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明白的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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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小说
  社会的意识和社会的悖论总是顽强地存在于我们的头脑里,现实社会中,这恰恰又是引起作家们创作兴趣的诱惑点!有特点的作家往往能从这里展示自己不同于别人的创作个性。由此,一个心地慈悲、行乐好施的好人,理应受到社会和人们的普遍尊重,然而,事与愿违,却遭到了恶人布下的陷阱,出现了好人不得好报的境遇,然而故事的发展恰恰从这里得到转机,以恶制恶的结果,问答了人们心头的疑惑,也留下了人们心头无奈的话题!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话题就这样一直牵动着我们的心绪,把故事有滋有味儿地看下去!
  世上有些事,善良的人们是想不到的。
  ——题记
  等缝完最后一双皮鞋,把手洗净,摘下围裙,收拾利索下班时,已是满天星斗了。
  周振飞工作的皮鞋一厂在靠近市郊的地方。出了厂门有一截路没有电灯。他骑着加了变速器的自行车在凹凸不平的路上猛蹬,只想早些赶回去,早点回到温柔贤慧的爱妻身边去,说不定她已经快把荷包挂面汤煮好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夜空里黑黝黝的,工业区沉重呛人的空气像一层厚厚的湿雾一样笼罩在这市区边缘,包围在你的上下四周,直往气管里钻,躲都躲不开。几颗星星的微光顽强地透过这压抑的气团闪现出来,才使人没忘记头上还有个天,还有个宇宙,还有条银河。看见远处的路灯了,那一溜望不到头的发着白炽光亮的路灯,像一排忠于职守的哨兵,威严地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守卫着这神秘的夜,守卫着这已沉睡的地区,而自己,却在寒风中凛然挺立,彻夜不眠,闪闪发光。周振飞每次下夜班,望见那一溜拐来拐去一直伴随到家的路灯,总有一种崇敬的感觉,一种安全的依托,一种冲出黑暗的喜悦。他并不怕黑暗,他是一个大小伙子,有一副强壮的筋骨和一手不怎么坏的武术功底,尽管不怕,可他还是愿意夜间走亮道,他愿所有的路上都安上路灯,让光明照遍每个角落,让歹人无处下手,他每每听说,夜班女工被劫被奸,都气得要命!
  他是个心软、善良、好发慈悲的人。不知怎么,他的心硬不起来。看悲剧或感人的电影,他的眼泪好像比一般女同志还要多,出场时鼻涕眼泪总要把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弄得又湿又粘,谁家失了火,死了人,他总比人家本身还难过。他刚进厂时,恰逢车间老工人王进礼因病去世了,他都没见过人家的面,可做花圈,送火葬场,布置追悼会,他比那老头的儿子还主动。他这个人还有个不可思议的怪毛病,当官的人,走运的人正红时,他不巴结也不溜须,不奉承也不求人家帮忙照顾,而人家一旦倒霉,或罢官,或受处分,或遇到别的什么事,人们都不再敢接近时,他反倒能主动接近人家了,或安慰几句,鼓励鼓励,谈谈心,帮助帮助,或送点罐头,或经常去看看,或帮人家办点家务事,常常把人家感动得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涌出来。可当人家再次上台走运时,他倒又反而不多接近了,有人笑他傻,有人说他痴,可他不在乎,他说:“能帮穷人一斗,不帮富人一升,人在难处最需要友谊和帮助。”久而久之,没人再说他傻了,他的威望反而提高了。车间的记录员边素云就是通过他的行为,看到了他的善心,相中了他这人,而主动托人和他谈上并结合成夫妻的。
  前面再过一小截黑道,就到洒满光辉的大马路了,周振飞不由把右把手往外一拧,车速指向“3”——最快的也是蹬得最吃力的一档,向前飞驶。
  “同志,请停一停!”突然,在路边走过来一个女人,朝他喊道,喊声中不无颤惊害怕求助之意。周振飞骑得快,耳边呼呼生风,可那高频率的女嗓音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一霎间,像悟到了什么:“是不是有坏人?”他马上捏闸,扭头,下车,后退,开口:“怎么,有什么事吗?”“我,我有点怕,天太晚了,我不敢回家了!”
