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头的低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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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杨木头在家呆了10天才回到工地。
  回来的路上,杨木头算了一笔账:回家这事儿其实是亏大了,低保的事儿没办成,还白送出去几百块钱,工地上耽搁10天,又是几百块儿。杨木头兜里揣着一封信,一路上看了几次,信是写给省长的,信下边写着他和老婆范葵花的名字。信是临来前写好的,写了几天,最后写出了勇气,杨木头握着笔,瞪着老婆,说不匿名,就署咱俩的真名,不相信办不成一个低保。杨木头想着怎样把信送出去,想起老婆在信上写下了范葵花的名字后问他:杨木头你说省长会不会亲自看咱的信?你说省长真看了咱的信会咋处理?杨木头你说,你、你不在家,要是省长真派人来了,我该咋说?杨木头出了村还在想老婆撵着问他的几个问题。
  回到工地,工友们围上来,问:杨木头,低保办成了吗?
  杨木头仰着头,看见楼又高了一层。杨木头抬起的头又低下了,去床铺下找他的工装,工装10天没穿,蒙上了一层尘土。把工装上的土甩了,杨木头又往身上套,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态。工友们坐不住,抓他的膀子,抓得他趔在床上,他一条不好的腿跷了起来。到底办了没有,杨木头,我们都等吃你的喜酒哩。苇子上来扯下他的工装,说:杨师傅,你装模作样地穿什么,今天干活你也记不了工,马上就开晚饭了,你给我们说到底办了没有。
  杨木头突然把工装一甩,扬起下巴,一条好腿朝地上一跺:办了!
  杨木头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杨木头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今天破天荒说了谎。如果办了,自己还用在路上萎靡不振吗?还用耿耿于怀那送出去的钱嘛?还用写那封信吗?还用回去一趟连老婆的身子都没心思沾吗?这样想着,杨木头又记起身上的信,信写得恳切,是办低保无望后杨木头下决心写的。杨木头在信中实现了一个字:告!把他们个龟孙告了。
  当时范葵花瞪着男人,这个男人竟然说出了有犊子的话,男人像是刚吃了一块生砖,是一字一句硬扎扎迸出来的,都迸出了泪花。范葵花却心里一软,一丝苦瓜的味道从喉间滑过。她握住了男人的手,盯着男人长满皱纹的眼角,说:木头,你有这胆?
  有!
  杨木头先低着头,脖子一梗,把头拧高,又一句:有!
  咋告?
  我去县里,去省里。
  杨木头,听说上访难。
  杨木头说:啥不难,生小孩儿你还肚子疼哩。杨木头铁了心。
  你不怕难,不怕告不成,刁难咱?
  不怕!咱这球样,他们能把咱怎么样。咱告的事都经得起调查,咱让上头知道他们的低保都给了谁,镇上村上是怎样办低保的,都给了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了,我们两个这样儿了都得不到。杨木头摁了摁范葵花的一条瘸腿,他自己的一条残腿也开始隐隐地疼起来。杨木头说不下去了。
  范葵花握住杨木头的手,想了想,问:你干活的地方不是省城么?
  是!
  省城是啥意思?
  省城就是省会。
  省会啥意思?
  杨木头说:范葵花,你到底想说什么?
  范葵花扬扬头,说:杨木头,咱既然长了胆,就有犊子到底,想法把信送给省长。
  杨木头说:给省长?
  杨木头一条腿瘸,他上不了架子,干不了重活,这也是爹娘年轻时让他学木匠的原因,他在外打工都找有木工活的地方。有时候是村里人先出去找着了地方再跟他联系,让他过去。苇子是从另一个地方出来的,一只脚有些拐,但人长得俊。苇子年轻,遇到上班加点的活儿总是把杨木头的一份干了,而且不要多干的钱。一次杨木头过意不去,出去逛街时苇子选中了一件夹克,杨木头争着把钱付了。杨木头知道苇子太照顾自己,可是苇子不肯,出了门,把钱又装到杨木头的兜里。苇子说:师傅,你不欠我。杨木头拍拍苇子,说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又拍拍苇子的脸,小子,长得俊,要找个好媳妇,有了吗?
  苇子摇摇头。
  杨木头点头,不愁,我的是个儿子,要有个女儿就嫁给你了。
  苇子笑笑,说:我可以跟他做兄弟。
  那天晚上。杨木头找了个小酒店请了工友。
  
