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亩虾塘亲情壮阔:点亮不屈父母的寻子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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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整整齐齐团聚

  2019年5月中旬的一天,来自江苏的徐军和妻子,带着一盒亲手做的油炸酥虾,前往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的大儿子家。还没到小区,徐军就看见大儿子李涛已带着儿媳和孙子、孙女等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一家灿烂的笑脸,徐军夫妇欣慰地笑了……
  身为父子,李涛为何没随父姓?他们之间有何与众不同的经历?

好好活着,等丢失的孩子回家


  1992年3月31日中午,徐军正在连云港市一家农贸市场卖虾,突然,市场管理处让他去接电话,只听老母亲哭着说道:“儿啊,不得了,小龙柱不见了……”徐军如遭晴天霹雳,疯了一般往家跑……
  徐军1969年出生于江苏省连云港市,1989年,和妻子孙良梅结婚后,开始在当地做水产生意。婚后第二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儿子大眼睛、白皮肤,长得像年画里的娃娃一样招人喜欢。初为人父的徐军觉得老天爷格外厚待自己,他给儿子取名“小龙柱”,希望儿子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小龙柱会走路后,孙良梅每天都会带着他去市场,帮徐军照看摊位。小家伙很聪明,嘴巴又甜,市场里的商贩们都很喜欢他。每天到了徐军收摊回家时间,小龙柱都会在门口等着他。只要他一出现,小家伙就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举着两只小手,蹒跚着扑向他的怀抱。看到儿子可爱的样子,徐军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地抱起儿子在门前转圈……
  小龙柱最爱吃油炸酥虾,徐军不管多累,每周都会亲自做一次虾给儿子吃。1992年3月的一天中午,他做了一盘香喷喷的大虾,小龙柱一连吃了十几只还不肯停下来。儿子才两岁多,徐军不敢让他多吃,小龙柱为此还跟他哭闹。徐军一再承诺,过两天就做给他吃,小龙柱才停止哭泣。让徐军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再做虾,儿子失踪了。
  那天,妻子孙良梅想做服装生意,就将儿子送到婆婆家后,和朋友去看货源了。中午,小龙柱见做了油炸花生米,就急着要吃。奶奶担心太烫,让他到门口玩一会儿再回来吃,听话的小龙柱就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几分钟后,奶奶出去叫他时,却没人回应。老人家四下寻找无果,只好哭着打电话向儿子求助。
  母亲边说边自责,徐军来不及安慰老人,当时就召集邻里帮忙寻找,同时通知妻子孙良梅。
  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他们找遍了居住区域的大街小巷、车站、火车站……可哪里还有小龙柱的身影。其间,徐军报了警,大家找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线索……见找回儿子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孙良梅在回家的路上晕了过去。
  徐军家的天塌了,老母亲自责不已,寻死觅活要赎罪。手心手背都是肉,徐军心里在滴血,可又不敢把所有罪责怪到老人头上。
  明知婆婆不是故意丢了小龙柱,孙良梅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拒绝和婆婆说话,人就像丢了魂一样,整天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泪。徐军的头发大把地掉落,为了这个家,他必须找到儿子!
  后来,他将母亲和妻子托付给亲戚照顾,自己去了临沂、淮阴等周边城市寻找。可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根本没有头绪。
  儿子找不回来,徐军的意志也垮掉了。他和妻子一样,每天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年迈的岳母不得不来照顾他们二人,每天做好饭菜,逼他们吃下。
  眼看着这个家就要倒下,岳母老泪纵横,她痛心地说道:“你们要是垮掉了,小龙柱回来了,上哪里去找家啊?”岳母的话像一记重锤,将徐军打醒:是啊,这个家要永远等着小龙柱回来!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自己必须站起来,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此后,徐军强打精神重操旧业,继续做水产生意。他开导妻子:“老婆,警察还在帮我们找儿子,我们自己不能放弃,要好好过日子,等着儿子回家。”
  “好好过日子,等着儿子回家……”在床上躺了将近半年的孙良梅,因丈夫这句话,呆滞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光亮。见此情景,徐军的心又酸又痛。
  在徐军的鼓励下,孙良梅重新站了起来。为了转移妻子的注意力,徐军拉着她一起去市场卖虾。
  一次,一位客人带着孩子来买虾,孙良梅看着那孩子,竟哭了起来。客人吓得丢下蝦就走了。
  对儿子的思念紧紧缠绕着徐军夫妻。为了让妻子早日走出丢失儿子的阴霾,徐军想再生一个孩子,孙良梅几经犹豫后,同意了。
  可没想到厄运和痛苦接连降临!
小龙柱(李涛)童年照