  周振飞借着远处路灯的光亮,模模糊糊地看清了,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烫着发,穿着也较考究,一件入时的浅咖啡色的风衣很适衬地显出了她窈窕的曲线,脸好像也很秀气,她右肩挎一个带穗的小布兜,满脸紧张和求助的神色。怎么办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同志,他不能太随便地主动提出送人家回家。
  他问:“你家远吗?”
  她答:“从这往回走,过两个胡同,转三个弯。”
  “那你家里人怎么没来接你?”
  “他也上夜班了,下半夜两点才下班呢!”
  “你是要我送你吗?”
  “那太好了,谢谢你!”
  “那就上来吧,我带你,这样快些。”他没有多想,善良的助人之心没容他多想,没去想什么破绽和疑点之类的东西,他总愿把一切人都想得像他一样善良正直。
  她熟练地跳上后座,他在她的指点下三拐两转,15分钟后骑到了一座五层红楼下。
  “到了,大哥!”
  “那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大哥,您送我这么远,哪能这么走呢?我家就在这一楼,很近,您进去喝点水再走吧!”
  “不用了,我还急着回家呢!”
  “大哥,您太看不起人了,这大冷天您费这么大力,您要不进去坐坐,喝口水,我爱人要知道了,也会骂我不尽人情的!”她说着就十分热情地上来夺过他手中的车子,径自推到楼门口锁上了。
  没办法,盛情难却,只好进去坐坐了。他无可奈何地被她推着进了屋。这是一间比较讲究的有地板的房间,床上铺得很整洁,一个大立柜靠在沙发旁边,墙上的相架上映着女主人漂亮娇柔的倩影,她与丈夫的合影放大照片也很醒目。她给他端来了糖块,沏上放着白糖的茶水,他看了看表,喝了一口茶,正想说两句起身告辞,那女人却一下不小心把暖瓶盖碰掉在地上,发出咣的一声响。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她马上慌乱起来,赶忙走过去把门上的暗锁锁上,神色紧张地低声对周振飞说:“哎呀,坏了。我丈夫回来了,这怎么办呢?他是个臭地赖,要看见这么晚了咱俩在一起,不打死我才怪呢!你快躲一躲吧!”周振飞一看她那神色,觉得不对味了,心想我人正影正,一没偷二没拐,躲什么?便道:“不怕,咱光明正大,你怕什么?一躲反而说明有鬼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那女人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悄声哀求道:“求求您大哥,我男人是个牲口,他会打人的,快躲躲吧!”边说边打开立柜门,也不容周振飞分辩什么,就连推带搡地把他推进去关上了。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紧越来越大了,那女人赶忙答应着去把门打开,一个横眉立目气势汹汹的男人闯进来,责问道:“你他妈在屋干什么?为什么不快点开门?”那女人道:“没什么,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厂里停电,我不回来干什么?怎么,不满意了?是不是打扰你的幽会了?老实说,谁来了?别以为我没听见!”
  “你真胡说,哪有什么人!”
  “我要搜出来怎么办?”
  “咋办都行!”
  那男人把那女人推在一边,装着先搜床下,后搜厕所,最后一下把立柜门拉开,周振飞面红耳赤,无地自容,脸红脖子粗,耳热心跳,等着挨打。那人一把把他拖出来,举手便要打,被那女人拉住了:“求求你,别打他,不怨他,怨我!”
  周振飞原指望她能把真相说清,可她却这样默认了,急得他说道:“谁也不怨。我们没那事,你别乱怀疑!”“啪!”那男人一巴掌打在周振飞脸上,“你他妈少跟老子来这套!没那事?没那事你半夜藏在我家立柜里干什么?今晚上老子非把你治拉稀不可!快说,来几次了,怎么认识的?”