  2
  
  工地的对面是一个小话吧。吃了夜饭,杨木头常光顾的是这个话吧,他和范葵花的交流基本上是在这里完成的,两天一次,或三天一次,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有时范葵花会将电话打到苇子的手机上。杨木头还没有计划买手机,买手机就多一种消费。这一次刚拨通电话,范葵花劈头一句就问杨木头:信送出去了吗?
  杨木头老实交代:没有,我刚回来,工地上一堆活儿等着,昨天夜里还在加班。范葵花在电话里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范葵花说:木头,你不是犯怵了吧?没有,绝对没有!杨木头拳头砸在话吧的墙上。话吧老板说:老乡,你轻点,墙只是一块活动板。杨木头说:范葵花,我多加几个班,就能把咱花出去的钱挣回来。范葵花的话软下来,说:杨木头,你回来是一场大雨,中间咱的心情不好,委屈你了。范葵花说的是他回家的事,杨木头当时碰到一场大雨,县城转车时,头顶就压了厚厚的黑云,车到槐塘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司机和卖票的女人很不情愿,在为他打开车门时还嘟囔了一句,一个人,害我们又跑了几里!杨木头想和她理论,忍住了,他快步找着家的方向。雨已经拉开了雾帘,冒着岚气,弥漫着。回过头,车正掉头,在大街上显得小而孤独。杨木头把手挥起,这样的天怕是不会有回头客了,如果再大起来,说不好会抛锚在路上。他在大雨中扭过头,大声地补了一句:老乡,慢点!划过一道闪电,脚下的路一瞬间清晰,又迅速被厚厚的雨幕遮暗。
  老婆在电话里说,遇到一场大雨,我就知道咱的事不顺。杨木头顶着雨,倾刻间脚下已经窜起了水溜子,连阴泡开了一地,像一朵接一朵的喇叭花。晚上和老婆的事办得不顺,外边的雨下得瘆人,影响情绪,而且过程中老婆又提起办低保的事,他马上败下阵来,说:我说过,搞的时候你别提乱七八糟的事。老婆把他从身上撅下来,啥时候了,还记着寻花问柳。杨木头说:啧啧啧,不会用词别用,我搞老婆算什么寻花问柳。杨木头瞅一眼窗外,什么也看不见,一切都被雨遮住了,只有呼呼啦啦的雨声,没有一点间隙,让他更加郁闷。他伸手打开一扇门,风夹雨箭一样扫过来,他一个趔趄,老婆快步掩住门,扳住他的肩头,杨木头你疯了,不要命了?
  杨木头说:是雨疯了。
  范葵花还在倾吐,每一次杨木头给家里打电话,她就抓住不放,有一肚子话要说。杨木头,兴许咱就是鸡刨食的命,猪往前拱,鸡往后刨,那一年咱娘……
  办低保是从3年前开始的。老婆说的是给娘办低保,那一年娘已经73岁,跨过73岁的坎往后还会有很长的活头,他为娘跑,给娘办个低保是他那年的理想。自己的时光过得紧巴,每年除了种地就是外出打工,供儿子在外上学。每月几十块钱的低保总可以给娘买几斤鸡蛋,白糖,买几斤水果。他想好了,娘的低保谁也不动,儿子也不行。他对老婆警告,谁动娘的钱谁是小狗。那一年支书还是宗福保,宗福保和他是同龄人,知道他家的日子,同情他。娘一辈子没有办身份证,没照过相,他找辆三轮车把娘载到镇里。身份证等了一个多月没下来,去派出所问,说老太太的照片不成功,几个月白白过去了。杨木头从省城回来,又带着娘去照身份证相片,照过了问派出所的小内勤,说这一次成吧?小内勤说:成。身份证下来的那个冬天,杨木头捧着身份证去找宗福保。宗福保从枕头下找出一张压皱的表格,说,木头,你快填了,一般春节前会办一批,几个月前填好的表也都压到这一批办,上面要为老百姓送温暖了。交过表的当晚,杨木头给宗福保送去几斤羊肉,说:宗支书,暖暖身子。出了门,一看,下起了鹅毛大雪,伴着四五级的风,凉气往裤裆里哧溜溜地钻,一头猪冻得叽哇叽哇叫,谁家的羊也在咩咩着。杨木头仰着头,打了个喷嚏。拐过弯,想了想,又去刺猬的肉铺给娘买了二斤羊肉。那场雪一连下了五六天,村里村外都硬邦邦地冻起来。就是这场雪让村里走了两个老人,包括杨木头的娘。娘走的那天宗福保去镇里送低保表,路上听说了杨木头娘的事,宗福保手一扬,那张表飞到了天上。
  
