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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在“好孩子网站”，偶然读到了《中国孩子的阅读问题》系列文章，其中一篇关于“口头作文”的介绍深深吸引了我。因为作文教学一直是语文教学中的老大难问题，看到喜喜在文章中说自己的创作得益于一项训练——“口头作文”，还分享了“口头作文”的一些操作方法时，我心想：作家的创作经验也许可以为我们的作文教学注入一股清泉，打开一条通道呢！于是我立刻决定：试一试！
随即，我根据文中指点的方法，在班级里开始了口头作文实验。
转眼到了2014年春，我参加了文章作者——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童喜喜组织的公益活动，听到了“口头作文”项目讲座，进一步深化了我对口头作文教学的认知。
从与“口头作文”的偶然相识，到与“口头作文”的每日相伴，班级的学生、父母和我都形成了一个共识：口头作文，就像一座神奇的桥，带领着我们从此岸到彼岸，领略了无限风光。
口头作文，读写的天桥
童喜喜说：作文是什么？作文其实就是表达，是“我口说我心”，是书写者生命的一种涌现。
理论上虽然如此说，但是实际生活中，很多孩子怕作文却是不争的事实。
最初进行口头作文训练时，我的学生刚刚二年级。针对这个学段孩子的特点，我决定让我们的“口头作文”实验，就从说好一句话开始。
5分钟即兴表达
让孩子们“想说话，有话说，敢张口”，首先需要的就是以安排专门的时间来体现老师对“口头作文练习”的重视。于是，语文课前的5分钟，我们便开始“即兴表达”的口头作文练习。
我们练习的话题，有的是当堂随机指定的，也有的是提前一天布置好的。在這个过程中我发现，一旦抛出的是一个孩子们感兴趣的话题，后面根本不需要我特别指导，我只要准备好聆听的耳朵，准备好赞美的大拇指，孩子们就能让我享受到一场特别的口头表达盛宴。
比如：刚刚上完音乐课，我走进教室：“上一节是音乐课，今天的课前5分钟，就来说说上音乐课的感受吧！”这样的话题，源自孩子们的生活，又有足够的开放性，他们自然“想说话，有话说”了。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举手的同学先说，没举手的同学也马上有了灵感：
早上，我有点生气，进音乐教室里，感觉好多了。美妙的歌声让我忘记了烦恼。
进入音乐教室，我感觉自己像长了一对隐形的翅膀，变得像一个气球，轻轻地飘来飘去。
音乐课上，感觉自己像坐在音符上飘来飘去。我们在音乐的海洋里游来游去。
老师弹着钢琴，她的手就像小精灵，在琴键上蹦来蹦去。
老师弹琴，我们唱歌，整个教室的上空就像有一片片美丽的花瓣，我们乘着花瓣飞翔。
……
听着这些灵动的语言，这些诗一样的表达，我唯有发自内心的赞叹。
再比如：周一，刚刚玩了两天，孩子们的心还没完全静下来。于是，我借助口头作文，带孩子们“玩”转课堂，顺畅过渡：“听说学校旁边新建成的公园里有了一个蹦蹦床，那我们就先来聊聊蹦蹦床吧。”
一听说聊“蹦蹦床”，孩子们的眼睛亮了，腰板也坐直了，手高高举起，有的甚至都伸到了你的鼻子尖前：
我在蹦蹦床上往上跳的时候，感觉像飞起来一样。
我跳得太高，感觉自己变成了超人，飞到了外太空，摘了很多很多星星，使劲一扔，哎呀呀，自己太重了，像一块陨石砸下来了。
往上跳，感觉都快追到小鸟了。一不小心，害怕我的头会把蹦蹦床上面的布顶破了！
我往上跳的时候，希望自己能飞到外空去，和外星人交朋友。
往上跳，就感觉自己有了轻功一样，从地面上一下子就到了房顶上。
往上跳的时候，我很刺激，很害怕，在空中我翻了9个跟头，像摇滚乐一样。
往上跳的时候，蹦蹦床太有弹力了，感觉自己快接近太阳了！
我害怕自己太重，把蹦蹦床压坏了，我落下的时候，四脚朝天，屁股着地，没想到，自己的屁股开花了。
……
课前5分钟，我们的话题从校内生活到校外生活，从现实的世界到想象的世界，无所不包。聊语文、数学，聊老师，聊同学间的交往，聊周末节假日的旅游，聊梦境，聊外太空……丰富的主题，让每一个孩子都想说，都能有话说。
课前5分钟，让每个孩子尽量开口说，再加上我耐心的倾听、适度的表扬，因此，每一个孩子都敢说，都能说出真实的感受。
课前5分钟，在这个自由自在的时空里，我在尽我最大努力地去呵护他们喜爱叽里呱啦的表达天性，去发现他们各具特色的言语表达个性。
课前5分钟，我像一个麦田边的守望者，守护、牧养着孩子们的言语生命，使之得到最大的发展。
课前5分钟，我就是一个收获者，静听花开的美妙声音，品尝甘甜果实的滋味，享受口头作文带来的生命蜕变成蝶的绽放。
20分钟观察训练
处处留心皆学问。如何引导孩子做生活中的有心人，让他们学会通过观察和思考，丰富自己表达的内容，形成“看到就能想到，想到就会说出”这样完整的思维和表达能力呢？于是，我们开始了“午间20分钟观察”训练。因为班级的孩子中午基本上都是在学校用餐，所以，吃完饭，我们有时会到校园的角角落落里漫步、流连，同时进行观察、说话训练。
比如，我带着孩子们近距离欣赏海棠，并且告诉他们回到教室后再一起汇报自己的观察发现。
于是，海棠树前，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鲜艳的衣裙，快乐的身影，他们立刻也成了花园里最灿烂的花朵，最活跃的蜜蜂、蝴蝶……
“老师，海棠花的香味像棉花糖一样。”男孩子快乐地跑着，边跑边喊。
“老师，这是一个小花篮。”一个孩子拾起一朵落花，倒提着给我看。
“老师，这一朵海棠就是一个灯笼。”另一个孩子也不甘 示弱。
“老师，这就是一树花船。你看，帆是粉色的花，船身是枝干。”细一看，这树花船造型真独特呀！