  周振飞哪让人这么打过!他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追悔莫及,一方面恨那女人,一方面又恨自己,他看看那女人,想让她来证明,可她伏在床上呜咽起来。一时他也糊涂了。他心想我没鬼怕什么?就一五一十地把经过全讲了。谁知那男人听了,冷笑一声道:“你小子是不是写小说的?还他妈挺会编,少给老子来这套,快说!不说我就去派出所报告了!”周振飞无可奈何,一声不吭。那男人把一把铁角尺拎起来在他眼前晃了两下道:“告诉你,你拐我老婆被我当场抓住了,你又藏在我家的立柜里,又是在这深更半夜,你还有什么说的?你他妈给老子戴绿帽,我能轻饶你?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懂不?告诉你,我也不是吓唬你,你放明白点,我去派出所一报告,今晚你就得挨电棍,明早就得到拘留所啃窝头去,多则判你十年八年,少则三年五年,开除公职,声败名裂!”周振飞听着,不觉想到了那黑乎乎沉甸甸缠着几圈亮闪闪钢丝的警棍,想到了冰凉的手铐,想到了在知青点吃的那种难以下咽的窝头,想到了妻子的离异,想到了亲友同志们那鄙视的目光……虽说自己没那事,可冤假错案不是常常有吗?心里不禁懊悔道:“真倒霉,好心没好报,谁这辈再做好事就不姓周!”没容他想完,那男人又说话了:“哥们也不是不讲交情的人,给出路吗?”他哈哈冷笑两声,接着道,“你看这样办怎么样?我也不是逼你讹你,你要不想公办,不想去派出所,咱私了也行,你得赔我青春损失费,名誉败坏费,绿帽试戴费,心灵震动费,精神刺激费,加起来也不和你多要,1000元,不要怕,这不多!你要知道把你送进去挨打受刑时,你就是拿两个1000也不抵事了!判你三年要少挣多少钱?你家托人弄景走后门,找公安局、找法院,请客送礼、请律师,将来判刑后一个月探一次监,要花多少钱?老婆离婚将来再找一个又要花多少钱?名誉败坏要多少钱能买回来?老实说,这算便宜你了,你要嫌多不愿意,咱也不强求,咱马上就到派出所去!”
  周振飞想,要真有那事,该判多少判多少,该花多少花多少,我二话不说,谁让你犯到那了?可我没这事,就是一分钱也不能拿!可这晚上,又在他家,怎么说得清呢?传出去不知真假,假也成真了,还怎么活?还如何在厂里工作?真是……
  他看看那女人,那女人也不哭了,扭过头哀求说:“求求你答应他吧,要上派出所传出去,我也没脸活了!”
  周振飞看她那神色,前后连起来一想,明白了,这是夫妻做扣让我钻哩,他妈的,现如今虽说政策放宽了,允许自谋职业,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可也不能这么讹钱富啊!也太毒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花花世界,啥人都有!想来想去,算来算去,他也没想出个好计策,没算出个头绪来,走投无路,左思右想,最后只好同意交1000元。私了。
  “那好,你是个聪明人!”那男人脸上开了花,说:“咱说话算数,你拿钱吧,钱交够马上走人,两不相干,再不找后帐!”
  周振飞说:“可我身上没带啊!”
  那男人道:“把你的工作证留下!”
  周振飞想,不拿也不行,只好掏了出来。那人接过去看了看,又拿过一张纸一支笔放到他面前说:“光留这玩艺儿还不行,你得写两个字据,一个是欠据,一个是写明你和我老婆的关系,写上我是晚上12点几分从立柜里把你拉出来的。你明天中午12点把钱带齐,咱都坐车到北陵公园门口见面。一手交钱,一手还这两个字据,要不然我就拿着你这工作证和字据,上派出所报案去!你看怎么样?”周振飞听后,心想,真是老油子了,程序手段,防后患,想得真周全,看来不同意是不行了,认倒霉吧!1000元是小事情,前程要紧!他只好一切照办。等他垂头丧气地出来上路时,连最低档都蹬不动了。一路上捶胸顿脚大骂自己该死,又苦苦思索着向不向妻子说这事,钱怎么办。直至骑到家门口,又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也没想出个招数来。
  新婚的妻子边素云是个聪明贤惠的人,她白皙的皮肤,秀丽的脸庞,透着机灵和智慧。她和周振飞原来在一个车间,结婚后厂领导为了照顾她不上夜班,把她调到厂里当统计员了。这天晚上她早就把周振飞爱吃的荷包挂面汤做好了,把被也铺好了,电褥子也早早插上了,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回来,急得她出去迎了几次,正在这时,周振飞推门进来了。她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气得她也顾不上看看周振飞的神色,扑上去就紧紧搂住他的腰,伏在怀里哭得眼泪叭嗒,直埋怨他不该这么晚归来。
