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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那天，我起了个大早，不是去卖石榴，而是赶去岺岗村那山地果园里请工薅地、铲草，还要给枣树、梨树打药水。因为那块地离家遥远，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否则去迟了，请来的工，他们不知做什么，那就耽误了工作，一天的任务，就不能按计划完成。
果园是一位姓王的矿老板的。我们是文友，他见我是个贫穷的农民，就把那个在岺岗村荒废多年的果园给我经营管理。果园距离我家大约有35公里的路程，去一趟，需要一个半小时。我开着一辆破旧车，速度很慢，好不容易才接近岺岗村，这时天才蒙蒙亮。突然前面小路旁传来微弱的哭声，听起来让人有些心怵，这世道形形色色的骗子都有，什么花招都会使出。到底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去管，我举棋不定。我想了又想，后来还是毅然停车向传来哭泣声的地方大胆走过去，我想去看个明白。
我走近路边的绿化带，打开手机仔细察看，原来是一个怀孕的年轻女人躺在路旁的草地上，披头散发。我猜想这个人肯定是病了，要么是遇上啥麻烦的事情，要不怎么会躺在这里呢？我过去问她：“你哪儿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帮助你？”
她听到我说话，睁开眼睛认真地看了我一会，看我不像坏人，便哭着对我说：“大哥，您行行好吧……”
一向以来我的心最脆弱，一听到别人、尤其是女人的哭泣，我就心慌就难过，看来这事不想管也非管不可了。我伸手把她从草地上扶起来。她穿着单薄，全身都沾着草屑子，幸亏是热天，如果是冬天，早把她冻死在这里了。真是怪可怜的。
“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儿？”我扶着她向我的车子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昨晚下车时，我男朋友将我丢在这……”她说不下去了，大声地哭了起来。
“你男朋友也太恶毒了，他在哪里？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太没人性了！”看着她那样子我有点心疼。如果我见到她的男朋友，非一拳把他砸倒不可！这狗日的不是人！我在心里骂这没良心的家伙。
“大哥，我快要生了，肚子好痛呵！快送我去医院吧!”说着她就“哎呀哎呀”地叫起来，双手拉着我的手，向我靠过来，我只得双手扶着她，不让她跌倒。要是我老婆看到别的女人搂着我……我不敢想那结局将是什么样子。
我今天请了15个小工帮我在果园薅草，现在我还没到地里，怎么办呢？我心急如焚，送她去不是，不送她去也不是。
我是她的什么人？只是一个过路人，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时间就是生命，时间也不允许我再多想。必须马上把她送到医院，送到妇产科，让她顺利地生下娃娃。我很艰难才把她弄上车，我开着破车把她送去天街医院，因为这里距离天街只有五六里的路程。
我开足马力到了天街医院，把车停在医院的一边。从医院里走过来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我向她求援，她立马进去推来一张移动产床，又叫来另一个男医生，我们三个人一起把产妇送进了产房。
“你快去门诊那里给你老婆交3000块钱，多退少补。”说话的是一位女医生。我还站在那儿，像呆子一样，头脑里乱得像一堆草。我真想一走了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的老婆在蒙山，这不是我的女人。你瞎说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我站在那儿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向她解释。门诊部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像看一台戏。我就把刚才发生的事给大伙说了，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有的笑，有的幸灾乐祸！我说：“谁会开这种不负责任的玩笑？”
“现在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女人，你送她到医院来，你就要对她负责，赶紧想办法替她交钱，否则，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女医生听我讲述之后，又说，“你快去找钱，然后来照顾她。”
“我身上只装有500多块钱，那是我准备发给干活的工人的工资。”我说。
“不管怎么说，她是你送来的女人，一旦出了问题，你脱不了关系。”女医生说着向产房走去。
二
怎么办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向谁借钱？谁敢借给我？这不是几十元的问题，而是几千块钱呀。正当我为这事着急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不用看，那是我老婆打来问我今天请工情况的。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接听了她的电话：“老婆，你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何吩咐？”我知道我这是明知故问。
“你一大早就出去，怎么还没到地里？”老婆的声音越来越大，连手机都被她的声音震动了。老婆说，“那些工人7点30分就到地里了，他们说还见不到你！你在哪里？是不是车坏了？”
“我还在天街。”我如实地向老婆反映情况，“老婆，我遇上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老婆惊奇地问。
“我在半路上捡到一个产妇。”我老老实实向她交待，争取她宽大处理。
“你说什么？产妇？人呢？”媳妇一声比一声大。像闪电，像打雷。
“她现在正在产床上呢。”我还是如实地说。我想我做了好事，她是会支持的。
“原来是你的小情妇，正要生你的野种！”想不到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怪不得老早就从家里出去，原来是去接你的小婆娘！对不对？”
“老婆，你想哪去啦，这是我在路上碰到的，我不能见死不救呀。”
“你给我说清楚！”老婆“啪”的一声把手机挂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了。我心里想，我没做坏事，有啥可怕的，让她生气去吧！
“你还呆在这里干啥！你女人痛得大呼小叫死去活来，还不快找钱！”这时又一个女医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
“……”我望望她只好沉默，随她怎么说。其实，我就是长了一身嘴，也是百口难辩，也没有人相信。谁是谁非，终有一日见分晓的。想不到做好事还有这么大的压力。
最后我还是下了决心，救人救到底。我到小镇上找到了文友云。云是我在昊阳一次文学培训班上认识的。自从分别之后，已有半年时间没有见面了。我这次的突然到访，使她大吃一惊。云热情地说：“遇到什么急事了？看我能否帮上忙。”我就把今天早上遇到并救助产妇的事告诉她，说急需3000元帮她交押金，请她帮忙。她立即豪爽地答应借给我。我拿到钱解了燃眉之急，如释重负，立马回到了医院，替那个产妇交了押金。
“恭喜你得了个千金！”我刚替她把押金交了，正走向产房，一个女医生走出来笑着对我说。
我走进了产房。产房里，她正入睡，显得十分疲倦。刚生下的娃娃，红红的，像只大龙虾，被毛巾紧紧地包裹着躺在产妇的身旁。可爱的小生命的小嘴巴在不停地噏动着，正在寻找妈妈的奶头。
直到这时，我还不知道被我送来的产妇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正想问她，又怕影响她休息。
“大哥，谢谢您救了我们母女俩。”我正不知如何开口时，产妇好像知道我来了，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泪水哗哗地从她的眼眶里流到了被子上。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叫邹恩朝，22岁，是爱民县人。我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她有气无力地说，“那年，我在上海打工……”
就在这时，我老婆又打来了电话。
“你不要回来了，你就跟那野婆娘去吧！”
“老婆，我把她安顿好，就到地里去干活。”
“地里你不用管！”老婆在电话里大发雷霆，“陪你那婆娘吧!”