“老师，海棠花像焰火。”好精彩！是的，从树根部开始，那花儿就努力向上，向着天空飞溅，每一枝丫，都是活泼的海棠。
就这样，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有孩子在表达着自己的依依不舍：“老师，空气里都是海棠的香气……”
因为有了这样的细致观察，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独特思考，还放飞了缤纷的想象，等回到课堂上，他们的口头作文更是精彩纷呈。
春天的小花园，冬天的大操场，夏日的地下车库，秋日的校园小径……都留下了我们快乐的身影。
从课内到课外，将观察方法正向迁移，孩子们的眼睛变得更加敏锐了，心思也更加细腻了。虽然有时观察的对象在变化，但不变的是同样的精彩。
下面这两篇观察日记，就被发表在国家级期刊、江苏凤凰七彩语文文化有限公司主办的《七彩语文》杂志上，孩子们也领到了他们生平的第一笔稿费。
菊 花
毛晨昕
今天，我看见楼下小花园里的菊花盛开了。前几天，它们还是一群没睡醒的娃娃，今天它们就变成了一群美丽的小姑娘了。这群小姑娘们有的穿着白色的衣服，有的穿着紫色的衣服，还有的穿着桔色的衣服。它们的头发也很特别，有的烫着卷发，有的留着直发……
神奇的“墨水画”
王秋童
今天，我在家洗毛笔。
我先拿了个一次性杯子，装满水。毛笔刚碰到水，水里就出现了一群蝴蝶在翩翩起舞。我又碰了一下水，水里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小海豚和一条章鱼在捉迷藏。我又碰了一下水，水里出现了一座大大的火山，喷出的黑色火焰把一切都淹没了……
我又换了一杯水，再洗，水里又出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一会儿是一只兔子，一会儿又是一条小鱼……可真神奇啊！
10分钟选题风暴
也有人会担心：每天口头作文，哪有那么多的话题呀？
对，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为了防止有的孩子在练习的时候无话可说，在孩子们到了中高年级后，我们就采取了“每天10分钟头脑风暴式”的口头作文选题实验。
具体的方法是：每天，孩子们必须先想好一个话题、三个关键词或关键句，然后再进行口头作文练习。
在选题方面，孩子们的智慧真是无穷尽的。
比如，在学完《赶海》这篇课文后，我提议：说说自己的成长小故事吧！于是，多姿多彩的口头作文题目就在黑板上呈现了：《怕冷的小猫》《奇怪的新朋友》《猫狗大战》《粘人的表妹》《鬼敲门》《妈妈保卫战》《黑夜里的战斗》《半夜哭聲》《捉蚂蚱》《空中大战》《空中的彩带》……
一个看似平常普通的日子，在孩子们那里，也有这么多可以言说的话题：《聪明反被聪明误》《补习班趣事》《抢台词》《第三次世界大战》《难吃！难吃！真难吃！》《土匪姐姐》《飞来横祸》《声波攻击》……
劳动节、国庆节这些假期，因为可以尽情玩乐，还可以和爸爸妈妈到各地风景名胜游玩，所以，话题更是数不胜数。这是我们班在国庆假期结束后孩子们拟定的口头作文题目：《抓海虾》《超级动漫城》《恐怖大战》《爬花果山》《奇怪的梦》《游戏助攻》《水帘洞》《恐怖的虫子》《当花童》《甲子山两日游》……
另外，同一件事情，从不同角度言说，也有不一样的精彩。《意外的收获》《淘来的便宜》《我来做老板》《快乐的小跳蚤》……这些口头作文题目说的是同一事件：班级“跳蚤市场”。
这些精彩的口头作文题目背后，就是一个个跌宕起伏的故事，一天天五彩斑斓的生活呀！它们，是孩子们童年生活中的一粒粒金子，如果没有口头作文引导孩子们及时捡拾的话，其中有的故事也许就永远深埋在岁月深处了。
但是，有了这些精彩的题目还不够，还要引导他们将内容说得更具体、更有条理。我对他们提出了更高要求：在口头作文题目下面要列出三个关键词或关键句。这也就是口头作文中强调的“作文导图”。这一点对于孩子们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在阅读教学中，我会经常渗透“总分结构”法，会经常带着孩子给课文画思维导图、列提纲，所以孩子们对他们口头作文的关键词句的选择，非常懂得下工夫。
比如：班级一个小女生在她的口头作文题《我来做老板》下面，列出了这样三个关键句：“1.跳蚤市场热烈进行中；2.光顾别的同学小摊，找自己想要的东西；3.我的小店来客人了！”
晚上，一篇条理清晰、引人入胜的口头作文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我来做老板
连蔻
“清仓大处理！亏本大甩卖！挥泪大甩卖！”
“卖大刀啦、卡梅拉、玩具
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哪个班啊，这么吵！跟跳蚤市场一样！哈哈，还真是我们三（8）班的跳蚤市场正在热烈进行中。你还没走进教室，就能听到阵阵吆喝声。
在这里，每个同学都是老板，同时，每个同学也都是顾客。大家把自己的商品摆上桌子，就迫不及待地去别的同学的小摊前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一旦有顾客光临，就赶紧跑回去经营自己的生意。
你看，李均的小摊上围着好多顾客。我来看看，原来她带来了一个小棕熊的钥匙扣，真是可爱极了。王楠一下跳出来说：“这个小棕熊我要了！哈哈一元钱一只小熊！真是太划算了！”就这样，还有好多顾客挑李均带来的东西。这边真是太吵了，我都要耳鸣了。