  周振飞愁苦悲欢交织在一起,使劲用手抚慰着爱妻的腰际,用力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两人搂在一起亲吻起来,边素云发觉有些异样,把他的脸捧起来,看了半天,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到哪去了?”周振飞有苦难言,支吾了半天,思虑良久,觉得这事瞒不住,也没法瞒,应该相信妻子,妻子也会相信他的,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边素云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一听也傻眼了,她对周振飞是了解的,她相信自己倾心相爱的丈夫,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她也很气愤,她想去派出所揭发,可又一想,又怕那两口子把证据拿出来辩不清真伪,弄巧成拙。后来她调动大脑中所有的智能细胞,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第二天上午,边素云给厂里打了个电话,夫妻两人请了假,一起到储蓄所取出1000元存款,回到家,边素云用两张报纸包作两包,一包500,她看看钟,时间不早了,就匆匆打发周振飞准时去赴约,并嘱他带上打火机,等对方把证件和字据一交还过来,马上就烧掉字据。
  这天正好是个星期天。到北陵公园来游玩的人虽不及夏秋季节多,可也不少,大门口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周振飞坐车赶到这里时,离12点还差5分钟,就站下等着。周振飞没想到,那一对狗男女早就提前乘车来了,他俩悄悄躲在一家照相馆后面,紧紧盯着北陵公园门口附近,生怕周振飞带来尾巴。这两口子从事这项“副业”已有一年多了,他们发财发红了眼,隔三差五就让女的半夜去诱骗一个男人回家来,然后夫妻合伙做圈套,讹诈一笔钱。这男的叫徐运生,是个三进三出监狱屡教不改的诈骗犯,空长个大个子,佝偻个腰。大前年,他的妹妹徐万英因盗窃被判二年,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个女流氓,叫何艳芳,两人铺挨铺,臭味相投,徐万英教何艳芳掏包技术,何艳芳向徐万英介绍流氓手段,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二年教养期满出来,徐万英介绍何艳芳和她哥哥结了婚,成了她的亲嫂子。何艳芳和徐运生结婚后,狼狈为奸,干了不少坏事,说是要把在监狱失去的一切都加倍捞回来。现在他们看周振飞如约前来,又没带来尾巴,1000元钱又可稳拿到手了,不觉心中一阵狂喜,美滋滋,笑眯眯,得意地溜达出来,向周振飞踱去。
  已是12点过10分了,周振飞左瞅右看,不见这对男女身影,心中正犯疑间,忽觉背后有人拍了一把,扭头一看,才见这两口子从背后转了来,便装着无可奈何挺沮丧的样子说:“钱带来了,把工作证和字据给我吧!”徐运生掩饰不住嘴角的笑容道:“急什么,到那边去!”说完也不看周振飞一眼,随妻子径直朝一个偏僻的墙角走去。周振飞跟过去,站下。徐运生说:“钱呢?先点点!”周振飞掏出钱来说:“这两包,一包500,咱手接手,你把工作证和字据拿出来!”徐运生凭老经验,知道不会出错,可还是不肯先给,他俩硬从周振飞手里夺过钱去,一包自己点,一包递给何艳芳,夫妻点起钱来。
  周振飞强忍住愤怒,等他俩点完,要过字据和工作证,看看没错。掏出打火机,把字据烧了。徐运生看看也没说什么,夫妻俩对他说:“两清,你先走吧!”周振飞装着气愤的样子骂了一句,迈开大步向相反方向走去,头也没回。
  徐运生和何艳芳看他走远了,相视一笑,把钱装起,坦然地向汽公交车站走去。此时正好来了一辆车,等车的人一窝峰向车门涌去,他俩也紧跑几步,挤了上去。早就隐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边素云,这时突然也紧跑过来,紧跟着他俩挤上了车。车门咔嚓一声关了,司机挂上档,向前开去。过了两站,车上还不见松,徐运生一直紧挨在边素云的身后站着,他被边素云那漂壳的脸蛋、美丽的发型、嫩白的脖颈迷住了,故意装着抬不起头来的样子佝偻着腰,把鼻子挨紧边素云的头发,使劲品味着她那芳醇醉人的女性特有的气息,边素云把手扶在椅座上,徐运生也把手握在旁边,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稍稍挨着一点,故意随着汽车的晃动也一碰一碰的。这一切全被何艳芳看见了,可她不作声,紧紧搂住徐运生的后腰,脸上荡着淫笑。