不言放弃,虾箱里装着寻儿启事


  1993年年底,他们的女儿出生了。看着粉嘟嘟的女儿,一家人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可是,好景不长,女儿出生第22天时突发高烧。经过检查,医生告诉他们,孩子患上了败血症,生命危在旦夕!儿子找不到,不能再失去女儿!徐军夫妻求医生不惜一切代价医治女儿。还在坐月子的孙良梅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守在医院亲自照顾女儿。
  大年三十的晚上,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徐军和孙良梅在冷冷清清的医院里,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失声痛哭。然而,夫妻俩耗尽心力财力,女儿还是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得而复失!再次承受了丧子的锥心之痛后,徐军以顽强的毅力再次站立起来,他每天对自己说:我不能倒下!
  女儿去世后,徐军以一个男人的担当选择了坚强。他小心呵护妻子,并安慰她:“我们不能倒下,我们还有儿子。咱们要把家过得红红火火,等儿子回家。”第二年冬天,他们的小女儿诞生了。这个幼小的生命太宝贝了,徐军恨不得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到她身上,孙良梅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女儿哭一声。   不料,女儿两个多月时,意外不幸发生!一天晚上,因为天气过于寒冷,孙良梅怕女儿冻着,把女儿搂在怀里睡觉,不慎导致被子捂住了孩子的口鼻。当她发现时,女儿已经嘴唇发紫,呼吸困难。徐军哭喊着,抱起女儿就往医院冲。
  医生检查后,遗憾地说孩子严重缺氧,即使抢救过来也是痴呆,建议他们放弃。徐军哭着跪在地上哀求:“痴呆我也要!我只要女儿活着!”痛心的是,医生尽力抢救后,女儿还是夭折了。
  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徐军再也扛不住了,妻子更是生无可恋。任凭亲戚朋友们如何苦劝,他们不吃不喝,一心求死。就在此时,一位到南京出差的朋友给徐军打来电话,说发现南京市六合区一户人家的儿子,长得和小龙柱非常像。“儿子有下落了!”这个好消息无异于黑夜中的一束光,让徐军和孙良梅看到了希望。当天晚上,徐军连夜赶到南京。当他辗转找到那个小男孩时,发现他不是小龙柱……
