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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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行记
  城市活着
  转身就是一堵墙
  ——【法】 皮埃尔·勒韦迪

#468


  窗帘后有一个被掩饰的物体
  形状不规则也并不对称
  它未必存在也未必被虚构
  物体不是空心
  经常聚集这幢大楼内全部的目光
  对准平视区域三千米外的
  另一幢大楼
  那幢大楼高四百六十八米
  被誉为全城第一高楼
  在修建的过程中已变为全城第二
  八年过去了,大楼还在长高
  怀着幼童的肆意且笔直地老去
  它还未触及胜利的穹顶便早早衰败
  沦为注意力的一块缺陷
  大楼简称468,在观望它的目光中
  依然释放着反向吸引
  注视并非崇拜,而是一种费力的揣摩
  顺从内心最阴暗的一面
  看它被其他大楼超越
  超越一次,很有可能是多次
  它甚至被地面的杂草超越
  掩埋在错乱的根系间
  再度被掩埋时,人群已退化成杂草
  大楼的玻璃幕墙也已经过时
  只能对着天空反射人造光
  穿越三万年的宇宙
  就能被命名为某颗星星的名字
  它的表面仍有数不清的太阳
  每一個都扭曲变形,每一个都宣称
  其他太阳均是模仿
  当黑夜吞掉这些剥落的光影
  无人知晓明天又有多少个太阳被创造
  街道弯曲,延伸向未知
  停在一个怀疑主义者的眼中
  躲在窗帘后观察的物体通过怀疑
  而变得更像一个人了
  它的五官逐渐清晰,甚至长出了四肢
  它指着远处的468,没有说出一句话
  当然,指着
  总比空气中什么也没有好
  尽管,指
  这个动作如此多余
  尽管—— 这种转折用语
  多么像一句废话

#2


  物体在房间内移动
  试图寻找一条通向室外的路线
  借用行星轨迹,作永恒绕行
  假如月亮在某一天脱轨
  夜空中被撞开一扇硕大的门
  进入那扇门便可抵达世界的另一边
  好比镜子里的一个完全相同
  却左右相反的地方
  在一个球面上,左与右必然走向交汇
  它可以把自由做成船票,也可以
  把遗忘刻在水面
  它们渐渐趋同
  渐渐成为一对孪生兄弟
  再或许,世界的另一边
  近在咫尺,就像城东到城西的距离
  地铁2 号线在两者间来回碰壁
  一边流血一边运送难以定义的每一天
  三十二个站点把城市两端连接起来
  每一站都构成一处精巧的创伤
  它们在晚上十一点开始自愈
  人们在车厢内串成一条新的列车
  长度与2 号线相等,两辆车彼此摩擦
  铁皮与肉皮并非意义相反的东西
  物体进入到某人空荡的腹腔
  里面过于宽敞
  那是不被充盈的早晨
  浓稠的胆汁渴望凝成结石
  渴望一次阵痛和痛感的放大
  报站员隐藏了身份而刻意突显性别
  喉结是颈项上隆起的一小座山峰
  决定了除此之外的地貌都只能是雌性
  男乘客与女乘客即便挨得很近
  也有衣服和身体划出边界
  高低和层次通向目的地的不是人
  而是两种人
  物体被挤压在两种人之间
  只有模糊和混沌作为
  自身的性别
  性别必将引发自身的流动
  2 号线在中途分出几条支流
  与7 号线、3 号线交织
  把人群推向不确定的时空
  很快又有人补上流水的缺口
  在新的疲惫上溅出水花

没有的人


  新的过去在不断形成
  等记忆把未来研究出来
  我们走到彼此之间的沟壑两边
  大声喊话或修剪灵感
  把占据的抽象换成身边事物
  把离开的爱人接到脑海中
  重新编排一个
  不同于以往的故事
  我会变成一个不同于
  现在的人
  也不同于任何时期
  就好像我是一个没有的人
  却目睹了所有事情发生

#31


  眉心的乌云失重
  致使雨水滞留在脸上
  不久雨再次松动,掉入31 楼阳台
  所经之事来到诞生之地
  物体孕育于浑浊生活的中央
  那儿可以养鱼、垂钓、放生
  兼容事物的徒劳无功
  抑或做一只精于返祖的动物
  物与人经常混为一体
  就像两个陌生人,通过婚姻
  默许身体的一部分消失
  长出另一个人的身体
  当两个人慢慢成为彼此的异物或过敏原
  背部的瘙痒以及肌肉的痉挛
  对话进一步扩充沉默
  现实来源于梦境漆黑的卧室
  四只眼珠因适应了黑暗
  沿着踢脚线跑完三千米
  直到地球以外的光
  捕捉到人的面部轮廓
  走了一圈又一圈
  待到逝去的表情清楚可辨
  新的一天以无法避免的相似性
  把床从中间劈开
  (选自《青春》2021 年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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