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冲浪”:体验在地球村做客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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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我在北京当“地主”
  
  在北京,我在自己的沙发上,先后接待了4位来自不同国家的“沙发冲浪客”,不但了却了我为奥运服务的心愿,还使我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小“地主”。
  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沙发冲浪”,当“地主”也完全是一个偶然的机缘。那还是奥运会开幕前的一周,刚从欧洲留学回北京的一个大学同学,忽然给我打来求救电话:“我家客厅的沙发快要被冲爆了,能不能借你的沙发替我接待一个来自意大利的‘沙发客’?”
  老同学是一个资深“驴友”,为了顺利借到我家沙发,他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为我描述“沙发冲浪”的美妙和渊源:“‘沙发冲浪’是近年来流行起来的一种‘互助游’旅行方式,它的英文单词由couch和surfing组合而成。最初源于几个美国年轻人建立的‘沙发冲浪’网站www.couchsurfing.com,这个网站实际上就是一个全球免费住宿的交流平台。它的理念是,大家都打开自己的家门,腾出自己的沙发。给远道的旅行者提供一个免费的住处。只要注册成为该网站的会员,你就可以到其他会员家中做客,或者邀请他们来自己家里住宿。参与‘沙发冲浪’的旅游爱好者被称为‘沙发客’,接待者被称为‘地主’……”
  还没等老同学说完,对新生事物有浓厚兴趣的我立刻拍板说:“来吧,没问题,谁让我喜欢当‘地主’呢,反正咱家的沙发闲着也是闲着。”当天,我便注删成为了“沙发冲浪”网站的会员。
  我要接待的这位意大利“沙发客”叫维拉,在“沙发冲浪”网站,我找到了他的个人主页。他的自我介绍里说。他能讲5种语言,去过27个国家。维拉是一位信誉度非常高的会员,有31位到他家冲过沙发的会员和23位招待过他的“地主”,都为他留下了很好的口碑。
  在该网站,“沙发客”完全是依靠信誉度得到驴友们信任的,没有信誉度的会员,几乎没有机会被别人邀请到家中“冲沙发”。如果他所有的信誉记录都是良好的,那么其他会员就会很放心地为他敞开自家的大门了。看来我够幸运的,第一次当“地主”,接待的竟是一位“钻石”级别的会员。
  当维拉从机场大门出来时,我一下就认出了他——简单的装束,巨大的背囊,半旧的沙滩凉鞋和一脸灿烂真诚的笑容。和维拉拥抱后,他拿出一瓶包装精致的意大利红酒说:“这是我为‘地主’准备的小礼物。”我笑纳了他的红酒,就这样把一个陌生人领进了自己的家中。
  见多识广的维拉,基本上就是一个“全球通”,他向我打开了一扇通往世界的、五彩缤纷的窗口。27岁的维拉在意大利有一家自己的公司,有一个美丽的印度裔女友,他还是帆板冲浪和滑翔伞的高手。维拉会一点点中文,他举着手里的汉语词典对我说:“我喜欢中国,汉语将成为我要掌握的第六种语言。”
  继维拉之后,我又接待了3位“沙发客”,他们分别来自立陶宛、智利和美国。在与这些“沙发客”不断的接触后,我发现做一个“沙发客”,能拥有如此生动、美妙的人生,这太令我神往了!
  
  二、在巴黎体验“沙发冲浪”
  
