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芳玲 书店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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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谁会不喜欢听故事呢?她是一个对书与书店有着奇特爱恋情结的女人:凡是与书或书店相关的人、事、地、物她都倍感兴趣;与书或书店相关的传奇故事她都极想听闻。
  英文有句话:“I have a soft spot for bookshops!(书店是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这句话大概最能表达她对书店的特殊感觉。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那么一个“柔软点”,面对某些特定的东西时会产生难以解释、无法抗拒的情结与爱恋。掳掠她这个柔软点的,是与书店相关的一切……
  她在中国台湾和美国念了将近十年的哲学,却忽然发现自己钟爱古登堡远胜于亚里士多德,于是放弃哲学,成了一个读书、买书、藏书、爱书并且立志与书为伴的人,“书人”或许是对她最为准确的称呼。
  她常常打趣说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不爱Shopping(购物),极少逛街,大多女人天性中的挚爱在她的生活中都被屏蔽。但在我看来,她又是个极为有趣的人,她的生活中所有的“趣”都浓缩在一本本美妙的书籍和世界各地那些流淌着无数故事的书店之中。“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出口,你的情绪和兴趣一定要找一个地方去发泄。我选择的是书。”
  在一家密密麻麻地堆满书籍和各式文具的传统书店中,一个小女孩兴致盎然地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时而眉飞色舞,时而低首不语,似懂非懂地翻阅着那些文字。每次父母带她到城里办事,这里便成了女孩的“临时寄存处”……那家书店和里面的各色书籍成了钟芳玲对童年最深刻的记忆,而那些“临时寄存处”也成了她如今最痴迷的地方。
  台湾著名作家成寒说:“当钟芳玲见到台湾第一代著名建筑师王大闳先生珍藏多年的精装书——但丁的《神曲》时,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是平日庄重冷静的那个女子,她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热潮,眼睛里有着狂喜的光芒,仿佛发现了所罗门王的宝藏。虽然我个人也很喜欢看书、买书,但也不至于爱书爱到如此痴狂的程度。我真是被她打败了。”
  她每年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旅行。不同于其他旅行者选择目的地的标准,每年的一些固定时间,她总会出现在一些固定的城市,5月份在美国的纽约,10月份在德国的法兰克福……彼时彼地,有着令她痴迷的各种国际书展。每次出国旅行,钟芳玲总是尽可能地搭乘同一家航空公司的飞机,不是为了累计里程数,不是为了熟悉的点餐服务,对她而言,飞机上提供的种类齐全的英文杂志和报纸才是最具诱惑力的。“动辄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不靠阅读这些杂志,整个旅程将会多么艰难!”
  身边不乏爱书之人,他们大多喜欢阅读,喜欢汲取书中的养料,但钟芳玲不同,她近乎痴狂地喜欢着与书相关的一切。“以前我们在谈论书的时候谈到爱书,其实我们是从爱阅读的角度讲的。我爱书已经扩展到和书相关的东西,不一定仅仅是书,而是跟书相关的东西都让我非常的着迷。遇到热爱书的人,我会觉得好像碰到了知音;遇到和书相关的东西,我都想知道它背后的一些故事。我觉得这是我个人的偏好。”
  人是有磁场的,当你喜欢某种东西的时候,会特别吸引你跟那些东西聚集在一起。如果说钟芳玲是磁场中的负极,那么与书相关的一切便是她无法逃脱的正极,那些人和事吸引着这个女子血液中与生俱来的某些因子。在访问那些书店的过程中,有太多太多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的事情出现,与迈可·古德书店的主人——一个卖书、一个补书的古德夫妇的交往便是其中之一。
  “既无但丁和贝阿特丽齐之间的疏离与神秘,也不具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炽热与悲壮,但他们其实才是俗世中最让人称羡的幸福典范。”她如是評价书店的这对主人。
  迈可·古德书店位于金门大桥北边的小镇圣安瑟莫一个独栋的二楼,沿着户外独立的阶梯拾级而上,推开大门的一刹那,她便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家书店——恰到好处的昏黄灯光让架上的古书泛出温润的色泽,大小适中的空间既不冷清也不局促,一尊端立在旋转书架上的典雅石膏塑像,彷如一个守护神般默默地环视着书店,那是中世纪意大利著名诗人但丁的缪斯……
  1958年,迈可在芝加哥一个神学院主修历史,副修文学,第二年与从护校毕业的珊蒂结婚。他与古董书的渊源始于大三时拜访了当地一位古董书商……从那时起,这对伉俪便注定了与书结缘,迈可经营古董书店,珊蒂是位古书修复员,在书店的阁楼有个独立的空间从事古书修复的工作。
  “第一次拜访古德夫妇,他们就热情地招待了我。那天简简单单的晚餐,比起我所吃过一流餐厅的佳肴都要让我印象深刻得多。色拉盘中香甜的西红柿与说不出名字的绿脆瓜是由我和珊蒂从院里的菜圃中亲手采摘的,主菜则是我尝过味道最正点的烟熏鲑鱼,原来这鲑鱼是邻居自不远的太平洋滨垂钓来的战利品,由迈可以特殊机器烟熏而成。至于甜点和冰激凌,则是珊蒂自制的杰作,上面洒满的多汁黑莓与点缀的薄荷片,一样是来自后院的农产品……”
  饭后,古德夫妇送了一份礼物给钟芳玲,回到住处,当她打开包裹时,眼泪夺眶而出,里面赫然躺着一本她稍早在书店把玩甚久的书——《生日书》(A Birthday Book)。这本约三十来页的绘本《生日书》,里面有洛克威尔·肯特设计的精美插图和撰写的短文,以典雅的浅灰色墨水印刷配上奶油色的波浪纹丝绸蝴蝶页,布质装订的蓝紫色封面有着十来只飞翔的鸽子,书名以红色的花体字书写,外围还绕着原始所附的一层透明塑料护套。这本书1931年出版,限量仅1850本,每本不仅编号而且由肯特亲手签名。这是她拥有的第一本肯特亲手签名的限量书,编号1363。迈可·古德送她书的时候,还特别在包装纸外写了“To my good friend Fang-Ling,m.g.”(送给我的好友钟芳玲),把他的姓氏Good放在其中。
  听着她娓娓道来,我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痴迷和钟爱的,不仅仅是那些带着沧桑和沉淀的厚厚的书籍,还有它们背后那些故事和可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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