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无论房价是涨是跌,华远地产董事长任志强都因口无遮拦而经常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俨然一副房地产开发商“头号发言人”的派头。
　　近段时间,任志强更“火(名气大)”了:他先是从政治高度批评国务院抑制房价的“新国十条”,被广大网民斥为黑心房地产商的代表,接着又在大连遭“鞋袭”后,讥刺袭击者“连首付都交不起”,得罪了千千万万个买不起房的“穷人”。
　　
　　任志强表面喧闹的背后,是不可避免的孤独:他开罪了广大中低收入者,却未必获得房地产同行和官场的支持,甚至还会受到后者的警告。
　　
　　在无数“板砖”和谩骂声中,任志强泰然自若,犹如闲庭信步。5月8日,他在微博上这样回应“鞋袭”事件:“大连很好。海鲜多种多样,味道鲜美,许多年轻人排着队和我照相。漂亮姑娘自己买了书请我留言签名,还送我礼物。房协主席向我道歉并问我是否要追究,我不想给这个孩子的一生留下伤害,也无意借此给媒体创造话题。”
　　不过,任志强貌似宽容的回应却让人感觉有些别扭。且不论“许多年轻人”和“漂亮姑娘”是否真的对他如此崇拜,他不想追究扔鞋者的理由就让人觉得口气大得有点滑稽:“不想给这个孩子的一生留下伤害”,难道老任还真把自己当成总统级人物,能对一个扔鞋的“孩子”生杀予夺?就算真总统也未必有这个权力吧!
　　至于“无意借此给媒体创造话题”,任志强恐怕也过于“谦虚”了。这些年老任给媒体创造了数不清的话题,名气大到能让一线影视明星嫉妒。光是最近两个多月,就有多条“任志强语录”被各路媒体转载。包括房价“即使降了一半,依然有人抱怨,所以不能降”,“买不起房的可以回农村”,“现在的国十条,没有一条能管住开发商,也不符合经济学理论”,等等。
　　平心而论,任志强的很多言论都是有根有据,甚至很有学理味道,并非为了哗众取宠而故作惊人之语。例如他多次预测北京等大城市的房价还要上涨都被实践证明是准确的,而曾和他“对赌”房价要降的学者如易宪容、“三年不买房”发动者邹涛等人则在现实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改革10多年来,中国房地产只涨不跌的神话不仅让一批与权力和资本关联度高的特权人士默默变成富翁,还使率性敢言甚至飞扬跋扈的“大炮”任志强成了“中国房地产第一思想家”。
　　北京、上海等一线大城市的房价为什么疯长?任志强和他的开发商战友们,以及一批明里暗里帮忙哄抬房价的“学者”往往要拿“住房刚性需求”说事。他们强调,随着城市化進程加快,大批农民要进城买房,形成“刚性需求”,简称“刚需”;有了这个“刚需”,房价就只能涨不能跌;那些能够轻松从银行获得贷款的炒房行为是市场行为,政府不必干预;政府应该让市场来决定房地产价格,不能以计划经济的手段动不动就调控。
　　这些说法似乎符合市场经济规律,并披有一层改革者的外衣。但是,当城市房价疯长到远远超出了多数人购买力的时候,所谓的“刚需”早已大幅萎缩,在楼市里买进卖出的,往往是形形色色的炒房客。正如任志强所说,房价与老百姓基本无关。在地方政府、房产商和炒房客的联合推动下,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的房价不仅远远高于新加坡等地,也迅速赶超了美英等发达国家的城市。尽管如此,不少人还在鼓吹北京、上海等地的房价只涨不跌。
　　遗憾的是,一直声称要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的官方却没能做好保障中低收入住房这一最具社会主义性质的工作,任由地方政府、开发商、投机者和金融机构把房地产市场当做赚钱敛财的天堂。与这个少数人的天堂相比,住房越来越成为多数社会大众不可企及的梦想。两者的反差加剧了这个原本就缺乏公正的社会的心理失衡,盘踞在网络上的广大中低收入者需要宣泄,而任志强不仅长期鼓吹房价只涨不跌,偶尔还要嘲讽一下买不起房的中低收入者。他自然成为大众的标靶和“中国人最想揍的人”之一。
　　
　　得罪中低收入者也不获同行和官员支持
　　在有着深厚“不患寡而患不均”传统的中国社会,任志强挺身而出,借宣扬市场经济法则为“不均”唱赞歌,客观上代表了有权有钱者的立场。中低收入者痛骂任志强,其实是在发泄对权贵阶层的不满,而任志强的反驳,很容易被理解成既得利益集团对弱势群体的回应。或许任志强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一些“大实话”可能在撕裂社会。
　　在讲究“闷声发大财”的中国房地产业和官场,任志强以战斗的姿态,旗帜鲜明地为那些从高房价中获得大量好处的少数人代言。其实,任志强表面喧闹的背后,是不可避免的孤独:他开罪了广大中低收入者,却未必获得房地产同行和官场的支持,甚至还会受到后者的警告。因为,尽管权力阶层、开发商是房价飙升的最大受益者,官方必须维护社会的基本稳定与和谐,而“任大炮”却时不时要刺激一下这根敏感的神经。从这个意义上说,任志强其实是形影相吊,只能踽踽独行了。 ■
　　(来源:《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