我们看看清静一点的小摊吧。看来高敏轩的店还比较清静，我跑过去看看她在卖什么。啊，糖果！我这个馋虫一下子就苏醒了，我赶紧买了好多糖果。
我口袋里揣着糖果，找到了左舒予的店里。左舒予店里的东西好多啊，我都看花了眼。哎呀，东西太多了，我眼花缭乱，还是换一家店吧。
我光顾了王楠的店。他的那只恐龙已经不见了，谁下手这么快啊！一定是我们班的另一个恐龙迷！唉，我来晚了！嘻嘻，别看我是女生哦，我也有像男生那样的兴趣。 我怀着失落的心情，来到了严格的小店里。这个小严格，带那么多东东！你看，有手链，有拼
图……
咿，我的小店来客人了！总算有人光顾我的小店哩，我赶忙蹦过来招呼！
“嘿，陈雅馨，你要什么呀？”但是，陈雅馨的目光不在我身上，直盯着我带来的玻璃猫头鹰。我看穿了她的心思。我赶忙比划，“我本来想卖5元钱的，但是我是大大大大大大大减价了，现在2元钱，这个价钱怎么样？”嘿嘿，在我的强攻下，陈雅馨买走了我的玻璃猫頭鹰，我赚到了今天的第一笔收入！
陈雅馨刚离开，左舒予又来了，她看了看，说：“好像好东西都被买走了，我看看书吧。”我赶忙介绍：“你看，这书原来10元，我卖的超级超级便宜，2元钱！”左淑宇说，“我只有2元了！”我说，“一块五？算了算了，一块钱吧！”唉，我的《不一样的卡梅拉》啊，真正的挥泪甩卖啊！
咿，陈雅馨怎么又回来了？她说：“我的钱不多了，我想把我的那两块钱拿回来，拿我的羽毛笔和你换！”我一看到那支笔，就被它吸引住了，立刻拿出两块钱给陈雅馨。哈哈，这支蓝色的孔雀羽毛笔真漂亮！
我的第三位顾客是李海婷。她一眼看上了我的串珠项链。我说：“这可是非卖品。”她说：“那买什么送呢？”她最后选了一本书，高高兴兴地拿着项链离开了。
你看，我像不像一个小老板？当然，我们班每个同学做起生意来，可都有一套哦。不过，我们最开心的还是，大家都交换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有了多彩的选题，让孩子有话可说；有了关键词句的提示，给孩子一根思维的拐杖，说得轻松有条理。有内容可说，有方法可依，孩子们的口头创作的欲望更强了，创作的动力更足了。
班级QQ群大舞台
就这样一路“说”下来，随着孩子们表达能力的提高，课堂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按每个人3分钟计算（何况有的同学经常一说就是五六分钟，还刹不住车），要是听他们每个人都说一篇，每天至少得抽出2个多小时的时间！于是，我们的阵地由课堂、校园转战到了家庭以及班级的QQ群里。
我们的要求是：根据自己拟定或老师规定的口头作文题，以及自己列出的关键词句，自己在家练习口头作文，并将录音上传到班级QQ群，供大家聆听、点评。每天，我们都会有“口头作文检查员”记录同学们的上传情况。如果因特殊情况无法上传语音的，可以画出详细的思维导图，也可以讲给父母听，请父母签字。
每天晚上，班级的QQ群就像一个大舞台，异常热闹。一条条语音，便是孩子们的一篇篇口头作文。对于说得好的，有时，我会将语音转成文字，截屏供全班赏读，孩子们、家长们也纷纷点赞。对说得有进步的同学，我们也会送上鲜花鼓励！
因为是电脑转语音，所以，对发音的准确度、饱满度有很高要求，这也倒逼着孩子进行更准确、更自信地表达。有个细心的孩子甚至发现：“说的时候，停顿时间短一些，转换后就是逗号。停顿时间长一些，转换后就是句号。”
每晚一篇不间断的口头练习，加上每周一篇课堂作文的精写训练，无论是口头表达，还是书面表达，孩子们都进步飞速。
一次“考试”，可以催生出多个角度的多篇作文：《考试闹出的笑话》《王老师的错误》《惨了！》《灾难降临》《考试》《大决战》《偷来的三分》等等；一本《我的妈妈是精灵》共读，就能引发班级故事接龙《王誉铭来到了我们班》；一个假期，《数学世界历险记》《金枪鱼历险记》等几部中长篇小说就诞生了。
课前5分钟即兴表达，午间20分钟观察训练，10分钟选题风暴，班级QQ群大舞台……海量的说，加上精确的写，我们就这样滋养着孩子们的语言和生命。
正如福建师范大学潘新和教授在他的著作《语文：表现与存在》指出的那样：“每个学生都是语文天才。要善于发现、顺应、养护他们言语天性与个性、潜能与才情，让他们的言语生命得到最大的发展，从而使他们找到归属感和尊严感。”
口头作文，沟通的心桥
一个妈妈在给我的留言中写道：我要感谢女儿玉，如果不是她坚持要我继续在这个本子上帮她“写话”（口头作文记录），或许，我永远看不到王老师的真诚，我永远以为老师说的“希望父母与老师为了孩子多多沟通”是空套话……
这位妈妈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呢？三年级，我们在共读《特别的女生萨哈拉》后，开启了亲子口头作文之旅。底线要求是“孩子讲述，父母记录、点评”，当然更欢迎父母孩子就一个话题进行同题异构，然后有选择地记录下来，同时发表自己的感言。这位妈妈留言里提到的“帮她写话”，就属于我们的底线要求。
这个叫玉的小女孩，之前也总在我跟前抱怨：妈妈工作忙，没时间与我沟通，还给我报了那么多的兴趣班……
但是，通过一段时间的亲子口头作文后，一个倾诉，一个倾听，女儿开始理解妈妈，妈妈也更了解女儿了，母女的心贴得近了。玉和妈妈还曾经经历过一段母女感情风波，后来，妈妈通过写信的方式与女儿沟通交流，成功化解了风波，母女俩重新“化干戈为玉帛”。再后来，妈妈居然还找到了她自己十岁左右时写的日记，于是，母女间又开始了一段跨越时空的对话……仅仅两个学期，因为口头作文，玉和妈妈的关系更加融洽了。
在这两个学期中，女儿认认真真地讲述着生活中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人和事，妈妈在用心记录的同时，也写下了自己的感言，还力邀我这个语文老师点评。因为比较忙，有时我会六七篇一起点评，妈妈的感言里就详细记录了这一过程：