“我……”我不知用什么话向妻子作解释，不知怎样处理好这件事情才能够风平浪静。我很为难，一时想不出好的妙计。我不能因为救了一个女人得罪了老婆，失去与我共患难多年的妻子。我不能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我已经对得起这位陌生女人了，我已经把她平安送到医院，又帮她借了3000块钱的住院费，让她平安生下了孩子，我该做的已经做了，我对得起天地良心。可是，她的家人还没有来，我走了，丢下她咋办？在这陌生的医院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又是一个产妇，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女人。冷了？热了？饿了？病了……一连串的问题，让我不忍心就这样离开。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对她负责到底。我必须等到她亲人来到，把她交给她的父母才离开。
“大哥，对不起，是不是您家的嫂子……”她好像从刚才我跟老婆的通话中听出了我的难言之隐。
我安慰她：“没啥事的，你安心养好身子，带好孩子。我等到你的家人来接你才回去。”
三
后来，她终于给我讲了她的故事。她叫恩朝，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只差几分，便名落孙山没能实现自己寒窗苦读考进大学的梦想。因为家中贫困，不想再给父母增加负担，于是，她就跟着村里的一个姐妹阿香来到上海打工，寻找生路。
到了上海后，阿香把恩朝介绍到一家餐馆，她跟餐馆的章经理关系特别好，她对章经理说：“这是我的妹子，刚从学校毕业，请多多关照。”章经理让恩朝到前台做收银工作。
章经理的餐馆在上海的一所大学旁边，店里的生意主要是面向大学生。餐馆很大，经营范围也广，主要从事餐饮、娱乐、住宿。由于章经理经营有方，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每到晚上，顾客盈门。大学生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来这里，有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有的唱歌跳舞，有的寻找不同的刺激……
有一天晚上，一个高大帅气的学生来到收银台前付款，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钱和一个信封朝台上一丢，话也不说一句，转身便走了。等恩朝把钱收完，才发现台上有一封信。这是写给谁的？她顺手拿了起来，仔细看了收信人，是写给她的。恩朝感到奇怪，她来到这里还不到三个月，除了和她在一起上班的工友之外，再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了。这信到底是谁写的呢？恩朝最后还是撕开信封看了起来——
恩朝妹妹：
谢谢你！要不是那天发生的事，我怎么能认识你呢？这是缘分，上帝早为我们的相识安排了机会。在我们的校园里，三年了，我还没看到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你人美、心美、嘴甜，你在我的心里就是白雪公主。这几天，我因你而失眠，因你而……
恩朝还没看完一半，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那平静的心海头一次因有人爱她而不再平静……
餐馆关门结完账之后，她总算想起这个叫闻天蓝的大学生。
三个星期前，餐馆来了一群大学生到店里举行生日宴会，在包间里唱K后，已是深夜三点多钟，其中一个高个子男孩喝得醉醺醺的，有几个男孩女孩架着他来到台前。那男孩说：“今天是我20岁生日，花多少钱我都高兴！”说着掏出一把钱往台上一丢，“美女！就这么些钱，不够你就给我垫上，明天我来给你！弟兄们，回去！”说着就向外走去。
恩朝拿起台上的钱放在点钞机上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是2500元。他们的生日聚会才用了1358元，他多给了1142元。章经理临回家之前吩咐恩朝，叫她把这桌酒席钱收了再下班。因为夜深了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去了，只有保安还在门前值班。如果她要把顾客多给的1000多块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只有她自己知道，不退还给顾客也没人知晓。但她没有这样想，更没有这样做。她把多付的这1000多块钱用纸包好，并写上“这是一个顾客多付的钱”和日期，放在另一个抽屉里，等明天客人来店里还给他。第二天一早，恩朝就把这事告诉了章经理，章经理特别高兴，当着员工的面表扬了她，说她做得好做得对！诚信做事，诚实做人，应该是每一位员工对自己的要求。
章经理当即写了一张招领启事。
启事一贴出，学生们都赞扬餐馆诚信可嘉，但一直无人来认领。有一天晚上，有三个男学生又来到餐馆，其中有一个高个子的帅哥。恩朝突然记起当晚的情景：当时有个高个子的男生对她说：“今晚是我20岁的生日，我请了一桌好同学，要上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花多少钱我都高兴。”恩朝当即跑过去一把拉着那个高个子男孩的手：“请问你是那天20岁生日来吃饭的男同学吗？”
“是呀！有什么事吗？”
恩朝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向大堂里所有的人说：“他就是那天晚上喝醉的那个人。”
“你认出他了？”这时，章经理从外面走进来，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说，“小伙子，你上个月13号晚上，在我们店里举行生日宴会，多付了1142块钱。当时你喝醉酒了，我们这位叫恩朝的员工直到今天才找到你，总算钱归原主啦。”
“真的？”小伙子惊喜地摸摸头，半天也没想起来。
“你那天掏出2500块钱丢在台上，没等到我结完账就走了。你们生日聚餐费用共计1358元，应找你1142元。我结清账后，已经找不到你了。”
“当时我真的喝醉了，第二天醒来时，我摸摸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我以为全用完了。”这位叫闻天蓝的学生说，“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员工！”
他想不到在这间餐馆里还有这样一个好员工，非常感动。
闻天蓝是大三学生，生在一个领导干部家庭，父亲是某市副市长，母亲是一个公司的副董事长。他花钱如流水，一张龙卡在手，时刻都有钱。每个月父母都准时为他打进一万几千元。面对这多付的1142块钱，他真没把这钱当作钱。而令他感动的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女子，见钱却不动心！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心灵如此的美好，让他更是心猿意马。他站在那里像着了魔似的。他想跟她交流交流，通过接触，做个朋友。闻天蓝开始有了这个想法，并真的动心了。这两个陌生人，终于越过陌生走到了一起。
