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没有方向的鱼

来源 :诗选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bird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条没有方向的鱼


  一条鱼绝望的瞳孔
  在九月的晚风里是桥头的钟
  桥下,流水只属于鱼的腮唇,每呼吸一次
  时间就被分割一次,残忍且忠诚
  而鱼的纵情漂游,总要归属于一场祭奠
  就像刑场上即将被行刑的囚徒
  “恐惧已满足了内脏和痉挛的四肢”
  流水中并没有血,瞳孔颤动
  鱼的鳞已被这日复一日的钟声
  分割成碎片,注定了凌迟之刑的宿命
  于是,鱼纷纷逆流而上,掀起一道道
  波浪,抵抗浑身的痛
  但烦恼与悔恨的启蒙,让鱼失去了骨头
  这让默念阿弥陀佛的香客,预想着
  一次摧残性的等待
  最终还是有一条没有方向的鱼
  从水面上跃起
  我与它对视后,迅速转换了身份
  苍老的时间“让我收藏起钟声
  而这条鱼在砧板上繁殖永远的悲剧……”

雾灵山的石头


  在雾灵山,流水是一部经书
  每一块石头都在参禅。行走的人们
  倒影落在水上,便听见诵经的声音
  有人用背脊抵住一棵
  沉默寡言的古辽杨,云游的僧人
  在此歇脚
  雾灵山的雾,就源自
  这流水和石头之间
  源自一棵树与一棵树对视后
  燃起的香火。香火不灭
  朝圣的人们络绎不绝——
  “每一座大山,都是大地崛起的冥想”
  每一块石头,都终将在落日的抚慰下
  归于泥土
  人间的戏,需要道具
  当一块块石头沦为石佛和石碑
  沦为一种仪式的化身
  雾灵山的石头却是谦逊的
  在喧嚣和沉默之间,它选择了后者
  就像云雾缭绕的雾灵峰,孤独
  也是一种境界

随时有所期待


  疾飞的沙粒,嘶哑的风声,觉察不到
  我行走的焦虑。我不知该如何安置那些
  忽明忽暗的影子,身后传来虚假的呼喊
  如羽毛漂浮空中,遮住行人仰望天空的目光
  此时,关于这座城堡将要发生地震的传言
  不胫而走,而传言的操纵者已销声匿迹
  只有知情的瓷器慵倦墙角静默不语
  沙粒和风的阴谋一直在路上,封锁着
  黑夜的前程
  逃出城堡的我,在想象的幽谷中默诵着神秘
  相信杜撰的一棵向日葵,会高舉着旗帜
  让我遁入一只蜜蜂的梦境
  “但鸟群和飞燕没有归巢,黎明在它们
  惊恐的双眼里留下鱼肚白”
  有所期待,又有些忧伤

失踪者


  冬至。落日像一匹跛足的白驹,驮着
  一片片落叶,在一座古城逸史的瞳孔中
  孤寂穿行。破碎的蹄声
  地面的影子,被风拂去神祗的光芒
  像枯树塑起季节的浮雕
  落日领悟存在,在枯萎的途中止步
  向匆匆赶来拜谒它的暮色喟叹:
  “秋叶为何跌落成风的重量?”
  暮色回应:“人间已提前黄昏,惶恐的灵魂
  无处安放啊!”
  落日无语。而古城郊外,那烛火
  稀疏的寺庙,却骤然响起迟暮的钟声
  瓦楞上的飒飒风声仿佛自语
  “人间万物,所有不知晓的变故
  都是难熬的孤独”
  而在暮色铺展的荒原上,一块没有
  墓冢的石碑失聪多年,但冬眠的墓志铭
  体温犹存,飞落的夜鸟,泪流满面
  至于疲惫的落日,已在写满古城逸史的纸上
  发出鼾声,那些幡然白发的落叶
  早已不知去向

