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障“钢琴家”:父亲教你奏响命运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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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天霹雳,儿子竟然是先天性弱智
  今年44岁的高铁原是广西医科大学一附院的一名职工,1987年在亲人们的祝福声中他与女友李萍萍结婚了。1992年2月,他们的儿子出生。不料妻子难产,孩子生下来时脸已憋得青紫,生命危在旦夕。经过抢救,孩子总算喘过气来,发出了微弱的哭声。高铁抱起儿子,欣喜若狂,当即给儿子取名高智宁,希望他能聪明健康。
  高智宁长到3岁,高铁夫妇渐渐发现他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动作机械,眼神呆滞,几乎没有任何自控能力,喜欢到处捣乱。夫妻俩急忙带儿子去医院检查,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小智宁竟然是先天性智力障碍,经鉴定为智力二级残疾!拿着检验报告,高铁夫妇如遭五雷轰顶,这个诊断意味着儿子无法认知事物,没有抽象思维,与人交流困难,生活不能自理!高铁抱着妻儿痛哭起来:老天,为什么这样呀?
  这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高铁夫妇带着儿子马不停蹄地辗转于北京和广州各大医院进行治疗,但效果并不明显,而且巨额的治疗费让他们一筹莫展,最后他们只好无奈地带着儿子回到广西的医院疗养。
  一些熟人得知高智宁的病情后,善意地劝高铁说:“孩子都这样了,你把他养大也没用,不如送他去福利院吧。”高铁流泪了,儿子与自己血肉相连,他怎么舍得丢下他不管?
  
  相依为命,父亲撑起一片爱的蓝天
  在儿子出生之前,高铁夫妇就因性格不合而经常吵架,后来因为儿子的健康状况,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1999年春节,高铁、李萍萍协议离婚了,深深爱着儿子的高铁提出由自己抚养儿子。看着妈妈默默地收拾行李,高智宁似乎明白了什么,拉住妈妈的裤腿不放,一个劲地叫“妈妈妈妈”。高铁一把抱起儿子说:“妈妈出去一会,会回来的。”话没说完,泪水就落在了儿子身上。
  爸爸妈妈离婚后,高智宁对爸爸更加依赖,只要高铁离开片刻,他就会大声哭闹,乱摔东西,高铁忙里忙外,感到心力交瘁。可是,他没有一刻放弃过对儿子的希望,并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孩子抚育成才。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究竟要怎样培养儿子,高铁一点头绪都没有。转眼间高智宁就到了上学的年龄,高铁决定先把他送进学校读书。他拉着儿子跑了好几所学校,到处求人,但因为高智宁的特殊情况,学校都不愿意接收他。高铁的心又痛又彷徨:难道儿子一辈子都不能上学了?后来在高铁的苦苦哀求下,一所学校的负责人才答应让高智宁试试。一听说可以让儿子留下来,高铁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然而,他刚回到家,一个电话就追了过来,老师在电话里大倒苦水:“小智宁到处捣乱,我们没法教他,你还是快来把他接回去吧。”原来,小智宁脑子里没有“规矩”这个概念,在课堂上他也四处捣乱,老师根本没法上课。
  高铁立即赶到学校,带着儿子再次找到校长,请求校长再给儿子一次机会。经过研究,学校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条件是必须有人陪读。高铁要上班,自然不能去陪读,于是他决定请保姆来陪儿子。但他前后请的几个保姆都因无法忍受高智宁的行为走了。为了儿子能上学,高铁一咬牙开出了比别人高几倍的工资,终于请到了一位愿意照顾小智宁的乡下姑娘小元。
  刚开始,小元也哄不住高智宁。有一次,高智宁又不安分时,小元板起脸,吓他:“这里是课堂,你要听话,不然我把你丢到大街上,让你回不了家,永远见不着爸爸!”高智宁听了,大声哭喊道:“不要,我要和爸爸在一起!”然后乖乖地坐回座位上。以后,只要高智宁捣蛋,小元就用这一招。就这样,小元陪着他读完了小学。
  儿子慢慢长大了,变得懂事了,对爸爸也更依恋了。有一次,高铁发烧40度,浑身乏力,躺在床上如坠山谷。往日总是不安宁的儿子仿佛体会到了爸爸的病痛,不吵也不闹,只是默默流着泪打开抽屉拿来温度计,轻轻地夹在爸爸的腋窝里,然后帮爸爸盖好被子。看着儿子乖巧的样子,高铁一把抱住他,痛哭失声:“爸爸没事,儿子不哭。”父子俩紧紧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无心插柳,与琴结缘走向音乐之路
  高铁每年都带儿子到医院进行智力检测,但数据表明小智宁的智力逐年下降。看着儿子那双清澈的眼睛,高铁心急如焚:难道就任由儿子这样下去?