  尽管这次失望而归,但朋友的关心让徐军坚信,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在关注着他的小龙柱,只要自己不放弃寻找,儿子就一定能回到自己身边。为了儿子,他只能永远坚强!徐军用行动鼓舞妻子。这对历尽磨难的夫妻相濡以沫,互相疗伤……
  1995年,徐军夫妻又生了小儿子徐霞轩。他们如获至宝,时时刻刻守护着孩子。一次,一位朋友高薪聘请徐军到外地工作,徐军却拒绝了。尽管家里因为寻找小龙柱以及为两个女儿看病,已经欠下了二十几万的债。可徐军实在舍不得离开小儿子,宁愿少挣钱也要在家陪孩子。
  小儿子的到来,让这对历经磨难的夫妇,获得些许慰藉。有时,看着蹒跚学步的小儿子,徐军就忍不住想起小龙柱当年在门口迎接他回家的情景。他一次又一次想:如果小龙柱回来了,和弟弟一起玩耍该有多好。可是天大地大,小龙柱究竟在哪里?
  轩轩会讲话后,徐军夫妇经常拿着小龙柱的照片给他看,教他对着照片叫“哥哥”。
  年复一年,轩轩上小学了,小龙柱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彼时,为了还债,也为了有钱继续找大儿子,徐军开始卖虾料。
  虾料生意要赶潮水,因此,不论刮风下雨,徐军和妻子每天凌晨三点就要起来,开着小货车在五点钟涨潮前赶到海边,再将虾料卸到三轮车上,分送给养殖户们。第二年,为了多挣钱,徐军雇了辆6.8米长的大车,往洪泽湖运虾料。每次,为了省下卸货费用,一车两万多斤的饲料都是他一个人卸完。就这样奋斗两年后,徐军还清了所有欠款。
  一次,在做虾给小儿子吃时,徐军又想起大儿子小龙柱。徐军的心被拉扯一样疼痛,他忍不住想:“小龙柱,你那么喜欢吃虾,现在有虾吃吗?收养你的父母会给你做虾吗……”心酸之际,徐军突发奇想决定养虾。他对妻子说:“我想做养虾生意,到时候我们的虾会卖到全国各地。这样,儿子不管在哪里,都能吃到我们养的虾。”徐军的想法有点异想天开,孙良梅却含泪重重地点头,只有她能明白丈夫心中的苦痛和良苦用心。此后,他利用送虾料的机会,苦心向养殖户们学习养殖技术。后来他承包了虾塘,凭借吃苦耐劳的精神,他的养殖生意越做越大,每天都有全国各地的水产商上门订购他养殖的虾。看着一箱箱的虾运往全国各地,徐军欣喜的同时,再次萌生了寻找儿子小龙柱的念头。
  小龙柱不是喜欢吃虾吗?收养他的人家或许也会经常买虾,如果把寻找小龙柱的消息传出去,万一被收养他的人看到,或者感动了更多的人,帮着他们一起寻找小龙柱,说不定孩子有一天真的会回来呢!
  说干就干,徐军和经销商打招呼后,每卖出一箱虾,都要在里面放上一张寻子启事,希望有一天儿子能够看到这份寻子启事并找到家。后来,徐军和妻子都采集了血样,录入了全国打拐的DNA数据库。
  2013年,徐军的老母亲去世。弥留之际,已经无法说话的老人家拉着儿子的手,流下两行浊泪。徐军知道,小龙柱是母亲心中永远的愧与痛,他声泪俱下,表示自己一定会找到小龙柱,老人才慢慢闭上了双眼。
徐军夫妇与李涛相认

