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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病当有病治,小病当大病治,到处打广告,莆田人操作民营医院的一些‘戏法’,把中国民营医院的名声败坏了。”10月29日晚,台州博爱医院院长孙捷急匆匆地从温州赶回台州,接受《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采访时,他语出惊人。
台州博爱医院因为“博爱”两字,常常被误认为是莆田系医院,孙捷每次都要反复解释才能让对方明白,他的医院和莆田人一点关系没有。
和许多民营医院老板喜欢闷声大发财不同的是,孙捷对许多敏感问题毫不回避。他认为,相当一部分莆田系民营医院,没有彻底摆脱以前性病游医致富的思路。作为已有10年管理民营医院经验的资深业内人士,他自称对一些莆田系民营医院的“戏法”了如指掌。
上海女医生陈晓兰,坚持九年打击无良医疗器械,历经坎坷,近年曾被中央电视台、新华社等媒体广泛报道。上海市长韩正在2006年4月的一次社区卫生工作会议上,曾用三分之一时间讲陈晓兰的事迹。陈晓兰参与了暗访长江医院,并调查出长江医院使用的“医疗器械”的暴利内幕,加上长江医院的“怀孕妇女被确诊先天性不孕症”等丑闻被曝光,但该院受到的处罚却十分轻微。
以中国打假第一人成名的王海,1998年曾对莆田系性病游医作过长时间调查。王海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近期可能对民营医院再次展开类似行动。”他还认为,部分莆田系民营医院赚钱的手法,和以前他们当性病游医时变化不大。
“和许多行业的资本原始积累一样,东庄的医疗行业起步时也是灰色的、黑色的,甚至是血淋淋的,但完成原始积累之后,他们就立即走上正轨。”东庄人经常这样解释家乡民营医院业的发展历程。
莆田医院三步曲
孙捷对部分莆田系办的民营医院有长时间关注。他把有些莆田人的办院行为归纳为三步曲。
“第一步,医院房子是租的,设备是租的,医生是临时聘用的,他们这么做,这部分成本就很低。”孙捷这样告诉《瞭望望东方周刊》记者。
“第二步曲,就是大量做广告,然后造一些假信息,比如把主治医师说成是北京什么大医院的教授、专家等,他们看的病,基本上是不孕不育、性病、皮肤病等。”孙捷认为,莆田系民营医院的广告成本很高。
“第三步,就要分两种情况,如果医院牌子做响了,就立住脚扩大经营,如果办砸了,就再换个地方搞。”
在职业打假人王海看来,部分莆田系民营医院的手法和以前的性病游医时期的赚钱理念是相通的,他向本刊记者介绍:“现在民营医院骗钱的办法有这么几种,首先,没病说你有病,甭管你有病没病,先用各种医疗器械检查一番,光检查就可以产生很多费用。”
“小病说成大病,能一个礼拜治好的病,非要拖到一个月,直到你身边带的看病钱花光为止。”
“可以用20块钱一盒的药的时候,给你用200元一盒的药。多数民营医院是营利性医院,药价自定。”
事实上,孙捷和王海们讲的一些莆田系民营医院的手法,在部分莆田系民营医院流传的员工阅读或培训资料上,就可以看出端倪。
本刊记者通过某种途径拿到了一份名为《医院电话接诊技巧》(以乙肝为例)的文本,该接诊技巧旨在完成一个任务:就是让接线生接到电话后,把咨询者拉到医院来。
该文本应用了大量“心理学战术”,比如,“必要时可以炫耀一下医生,有时患者会冲着医生的名望而来,尤其是农村的。”“必要时吓唬患者,尤其是很在意自己的健康的人,睡觉、做饭、或干其他事情都小心谨慎的患者。”
如果说对接线生的培训还有些含蓄的话,一份旨在激发“医生销售潜能”的《医生销售技巧10法》的资料,则更为露骨。该资料开门见山地指出,“如果不去判断病人的支付能力,不灵活运用销售技巧,只一味追求营业额,无异于‘杀鸡取卵’。好的销售技巧是让顾客从被动付钱到主动付钱,好的销售技巧是平衡顾客满意度和经济效益的方法。销售技巧是在对病人的支付能力有一个大概判断后,循序渐进,逐渐加压的方法。”
医生要具备算账技巧:“当病人表现出对价格有疑虑,或对治疗比较迟疑时,醫生就可用算账技巧。对于算账技巧,医护人员要注意主动使用,不要只在病人说出‘这么贵’才用。以凝固刀手术为例:‘虽然凝固刀手术费用是2500元,但手术后不需要耽误工作,不需要特别的营养护理,还不用冒手术风险,实际上要便宜多了。’‘这个药其实只比普通的药贵几十块钱,但疗效好得多,少请一天假都不止几十块钱了!’”