  2008年12月,我终于放下手头的一切,背起行囊,准备亲自去欧洲体验一下“沙发冲浪”的乐趣。
  我的第一站是法国巴黎,我选定的互助对象是巴黎的资深女“地主”芭芭拉。然而不巧的是,我到巴黎的当天,芭芭拉家中忽然有亲戚到访。她安慰我说:“不用担心,我会联系巴黎另外的‘沙发冲浪’会员来接待你。”芭芭拉非常负责地打开他们的档案给我看,还骑着小摩托亲自把我送到会员阮清龙的家。
  阮清龙是越南裔的法国人,他的公寓只有十二平方米,朝阳的一个窗户,可以俯瞰香榭丽舍大街。这是一个微缩版的起居室,但却并不妨碍他的热情和慷慨,每周至少有一天,都会有“沙发客”人住他的陋室。
  阮清龙陪我在巴黎穿街走巷转了一整天,还一起去了拉丁区的酒吧。坐在露天的座椅上,喝着清冽的扎啤,拉丁舞曲在耳际欢快地跳动,让我真切地体验了一把闲适、浪漫的地中海生活!在酒吧里我们看到一位亚洲面孔的中年男人,阮清龙说:“不如我们打赌来猜测一下他的国籍怎么样?谁输了谁今晚‘冲沙发’。”结果阮清龙输了,我也输了,但那天晚上,他执意把舒适的床让给我,自己去“冲”了自家的沙发。
  因为第二天我要去巴黎郊区的凡尔赛宫,阮清龙又把我送到了住在郊区的会员罗茜家。罗茜和她的丈夫新婚,她家的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和紫罗兰,室内又仿佛是一个热带小岛,满眼都是明亮的绿色植物。
  我和39岁的罗茜相处得非常愉快,她亲手教我做地道的法式早餐,我们交换食谱,谈感情说旅游,真是相见恨晚。我这才知道,原来罗茜和她的丈夫,竟然是“沙发冲浪”得来的姻缘。两年前的罗茜,曾是新西兰的一名律师,在离异多年后独守空房,她一直试图“找到家的感觉”,她认为这个家就在地球的某个地方等着她。她接着说:“于是我抛下了在新西兰的一切,开始了一段为期三个月的欧洲之旅。在巴黎‘冲浪’时,与3l岁的男主人汉斯共坠爱河,于是结下了这段美妙的姻缘。”
  罗茜的丈夫也自豪地说:“现在,我们每年都要接待20多名‘沙发客’的造访。‘沙发冲浪’太美妙了,人们通过沙发,得以超越国界、超越种族和信仰,聚拢在一起。”
  之后的3天,我又回到了芭芭拉的家。在巴黎游玩了5天,却辗转了3个“地主”家进行“沙发冲浪”,这听上去有点辛苦,但对我来说收获却太大了,这是切入当地家庭的“深度游”。
  我到维也纳的那天,天上下着阴冷的小雨,不料到机场来接我的却是“地主”的弟弟哈尔德。他告诉我说:“姐姐临时出差了,三天以后才能回来。”哈尔德直接把姐姐家里的钥匙交到了我的手中,面对我的万分惊讶,他解释说:“很遗憾,我也不能送你回去,晚上我还要去音乐厅演出。”
  他写了一张姐姐家的地址给我。就这样,在小雨中的维也纳,我拿着二把温馨的钥匙打开了一扇陌生的家门。“地主”在餐桌上给我留下一张这样的字条:别客气,这儿就是你的家!我去过中国,在那里我也受到过热情的款待,我相信施与比接受更有幸福感。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冲浪沙发”连接起来了。并且,我坚信,回国以后我也可以把自己家的钥匙,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沙发客”了。
  