说实话，第一次交上这个本子后，老师按我们的要求在文章末尾写了点评，给我很大鼓励。
第二次女儿把本子带回，对我说：“妈妈，老师没有时间看。”我的心直往下沉，觉得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我以为老师其实并不屑于在我们这些家长身上浪费
时间。
第三个星期的作文，我就不想往这个本子上写了，我对女儿说：“我
们换个本子吧！”但女儿坚持要写在这个本子上。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帮她往上写了。我没再指望老师再在上面留只言片语，所以连“老师点评”几个字都没写。 但事实证明，我错怪王老师了，这一次，她不仅把后面新写的两篇作文做了认真的批改和点评，还把以前的七篇文章也都补上了。老师的这一举动，再次给了我安慰与动力。
因为口头作文，父母对老师也多了一份理解多了一份支持。玉的妈妈在六一排练期间，还专门请假到学校帮班级排练生命叙事剧《犟龟》。一学年，我们共写了4本日记本。现在，我虽然已经不教她们了，但孩子的妈妈在给我的一封信里说：“我觉得我们不仅仅是老师和家长的关系了。我们更像是一对有共同语言、共同话题的朋友；一双有共同心愿、共同志趣的姐妹。这4本共写本，我会永远珍藏，这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这样的口头作文，仅仅惠泽一个班级的一批学生，当然是不够的。
后来，我借鉴喜喜的口头作文项目讲座，围绕口头作文“是什么”和“怎么做”两大方面，面向整个年级10个班的父母，面向全国的萤火虫父母，做了几次专题讲座，和大家分享了我自己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一系列实施建议：
培养孩子的观察能力，提倡每天五分钟专注观察；训练孩子的写作能力，提倡多方式（绘画、语音、文字）记录，对生活进行更专注更有效的原始积累；强调鼓励式点评——“重复好句子、绝对不批评”的原则……通过科学的方法，激发、引导、训练孩子的表达能力，有效提高口头、书面表达水平。
如今的“童喜喜口头作文项目”，已经在淮安很多家庭里生根、发芽。一位网名“这个那个”的父亲，和他的儿子一起坚持口头作文4年多，书面记录近10万字。如今，他的儿子不光考上了理想的中学，而且孩子的作品经常见诸报端。父亲“这个那个”还曾以《在坚持口头作文中成长》为题，在一次全国活动中做了分享，新教育发起人朱永新教授盛赞这一做法：“让我看到了家庭教育的一道独特风景！”
口头作文，蜕变的大桥
与口头作文相知相伴的这些年，从口头作文实验中受益的是孩子。他们的口头表达越来越自信，他们的思维也越来越敏捷。在我多次面向校、区执教的阅读、习作公开课中，孩子们的言语表达都是课堂的一个亮点。听课的专家、领导和同事们对孩子们赞不绝口，说这样的表达“非一日训练之功”。更让他们惊叹的是，我们班的很多孩子能在头脑风暴式的口头作文选题后，在5分钟之内快速构思，当堂进行口头作文展示。
每年10月份，江苏省都会面向全省中小学生举办一个诗歌竞赛。在省赛之前，淮安市会进行一轮评选。受条件限制，我们班上44个人每年只有10人左右参赛。虽然参加的人数很少，但是每一年都有学生脱颖而出，获得市一、二、三等奖。2014年，我的班上12人参赛，获市级奖：一等奖3人，二等奖2人，三等奖2人。2015年，参赛8人，获市级奖：一等奖2人，二等奖2人，三等奖1人。
与口头作文相知相伴的这些年，从口头作文实验中受益的还有我自己。
我以口头作文的基本理念执教的作文课《听声音，学创作》，被教育部评为“一师一优课，一课一名师”年度优课，这只是看得见的荣誉。
更重要的是，我的教育生活，已经变了。
为了引导学生说得精彩，必须要先让他们的学校生活更加精彩。因此，我的语文教学、作文教学内容变得更加丰富，课堂也更加开放了。
秋天，在白露为霜的季节里，我带着孩子们到处寻找、欣赏银霜的风姿。等这些白色的精灵将校园的整个操场铺满时，我们全班就在这个天然的纯白色的大画板上作画，即兴口头作文……
冬天，在白雪飘飘的季节里，我带着孩子们到学校小花园的僻静处，滚雪球、堆雪人，在雪地上用身体书写一个大大的“大”字，用脚在雪地上踩出各种造型……
春游时，我们坐在公园的小樹林边聆听自然……
工作上的成绩有目共睹，生活上的丰富也能看见，最关键的是我自身的变化，虽然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着。
我最显著的变化当然是：在不断的口头作文训练中，我慢慢地学会了如何更好地表达自我。在与别人交流时，会有意识地进行结构化的表达，也开始有了听者意识，有了有详略、有重点的讲述意识……我发现我的思维更清晰了，我的语言更生动了。
让我自己都意外的是，因为口头作文强调观察，强调逻辑，我也逐渐变得有条理起来。比如，以前我的电脑文件总是贪图一时的方便，大都以“11、111”命名，用“4月桌面文件、5月桌面文件”归档，但等一段时间回头再找时，就开始抓狂了。而现在，时间加文件题目，分门别类，找起来轻松方便很多了。这种小小的例子很多。我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生活就是我们正在书写着的一篇作文，每一处都应该认真落笔。
《百年孤独》的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他唯一的自传《活着为了讲述》中说：“生活并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