医生给病人开处方,不是根据病人病情实际需要,而是要根据病人的心理状态。资料称,“给病人开处方时,试探病人的反应,逐渐增加治疗方法和药品。例如:‘这个药给你多开两天,好不好?免得你再跑’。或者在病人整个治疗过程中,在复诊里逐渐增加压力,增加营业额。”
医生要在病人面前树立权威,还要学会“吓唬”病人。“在病人的心理中,病例的说服力很强,而且病人一般对自己的疾病比较紧张,担心自己的病太严重,当他听到其他人的病更重都能很快治好,病人治病的愿望、冲动以及对医生的信任感都会增强。案例对比法医生、护士都常用。当某些病人满不在乎想治不想治的时候,医生也可使用案例对比法来‘吓唬’一下病人。例如:‘上次有个病人,输液两天后,确定病情好转了许多,我告诉他要把七天的液输完,把感染彻底治愈比较好。结果他没听,—个星期后,感染又复发了,花的钱更多。’”
公开收购医疗机构执照
由于莆田系民营医院大军不断扩张,在全国各地的医疗机构执照也成为稀缺资源。尽管部分东庄人违规申请医疗机构执照早已不是秘密,但本刊记者发现,还有人竟然公开收购医疗机构执照。
本刊记者在莆田当地的一个网络论坛上,发现自称叫“陈经理”、“陈春高”的人,在论坛“长期求购、租赁、合作开发深圳、东莞、惠州(市区及县填村)医疗卫生所、门诊部、医院、医疗机构营业执照”。
11月1日,记者在莆田以“广东卫生系统人士”的身份与陈经理联系,当陈经理颇为警惕地问记者是不是秀屿老乡之类的问题后,很快就转入正题。
陈经理说,他在河南,但东莞等地有朋友要医疗机构执照,可以租赁,也可以一次性买断。
经过一番交涉后,陈经理终于说出了他能接受的价格,在东莞像虎门这样经济发达的一类镇,一个执照的价格是10万元左右,二类镇的价格则是60万元。并坦承这个医疗机构执照拿到后,主要是经营性病、妇科之类秀屿人专长的科室。
陈经理还对交易提出了附加要求,他说,“不过你们把营业执照卖给我们之后,我把钱掏给你,你最起码把你认识的那些人介绍给我们认识。比方说当地的城管、工商、药监部门的人要介绍给我们认识。”至于结识这些人的目的是什 么,他没有细说下去。
药、械、医利益链
除了传统的赢利模式外,部分东庄人把投资方向转向了药品制造和医疗器械制造等医疗相关产业。台州市博爱医院院长孙捷认为,莆田人产业链的延伸,实际上为他们获取暴利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
使用低价值甚至假冒伪劣医疗器械,是部分莆田系民营医院利润来源之一,上海打假医生陈晓兰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在一次例行的走访中,陈晓兰在上海长江医院的治疗室中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不少患者一边接受仪器治疗,一边自如地使用手机通话。这让陈晓兰很惊讶:“正常工作状态下的多台各种治疗仪,会严重干扰手机通话质量,患者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使用手机。”她对其中一些名为“恒频磁共振治疗仪”的仪器尤为注意,对这种被声称在“男性不育、女性不孕”方面有“神奇疗效”的治疗仪的功效产生了怀疑,随即向上海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举报。
接到举报后,上海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立即抽查了一台‘恒频磁共振治疗仪”。检测报告让陈晓兰大吃一惊:被抽检的设备有多处国家强制要求执行的基本安全项目不合格,例如“输入功率不合格;保护接地阻抗不合格;网电源熔断器和过流释放器不合格;指示灯颜色不合格;中心磁感应强度不合格”。陈晓兰最初的疑惑也从报告中得到了解答:作为该设备一项最重要的功能“磁感应强度”的检测结果也不合格。
陈晓兰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记者,“这样一台‘恒频磁共振治疗仪’出厂价为4000元左右,如果是家庭用的,治疗仪的价格是1000多元,而患者使用一次的費用为900元,也就是说,仅一位患者用上数次,医院就收回成本了。而患者一个疗程治下来,可能要10次或20次。”7月7日,陈晓兰赶到北京,向国家食品药品监管局反映“恒频磁共振治疗仪”的问题,随后立即赶往河南郑州——该治疗仪的生产厂家郑州天元医电科技有限公司所在地。
在当地药监部门的帮助下,陈晓兰在一栋豪华的高层民用住宅楼内找到了郑州天元公司。
陈晓兰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记者,这个所谓的公司,其实就开在这栋民房里一个100多平方米的三室两厅套房里,最里面的一间约15平方米的房间,就是“生产车间”。3名正在组装设备的年轻女工和1个玩耍的孩童围坐在一个乒乓球台大小的桌子旁。在这个“生产车间”内,工具是“一把电烙铁和几把剪刀。”
