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诺奇金来到劳动力市场，转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只好在大街上四处游荡。不知不觉走进一家动物园，他发现这里的动物都过得不错，住的地方是免费的，设备齐全；吃的呢，合乎标准，每天还能和游客愉快地交流。它们生活得多滋润啊，还有什么渴求的呢？
　　彼诺奇金看见一块写有“灵长目”的指示牌，想起上大学那会儿他们实用数学系的学生就被称作灵长目。“也许，我就是一个双重身份的灵长目。”他琢磨着，“总体上说，我是一个有理想的现代人。从某方面来说，我又是一名实用数学方面的专家……我要是待在动物园里，是不是一件挺不错的事呢？住房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彼诺奇金去找园长。
　　“你们不需要新品种的灵长目吗？”他开门见山地问，“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种。”
　　园长有点吃惊，可转念一想，动物园里若有一个奇特的展品，参观率肯定会提高。于是，园长问：“家里人不反对吗？”
　　“我单身一人。”彼诺奇金回答。
　　彼诺奇金住进一个20平方米的笼子，一个人在里面还挺宽敞的。饲养员把饲料放到他跟前。香蕉等水果彼诺奇金全部纳于囊中，而那些茎、嫩枝什么的都被他厌烦地扔到一边。彼诺奇金有点难为情地换了套别的装束，可有什么办法呢，这毕竟是工作嘛。从早9点到晚8点，他穿着亚当式服装在游客面前表演，午休时钻进洞里，躲到墙后面，穿上衣服，打上领带，躺在干草堆上休息。
　　见笼子前面立着一块“新品种灵长目”牌子，而笼子里蹲着一个三十来岁、光着身子的男子，人们不敢相信，认为这里面有猫腻。仔细读完牌子上的文字，他们才放下心来。上面写着：此类灵长目主要生存在欧亚大陆的城市热带丛林里，生活无规律，喜食块根植物、草和熟透的果实，极易饲养和驯服，擅长声音模仿，繁殖条件不限。此雄性灵长目于今年5月18日引进本动物园。
　　“哎呀，简直太像我的儿子了！”一位老太太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挤软了的西红柿扔给彼诺奇金，“吃吧，孩子！”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彼诺奇金在笼子里跑了整整一天，一会儿抓着栏杆爬上爬下，一会儿从木制跳板上跳到一边……
　　一天下班后，园长来看他，满怀感情地握了握他的手，提议给他发奖金。彼诺奇金反对这样做，说钱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最好在他的那份口粮里加上两杯白兰地。
　　彼诺奇金还直截了当地向园长提出繁殖问题。园长想给他配一只小猩猩，彼诺奇金说他不想生出杂种来，要求单独配一个纯种的灵长目。
　　“我上哪儿给你弄啊？”园长哼了一声，“哪里有像你这样的呀！”
　　“您错了，”彼诺奇金反驳，“很快就会有的，而且还不少呢。”
　　他说对了。6月份，城里失业的年轻人多起来，其中不乏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彼诺奇金比比画画，向一名可爱的女大学生表达爱意。姑娘呢，则把胳膊伸进笼子里搂住他。彼诺奇金用手指了指左手腕，在空中写了一个8。园长被他们的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在约定的时间里为新人送上祝福，并吩咐饲养员给他们多加一些麦秸。
　　小家庭组建起来，日子过得很不错。小灵长目来到人间时，全城都轰动了。灵长目一家收到许多价格不菲的礼物，他们的笼子很像家具齐全的公寓。园长怒火中烧，大声咆哮，不允许他们将动物园变成住宅区。最后，双方达成共识，把笼子的后半部分围起来，供他们一家住，前半部分装饰成洞穴的样子。
　　一些学校经常组织学生参观动物园，彼诺奇金一家成了生物课、地理课，还有历史课的直观教具。动物园里还来了一些持不同政见的人，他们建议在彼诺奇金一家胸前挂上选举宣传牌。灵长目夫妇不想让住处变成临时戏台，拒绝为商人做广告。
　　“我们忠于动物园，”彼诺奇金说，“要求宣布动物园为自由经济区，最好是独立的国家！”
　　可是，彼诺奇金一家的梦想随着经济危机的到来化为泡影。动物园无情地削减饲料，有的动物被卖到国外，有的动物被杀了吃肉，有的动物被放归自然。彼诺奇金一家勇敢地接受考验。动物园允许他们利用笼子至栅栏间的那块地儿种蔬菜，彼诺奇金还为观众编织漂亮的毛衣，一家人的生活有所好转，日子过得也挺舒服的。
　　已经穿上便装、使用电炉子做饭的彼诺奇金一家决定回归社会。他们用积蓄买下一套不大的房子，把家具和笼子里的东西统统搬了进去。
　　（摘自《译林》2010年第6期图/刘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