  三、在巴塞罗那过温馨的圣诞节
  
  游完奥地利已经是12月下旬,圣诞节的气氛早已在欧洲各国的街头渲染开来。我的下一站行程是西班牙,听说巴塞罗那过节气氛比较浓烈,于是我决定圣诞节去那里度过。我搜索了几个居住在巴塞罗那的“地主”,发请求信件的时候,我特意强调了“是否可以接纳我过圣诞节?”第二天,便有两个“地主”向我发出了邀请,我和其中的巴罗佐取得了联系,他非常热情地在邮件中描绘了他家过圣诞节的情景,让我不由得心驰神往。
  12月23日我从法国南部的尼斯抵达巴塞罗那。 巴罗佐亲自开车到车站接我,然后我们跟着他的妈妈到圣诞市场去采购。穿梭在热闹的市场,沉醉在新鲜的草皮、冬青枝、圣诞树的混合香味里,巴罗佐的妈妈按照当地的风俗,买了有红色果实的槲寄生送给我,她摸着我的头说:“孩子,这是避邪的东西,这样你一年都会有好运的。”我的鼻子一酸,忽然就有泪涌了上来,在异国他乡的节日里,我收到了一位慈爱母亲的祝福。
  巴罗佐定居在都柏林的姨妈一家也回来过节了,加上其他亲戚一共有12人。有一些长辈们不会英语,无法与我交流,他们也不懂什么叫“沙发冲浪”,但因为我是巴罗佐的朋友,他们那一大家人,就这么毫无疑虑地接纳了我这个来自中国的女孩。巴罗佐的外婆每看见我一次就说:“中国,好!奥运会,好!”她那慈祥的面容,总让我想起自己远在苏北老家的奶奶。
  12月25日这一天,巴罗佐的妈妈准备了丰盛的圣诞大餐,有传统的圣诞火鸡、野鹅,还有葡萄干布丁、姜饼和水果蛋糕。圣诞夜是—个狂欢的夜晚,巴罗佐的妹妹带头跳起了欢快的西班牙舞蹈,全家人围着圣诞树、戴着圣诞帽、唱着圣诞颂歌,迎接新年的钟声。巴罗佐忽然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每敲一下你都要吃一颗葡萄,这样可以保佑明年每个月都有好运气。”
  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巴罗佐家的十二个人,每人都为我准备了圣诞礼物,巴罗佐的礼物是藏在圣诞帽子里的一个玻璃松枝,在圣诞贺卡上他写着:中国“沙发客”,圣诞快乐!把我这个漂泊在异乡的“沙发客”,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回敬他们的礼物很轻,是中国民间的剪纸画,他们却都如获至宝。
  巴罗佐的父母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随后我们跟着他的父母去教堂参加圣诞弥撒。午夜时分,天主教堂里仍然灯火通明。古老庄严的大教堂里,虔诚的心愿和世俗的欢乐就这样几百年不变地传承着。
  圣诞节的庆祝活动,半夜时分达到最高潮。当深夜来临时,教堂里的唱诗班就挨家挨户地来到教徒家门前,齐声唱起圣诞颂歌。巴罗佐的父母走出门来,热烈地加入他们的歌唱。“报佳音”的队伍愈来愈大,一家家地唱下去,欢乐的气氛愈加高涨,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天明。
  第二天,圣诞节的庆祝还没有结束。按照巴塞罗那的传统,25日在外婆家团聚,26日在奶奶家团聚。我随着巴罗佐一家,浩浩荡荡地又来到了巴罗佐奶奶位于郊区的家。
  巴罗佐奶奶家的门框上悬挂着一束擗寄生。我走进去的时候,巴罗佐迅速地亲了我一下,我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巴罗佐的姑姑扶着门框笑着说:“不要害羞啊。”原来,按照传统习俗,圣诞节时,凡是女子站在槲寄生下面,任何人都可以去亲吻她。那些顽皮的男孩子,常常故意把女孩子引到槲寄生下面,理直气壮地亲吻。我对巴罗佐笑笑说:“谢谢你的吻。”因为我知道,这与爱情无关,却洋溢着温情。
  巴罗佐的爷爷拿出了他亲手酿造的葡萄酒让大家品尝,餐桌上摆满了无数的海鲜和甜点。身在异乡却不感到自己是异客,我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西班牙家庭。吃饭时。巴罗佐提议我为大家唱一首中文歌曲,我唱的是北京奥运会的主题歌:“我和你心连心,同住地球村……来吧朋友,伸出你的手,我和你心连心,永远一家人。”
  之后,我们一起去了巴塞罗那的海滩,当地中海灿烂的阳光从额头照到脚背时,我觉得自己像太阳能光板,源源不断地接受着温暖的能量。而这冬日里最大的奢华,就是我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经历了这次欧洲“沙发冲浪”之旅,让我深深懂得:“沙发冲浪”不只是一个沙发那么简单——我们要准备好的。是对陌生人的信任,毫无条件的信任,并且毫无疑虑的敞开心扉,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之一。这使我们对人类的善良本性仍然保持信任,并将为我们打开通向他人心灵的大门。而这些,也正成为一个又一个远方,让我魂绕梦牵的最深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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