  汽车疯狂地向前奔驰着,司机可能来了情绪,紧踩油门,不断鸣喇叭,一会儿一站,一站一个紧刹车,把车上的人们晃得东倒西歪,气得直骂。可徐运生却觉得很开怀惬意。边素云忍着愤怒紧瞅窗外,当车快开到离太原街派出所不远的车站时,她突然装着一摸兜,大惊失色地朝司机喊道:“快停车,我的钱包丢了,整整1000啊!快给我找找吧!天哪!”说着喊着就哭了起来。
  徐运生正在耍流氓,让她这一摸一喊,吓了一大跳,以为她要揭发他的丑行,赶快把手挪开,把大腿往后挪开些,一听她喊丢钱了,以为是何艳芳偷了她的包,不由又紧张了一下,可他一想,马上又镇定下来,他知道不是何艳芳偷的,她的两只手一直搂着他的腰没离开过,两人兜里虽然有1000元,可那不是她的钱,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脸不变色心不跳,神态坦然自在,不卑不亢,想等着看看哪个倒霉鬼会被抓出来挨顿打给押走。
  司机一听边素云叫喊,好像常遇这事,有了经验,加足油门,到了车站也不减速,径直朝前面的派出所开去。
  车上的人们一听,赶忙也摸摸自己的口袋,几个农村来的老实妇女,也急忙把手伸下去,摸摸自己的裤裆屁股,一个个紧张的脸,一颗颗急跳的心,只经这一摸,便放松下来。几个准备在这站下车的乘客一看车子不停了,急得嚷起来,有的说要去赶火车,有的说要去看病,还有的说要去给死人买花圈……
  汽车带着风,甩下一阵阵笛鸣,呼啸着开到太原街派出所门前,一声剌耳的金属摩擦声,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司机不开门,紧喊着让大家注意脚下有人甩钱包,注意别让小偷跳窗逃跑。
  两个身穿警服手提警棍的人上了车,先让边素云下去,然后让站在她前后左右的徐运生、何艳芳等人下了车,统统带到楼里去,一个警察上来看了看地下,没拣到什么,也下去了。边素云他们这几个人被带进值班室,挨着坐下。正在值班的张国昌所长让边素云别哭,慢慢把情况讲一遍。边素云忙站起来,难过地说:“我今天中午刚取出1000元钱,要去中兴大厦买衣服,谁知刚才一摸钱没有了。”
  张所长问:“你的钱都是什么样的,怎样包的?”边素云道:“一共是两包,一包是50张10元的,一包是100张5元的,我怕丢,特意用旧报纸包了两包,10元的是用《参考消息》报包的,5元的是用广播电视报包的。”“为什么全部是零钱呢?”“银行说没有整的了。”徐运生和何艳芳上派出所不止十次二十次了,这样的场面经多了,就是有事他们也不怕,何况今天还没事,他们好像是第一次作为无事人来在这里等着看热闹的,可他俩听着听着不由觉得奇怪了:怎么她说的那钱包和刚才装在兜里的钱包是一样的呢?该不会弄错吧?该不会是巧合吧?两人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不对劲,虽然徐运生经多见广,沉得住气,可何艳芳却惊慌起来,坐不稳了,不由自主地去摸兜里那钱,徐运生赶忙用胳膊捅了她一下。这一切全被张所长看在眼里,他站起来对何艳芳说:“请把你身上的东西拿出来看一下!”何艳芳这时镇定下来,把自己那小巧玲珑闪着光亮的钱包掏出来递过去。   张国昌接过钱包对她说:“请你把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
  何艳芳假装掏了掏说:“没了!”
  张国昌说:“希望你老实点,那鼓囊囊的是什么?快点!”
  何艳芳知道瞒不住了,无可奈何地把那钱包掏出来,一边掏一边用眼光瞅瞅徐运生,一边想着理由。
  徐运生狠狠瞪了她一眼,那意思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怕她咬他,怕她攀他,怕她承认,可何艳芳没怎么明白。
  张国昌接过钱包,背过身去,问边素云道:
  “你包那10元的用的是什么报纸?”
  “《参考消息》”她说。
  “你记得是几号的报纸,上面登有什么内容吗?”
  “几号记不清了,只记得上面登有飞机失联的消息。”
  “你这些10元钱里有几张新的几张旧的?”
  “这我能记得,只有一张很新,其余都是旧的。”张国昌一听,一看,一对照,和边素云说的一模一样,便问何艳芳:“这怎么解释?”