在我的生命中，“口头作文”正是帮助我们过着这样充实又精彩的日子，陪伴我和我的学生、父母，去用心过好每个活着的日子，去更好地言说自我生命的传奇。
（作者单位：江苏省淮安市天津路小学）
随即，我根据文中指点的方法，在班级里开始了口头作文实验。
转眼到了2014年春，我参加了文章作者——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童喜喜组织的公益活动，听到了“口头作文”项目讲座，进一步深化了我对口头作文教学的认知。
从与“口头作文”的偶然相识，到与“口头作文”的每日相伴，班级的学生、父母和我都形成了一个共识：口头作文，就像一座神奇的桥，带领着我们从此岸到彼岸，领略了无限风光。
口头作文，读写的天桥
童喜喜说：作文是什么？作文其实就是表达，是“我口说我心”，是书写者生命的一种涌现。
理论上虽然如此说，但是实际生活中，很多孩子怕作文却是不争的事实。
最初进行口头作文训练时，我的学生刚刚二年级。针对这个学段孩子的特点，我决定让我们的“口头作文”实验，就从说好一句话开始。
5分钟即兴表达
让孩子们“想说话，有话说，敢张口”，首先需要的就是以安排专门的时间来体现老师对“口头作文练习”的重视。于是，语文课前的5分钟，我们便开始“即兴表达”的口头作文练习。
我们练习的话题，有的是当堂随机指定的，也有的是提前一天布置好的。在這个过程中我发现，一旦抛出的是一个孩子们感兴趣的话题，后面根本不需要我特别指导，我只要准备好聆听的耳朵，准备好赞美的大拇指，孩子们就能让我享受到一场特别的口头表达盛宴。
比如：刚刚上完音乐课，我走进教室：“上一节是音乐课，今天的课前5分钟，就来说说上音乐课的感受吧！”这样的话题，源自孩子们的生活，又有足够的开放性，他们自然“想说话，有话说”了。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举手的同学先说，没举手的同学也马上有了灵感：
早上，我有点生气，进音乐教室里，感觉好多了。美妙的歌声让我忘记了烦恼。
进入音乐教室，我感觉自己像长了一对隐形的翅膀，变得像一个气球，轻轻地飘来飘去。
音乐课上，感觉自己像坐在音符上飘来飘去。我们在音乐的海洋里游来游去。
老师弹着钢琴，她的手就像小精灵，在琴键上蹦来蹦去。
老师弹琴，我们唱歌，整个教室的上空就像有一片片美丽的花瓣，我们乘着花瓣飞翔。
……
听着这些灵动的语言，这些诗一样的表达，我唯有发自内心的赞叹。
再比如：周一，刚刚玩了两天，孩子们的心还没完全静下来。于是，我借助口头作文，带孩子们“玩”转课堂，顺畅过渡：“听说学校旁边新建成的公园里有了一个蹦蹦床，那我们就先来聊聊蹦蹦床吧。”
一听说聊“蹦蹦床”，孩子们的眼睛亮了，腰板也坐直了，手高高举起，有的甚至都伸到了你的鼻子尖前：
我在蹦蹦床上往上跳的时候，感觉像飞起来一样。
我跳得太高，感觉自己变成了超人，飞到了外太空，摘了很多很多星星，使劲一扔，哎呀呀，自己太重了，像一块陨石砸下来了。
往上跳，感觉都快追到小鸟了。一不小心，害怕我的头会把蹦蹦床上面的布顶破了！
我往上跳的时候，希望自己能飞到外空去，和外星人交朋友。
往上跳，就感觉自己有了轻功一样，从地面上一下子就到了房顶上。
往上跳的时候，我很刺激，很害怕，在空中我翻了9个跟头，像摇滚乐一样。
往上跳的时候，蹦蹦床太有弹力了，感觉自己快接近太阳了！
我害怕自己太重，把蹦蹦床压坏了，我落下的时候，四脚朝天，屁股着地，没想到，自己的屁股开花了。
……
课前5分钟，我们的话题从校内生活到校外生活，从现实的世界到想象的世界，无所不包。聊语文、数学，聊老师，聊同学间的交往，聊周末节假日的旅游，聊梦境，聊外太空……丰富的主题，让每一个孩子都想说，都能有话说。
课前5分钟，让每个孩子尽量开口说，再加上我耐心的倾听、适度的表扬，因此，每一个孩子都敢说，都能说出真实的感受。
课前5分钟，在这个自由自在的时空里，我在尽我最大努力地去呵护他们喜爱叽里呱啦的表达天性，去发现他们各具特色的言语表达个性。
课前5分钟，我像一个麦田边的守望者，守护、牧养着孩子们的言语生命，使之得到最大的发展。
课前5分钟，我就是一个收获者，静听花开的美妙声音，品尝甘甜果实的滋味，享受口头作文带来的生命蜕变成蝶的绽放。
20分钟观察训练
处处留心皆学问。如何引导孩子做生活中的有心人，让他们学会通过观察和思考，丰富自己表达的内容，形成“看到就能想到，想到就会说出”这样完整的思维和表达能力呢？于是，我们开始了“午间20分钟观察”训练。因为班级的孩子中午基本上都是在学校用餐，所以，吃完饭，我们有时会到校园的角角落落里漫步、流连，同时进行观察、说话训练。
比如，我带着孩子们近距离欣赏海棠，并且告诉他们回到教室后再一起汇报自己的观察发现。
于是，海棠树前，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鲜艳的衣裙，快乐的身影，他们立刻也成了花园里最灿烂的花朵，最活跃的蜜蜂、蝴蝶……
“老师，海棠花的香味像棉花糖一样。”男孩子快乐地跑着，边跑边喊。
“老师，这是一个小花篮。”一个孩子拾起一朵落花，倒提着给我看。
“老师，这一朵海棠就是一个灯笼。”另一个孩子也不甘 示弱。
“老师，这就是一树花船。你看，帆是粉色的花，船身是枝干。”细一看，这树花船造型真独特呀！
“老师，海棠花像焰火。”好精彩！是的，从树根部开始，那花儿就努力向上，向着天空飞溅，每一枝丫，都是活泼的海棠。
就这样，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有孩子在表达着自己的依依不舍：“老师，空气里都是海棠的香气……”