  3
  
  写给省长的信杨木头不知看了多少遍,差不多背下来了。杨木头不敢在人前看,想看的时候他躲到工地的角落里。嘴里絮絮叨叨的,说范葵花,我对不起你。你认为咱一个草民一封信就能惊动省长?杨木头坐在角落里,手伸进兜里又慢慢抽出来,拿出一支烟,往嘴边放,点火的动作,啪。使劲吸几口,又一张嘴,喷出一口烟。烟雾在眼前缭绕,抬起右手,中指和食指夹着烟,又慢慢地吸一口,嘴角撇撇,半闭着眼,慢慢地吐出一个个小烟圈儿。杨木头原来是吸烟的,不吸烟是因为那年得过一场病,喉咙发肿,咳嗽,不吸烟就是那时候下的决心。其实在这之前还有件事儿,儿子的学费问题,一次给儿子凑学费差几块钱,把家里的兜都翻遍了,最后杨木头在兜里翻出一盒3块钱的烟,范葵花当场问杨木头,杨木头这是不是钱?杨木头看着烟,就发誓不抽了。他的病好后,烟瘾又上来过,有时看见工友吱吱地抽,也想抽。每一次想吸烟的时候,他就这样找一个角落,就这样装模作样,一根一根解自己的烟瘾。不是想吸,一个人在外,远离村庄和亲人,实际上是很孤独的,当你站在工地,登上脚手架,会从心底升上来一种寂寞,想村庄想亲人,想顺和不顺的事,这时候就常常想到抽烟。一盒烟强忍着吸了5天,20支,一天平均4支,他觉得还多,一天按3支计算就行,再接着算,烟还是戒了。
  苇子的身影是这时候出现的。
  接着响起的是苇子的手机。杨师傅,我可找到你了,师母又打电话过来了。范葵花第一句话是:杨木头,你为什么不打电话?杨木头说:才两天没给你打嘛。两天,是两天吗?接着是范葵花的催促,杨木头,信递上去了吗?
  杨木头支吾着。
  你是不是害怕了,打退堂鼓了?
  不,不是……
  杨木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就在省城么,你耽误一天,去见一下省长……
  我、我刚、我刚回来,很多活等着,我记着,范葵花,你放心,信我放得好好的,我瞅机会就去……
  范葵花的话又软下来。好,好吧,不是,杨木头,你壮一次胆,咱就是去反映反映,咱不是和谁过不去,不是,杨木头,我心里老不是滋味,你说,没残没病的人能办,咱为啥办不成。杨木头,我老是想咱家的那几只鸡,我在聂小画家的垃圾堆里看见了鸡骨头,我心里难受,那可是咱家正下蛋的鸡……
  老婆说的是给现任支书聂小画送礼的事。
  杨木头回家时带回去两个烟灰缸,鸟巢形,透明的水晶玻璃,是工地上买材料人家配送的,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几斤重。杨木头要了两只,他在路上反复看了几次,托着烟灰缸,他又想起烟,禁不住又做了吸烟的动作,眯着眼,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斜斜地插到右嘴角,又从右嘴角挪到左嘴角,掏出火机,啪,一次没着,啪,又摁了一次。这次着了,把火苗往左嘴角上凑,深吸一口,又深吸一口,烟燃着了,他托着烟灰缸睁开眼看一眼,太美了,鸟巢烟灰缸,不舍得。把烟灰弹哪儿呢,不小心弹地上了,弹人家脚上了,他叫起来,说对不起。他自己是太投入了,旁边的人都稀奇地看着他。
  烟灰缸,鸟巢样的烟灰缸送聂小画了。
  去聂小画家是雨停后的另一个夜晚。
  天傍黑时,范葵花把几只草鸡咕咕咕地叫到了屋里,从门口开始撒食,玉米粒儿在地上黄澄澄一片,几只鸡不知道它们的末日来了,翘着尾巴咕咕地叨食儿。范葵花不紧不慢把屋门关上时,几只鸡还很麻木,待杨木头从椅子边上站起来才预感到了危险。天一黑,杨木头掂着装在袋子里的几只鸡就往聂小画家走。杨木头拐个弯去了路口的小卖部,叫了两条红双喜,女孩给了他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两条烟的花纹从袋子里透出来,像一块红花布,塑料袋上还有一个提手。杨木头抓在手里觉得洋气,杨木头说换一个,换一个黑色的。烟是背着老婆买的,女人心疼钱,他也心疼,他是出了门才突然有了打算,烟灰缸沉甸甸的,比几只鸡还沉,有烟灰缸怎么不懂配两条烟呢。
  东西送出去了,聂小画的话带着几分酒意,说,要是都能低保就好了。这话听起来让杨木头有些泄气。走在回家的路上,杨木头的腿又隐隐地疼起来。这条伤腿遇到刮风下雨就作怪,每次疼起来他就用热水泡,用酒洗。一般的酒,好酒用不起,老婆看他用酒洗就心疼,他尽量用温水洗,少用酒,有一次想心事把热腾腾的水倒在脚面上,脚面上马上红了一溜的燎泡,老婆不说话,悄悄地从街上买回来一瓶酒,蹲下来,慢慢地往他的脚上擦。
  范葵花还在对着苇子的手机诉说:我想好了,你不要为难,那地方不好进就别去了,咱不办低保,一天天也都过来了。
  杨木头下意识地做了吸烟的动作,说,不是,也不是……
  