  高铁在单位负责娱乐室的活动。去娱乐室的时候,他常把儿子带在身边。渐渐地,他发现只要他播放音乐,小智宁就会安静下来,专注地聆听。而且,令人惊奇的是,不管什么歌曲,只要听过两三遍,小智宁就能从头到尾哼出来。这个发现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他决定在音乐上挖掘儿子的潜力。
  有一次,高铁的朋友把电子琴寄放在他家里,当时7岁的高智宁摸了摸琴,好奇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几天后,高铁惊奇地发现,儿子竟然用电子琴完整地弹出了一首在幼儿园时学过的歌曲!他万分激动,仿佛看到了儿子充满希望的未来。从那以后,他一有空就教儿子弹琴。后来他觉得学电子琴已不能让儿子有更大的提高,便想让儿子学钢琴,而且他也知道学钢琴对提高儿子的智商更有帮助。
  其实,高铁本来就很热爱音乐,会演奏多种乐器,熟悉很多中国民歌与外国音乐,只是一直以来,儿子的病让他放弃了自己的爱好,而这个在儿子身上的发现让他和儿子一起重拾音乐梦想。他把以前收藏的唱片全找了出来,然后,拿出自己不多的积蓄,又向朋友借了几千元钱,凑起来买了一架钢琴,正式教儿子学钢琴。
  别看高智宁是个智障儿童,对音乐却有着超强的理解和记忆能力。上课时,高铁先教他唱熟曲子,然后让他在琴键上一个个地对照着把音符弹出来。因为高智宁对较大的声音会产生恐惧而心情烦躁,有一些乐句就很难掌握。有一天晚上练琴,小智宁有一个乐句总弹不好,高铁急了,忍不住呵斥他:“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儿子也急了,狠狠地将键盘一砸:“我不学了!”高铁气愤得一把拽起儿子:“你给我出去,爸爸不要你了!”他把儿子推出门口,关上门。儿子在外面大声地哭起来,一边拍门一边哭喊着“爸爸——爸爸”,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高铁吓坏了,儿子从来没有哭得那么伤心过。他忙打开门,紧紧抱住儿子,既后悔又心疼。这之后,高铁再没骂过儿子,再难的乐曲,再苦的时候,他也总是耐心地引导,让儿子在心情愉快的状态下练琴。
  在钢琴旁度过的日日夜夜,让高铁好像找到了生活的全部内容。他一天要陪儿子练上8个小时,似乎也进入了一种痴狂的状态,那阵子他的头发一下子白了三分之二,几乎一个月就要染一次。有一次,儿子看着他的头发说:“爸爸,你的头发怎么跟我的不一样?我的是黑色的,而你的是白色的。”高铁听了感慨不已,他对儿子说:“只要你好好学琴,爸爸的头发就是全掉光了也值得!” 小智宁似懂非懂地搂住爸爸的脖子,稚气地说:“爸爸,我一定好好练琴。”
  高智宁的琴艺进步很快,高铁既高兴又发愁,他感到自己已没有能力再继续教儿子了。2001年3月初,他找到了广西艺术学院音乐系钢琴教师余立,恳请余老师收高智宁为徒。余老师被高铁执着的父爱感动了,同意收下高智宁。因为余老师不能很好地与高智宁沟通,高铁就成了一名“翻译员”,每天陪着儿子一起学,往往是自己先把余老师的课领会了再回家接着教儿子。
  
  大爱无言,智残儿童奏响生命乐章
  2004年4月的一天,高铁在报纸上看到一则“第二届全国少年儿童艺术风采大赛”的启事,他高兴极了,立即为儿子报了名。他想让小智宁到外面见识一下,也可以检验一下儿子的琴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智宁一路过关斩将,最后闯入了总决赛。在总决赛上,他以一曲高难度的《土耳其进行曲》博得了如潮的掌声,最后以9.834分的高分获得钢琴组金奖。颁奖的时候,当主持人说明获得金奖的高智宁是本组参赛选手中唯一的残疾儿童时,现场再次掌声如雷。那一刻,高铁激动得热泪盈眶,是啊,儿子就是他今生惟一的骄傲!儿子的成长路上,凝聚了自己多少的心血啊!又有谁知道这荣耀背后的辛酸呢?