闻天蓝到餐馆的次数比以前更加频繁了，他有事无事都到店里找恩朝，约她一起去逛世博园，约她去逛夜上海……人是高级的感情动物，情感随时都潜伏在人的基因里，一旦机会来临，爱情就会像火山一样喷薄而出。朝朝暮暮，日久生情。恩朝那平静的大海被闻天蓝突然的降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两个人频频约会，让少女情窦初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闻天蓝是十足的小帅哥，恩朝是真正的靓妹子，真是般配得很。从此她不在店里住，他不在宿舍里呆，两人在外面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于是，幽会不用东躲西藏，相约名正言顺。有了房间，就像有了家一样，他放学，她下班，两人一起回来，不谋而合的心愿，共同唱响了偷吃禁果的赞歌，每天恩恩爱爱，甜蜜生活在一起。闻天蓝心花怒放地在恩朝的土地上播下了得意的种子。天潮地润，加之土地肥沃，种子很快萌芽了。当闻天蓝看到恩朝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遮不住别人的眼睛时才慌了手脚，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酿祸根，玩得无法收场了。娶她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是他闻天蓝同意，父母也不会同意的。当初，他只是看她长得像歌星宋祖英一样好看，一时按捺不住想睡她一回，谁知道这一睡，就将她睡上了！那天，他给父母打了电话，说他把一个打工妹的肚子玩大了，女孩揪住他不放，要他娶她，他想听听父母的看法。谁知父母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命令他带女孩到医院做人流，然后，给她5万块钱把这事摆平，千万不可萌生出娶她的念头。一个干部家庭的子女，怎能娶一个没有地位的打工妹？那是荒唐丢脸的事，有损闻家的面子。如果他要把她娶回来，就不是闻家的儿子，两条路任他选择……闻天蓝感到压力很大，他开始有意躲着恩朝，也给恩朝施加压力，不准恩朝有嫁给他的念头，不让恩朝到处张扬。那天他带她去医院做人流，恩朝就是不同意把小孩做掉，到了医院又折回来。为此，他和她吵个不停。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恩朝的肚子一天更比一天大了起来。因为怀孕，她不能上班了。于是，恩朝的生活成了问题，小孩不久就要降临。面对这一件件伤心的事，恩朝多次找到闻天蓝，闻天蓝不作任何表态。两人还在扯皮，还在为同居一事争吵。闻天蓝说自己没有主动要睡她，是她要他睡。“你肚子大起来了，这能怪谁？谁叫你不吃避孕药？”恩朝百口难辩，泪流满面。她真的想不到这个仪表堂堂的纨绔子弟会说出没有良心的话来！在万分绝望之中，她找到了大学校长请求解决，帮她做主。
恩朝以为通过学校出面，能把事情处理好，会有好的转机，出现好的结果，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有些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那些日子，学校里满城风雨，闻天蓝度日如年。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学校领导在校会上点名批评了他，要将他开除。后来他父母亲自到学校沟通。学校再也不提此事了，恩朝多次找到学校领导，校长不再理会，恩朝只好哭着跑出了学校。闻天蓝的父母多次来到恩朝住的地方看望她，买来了许多营养品给她。闻天蓝的母亲说：“你已经让我儿子给睡了，睡了就睡了吧，以后不要给他睡就是……”
又过了一些日子，闻天蓝说要把她接回老家生娃娃。恩朝不知是计，听后深信无疑，更是喜出望外，她高兴得很。那几天她的心情阳光灿烂，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因为她要做妈妈了，她感到非常自豪。
闻天蓝提前到火车站订好火车票，并向学校请了假，理由是送恩朝回家。闻天蓝的家并不在云南。但是他却和恩朝一起从上海火车站乘坐列车驶向昆明。从上海坐上列车，一路上恩朝都是懵懵懂懂的。到了终点站，闻天蓝租了一部的士，直向大滇南开去。具体开到什么地方，恩朝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再说她坐了两天的火车，十分疲乏。下了火车坐上的士后，她就是睡觉。她想闻天蓝不会将她丢掉的，一路心宽一路睡。就在她瞌睡浓浓的时候，时间在车轮底下一分一秒地流去，到了岺岗村外已经是深夜了。
“天蓝，天蓝你跑哪里去了？”这时，恩朝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路旁的草丛里，闻天蓝和的士都不在了，四周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恩朝这才意识到闻天蓝把她丢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此时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在这举目无亲的绝望之中，她泪如水流，躺在草地上，万万想不到自己一直深爱着的人，原来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小人。她越想越气，在昏昏沉沉中哽咽着睡着了……
四
恩朝把她父亲的电话和闻天蓝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我。接着，我给闻天蓝打了电话，结果是关机。打了几次，都打不通。最后只有给恩朝的父母亲打电话，很快就通了。我把恩朝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我说你们的女儿现在在云南天街镇医院。并交代他们带些钱来，坐火车到昆明后如何再转车到医院。
我已在医院里守护产妇两天两夜了。我也有我的家庭，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不能再这样呆下去了。从那天起，我老婆再也没有理我，也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不能在医院里再守下去了。我必须回去向她解释，争取她的谅解，我要让她亲口对我说一声我没有错。我不能没有这个家，我不能没有我的老婆。
第三天，恩朝的父母终于来到了医院。
两位老人见了我便笑着说：“你就是恩朝的男朋友吧？辛苦你了，这些日子恩朝多亏你的照顾呵！”
“伯父伯母，你们还不了解情况。我不是你女儿的男朋友。”
“那她的男朋友呢？她怎么会到妇产科来？”两个老人惊奇地问。