题鲁迅峰


  黄昏,我慕名来到你的面前
  我选择沉默,选择仰望
  而你却选择俯首,选择仰面朝天
  有风吹过,你已经不再横眉不再呐喊
  曾经洞穿世间一切丑恶的眼睛
  闭上了,似乎,你已经将这个
  世界原谅
  或者,你曾经孺子牛般的耕耘,已将
  滚烫的种子,种在了山里
  遥望一座山的人,把脚步留在山外
  命名一座山的人,在心中确认信仰
其他文献
我们的世界  削竹片,  我们在削这个世界的竹片。  惊心动魄的疼,  藏进竹片,  越来越薄的薄里。  我们的世界,  雪下得越来越大。  落进这幅画里,  落进那个梦里,  落进光线刺穿黑暗时的  厉声尖叫里。  我答应过给你们武器的,  你们这些活着的  毫無意义的水,  你们葬身大海,  不留下任何声息。  而现在,风太大了。  我们的世界,  被绑在一根旗杆上。  绑缚它的,  是我们自
期刊
所有和你擦肩的事物都有因缘  有些事物不是我想要的  可它们夹杂在我喜欢的日子里  像我自己种的农田里的一些意外  它们嶙峋,陡峭,有些夸张  太阳多高它们也能把影子留下来  挤手夹脚也要存在  像楔进地面的钉子  分开砖瓦,又让它们合拢  我跌跌撞撞在這些乱糟糟的事物里  找到我的儿子。找到重新的起点  任何一个日子,他都是我爬起来的因缘  既然这个撂着补丁的身体还没有爬到终点  直到有一天  
期刊
一片玉米地  这是坝下初冬的原野  废弃的堡墙掩映着这片玉米地  像一段尘封的历史  守护着一个行将老去的梦  有时在秋之上 比火焰重要  他们自九月的农事走失  前世的阳光和雨水已消耗殆尽  此刻 他们卸下金黄的弹夹  再次举起褴褛的旗帜  北风悉数吹空了日子  周边的古柳树纷纷卸下伪装  亮出漆黑的鸹巢——  这架在天空下的暗碉  渠道孤寂地蜿蜒呕干的心血  远处已经开始有人  捡拾遍地的根茬
期刊
夜色撩人  攀上喀什老城  端坐于墙头  黄土断崖  吐出她最初的模样  古老幽深,将断不断  迂回曲折  吐曼河流到这里  阔纳代尔瓦扎幽深的巷子  刺破亚欧大陆的心脏  “商胡贩客,日款于塞下”  就此人丁兴旺,活得自在金湖杨  古老的叶尔羌河息息不止  蕴育了西域天边  最得意之作——金湖杨  一千次的吻  留下四万亩胡杨林  留下忘情的鸳鸯鸟  八月风吹胡杨  绿色背后挂着天空  十七八岁
期刊
白洋淀是黄河与龙留下的子孙  我一直相信,黄河改变了故道  不是因为河水分开就无路可走  而是游子把心置于低处,边走边唱  灵魂选择了隐身  如果我能在水中穿过,就可能消失  与黄河同路,却与祖先逆行  来自雪山的水回不到源头  我的先人早就融化了,在岸边泥土中  ——黄河,留下了龍种  白洋淀,它生于正月  时辰记于鄚州,长洋,药王庙  而风沙起于路途  多少先贤的灵魂得以洗净,肉体  被革命的
期刊
金凤鸟  命运之途总是暗含着玄机  自从太阳,这只神的金鸟  从云的天空飞去来兮  将一条滦河真正引向了天际  玄鸟、朱雀、凤凰、飞龙  这些山麓和河谷中石头的精灵  也在每一个日升日落里  诉说着古老的文明  万物生长,活水淙淙  在森吉图附近的中生代地层  一只花美的金凤鸟  链接了历史和现代的光芒  以最原始的鸟类化石  成为震惊世界的天下第一鸟  这让茶盐古道上的沧桑  一半随流水而去,一
期刊
一条铁路经过我的北窗  开始是低吼,后来轰鸣  临走时呜咽  最后,只剩下一条铁路  无辜的,像火车從来都没有来过  从东往西,或者从西往东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  我的北窗,空间无限伸展  仿佛从荒原通往戈壁  中间必经的一截  有时候,我捧住心脏  对远方产生敬畏  ——这广袤的田野  红彤彤的烈日  辽阔的山川,丰收的庄稼  这清平世界的人间,离下一站还有多远街道上人流如
期刊
童趣  远的近的灯笼  都是红的,新年的雪  就是让大地变白的  儿时的打麦场铺满了童趣  几个串亲戚的孩子  跪在地上,弹玻璃球  全然不在意新衣服  现在想来  玻璃球在雪地上滚动的样子  多像一个人在生活里  滚动河上冰  有冰的地方,成了路  河东到河西串亲戚  山上往山下运木头  不用绕桥,不用车轮滚滚  省时又省力  凿开冰窟  很容易网住大鱼  冰上嬉戏的少年  三九四九,小手舞动得
期刊
万物并存  人可以借酒浇愁  花草树木呢,月亮星辰呢  人可以长歌当哭  万千江河呢,大小山峦呢  人可以口诛笔伐  地上的走兽呢,空中的飞鸟呢  人可以揭竿而起  沉默的历史呢,未卜的明天呢  人可以唯我独尊  天下生灵呢,芸芸众生呢  人可以回头是岸  被污浊的世界呢,被破碎的梦想呢  天地之间  人在,萬物也在致大海  即便将所有河流倾倒给你  将所有雨雪倾倒给你  只增加了你的深度与广度 
期刊
中午 那个人在剪枝  下午 那个人在剪枝  清晨 那个人还在剪枝  岁月把他剪成了一个花匠  他想把 花和日子  都剪出他心中的模样  一把剪刀  剪风 剪雨 剪霜雪  甚至 他把自己也剪成  最靈动的一朵  一个花匠 陷在花丛中  不愿自拔中年  至此 天快黑了  我下马歇脚 不再星夜兼程  至此 我看见  所有的过往 皆落地生根  比风轻 比山重  至此 我从万千风景中来  不带一朵柳绿桃红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