联系起检测结果和生产场地,陈晓兰十分愤怒,她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这个所谓的医疗器械,实际上就是一个有注册号的废铁,但却被长江医院用来制造送子神话。很多病人抱着极大希望,贷款来到长江医院,然后在这里耗光钱之后失望而去。”
而上海长江医院之前曝出的丑闻是孕妇夫妇被诊断为“男性不育’和“原发性不孕”。2005年6月,打工者叶浩魁和妻子叶雨林分别被上海长江医院诊断为“男性不育’和“原发性不孕”。在“看病”的短短五天内,3.7万余元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其中数千元就是“恒频磁共振治疗仪’的费用。因为无钱继续治疗,在公立医院检查后,叶雨林发现他们早在到长江医院治病之前就已怀孕。该事件一经曝光,即引起全国媒体广泛关注。
而长江医院的老板即是莆田人詹万龙夫妇。
孙捷认为,莆田系民营医院还可以用一种更加隐蔽的方式获得暴利。他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比如说,莆田系的一家药厂,将某个药品换个剂量、名称和包装,然后拿到药监部门审批、生产,然后再把这些药推广到与药厂相熟的莆田系民营医院中,原本这个药价是2元,现在卖200元。因为这个药只在熟悉的医院里销售,别的医院没有出售,因此患者没有比较余地,也不知道价格高低。因为这些医院是一个系的,所以也不会互相压价竞争。加上医生天花乱坠地吹这个药效果有多好,患者难免会上当,这样一来,医院和药厂就可以联手赚黑心钱了。”
孙捷还说,根据他了解,有些莆田人在医疗器械领域,也是用同样思路推广。
托管公立医院之后
莆田系民营医院扩张的另外一个办法是托管医院。孙捷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记者,“莆田人托管公办医院由来已久,对莆田人来说,托管医院最大的好处就是成本低、机动灵活。”
襄樊市第四人民医院即是一家被托管的人民医院。中央电视台《生活》栏目曾在2005年对该院的一些乱象做过暗防和调查报道。
根据中央电视台报道,一位方姓男子,到该院检查生殖器健康,很快被检查出是“非淋菌性尿道炎”,花了2000多元药费后,再到该院检查,又被检查出了“很严重的前列腺炎”,但花光3000多元药费后,方先生开始对医院的诊疗过程产生了怀疑,便到当地最大的三甲公立医院——襄樊市中心医院再次做了检查。结果是方先生没有非淋菌性尿道炎,虽然患有慢性前列腺炎,但这是很多成年男子都可能有的问题,不严重,也不用花那么多钱治疗。
中央电视台《生活》栏目的记者又开始对该院暗访。记者被查出了前列腺囊肿,根据医生的判断,“只有大量的炎症,才能出现这种囊肿。可能影响性功能、影响生育、影响精神状态,时间长了,排尿困难,严重影响生活质量。”该院医生还提出了治疗方案,“从尿道里面插电极管,不开刀的手术,有一点难受,手术费1800元,优惠20%,1460元钱,这个优惠到明天为止,以后就不优惠了。以后来起码要花3000多元钱。”
结束暗访后,该栏目记者又到了襄樊市中心医院(当地国有三甲医院),花了30元费用作了检查后,医生认为该记者泌尿系统基本正常。
本刊记者经过调查了解到,襄樊第四人民医院的托管方就是詹国团等人创办的上海中屿集团。
根据本刊记者了解,所谓托管,其实就是一种承包医院的做法,每年承包方上交5%—10%不等的营业收入给当地相关部门后,在托管期内保证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前提下,就可以签订托管合同。
地方政府之所以愿意将医院托管出去,原因很简单,有人这样分析:托管方一般号称是拥有先进管理经验的大医疗集团;而被托管医院以前本身效益较差,医务人员收入差,成为地方政府的财政累赘;而托管方又承诺在托管期保证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托管的医疗集团公关能力又超强,对地方政府和主管部门来说,托管可以出政绩、可以甩包袱,国有资产保值的承诺面子上也过得去,何乐而不为呢?
光从表面来看,托管方需要承担许多义务:比如要接收国有医院的职工,要保证国有资产保值增值,还要上缴若干比例的营业收入。但其中门道,有人有自己的理解。
孙捷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被托管的医院,名头还是中医院、人民医院之类的称呼,容易得到患者信任,大家以为还是公立医院,但实际上,莆田人会 把他们擅长的性病呀、不孕不育、整容等科目放到医院,然后大做广告,吸引患者。”
至于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条款,则更容易应付,孙捷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医院托管后,他们擅长的科目肯定要开出来,然后通过熟人引进一批医疗器械,把14万的医疗器械发票开成140万,然后作为固定资产上报,若干台设备添加后,不就可以保证托管期间国有资产保值增值了吗?”