“你们先进去问你们女儿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爸爸，妈妈。”恩朝见到他的父母走进产房，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要不是他，我……”
“朝，慢慢说，呵！”恩朝的父母把行李放在床旁，走过去抚摸着恩朝的头，老泪纵横，“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没有他。”恩朝哭得更伤心了。我坐在她的床沿上，想不到她会一把拉住我的手，“你不能离开我，呵！”
“恩朝，你别这样！”我一下子站了起来，真的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听得我胆战心惊。如果让我老婆听到她说的话，那可不得了啊！我使劲挣脱了她的手，正想向外走。
“你不能走，得把事情说清楚。”恩朝的父亲并不知道我和恩朝之间的故事。他拉住我死活不让我走。我想想也对，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否则她的父母还真以为我是他们无情无义的“准女婿”呢。
于是，我重新坐回了恩朝的身边。我当着她的父母的面，把我们认识的经过讲了一遍。
“恩朝，你的父母已经来到你的身边，有人照顾你了，我的家里还有很多事，我也该走了。”我握了握恩朝的手，叫她好好地活下去，等身体恢复，孩子满月后，去找闻天蓝，通过法律维护自己的权益。分别时，看她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我也为之感动。
通过两三天的接触，我发现恩朝的确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得跟水仙花似的漂亮好看，而且心地又好！闻天蓝这个狗日的，把她玩了却又将她丢弃，太没人性了。
我还是走了，开着我的破车离开了医院，不一会就开出了天街，开上了回家的路。
五
我知道回家后日子不好过，老婆那张凶恶的面孔早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她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什么都不怕，就怕我在外面背着她搞小情人。我说我没有背着她乱搞，她肯定不会相信的。为了搭救这个女人，我却给自己带来了灾难。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冤大头？人家做好事挨夸，我做好事挨骂。
我开着车像往日一样进了家门。我把车停好，正想走进屋子里，老婆从外面回来了。
“你回来啦？”老婆的态度一下子180度大转弯，不像在电话里那样凶恶，她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我真不敢相信，太阳怎么会从西边出？我提着的心还是放不下来。
“这几天我一直陪着那个女人。”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知道我老婆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几天不见，你瘦多了。”她看着我心疼地说，“那个女人怎么样？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娃子？”
“是女娃。”
“你回家来，谁在医院照顾她？”老婆突然变得通情达理关心起别人。
“她的父母都赶来了。就是她的男朋友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我把我遇到的全讲给她听了。在老婆面前，我一点都没有隐瞒。
“那天，我还真的以为你背着我在外面包养情人呢。”老婆笑着说，“突然搞出了个小娃，我听后火得不得了！”
“怎么会呢，都结婚十几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
“后来我想想也是不可能，你这穷小子哪有本事包养‘二奶’，哈哈!明天我们去看看人家，你说好吗？”想不到老婆还萌生出要去看看恩朝的想法。我听后深受感动，老婆真好！
“好吧，你想得真周到。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去吧。”老婆是设套子让我钻进去，还是闷葫芦里卖什么药？好，我就钻进去看她还有啥招，心想，我没做坏事，怕你什么。
翌日，我还是开着那辆破车。我们来到县城花100多块钱买了些营养品便上路。
一个多小时后，我俩才赶到了天街医院。找到妇产科，恩朝和她的父母都不在。他们能上哪去呢？这时，医生告诉我们说，他们一早就坐头班车回老家去了。她说恩朝还给我留了一封信和3000块钱。我马上给恩朝打了电话，我说我和我老婆来看你了，你怎么就走啦？她说，谢谢！就把电话挂了。
这时，我从医生手里接过钱和信，打开恩朝的信看了起来：
大哥：
您好！您是我们母女俩的救命恩人。那天如果不是遇上您，那后果我真的不敢想象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悲惨结局。等我女儿大一点，我会带她来云南看望您的，让女儿知道她的恩人就在云南……
那天，您送我进医院生娃娃，帮我垫付的3000块钱，我请医生转交给您。我听医生说，您是向别人借的，你把钱还给她时，请代我向她表示衷心的感谢！
再见！祝您好人一生平安！
恩朝
2010年9月29日于天街医院
责 编：谢荔翔
评选好稿移动、联通、小灵通用户请发短信到07503377394，截止时间：3月26日。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那天，我起了个大早，不是去卖石榴，而是赶去岺岗村那山地果园里请工薅地、铲草，还要给枣树、梨树打药水。因为那块地离家遥远，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否则去迟了，请来的工，他们不知做什么，那就耽误了工作，一天的任务，就不能按计划完成。
果园是一位姓王的矿老板的。我们是文友，他见我是个贫穷的农民，就把那个在岺岗村荒废多年的果园给我经营管理。果园距离我家大约有35公里的路程，去一趟，需要一个半小时。我开着一辆破旧车，速度很慢，好不容易才接近岺岗村，这时天才蒙蒙亮。突然前面小路旁传来微弱的哭声，听起来让人有些心怵，这世道形形色色的骗子都有，什么花招都会使出。到底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去管，我举棋不定。我想了又想，后来还是毅然停车向传来哭泣声的地方大胆走过去，我想去看个明白。
我走近路边的绿化带，打开手机仔细察看，原来是一个怀孕的年轻女人躺在路旁的草地上，披头散发。我猜想这个人肯定是病了，要么是遇上啥麻烦的事情，要不怎么会躺在这里呢？我过去问她：“你哪儿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帮助你？”
她听到我说话，睁开眼睛认真地看了我一会，看我不像坏人，便哭着对我说：“大哥，您行行好吧……”
一向以来我的心最脆弱，一听到别人、尤其是女人的哭泣，我就心慌就难过，看来这事不想管也非管不可了。我伸手把她从草地上扶起来。她穿着单薄，全身都沾着草屑子，幸亏是热天，如果是冬天，早把她冻死在这里了。真是怪可怜的。
