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走散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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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入膏肓的相见
  再见许天雷,往事已七年。
  此时,唐心儿已经成长为一个专业护士,而他是正接受治疗的病人。
  许天雷打翻了药盘子,作为二病区的护士长,唐心儿上前探究竟,这一探才知是故人。
  许天雷见到她,嘴里突然蹦出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此时,他的城竟还容不下她。
  如同七年前赶她离开这座城时说的一样,“你走,这里不需要你!”
  偷偷跟医生了解了许天雷的病情,这才知道,他得的是一种怪病,长期夜不能寐,精神已经开始出现问题。
  唐心儿猜想,自己离开的这七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问,他答非所问,“你怎么转行当护士了?中药剂师多好,你们家给你安排的那个中医院药房工作多适合你,女人年龄大了再当护士可就累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关心,至少,唐心儿的心是微微暖了一下的,“当年,究竟什么事……让你那么讨厌我?”
  他的唇颤抖得厉害。
  这时,病房门开了,一身明艳的年轻女子,尖叫,跃过她,奔向许天雷的怀抱。
  明艳女子扑进许天雷怀抱的那一刻,唐心儿突然觉得,自己又傻了一次。
  抢来的爱情
  唐心儿的傻不仅是眼下,七年前如是。
  那时她刚大学毕业,父母在老家为她联系好了跟专业对口的药剂师工作,回老家的火车上,她和许天雷相识了。故事老套得如同电影,一个小贼想对她的钱包下手,是许天雷出手相帮,美女和英雄,爱情不期而至,火车上的一天一夜巴不得是永不靠站的一生一世。
  相爱的时光很疯狂,先是唐心儿为了许天雷跟父母闹翻,辞了工作,奔向小城生活的许天雷,然后是许天雷跟未婚妻摊牌被对方家人差点打成残废,历经千辛万苦,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朋友阿蓝好心地劝她,“一个连未婚妻都能抛弃的男人,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只因这一句话,她愣是跟对方断交,不了解爱情细节的外人,怎会知爱情世界里如何精彩?
  初雪的晚上,许天雷抱着她,为她背诵“夜色深沉人落寞,月满西楼知何时,故人不知何处去,桃源依旧雪倾城。”声音无比深沉,她觉得这份陶醉只有自己才懂得享受。
  只是那天,在长街的中央,她还是看到他和前未婚妻拉拉扯扯,最后,未婚妻还扑进他怀里,而他拥抱了她足足有十分钟。
  漫长的十分钟,纠结的唐心儿从肝疼到肺,她想奔上前去,和那个女人抢夺许天雷,又觉得自己已经败了,因为他的怀里抱的是另一个女人。
  女人,也只有在受伤害之后才记起朋友的好。哭着打电话给阿蓝,对方倒是毫不计前嫌地劝她,“爱得真,才会伤得深。伤过了,就要学会放下,许天雷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牺牲一辈子。”
  再后来,许天雷学会玩通宵网吧,彻夜不归,两人开始了无休止的吵。
  唐心儿很失望。也就在这时,她接到了父母的电话,这是她出逃之后第一次听到父母的声音,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哭得无比彻底,她偷偷查了他的信息,赫然发现,他跟前未婚妻竟然一直联系,而对方直言一直在等他的回复。
  回复什么?一对分了手的恋人,除了情感抉择,还有什么值得等待回复的?那一刻,唐心儿的心彻底凉了。她觉得,朋友说得对,一个随时可以抛弃随时可以恋爱的男人是靠不住的,这场抢来的爱情真是傻到了家。
  时光走散了故人
  许天雷的病属于怪病范畴。
  主治大夫颇为无奈地让唐心儿做好心理准备,对于一个失眠却得不到根治的病人来说,身体的痛苦可以靠药物解决,其心理上的痛苦却无药可医。
  唐心儿不得不通知家属。
  一身明艳的女子,显然不是七年前那个前未婚妻,年轻得有点不像话,就连皱眉都那么青春无敌,细细的川字拧结的额前,一脸不相信,唐心儿不得不肯定地告诉,“在医学上确实是不治之症。”
  明艳女子的小嘴张成O字型,随后尖叫着返身进了病房,唐心儿怕她把实情告诉许天雷,急急跟了进去。
  病房里,明艳女子抱着许天雷狠狠痛哭,脸上的妆哭乱了,脂粉和眼影液煳成一团,颇为小丑,她却顾不得擦,声声哽咽地说:“我以为能跟你结婚的,可你现在这样……呜呜……那不是耽误我的青春吗?我怎么办?怎么办?”
  这实在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连分手都说得如此楚楚动人。唐心儿在心里惊呼,这让她不得不埋怨当年的自己,连分手都分得那么傻里傻气。
  七年前,唐心儿被父母重新带回老家之后,因为忘不了许天雷,再次偷偷跑回小城,只是这一次,迎接她的是许天雷的前未婚妻,她告诉唐心儿,许天雷已经回到她的身边,他们就要结婚了。
  前后不过一个月,再回来时,已然物是人非。唐心儿想跟许天雷要答案,他却一脸不屑:“你怎么还在这里?”仿佛她是他眼里最多余的那个人。
  当一个男人把你当成了多余存在的气体,还有什么必要留恋?还有什么必要执着?还是阿蓝劝唐心儿的话。老家是无颜再回,索性,唐心儿报考了医院护士,很顺利地,她留在了这个小城,尽管,这里已经没有她当初追随的爱情。
  往事幕幕,历历在目,一场分手却被两个女人演绎得如此不同,一个甩,一个被甩,甩得漂亮,被甩得黯然,这年头,为爱犯执着的女子总是不值得。唐心儿苦笑。
  明艳女子终是无情地离去。病房里的许天雷再没有任何人来访,他越发孤独了,一个午夜,他将暗藏的吊针刺进喉咙,自杀了。
  亲人一拨拨地来医院闹事,包括他的前未婚妻。或许是情敌间的惦记,让她一眼就认出了唐心儿,拉着她细吐原由,这时刻,唐心儿才知道,原来七年前,在赶自己走的那段时间,许天雷早已知道自己患上了不眠病,所以他才彻夜不归地玩游戏,跟她吵,甚至不惜请前未婚妻跟他一起演戏,在她必经的路口他们相拥,赶她走让她误会,就连这最后的时光也是他自己要求入院的,因为他知道,她在这里当护士,他想跟她相处最后这段人生时光……
  原来,不是不爱,只是无力再爱。
  前未婚妻走的时候,交给唐心儿一张字条,上面是许天雷最后写的东西,展开来,心立即尖锐地疼了起来。
  上面写着:“夜色深沉人落寞,月满西楼知何时,故人不知何处去,桃源依旧雪倾城。忘了我,我只是一个时光走散了的故人。”
  时光走散了故人。
  唐心儿泪流满面,她知道,这是他留给她的。他无力爱,无力表白,只好用伤害代替爱,代替告别。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还是深爱着他的,如果不是深爱,她怎会七年如一日地在小城里生活着?只因这座城里,有他。
  她多想告诉他,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时光是与爱的他在一起,无论欢笑还是悲伤,就算撕心裂肺,疼也疼得值得。
  所以,就算他已不在,她也依然离不开,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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