700亩虾塘,见证一场骨肉团聚


  带着这份承诺,也为了实现把虾卖到全国各地的理想,徐军慢慢扩大养殖规模。
  2017年,他承包的虾塘达到700亩,成为当地的养虾大户。每天他的虾都要发向上海、江苏、安徽、山东等省份。无一例外的是,每一箱虾都要附上他的寻子启事。与此同时,小儿子徐霞轩也在积极找哥哥。从上中学到找工作,他经常在宝贝回家网站发帖寻找,托同学打听有关信息。更让徐军夫妻欣慰的是,小儿子知道他们经历了太多不易,非常懂事孝顺,经常抢着帮他们干活。徐霞轩还报名了各种寻亲栏目,希望能早日找到哥哥。
  2018年秋天,“宝贝回家”的一名志愿者联系徐霞轩,说连云港论坛上有人发寻亲的帖子,上面所写的内容和小龙柱的经历很像。徐霞轩赶紧联系对方,在寻亲栏目组的帮助下,经过核实比对DNA后,确定对方就是徐家寻找多年的小龙柱。
  2018年11月20日,在央视《等着你》节目现场,徐军端着一盘亲手做的油炸酥虾站在舞台上,泣不成声地讲述了寻找大儿子的故事。
  不久,丢失了26年的小龙柱终于出现在徐军夫妻面前。看到心心念念的大儿子,徐军这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汉顿时嚎啕大哭。小龙柱也泪如雨下,与父母、弟弟紧紧相拥,久久不愿分开。原来,26年来,小龙柱一直生活在山东省临沂市郯城的养父母家中,并改名叫李涛。养父母家有三个女儿,李涛是唯一的儿子。16岁那年,和邻居家小孩吵架,得知自己有可能不是父母亲生的后,他询问过父母,但他们否定了。想着父母对自己疼爱有加,李涛便不再质疑。
  2017年的一天,李涛请一位关系要好的亲戚喝酒。亲戚之前买虾时,无意中在卖虾的箱子里见过一个连云港人的寻子启事。那天酒后,他有感而发,说出李涛是其父母当年从江苏省连云港市捡回来的孩子。亲戚还感慨地说:“哎,指不定你亲生爹妈也费尽心力在找你啊。”李涛愣住了,想起16岁时邻居的话,他激动地向亲戚求证:“我是撿来的孩子?”亲戚自知失言,对他支支吾吾。怕亲戚为难,李涛承诺不会让父母知晓,并询问对方在哪里看到的寻人启事,可亲戚还是推说记不清了。那天回家后,李涛心绪难平。对于小时候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特别是父母从小对他疼爱有加,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捡来的孩子。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李涛忍不住向父母求证。
  面对儿子的询问,李涛的父亲沉默许久后承认:是一个朋友从江苏连云港抱回他后,无力抚养就送给了他们。李涛小时候非常乖巧懂事,夫妇俩一下子爱上了他。这些年,他们对李涛比亲生孩子还要好,供养他读书,后来又准备房子,帮助他娶妻生子。如今,还帮助抚养李涛的两个孩子……李涛走上前抱住了养父母,他们对自己的恩情,他心里非常清楚。可对于血缘亲情的渴望,让李涛忍不住提出想找到亲生父母的想法。不承想,养父母得知后,非常支持他。后来,李涛跑遍了当地卖虾的摊点,可由于水产经销商也是全国采购,发货存在随机性,李涛没有找到那份寻人启事。不死心的李涛在连云港的许多网站上发帖寻亲……令人欣喜的是被人注意到,并为徐军夫妇最后找到他提供了线索。
  相认那天,徐军用颤抖的手拿起盘子里的油炸酥虾,含泪喂给大儿子,哽咽着说道:“儿子,这是爸做的香酥脆虾,你从小最爱吃的香酥脆虾。”李涛泪流满面,边品尝边连连点头道:“好吃,真好吃!”徐军动容地说:“吃吧,不管你想吃多少,爸都给你做。”得知大儿子已在郯城买房安家,有不错的工作,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徐军夫妻连连点头,再次流出幸福的眼泪。
  2018年腊月二十八,征得养父母同意后,李涛开车载着妻子一家四口回到阔别26年的家中。大儿子又回来过年了,徐军高兴地燃放烟花爆竹迎接儿子一家,孙良梅做了很多饭菜宴请亲戚朋友。重温久违的亲情,一大家人的幸福无以言表。第二天,徐军带着大儿子参观700亩虾塘。其间李涛看到印好的成捆寻人启事时,他眼眶湿润了。那天,父子俩开心地撑着小船,李涛在父亲的指导下,将船上的虾料一瓢一瓢撒向水里。看着这广阔的虾塘,他感觉到了父母一路走来的泪水和期待,也是自己未来生命中一个幸福的见证。
  2019年5月,在接受采访时,徐军夫妻俩的笑声此起彼伏。他们高兴地表示,郯城离连云港只有一百公里的路程,只要想念彼此,他们和大儿子就会互相走动。看到大儿子一家生活幸福,徐军夫妻俩也觉得自己的日子甜如蜜。
  编辑/刘彩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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