“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儿？”我扶着她向我的车子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昨晚下车时，我男朋友将我丢在这……”她说不下去了，大声地哭了起来。
“你男朋友也太恶毒了，他在哪里？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太没人性了！”看着她那样子我有点心疼。如果我见到她的男朋友，非一拳把他砸倒不可！这狗日的不是人！我在心里骂这没良心的家伙。
“大哥，我快要生了，肚子好痛呵！快送我去医院吧!”说着她就“哎呀哎呀”地叫起来，双手拉着我的手，向我靠过来，我只得双手扶着她，不让她跌倒。要是我老婆看到别的女人搂着我……我不敢想那结局将是什么样子。
我今天请了15个小工帮我在果园薅草，现在我还没到地里，怎么办呢？我心急如焚，送她去不是，不送她去也不是。
我是她的什么人？只是一个过路人，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时间就是生命，时间也不允许我再多想。必须马上把她送到医院，送到妇产科，让她顺利地生下娃娃。我很艰难才把她弄上车，我开着破车把她送去天街医院，因为这里距离天街只有五六里的路程。
我开足马力到了天街医院，把车停在医院的一边。从医院里走过来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我向她求援，她立马进去推来一张移动产床，又叫来另一个男医生，我们三个人一起把产妇送进了产房。
“你快去门诊那里给你老婆交3000块钱，多退少补。”说话的是一位女医生。我还站在那儿，像呆子一样，头脑里乱得像一堆草。我真想一走了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的老婆在蒙山，这不是我的女人。你瞎说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我站在那儿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向她解释。门诊部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像看一台戏。我就把刚才发生的事给大伙说了，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有的笑，有的幸灾乐祸！我说：“谁会开这种不负责任的玩笑？”
“现在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女人，你送她到医院来，你就要对她负责，赶紧想办法替她交钱，否则，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女医生听我讲述之后，又说，“你快去找钱，然后来照顾她。”
“我身上只装有500多块钱，那是我准备发给干活的工人的工资。”我说。
“不管怎么说，她是你送来的女人，一旦出了问题，你脱不了关系。”女医生说着向产房走去。
二
怎么办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向谁借钱？谁敢借给我？这不是几十元的问题，而是几千块钱呀。正当我为这事着急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不用看，那是我老婆打来问我今天请工情况的。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接听了她的电话：“老婆，你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何吩咐？”我知道我这是明知故问。
“你一大早就出去，怎么还没到地里？”老婆的声音越来越大，连手机都被她的声音震动了。老婆说，“那些工人7点30分就到地里了，他们说还见不到你！你在哪里？是不是车坏了？”
“我还在天街。”我如实地向老婆反映情况，“老婆，我遇上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老婆惊奇地问。
“我在半路上捡到一个产妇。”我老老实实向她交待，争取她宽大处理。
“你说什么？产妇？人呢？”媳妇一声比一声大。像闪电，像打雷。
“她现在正在产床上呢。”我还是如实地说。我想我做了好事，她是会支持的。
“原来是你的小情妇，正要生你的野种！”想不到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怪不得老早就从家里出去，原来是去接你的小婆娘！对不对？”
“老婆，你想哪去啦，这是我在路上碰到的，我不能见死不救呀。”
“你给我说清楚！”老婆“啪”的一声把手机挂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了。我心里想，我没做坏事，有啥可怕的，让她生气去吧！
“你还呆在这里干啥！你女人痛得大呼小叫死去活来，还不快找钱！”这时又一个女医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
“……”我望望她只好沉默，随她怎么说。其实，我就是长了一身嘴，也是百口难辩，也没有人相信。谁是谁非，终有一日见分晓的。想不到做好事还有这么大的压力。
最后我还是下了决心，救人救到底。我到小镇上找到了文友云。云是我在昊阳一次文学培训班上认识的。自从分别之后，已有半年时间没有见面了。我这次的突然到访，使她大吃一惊。云热情地说：“遇到什么急事了？看我能否帮上忙。”我就把今天早上遇到并救助产妇的事告诉她，说急需3000元帮她交押金，请她帮忙。她立即豪爽地答应借给我。我拿到钱解了燃眉之急，如释重负，立马回到了医院，替那个产妇交了押金。
“恭喜你得了个千金！”我刚替她把押金交了，正走向产房，一个女医生走出来笑着对我说。
我走进了产房。产房里，她正入睡，显得十分疲倦。刚生下的娃娃，红红的，像只大龙虾，被毛巾紧紧地包裹着躺在产妇的身旁。可爱的小生命的小嘴巴在不停地噏动着，正在寻找妈妈的奶头。
直到这时，我还不知道被我送来的产妇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正想问她，又怕影响她休息。
“大哥，谢谢您救了我们母女俩。”我正不知如何开口时，产妇好像知道我来了，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泪水哗哗地从她的眼眶里流到了被子上。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叫邹恩朝，22岁，是爱民县人。我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她有气无力地说，“那年，我在上海打工……”
就在这时，我老婆又打来了电话。
“你不要回来了，你就跟那野婆娘去吧！”
“老婆，我把她安顿好，就到地里去干活。”
“地里你不用管！”老婆在电话里大发雷霆，“陪你那婆娘吧!”