“实际上部分莆田系民营医院老板的做法我们都懂,只是不屑于去做。医疗行业不是皮鞋、服装,医疗机构负责人任何时候首先要考虑的是医疗效果,然后才能考虑经济效益。但有些民营医院恰恰相反。”孙捷说。
莆田系的新生代们
莆田东庄的医疗事业一直人丁兴旺,一批30多岁、40不到的青年企业家开始在中国民营医疗界崭露头角。即使是那些才20多岁的年轻人,也不甘落后。
经过了重重验证之后,本刊记者加入了一个民营医院从业人员的网络交流群,其中多数是不到30岁的莆田年轻人或为莆田系民营医院服务的外地人。
人群不久,就开始主题讨论。最开始的话题是:如何将切包皮和人流手术打入高校。
群成员们纷纷提出各种解决方案,有提出到校園内通过学生会关系作主题演讲,有人认为该到学校黑板报做几期关于人流的宣传;有人建议举办女生吹套子比赛,有人甚至建议将人流超市直接开到大学校园!
对于切包皮手术,年轻人们也有想法,他们认为毕业前后是男生做包皮手术的关键期,应集中在那段时间展开营销。最后,他们提出了一个认为可行也有噱头的营销方案:在学校展开毕业生篮球争霸赛,比赛的主题是“割个包皮,轻松上阵”,一语三关。
过了一天之后,喜欢动脑筋的莆田年轻人们又开始议论,肝病医院广告怎么做最好。有人提议,还是一句话最管用,XX肝病医院,医治无效退款。但有人追问,如果有患者真的因为无效而要求退款怎么办?有两个人作出了回答,一人建议用拖字决,迟迟不兑付承诺;第二人的应对策略更加绝:让患者开始第二疗程治疗,花更多的钱,如果不治,那就是病人的责任,不配合医生医治方案。
紧接着,莆田的年轻人们提出了更具挑战性的难题,如果医疗事故死了人怎么处理?除了搞定卫生部门、搞定媒体、用钱砸平安等泛泛而谈的解决方案之外,有一位看起来已有处理类似事情经验的年轻人给出了详细的解决方案:有几点要注意,1、人死了尸体一定不能留在医院,要马上给病人家属讲,能回家的一定要让他回家,不能回家的也要让他到殡仪馆去,由医生去说,这个时机大概1~2小时,因为这时候家属根本没反应过来;2、要让医生跟病人家属详细解释,并让他签上是自动要求出院或回家的;3、以上搞定后就可以感情公关了,死人这种事大家千万不要想坏事变好,这种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能保证医院营业正常下去;4、以上几事最好在一天之内搞定。
火爆的民营医院投资
除了年轻人“思想活跃”外,东庄镇的民营医疗业的投资也空前火爆。甚至连游医鼻祖陈德良都感到“有些可怕”。
陈德良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记者,“现在许多人的医院扩张得很快,有许多的贷款,有民间贷款,也有银行贷款。现在民间贷款利息也高,每个月一分利,也就是年利率12%。”
陈德良透露,目前东庄人在外面的投资者中,有30%是失败的。有的人甚至亏得不敢回家过年,这些人亏的原因大多都是规模小、管理乱等等。
陈德良在20世纪90年代一场车祸后,就退出了医疗行业一线,目前是秀屿的嵩山岩陈靖姑祖庙管委会主任。“很多台湾人都到这里来拜。”陈德良对自己建庙非常自豪,他也因此当选为莆田市人大代表。陈德良经常一身白色唐装、白色长裤、白色皮鞋,颇有仙风道骨。
陈靖姑是唐朝人,生于公元882年,是民间传说中保护妇女生育和教人不懒散、救苦救难的一位女神,是与妈祖齐名的另一位女神,妈祖是海上女神,而陈靖姑则是陆上女神。
当本刊记者问陈德良,他最希望看到他的徒子徒孙们往哪个方向发展时,他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记者,“我希望他们办的医院走高档的路线,用最先进的医疗器械,请高级职称医术高明的医生来治病,要在服务上、技术上超过国有医院。”
当记者问到他最担心詹国团等晚辈们什么事时,陈德良说,“我最担心国家政策是不是稳定,现在全国都在讨论医改,要是不能办民营医院了,东庄人怎么办,投进去这么多钱,这些贷款怎么还?但即使是国家政策稳定,做事也要小心,如果闹出什么医疗纠纷之类的事,事情搞大了就麻烦了。做医院只求平安,发展速度慢一点不要紧,把医院做精做强再说。”
“年纪大了,我胆子可能也有点小了。”陈德良最后这样对《瞭望东方周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