  4
  
  跨过两个十字路口,杨木头看见了那个小邮局。小邮局的门还开着,推开门,邮局里仅有的两个人正准备下班,杨木头说我要两个信封,还、还要两个邮票。然后杨木头说你们能不能等等我,我马上把邮票和信封口粘了。邮局的人说:今天的信已经走过了,反正再快也是明天,你粘好了投门口的信筒。杨木头进门时见过那个绿邮箱,绑在一个铝合金的柱子上,又问一句,信都会收到吧?会,会。另一个女人起来关门,说:师傅,你就投邮箱吧,好不好?杨木头还想问,见人家烦的样子,止住了。杨木头路过一家复印部,絮叨说留个证据吧。太阳已经落山了,秋后的日子走得快,城市已是华灯初上,杨木头走进了一家小酒馆。
  等杨木头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他隐约记得当晚的事,他出了邮局,碰见一家小酒馆,他喝酒,出了酒馆他想心事,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着低保低保,他对着一个路灯说你知道什么是低保吗?你不知道,哈哈,你傻了吧,你可能知道城市的低保,你知道俺村里的低保吗?哈哈,傻了吧,傻了吧……后边的事不再知道了。房间里站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人。他挣挣身,说:老、老板,别怕,我不赖你。
  老板说,你儿子是不是叫什么保?你告诉我,我打电话要他过来。
  杨木头忽然想起当时的情景,哇一声,要是我儿子就好了,于是就跟老板说起办低保的事……杨木头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他举起来,勉强地举起来,在昏暗的光里照着,他咽了口唾沫,对老板说:都是这封信惹的。
  老板好奇地看着他。
  上面写的是俺办低保的事,老板,你知道俺办个低保有多难吗?
  多难?
  杨木头摇摇头。不说了,不说了,难受,想一次难受几天,反正,该办的不好办,不该办的却享受了,我和老婆都是瘸子,办不了……
  瘸子?
  对,我不会装,我不讹你,我本来就一条腿短,老婆是左脚,我是右脚,所以从小父亲让我学了木匠,说我靠这个手艺能混碗饭吃。
  我这封信是从老家带来的,和老婆花了两个晚上写成,反映的是俺村办低保的事,我对老婆说回省城就去找省长,媳妇天天打电话问我见省长没有,见省长没有?我先说省长忙,不好见。媳妇说你多跑几趟,前几天我诓老婆说给省长了,省长可好了,省长说一定解决,其实老婆哪里知道见省长的难啊。我一个打工的,穿得脏兮兮的,连省长的办公地儿也进不了,别说见省长,省长的秘书也不可能,我昨天拿着信,想投到邮筒里,可我害怕信像垃圾一样被倒掉。
   杨木头不说了。
   老板说,不会,都能收到。
   老板说你就这样去喝的酒?
  对,我心里难受。
  办了低保,能领多少钱?
  一个月,60!
  老板扭过头,6!60!?
  老板后来把头扭过来,说:我先给你这个钱。
  不,不要。
  不,不行,要!
  不要!
  我给!
  给也不要,俺农民讲理,俺农民不赖人。
  我给,你让我给行不行!
  老板抓住了他的手。老板说:老乡,你让我给,我求求你让我给,你狠狠地让我给,你不要心软,你对我说,你要多少,你说,你说个数,你一定让我给……老板的眼睛红红的。
  杨木头摸摸老板的头。
   老板别过头,肩膀在抖。
  好久,杨木头说:老板,你要真想帮我,你把这封信转交了吧!
  老板握住了杨木头的手。
  ……我,我一定,老乡!
  
  5
  
  冬天来了,下了场雪,小雪,飘飘洒洒。杨木头站在工地,今年的雪刚入冬就来了,杨木头想起几年前的那场雪,那场雪后就是母亲的忌日。杨木头想起那封还没有回音的信,想起宗福保说过的话,想起那张飘在空中的表。苇子的手机响起来,远远地就听见了,是一个地方戏的音乐。苇子跑过来,他听见了范葵花的说话声,杨木头,木头,省长看了信了。杨木头马上心生惭愧,范葵花又一句一句赶过来,咱家来了几个人,说见信了。你把信送了,怎么不说一声。还带了两张表,还,还给咱送,送温暖来了……范葵花在电话里哽咽……
  一团雪飘到杨木头的眼角,即刻就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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