“我……”我不知用什么话向妻子作解释，不知怎样处理好这件事情才能够风平浪静。我很为难，一时想不出好的妙计。我不能因为救了一个女人得罪了老婆，失去与我共患难多年的妻子。我不能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我已经对得起这位陌生女人了，我已经把她平安送到医院，又帮她借了3000块钱的住院费，让她平安生下了孩子，我该做的已经做了，我对得起天地良心。可是，她的家人还没有来，我走了，丢下她咋办？在这陌生的医院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又是一个产妇，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女人。冷了？热了？饿了？病了……一连串的问题，让我不忍心就这样离开。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对她负责到底。我必须等到她亲人来到，把她交给她的父母才离开。
“大哥，对不起，是不是您家的嫂子……”她好像从刚才我跟老婆的通话中听出了我的难言之隐。
我安慰她：“没啥事的，你安心养好身子，带好孩子。我等到你的家人来接你才回去。”
三
后来，她终于给我讲了她的故事。她叫恩朝，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只差几分，便名落孙山没能实现自己寒窗苦读考进大学的梦想。因为家中贫困，不想再给父母增加负担，于是，她就跟着村里的一个姐妹阿香来到上海打工，寻找生路。
到了上海后，阿香把恩朝介绍到一家餐馆，她跟餐馆的章经理关系特别好，她对章经理说：“这是我的妹子，刚从学校毕业，请多多关照。”章经理让恩朝到前台做收银工作。
章经理的餐馆在上海的一所大学旁边，店里的生意主要是面向大学生。餐馆很大，经营范围也广，主要从事餐饮、娱乐、住宿。由于章经理经营有方，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每到晚上，顾客盈门。大学生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来这里，有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有的唱歌跳舞，有的寻找不同的刺激……
有一天晚上，一个高大帅气的学生来到收银台前付款，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钱和一个信封朝台上一丢，话也不说一句，转身便走了。等恩朝把钱收完，才发现台上有一封信。这是写给谁的？她顺手拿了起来，仔细看了收信人，是写给她的。恩朝感到奇怪，她来到这里还不到三个月，除了和她在一起上班的工友之外，再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了。这信到底是谁写的呢？恩朝最后还是撕开信封看了起来——
恩朝妹妹：
谢谢你！要不是那天发生的事，我怎么能认识你呢？这是缘分，上帝早为我们的相识安排了机会。在我们的校园里，三年了，我还没看到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你人美、心美、嘴甜，你在我的心里就是白雪公主。这几天，我因你而失眠，因你而……
恩朝还没看完一半，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那平静的心海头一次因有人爱她而不再平静……
餐馆关门结完账之后，她总算想起这个叫闻天蓝的大学生。
三个星期前，餐馆来了一群大学生到店里举行生日宴会，在包间里唱K后，已是深夜三点多钟，其中一个高个子男孩喝得醉醺醺的，有几个男孩女孩架着他来到台前。那男孩说：“今天是我20岁生日，花多少钱我都高兴！”说着掏出一把钱往台上一丢，“美女！就这么些钱，不够你就给我垫上，明天我来给你！弟兄们，回去！”说着就向外走去。
恩朝拿起台上的钱放在点钞机上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是2500元。他们的生日聚会才用了1358元，他多给了1142元。章经理临回家之前吩咐恩朝，叫她把这桌酒席钱收了再下班。因为夜深了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去了，只有保安还在门前值班。如果她要把顾客多给的1000多块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只有她自己知道，不退还给顾客也没人知晓。但她没有这样想，更没有这样做。她把多付的这1000多块钱用纸包好，并写上“这是一个顾客多付的钱”和日期，放在另一个抽屉里，等明天客人来店里还给他。第二天一早，恩朝就把这事告诉了章经理，章经理特别高兴，当着员工的面表扬了她，说她做得好做得对！诚信做事，诚实做人，应该是每一位员工对自己的要求。
章经理当即写了一张招领启事。
启事一贴出，学生们都赞扬餐馆诚信可嘉，但一直无人来认领。有一天晚上，有三个男学生又来到餐馆，其中有一个高个子的帅哥。恩朝突然记起当晚的情景：当时有个高个子的男生对她说：“今晚是我20岁的生日，我请了一桌好同学，要上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花多少钱我都高兴。”恩朝当即跑过去一把拉着那个高个子男孩的手：“请问你是那天20岁生日来吃饭的男同学吗？”
“是呀！有什么事吗？”
恩朝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向大堂里所有的人说：“他就是那天晚上喝醉的那个人。”
“你认出他了？”这时，章经理从外面走进来，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说，“小伙子，你上个月13号晚上，在我们店里举行生日宴会，多付了1142块钱。当时你喝醉酒了，我们这位叫恩朝的员工直到今天才找到你，总算钱归原主啦。”
“真的？”小伙子惊喜地摸摸头，半天也没想起来。
“你那天掏出2500块钱丢在台上，没等到我结完账就走了。你们生日聚餐费用共计1358元，应找你1142元。我结清账后，已经找不到你了。”
“当时我真的喝醉了，第二天醒来时，我摸摸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我以为全用完了。”这位叫闻天蓝的学生说，“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员工！”
他想不到在这间餐馆里还有这样一个好员工，非常感动。
