而成群的红柳像静止的鸟
  在戈壁滩笨拙地等待
  ——等待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等待我的放弃
  那倏忽即逝的
  在后来的回忆中苦苦渴求的东西
  ——我曾把它们一年年
  种植在命运的屋顶上
  说吧  痛苦
  痛苦有着无边无际的繁茂
  它从不闪烁
  不带来新的事物
  甚至不融化  不消失
  时间也对它束手无措
  它有过高傲  却从不发声
  像我呼之欲出的嗓音
  要么是一场大火
  要么是一地灰烬
  比如
  比如  每一个孩童
  都认为沙子是可数的  粒粒星宿是可数的
  循着大地跑道的花朵和草木
  也是可数的
  他们在与万物隐秘的对称中数数
  辨认出无限中的唯一
  一如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找到自己私属的神
  成年后  他们在人世间熙攘的人群中数数
  却辨认不出你  我  他   辨认不出迎面一张情不自禁的脸
  辨认不出时光的死亡  和倒向一边的
  辽阔的昏迷
  万物有着自身隐遁的道路
  万物有着自身隐遁的道路——
  云的陰影
  泉水喷向天空的遗迹
  车的鸣叫声在草的内部鸣响
  河流的脊背裸露出
  一粒细沙
  现在  我加入到它们的形体
  以灯火后面的阴影
  以被岩石磨损后的咸涩音调
  和一整座倾斜的水池
  我收集万物陈旧的伤口
  消失在每一个单独的事物中
  其实  万物都有着自身隐遁的道路
  不会向任何人道及
  有那么一两次
  有那么一两次
  我通过了男人世界里象征黑暗的鉴定
  像蜜蜂  把螫针献给一个
  白皙而干燥的下午
  那肉体无用的碎屑
  我知道这世界对我
  始终如君王般冷漠
  而我的问题在于
  我不能抗拒  也不能够抓住自己
  像抓住另一些慢下来的词语
  抓住眼睑及额头上
  那淡淡的盐
  哀叹某种美好的——
  某种美好的事物
  就像过早凸现的光  恰好
  相逢了落日——
  速朽的光焰在疾驰
  好像力量就要失去  只剩下一个
  颤抖的  尚没生育的子宫
  不要
  她说  不要拆掉青蛙的井
  青蛙不需要知道大海
  它有权利
  活在自己的局限里
  我与你们
  又一次
  我回忆起自己曾有过汁气充盈的岁月
  经常被擦拭的时间轻盈
  纯洁如一个白昼
  与你们相似
  如今  渐渐成形的中年的我
  爱着生活的困顿
  那被无止境的欲望改变了的内心
  与你们相似
  为这阴影中抽出的明亮枝条
  这貌似诗意的一句
  这赞美——
  如果库木塔格沙漠也飘移
  变成皱巴巴的大海
  如果一丛灌木
  一只灰翅鸟也飘移
  终点莫名
  如果雪飘移  落下
  白色的面孔朝向泥泞
  末梢点燃幽暗的火
  如果我飘移
  带来灰烬,以及人性的遵从
  那么  我还要加倍地赞美
  为这阴影中抽出的明亮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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