因为有了这样的细致观察，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独特思考，还放飞了缤纷的想象，等回到课堂上，他们的口头作文更是精彩纷呈。
春天的小花园，冬天的大操场，夏日的地下车库，秋日的校园小径……都留下了我们快乐的身影。
从课内到课外，将观察方法正向迁移，孩子们的眼睛变得更加敏锐了，心思也更加细腻了。虽然有时观察的对象在变化，但不变的是同样的精彩。
下面这两篇观察日记，就被发表在国家级期刊、江苏凤凰七彩语文文化有限公司主办的《七彩语文》杂志上，孩子们也领到了他们生平的第一笔稿费。
菊 花
毛晨昕
今天，我看见楼下小花园里的菊花盛开了。前几天，它们还是一群没睡醒的娃娃，今天它们就变成了一群美丽的小姑娘了。这群小姑娘们有的穿着白色的衣服，有的穿着紫色的衣服，还有的穿着桔色的衣服。它们的头发也很特别，有的烫着卷发，有的留着直发……
神奇的“墨水画”
王秋童
今天，我在家洗毛笔。
我先拿了个一次性杯子，装满水。毛笔刚碰到水，水里就出现了一群蝴蝶在翩翩起舞。我又碰了一下水，水里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小海豚和一条章鱼在捉迷藏。我又碰了一下水，水里出现了一座大大的火山，喷出的黑色火焰把一切都淹没了……
我又换了一杯水，再洗，水里又出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一会儿是一只兔子，一会儿又是一条小鱼……可真神奇啊！
10分钟选题风暴
也有人会担心：每天口头作文，哪有那么多的话题呀？
对，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为了防止有的孩子在练习的时候无话可说，在孩子们到了中高年级后，我们就采取了“每天10分钟头脑风暴式”的口头作文选题实验。
具体的方法是：每天，孩子们必须先想好一个话题、三个关键词或关键句，然后再进行口头作文练习。
在选题方面，孩子们的智慧真是无穷尽的。
比如，在学完《赶海》这篇课文后，我提议：说说自己的成长小故事吧！于是，多姿多彩的口头作文题目就在黑板上呈现了：《怕冷的小猫》《奇怪的新朋友》《猫狗大战》《粘人的表妹》《鬼敲门》《妈妈保卫战》《黑夜里的战斗》《半夜哭聲》《捉蚂蚱》《空中大战》《空中的彩带》……
一个看似平常普通的日子，在孩子们那里，也有这么多可以言说的话题：《聪明反被聪明误》《补习班趣事》《抢台词》《第三次世界大战》《难吃！难吃！真难吃！》《土匪姐姐》《飞来横祸》《声波攻击》……
劳动节、国庆节这些假期，因为可以尽情玩乐，还可以和爸爸妈妈到各地风景名胜游玩，所以，话题更是数不胜数。这是我们班在国庆假期结束后孩子们拟定的口头作文题目：《抓海虾》《超级动漫城》《恐怖大战》《爬花果山》《奇怪的梦》《游戏助攻》《水帘洞》《恐怖的虫子》《当花童》《甲子山两日游》……
另外，同一件事情，从不同角度言说，也有不一样的精彩。《意外的收获》《淘来的便宜》《我来做老板》《快乐的小跳蚤》……这些口头作文题目说的是同一事件：班级“跳蚤市场”。
这些精彩的口头作文题目背后，就是一个个跌宕起伏的故事，一天天五彩斑斓的生活呀！它们，是孩子们童年生活中的一粒粒金子，如果没有口头作文引导孩子们及时捡拾的话，其中有的故事也许就永远深埋在岁月深处了。
但是，有了这些精彩的题目还不够，还要引导他们将内容说得更具体、更有条理。我对他们提出了更高要求：在口头作文题目下面要列出三个关键词或关键句。这也就是口头作文中强调的“作文导图”。这一点对于孩子们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在阅读教学中，我会经常渗透“总分结构”法，会经常带着孩子给课文画思维导图、列提纲，所以孩子们对他们口头作文的关键词句的选择，非常懂得下工夫。
比如：班级一个小女生在她的口头作文题《我来做老板》下面，列出了这样三个关键句：“1.跳蚤市场热烈进行中；2.光顾别的同学小摊，找自己想要的东西；3.我的小店来客人了！”
晚上，一篇条理清晰、引人入胜的口头作文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我来做老板
连蔻
“清仓大处理！亏本大甩卖！挥泪大甩卖！”
“卖大刀啦、卡梅拉、玩具
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哪个班啊，这么吵！跟跳蚤市场一样！哈哈，还真是我们三（8）班的跳蚤市场正在热烈进行中。你还没走进教室，就能听到阵阵吆喝声。
在这里，每个同学都是老板，同时，每个同学也都是顾客。大家把自己的商品摆上桌子，就迫不及待地去别的同学的小摊前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一旦有顾客光临，就赶紧跑回去经营自己的生意。
你看，李均的小摊上围着好多顾客。我来看看，原来她带来了一个小棕熊的钥匙扣，真是可爱极了。王楠一下跳出来说：“这个小棕熊我要了！哈哈一元钱一只小熊！真是太划算了！”就这样，还有好多顾客挑李均带来的东西。这边真是太吵了，我都要耳鸣了。
我们看看清静一点的小摊吧。看来高敏轩的店还比较清静，我跑过去看看她在卖什么。啊，糖果！我这个馋虫一下子就苏醒了，我赶紧买了好多糖果。
我口袋里揣着糖果，找到了左舒予的店里。左舒予店里的东西好多啊，我都看花了眼。哎呀，东西太多了，我眼花缭乱，还是换一家店吧。
我光顾了王楠的店。他的那只恐龙已经不见了，谁下手这么快啊！一定是我们班的另一个恐龙迷！唉，我来晚了！嘻嘻，别看我是女生哦，我也有像男生那样的兴趣。 我怀着失落的心情，来到了严格的小店里。这个小严格，带那么多东东！你看，有手链，有拼