闻天蓝是大三学生，生在一个领导干部家庭，父亲是某市副市长，母亲是一个公司的副董事长。他花钱如流水，一张龙卡在手，时刻都有钱。每个月父母都准时为他打进一万几千元。面对这多付的1142块钱，他真没把这钱当作钱。而令他感动的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女子，见钱却不动心！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心灵如此的美好，让他更是心猿意马。他站在那里像着了魔似的。他想跟她交流交流，通过接触，做个朋友。闻天蓝开始有了这个想法，并真的动心了。这两个陌生人，终于越过陌生走到了一起。
闻天蓝到餐馆的次数比以前更加频繁了，他有事无事都到店里找恩朝，约她一起去逛世博园，约她去逛夜上海……人是高级的感情动物，情感随时都潜伏在人的基因里，一旦机会来临，爱情就会像火山一样喷薄而出。朝朝暮暮，日久生情。恩朝那平静的大海被闻天蓝突然的降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两个人频频约会，让少女情窦初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闻天蓝是十足的小帅哥，恩朝是真正的靓妹子，真是般配得很。从此她不在店里住，他不在宿舍里呆，两人在外面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于是，幽会不用东躲西藏，相约名正言顺。有了房间，就像有了家一样，他放学，她下班，两人一起回来，不谋而合的心愿，共同唱响了偷吃禁果的赞歌，每天恩恩爱爱，甜蜜生活在一起。闻天蓝心花怒放地在恩朝的土地上播下了得意的种子。天潮地润，加之土地肥沃，种子很快萌芽了。当闻天蓝看到恩朝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遮不住别人的眼睛时才慌了手脚，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酿祸根，玩得无法收场了。娶她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是他闻天蓝同意，父母也不会同意的。当初，他只是看她长得像歌星宋祖英一样好看，一时按捺不住想睡她一回，谁知道这一睡，就将她睡上了！那天，他给父母打了电话，说他把一个打工妹的肚子玩大了，女孩揪住他不放，要他娶她，他想听听父母的看法。谁知父母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命令他带女孩到医院做人流，然后，给她5万块钱把这事摆平，千万不可萌生出娶她的念头。一个干部家庭的子女，怎能娶一个没有地位的打工妹？那是荒唐丢脸的事，有损闻家的面子。如果他要把她娶回来，就不是闻家的儿子，两条路任他选择……闻天蓝感到压力很大，他开始有意躲着恩朝，也给恩朝施加压力，不准恩朝有嫁给他的念头，不让恩朝到处张扬。那天他带她去医院做人流，恩朝就是不同意把小孩做掉，到了医院又折回来。为此，他和她吵个不停。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恩朝的肚子一天更比一天大了起来。因为怀孕，她不能上班了。于是，恩朝的生活成了问题，小孩不久就要降临。面对这一件件伤心的事，恩朝多次找到闻天蓝，闻天蓝不作任何表态。两人还在扯皮，还在为同居一事争吵。闻天蓝说自己没有主动要睡她，是她要他睡。“你肚子大起来了，这能怪谁？谁叫你不吃避孕药？”恩朝百口难辩，泪流满面。她真的想不到这个仪表堂堂的纨绔子弟会说出没有良心的话来！在万分绝望之中，她找到了大学校长请求解决，帮她做主。
恩朝以为通过学校出面，能把事情处理好，会有好的转机，出现好的结果，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有些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那些日子，学校里满城风雨，闻天蓝度日如年。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学校领导在校会上点名批评了他，要将他开除。后来他父母亲自到学校沟通。学校再也不提此事了，恩朝多次找到学校领导，校长不再理会，恩朝只好哭着跑出了学校。闻天蓝的父母多次来到恩朝住的地方看望她，买来了许多营养品给她。闻天蓝的母亲说：“你已经让我儿子给睡了，睡了就睡了吧，以后不要给他睡就是……”
又过了一些日子，闻天蓝说要把她接回老家生娃娃。恩朝不知是计，听后深信无疑，更是喜出望外，她高兴得很。那几天她的心情阳光灿烂，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因为她要做妈妈了，她感到非常自豪。
闻天蓝提前到火车站订好火车票，并向学校请了假，理由是送恩朝回家。闻天蓝的家并不在云南。但是他却和恩朝一起从上海火车站乘坐列车驶向昆明。从上海坐上列车，一路上恩朝都是懵懵懂懂的。到了终点站，闻天蓝租了一部的士，直向大滇南开去。具体开到什么地方，恩朝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再说她坐了两天的火车，十分疲乏。下了火车坐上的士后，她就是睡觉。她想闻天蓝不会将她丢掉的，一路心宽一路睡。就在她瞌睡浓浓的时候，时间在车轮底下一分一秒地流去，到了岺岗村外已经是深夜了。
“天蓝，天蓝你跑哪里去了？”这时，恩朝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路旁的草丛里，闻天蓝和的士都不在了，四周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恩朝这才意识到闻天蓝把她丢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此时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在这举目无亲的绝望之中，她泪如水流，躺在草地上，万万想不到自己一直深爱着的人，原来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小人。她越想越气，在昏昏沉沉中哽咽着睡着了……
四
恩朝把她父亲的电话和闻天蓝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我。接着，我给闻天蓝打了电话，结果是关机。打了几次，都打不通。最后只有给恩朝的父母亲打电话，很快就通了。我把恩朝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我说你们的女儿现在在云南天街镇医院。并交代他们带些钱来，坐火车到昆明后如何再转车到医院。