  何艳芳一听更纳闷了,大张着嘴,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句,过了一会儿才脸红脖子粗地说:“我真不知道,这钱真不是偷她的,我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张国昌冷笑一声说:“你们就好来这一套,说假话比说真话还真,我们重证据!”说完用眼睛盯着徐运生道:“怎么?还非要我们搜吗?拿出来!”
  徐运生急忙指着何艳芳分辩道:“我没有,我不认识她!”
  张所长冷笑一声:“刚才还那么亲热,现在就不认识了?别装蒜了!拿出来!”
  徐运生也懵了,像掉进迷魂阵里,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乖乖把钱拿出来递给他。
  张国昌又背过身去核实起来:“你这钱都是几元的?用什么包的,钱有什么特点?”
  边素云道:“都是5元的,用广播电视报包的,报上有几个广告,钱都是旧的,好像有一张缺了一个角。”
  张国昌一对照,丝毫不差,点了点头。可他又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合常规,既然是他俩偷的,为什么在车上不甩掉?为什么刚进来时那么沉稳?内中必定有鬼!看来只好先拘留审查了。
  张国昌让司机留下单位姓名先开车走了。他把边素云叫住对她说:“这两包钱确实是你的,请过两天到分局去领,并请你写个证明材料!”
  边素云点点头,一切照办。她看看徐运生夫妇,发现捉弄他爱人的这一对狗男女脸色沮丧,疑惑不定地看着她,眼神中明显带着仇恨,可她是胜利者,她直视着他们的目光,勇敢地相视着,直把他俩盯得低下头去。
  张国昌让两位警察看好徐运生夫妇,自己到楼上去挂电话。不一会儿,一辆乳白色小客车闪着警灯开来了,在派出所门口停下。徐运生一眼瞥见那装着铁栏杆的车窗和闪着光的警灯,不由身上一阵发冷,心情一阵紧张,本能地预感到情况不妙,悄悄捅了同样紧张害怕的何艳芳一下,以敏捷突然的动作起身就向门外窜去,两名警察急忙向他们扑去,可只抓住了后面的何艳芳,而徐运生却像狐狸一样滑跑了。徐运生出门拐弯撞倒了两个来办户口的妇女,“嗖嗖”一阵风把走廊宣传栏上的稿纸都掀了起来。正当徐运生怀着侥幸的心情逃出门去时,却被闻声从警车上下来的三个警察绊倒抓获了。徐运生的双手被紧紧拧在背后,他一边挣扎,一边大骂:“凭什么抓我?我没偷!这是冤案!等我出来不宰了你们不是人!”一个警察拿警棍打了他一下,他像猪嚎一样“妈呀”一声,老实了,乖乖戴上了手铐,和狼狈不堪的何艳芳一起被押上了警车。
  边素云冷笑着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又回到值班室,向张所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派出所的同志们听了,让她又写了事情经过的证据,直夸她聪明机智,说要写个材料上报表扬她。边素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她这是“将计就计”。正说话间,她爱人周振飞也坐车赶到了,边素云忙高兴地向他讲起刚才的情况来。
  徐运生和何艳芳再次坐进熟悉的警车里。警车闪着警灯急促地向看守所驶去。他俩相对无言,都在费尽心思地猜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运生想,可能周振飞是个更有手法的惯盗,他偷了这女的1000元钱来还我们,让我们倒了霉。可又一想,不对,哪有那么巧的事,时间上也不对呀。
  何艳芳想,可能刚才交接钱时被那女的看见了,她故意跟我们上车来讹一下的。可又一想,也不对,离得远远的,怎么会看见报上的字呢?
  徐运生想,可能这是夫妻俩设的计,男的送钱,女的再想法在车上追回,这招可真够厉害的。可又一想,也不对,男的做下这事,虽说是假的,可有证据在我们手里,他怎么敢和自己爱人说呢?也不太对劲。
  何艳芳想,莫非这女的有什么耳朵认字的特异功能?能隔着衣服看到兜内的报纸和钱来?要是这样,她可就发了。
  徐运生想,可能是我摸她、靠她,她用这种办法来报复我?一想也不是……他夫妻俩想了好几种可能,最后也没把其中一种可能确定下来。听说犯罪的人脑筋都聪明,他们大概是会想出来的,只不过眼前时间太短了,不容他们多想。据说到看守所后,有的是整块整块的时间,让他们到那里安静地去想吧!可是无论怎么想,将要上审判席被绳之以法这一点是确信无疑了,这一点,好像是用不着怎么多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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