  高智宁的出色表现,引起了大赛组委会的关注,经研究决定,大赛组委会选派他参加2004年8月在法国波黑市举行的“第二十一届法国Brive国际青少年音乐节”。
  接到通知时,高铁又喜又愁,喜的是儿子终于闯出了一条属于他的路;愁的是自己几年来的经济收入几乎全部投入到对孩子的教育上,没有任何积蓄,根本不能应付赴法国的庞大开支。
  就在高铁愁眉不展时,社会各界被高铁父子深情以及勇于直面人生的坚强信念深深打动,纷纷向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短时间内,父子俩收到了好心市民以及有关部门的2万余元捐款。
  2004年8月18日,在法国一个教堂里,高智宁随中国代表团演出,他再次以激情澎湃的《土耳其进行曲》和轻快优美的《牧童短笛》两首钢琴曲,征服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听众,如雷的掌声经久不息。面对这一切,高铁激动得热泪盈眶:这就是自己智商不到40的儿子演奏出来的啊,儿子终于成功了!演奏结束时,场下观众纷纷情不自禁地上台拥抱、亲吻高智宁,一时间,舞台上的高智宁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照相机的咔嚓声不绝于耳,惊奇、敬佩的眼光投向了他。有一个法国老太太拄着拐杖,蹒跚着上台抱住高智宁哭了,沧桑的脸上满是泪水。老人一边哭一边亲他的脸蛋,还说着什么。后来,在翻译的帮助下,他们才知道原来老太太也有一个智障儿子,她被中国这个智障孩子的钢琴演奏感动了。
  当人们得知高智宁竟是一位单身父亲培养出来的时候,无不惊叹。第二天当地的媒体报道中这样写道:“他们父子是中国的骄傲!这个东方孩子是让人惊叹的音乐奇迹!”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2005年8月,高智宁通过了国家钢琴十级(最高级十级)考试,但高铁仍然坚持让儿子继续学习深造,给他报考了广西艺术学校。由于高智宁是一名特殊考生,有关部门给予了关注。2005年9月9日,一场特殊的考试在广西艺术学校举行,考官是校长、校长助理和4个钢琴老师,还有自治区残联的相关负责人,考生就是高智宁一个人。高铁守在考场外,着急地走来走去,不停地为儿子祈祷着。当高智宁演奏完肖邦、贝多芬等大师的4首高难度钢琴曲,校长忍不住赞叹:“这样的孩子绝对是音乐奇才!”考官们经过合议,当场破格录取高智宁,学校专门委派一位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钢琴老师全权负责指导他,其他方面也给予了特殊照顾。
  有了较好的学习氛围以及专业老师的指导,高智宁练琴更加刻苦了,琴艺日渐精进。2006年6月28日,他参加了广西中等艺术教育界最具权威的“红铜鼓”专业表演。8月他受邀参加全国第四届特奥会,在8月4日晚的闭幕式上,他和著名的智障“指挥家”舟舟合作,演奏钢琴协奏曲《黄河》。听着两位智障孩子的演奏,所有观众都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一个音节。精彩的演奏结束时,全场观众报以长久热烈的掌声。国家残联领导高度评价道:“这是残联史上、特奥史上从没有过的精彩演出,高智宁是在用生命演绎音乐!”场下的高铁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作为一个智障孩子的父亲,高铁将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时间花在了儿子身上,从没为自己考虑过。目前他还有一个更大的愿望,就是两三年内在国外或国内发达地区给儿子举办一场个人演奏会。
  让我们祝福高铁,祝福这对一路苦难一路歌的父子,阳光永远属于他们!
  (编辑:梁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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