我已在医院里守护产妇两天两夜了。我也有我的家庭，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不能再这样呆下去了。从那天起，我老婆再也没有理我，也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不能在医院里再守下去了。我必须回去向她解释，争取她的谅解，我要让她亲口对我说一声我没有错。我不能没有这个家，我不能没有我的老婆。
第三天，恩朝的父母终于来到了医院。
两位老人见了我便笑着说：“你就是恩朝的男朋友吧？辛苦你了，这些日子恩朝多亏你的照顾呵！”
“伯父伯母，你们还不了解情况。我不是你女儿的男朋友。”
“那她的男朋友呢？她怎么会到妇产科来？”两个老人惊奇地问。
“你们先进去问你们女儿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爸爸，妈妈。”恩朝见到他的父母走进产房，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要不是他，我……”
“朝，慢慢说，呵！”恩朝的父母把行李放在床旁，走过去抚摸着恩朝的头，老泪纵横，“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没有他。”恩朝哭得更伤心了。我坐在她的床沿上，想不到她会一把拉住我的手，“你不能离开我，呵！”
“恩朝，你别这样！”我一下子站了起来，真的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听得我胆战心惊。如果让我老婆听到她说的话，那可不得了啊！我使劲挣脱了她的手，正想向外走。
“你不能走，得把事情说清楚。”恩朝的父亲并不知道我和恩朝之间的故事。他拉住我死活不让我走。我想想也对，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否则她的父母还真以为我是他们无情无义的“准女婿”呢。
于是，我重新坐回了恩朝的身边。我当着她的父母的面，把我们认识的经过讲了一遍。
“恩朝，你的父母已经来到你的身边，有人照顾你了，我的家里还有很多事，我也该走了。”我握了握恩朝的手，叫她好好地活下去，等身体恢复，孩子满月后，去找闻天蓝，通过法律维护自己的权益。分别时，看她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我也为之感动。
通过两三天的接触，我发现恩朝的确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得跟水仙花似的漂亮好看，而且心地又好！闻天蓝这个狗日的，把她玩了却又将她丢弃，太没人性了。
我还是走了，开着我的破车离开了医院，不一会就开出了天街，开上了回家的路。
五
我知道回家后日子不好过，老婆那张凶恶的面孔早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她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什么都不怕，就怕我在外面背着她搞小情人。我说我没有背着她乱搞，她肯定不会相信的。为了搭救这个女人，我却给自己带来了灾难。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冤大头？人家做好事挨夸，我做好事挨骂。
我开着车像往日一样进了家门。我把车停好，正想走进屋子里，老婆从外面回来了。
“你回来啦？”老婆的态度一下子180度大转弯，不像在电话里那样凶恶，她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我真不敢相信，太阳怎么会从西边出？我提着的心还是放不下来。
“这几天我一直陪着那个女人。”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知道我老婆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几天不见，你瘦多了。”她看着我心疼地说，“那个女人怎么样？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娃子？”
“是女娃。”
“你回家来，谁在医院照顾她？”老婆突然变得通情达理关心起别人。
“她的父母都赶来了。就是她的男朋友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我把我遇到的全讲给她听了。在老婆面前，我一点都没有隐瞒。
“那天，我还真的以为你背着我在外面包养情人呢。”老婆笑着说，“突然搞出了个小娃，我听后火得不得了！”
“怎么会呢，都结婚十几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
“后来我想想也是不可能，你这穷小子哪有本事包养‘二奶’，哈哈!明天我们去看看人家，你说好吗？”想不到老婆还萌生出要去看看恩朝的想法。我听后深受感动，老婆真好！
“好吧，你想得真周到。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去吧。”老婆是设套子让我钻进去，还是闷葫芦里卖什么药？好，我就钻进去看她还有啥招，心想，我没做坏事，怕你什么。
翌日，我还是开着那辆破车。我们来到县城花100多块钱买了些营养品便上路。
一个多小时后，我俩才赶到了天街医院。找到妇产科，恩朝和她的父母都不在。他们能上哪去呢？这时，医生告诉我们说，他们一早就坐头班车回老家去了。她说恩朝还给我留了一封信和3000块钱。我马上给恩朝打了电话，我说我和我老婆来看你了，你怎么就走啦？她说，谢谢！就把电话挂了。
这时，我从医生手里接过钱和信，打开恩朝的信看了起来：
大哥：
您好！您是我们母女俩的救命恩人。那天如果不是遇上您，那后果我真的不敢想象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悲惨结局。等我女儿大一点，我会带她来云南看望您的，让女儿知道她的恩人就在云南……
那天，您送我进医院生娃娃，帮我垫付的3000块钱，我请医生转交给您。我听医生说，您是向别人借的，你把钱还给她时，请代我向她表示衷心的感谢！
再见！祝您好人一生平安！
恩朝
2010年9月29日于天街医院
责 编：谢荔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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