图……
咿，我的小店来客人了！总算有人光顾我的小店哩，我赶忙蹦过来招呼！
“嘿，陈雅馨，你要什么呀？”但是，陈雅馨的目光不在我身上，直盯着我带来的玻璃猫头鹰。我看穿了她的心思。我赶忙比划，“我本来想卖5元钱的，但是我是大大大大大大大减价了，现在2元钱，这个价钱怎么样？”嘿嘿，在我的强攻下，陈雅馨买走了我的玻璃猫頭鹰，我赚到了今天的第一笔收入！
陈雅馨刚离开，左舒予又来了，她看了看，说：“好像好东西都被买走了，我看看书吧。”我赶忙介绍：“你看，这书原来10元，我卖的超级超级便宜，2元钱！”左淑宇说，“我只有2元了！”我说，“一块五？算了算了，一块钱吧！”唉，我的《不一样的卡梅拉》啊，真正的挥泪甩卖啊！
咿，陈雅馨怎么又回来了？她说：“我的钱不多了，我想把我的那两块钱拿回来，拿我的羽毛笔和你换！”我一看到那支笔，就被它吸引住了，立刻拿出两块钱给陈雅馨。哈哈，这支蓝色的孔雀羽毛笔真漂亮！
我的第三位顾客是李海婷。她一眼看上了我的串珠项链。我说：“这可是非卖品。”她说：“那买什么送呢？”她最后选了一本书，高高兴兴地拿着项链离开了。
你看，我像不像一个小老板？当然，我们班每个同学做起生意来，可都有一套哦。不过，我们最开心的还是，大家都交换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有了多彩的选题，让孩子有话可说；有了关键词句的提示，给孩子一根思维的拐杖，说得轻松有条理。有内容可说，有方法可依，孩子们的口头创作的欲望更强了，创作的动力更足了。
班级QQ群大舞台
就这样一路“说”下来，随着孩子们表达能力的提高，课堂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按每个人3分钟计算（何况有的同学经常一说就是五六分钟，还刹不住车），要是听他们每个人都说一篇，每天至少得抽出2个多小时的时间！于是，我们的阵地由课堂、校园转战到了家庭以及班级的QQ群里。
我们的要求是：根据自己拟定或老师规定的口头作文题，以及自己列出的关键词句，自己在家练习口头作文，并将录音上传到班级QQ群，供大家聆听、点评。每天，我们都会有“口头作文检查员”记录同学们的上传情况。如果因特殊情况无法上传语音的，可以画出详细的思维导图，也可以讲给父母听，请父母签字。
每天晚上，班级的QQ群就像一个大舞台，异常热闹。一条条语音，便是孩子们的一篇篇口头作文。对于说得好的，有时，我会将语音转成文字，截屏供全班赏读，孩子们、家长们也纷纷点赞。对说得有进步的同学，我们也会送上鲜花鼓励！
因为是电脑转语音，所以，对发音的准确度、饱满度有很高要求，这也倒逼着孩子进行更准确、更自信地表达。有个细心的孩子甚至发现：“说的时候，停顿时间短一些，转换后就是逗号。停顿时间长一些，转换后就是句号。”
每晚一篇不间断的口头练习，加上每周一篇课堂作文的精写训练，无论是口头表达，还是书面表达，孩子们都进步飞速。
一次“考试”，可以催生出多个角度的多篇作文：《考试闹出的笑话》《王老师的错误》《惨了！》《灾难降临》《考试》《大决战》《偷来的三分》等等；一本《我的妈妈是精灵》共读，就能引发班级故事接龙《王誉铭来到了我们班》；一个假期，《数学世界历险记》《金枪鱼历险记》等几部中长篇小说就诞生了。
课前5分钟即兴表达，午间20分钟观察训练，10分钟选题风暴，班级QQ群大舞台……海量的说，加上精确的写，我们就这样滋养着孩子们的语言和生命。
正如福建师范大学潘新和教授在他的著作《语文：表现与存在》指出的那样：“每个学生都是语文天才。要善于发现、顺应、养护他们言语天性与个性、潜能与才情，让他们的言语生命得到最大的发展，从而使他们找到归属感和尊严感。”
口头作文，沟通的心桥
一个妈妈在给我的留言中写道：我要感谢女儿玉，如果不是她坚持要我继续在这个本子上帮她“写话”（口头作文记录），或许，我永远看不到王老师的真诚，我永远以为老师说的“希望父母与老师为了孩子多多沟通”是空套话……
这位妈妈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呢？三年级，我们在共读《特别的女生萨哈拉》后，开启了亲子口头作文之旅。底线要求是“孩子讲述，父母记录、点评”，当然更欢迎父母孩子就一个话题进行同题异构，然后有选择地记录下来，同时发表自己的感言。这位妈妈留言里提到的“帮她写话”，就属于我们的底线要求。
这个叫玉的小女孩，之前也总在我跟前抱怨：妈妈工作忙，没时间与我沟通，还给我报了那么多的兴趣班……
但是，通过一段时间的亲子口头作文后，一个倾诉，一个倾听，女儿开始理解妈妈，妈妈也更了解女儿了，母女的心贴得近了。玉和妈妈还曾经经历过一段母女感情风波，后来，妈妈通过写信的方式与女儿沟通交流，成功化解了风波，母女俩重新“化干戈为玉帛”。再后来，妈妈居然还找到了她自己十岁左右时写的日记，于是，母女间又开始了一段跨越时空的对话……仅仅两个学期，因为口头作文，玉和妈妈的关系更加融洽了。
在这两个学期中，女儿认认真真地讲述着生活中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人和事，妈妈在用心记录的同时，也写下了自己的感言，还力邀我这个语文老师点评。因为比较忙，有时我会六七篇一起点评，妈妈的感言里就详细记录了这一过程：
说实话，第一次交上这个本子后，老师按我们的要求在文章末尾写了点评，给我很大鼓励。
第二次女儿把本子带回，对我说：“妈妈，老师没有时间看。”我的心直往下沉，觉得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我以为老师其实并不屑于在我们这些家长身上浪费
时间。
第三个星期的作文，我就不想往这个本子上写了，我对女儿说：“我
们换个本子吧！”但女儿坚持要写在这个本子上。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帮她往上写了。我没再指望老师再在上面留只言片语，所以连“老师点评”几个字都没写。 但事实证明，我错怪王老师了，这一次，她不仅把后面新写的两篇作文做了认真的批改和点评，还把以前的七篇文章也都补上了。老师的这一举动，再次给了我安慰与动力。
因为口头作文，父母对老师也多了一份理解多了一份支持。玉的妈妈在六一排练期间，还专门请假到学校帮班级排练生命叙事剧《犟龟》。一学年，我们共写了4本日记本。现在，我虽然已经不教她们了，但孩子的妈妈在给我的一封信里说：“我觉得我们不仅仅是老师和家长的关系了。我们更像是一对有共同语言、共同话题的朋友；一双有共同心愿、共同志趣的姐妹。这4本共写本，我会永远珍藏，这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这样的口头作文，仅仅惠泽一个班级的一批学生，当然是不够的。
后来，我借鉴喜喜的口头作文项目讲座，围绕口头作文“是什么”和“怎么做”两大方面，面向整个年级10个班的父母，面向全国的萤火虫父母，做了几次专题讲座，和大家分享了我自己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一系列实施建议：
培养孩子的观察能力，提倡每天五分钟专注观察；训练孩子的写作能力，提倡多方式（绘画、语音、文字）记录，对生活进行更专注更有效的原始积累；强调鼓励式点评——“重复好句子、绝对不批评”的原则……通过科学的方法，激发、引导、训练孩子的表达能力，有效提高口头、书面表达水平。
如今的“童喜喜口头作文项目”，已经在淮安很多家庭里生根、发芽。一位网名“这个那个”的父亲，和他的儿子一起坚持口头作文4年多，书面记录近10万字。如今，他的儿子不光考上了理想的中学，而且孩子的作品经常见诸报端。父亲“这个那个”还曾以《在坚持口头作文中成长》为题，在一次全国活动中做了分享，新教育发起人朱永新教授盛赞这一做法：“让我看到了家庭教育的一道独特风景！”
口头作文，蜕变的大桥
与口头作文相知相伴的这些年，从口头作文实验中受益的是孩子。他们的口头表达越来越自信，他们的思维也越来越敏捷。在我多次面向校、区执教的阅读、习作公开课中，孩子们的言语表达都是课堂的一个亮点。听课的专家、领导和同事们对孩子们赞不绝口，说这样的表达“非一日训练之功”。更让他们惊叹的是，我们班的很多孩子能在头脑风暴式的口头作文选题后，在5分钟之内快速构思，当堂进行口头作文展示。
每年10月份，江苏省都会面向全省中小学生举办一个诗歌竞赛。在省赛之前，淮安市会进行一轮评选。受条件限制，我们班上44个人每年只有10人左右参赛。虽然参加的人数很少，但是每一年都有学生脱颖而出，获得市一、二、三等奖。2014年，我的班上12人参赛，获市级奖：一等奖3人，二等奖2人，三等奖2人。2015年，参赛8人，获市级奖：一等奖2人，二等奖2人，三等奖1人。
与口头作文相知相伴的这些年，从口头作文实验中受益的还有我自己。
我以口头作文的基本理念执教的作文课《听声音，学创作》，被教育部评为“一师一优课，一课一名师”年度优课，这只是看得见的荣誉。
更重要的是，我的教育生活，已经变了。
为了引导学生说得精彩，必须要先让他们的学校生活更加精彩。因此，我的语文教学、作文教学内容变得更加丰富，课堂也更加开放了。
秋天，在白露为霜的季节里，我带着孩子们到处寻找、欣赏银霜的风姿。等这些白色的精灵将校园的整个操场铺满时，我们全班就在这个天然的纯白色的大画板上作画，即兴口头作文……
冬天，在白雪飘飘的季节里，我带着孩子们到学校小花园的僻静处，滚雪球、堆雪人，在雪地上用身体书写一个大大的“大”字，用脚在雪地上踩出各种造型……
春游时，我们坐在公园的小樹林边聆听自然……
工作上的成绩有目共睹，生活上的丰富也能看见，最关键的是我自身的变化，虽然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着。
我最显著的变化当然是：在不断的口头作文训练中，我慢慢地学会了如何更好地表达自我。在与别人交流时，会有意识地进行结构化的表达，也开始有了听者意识，有了有详略、有重点的讲述意识……我发现我的思维更清晰了，我的语言更生动了。
让我自己都意外的是，因为口头作文强调观察，强调逻辑，我也逐渐变得有条理起来。比如，以前我的电脑文件总是贪图一时的方便，大都以“11、111”命名，用“4月桌面文件、5月桌面文件”归档，但等一段时间回头再找时，就开始抓狂了。而现在，时间加文件题目，分门别类，找起来轻松方便很多了。这种小小的例子很多。我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生活就是我们正在书写着的一篇作文，每一处都应该认真落笔。
《百年孤独》的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他唯一的自传《活着为了讲述》中说：“生活并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
在我的生命中，“口头作文”正是帮助我们过着这样充实又精彩的日子，陪伴我和我的学生、父母，去用心过好每个活着的日子，去更好地言说自我生命的传奇。
（作者单位：江苏省淮安市天津路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