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世,让我做她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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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一个很宿命的人,但是,能做她的女儿,我想是与她有缘的。
  其实,小的时候,我一直不大喜欢她。虽然她在外面很能干,但是,我觉得她并不会做家长。她对我的要求很严格,却从没有试图去了解过我。
  从小,我读书的地方离家很近,从学校到家,大概只需要20分钟。于是,每天下课,我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回到家里,必定要受到她的盘问。
  在那样晴美的天气里,一路上因为要急急回家,见到阳光的温婉心情全被破坏掉了。那一刻,我会感觉到自己是一只笼中惊慌的小鸟,尽管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失去了最宝贵的自由。
  虽然,我的心里很不平衡,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是孩子,在她面前,我永远无法做到与她平等地说话。她是那样轻视我的所作所为,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我没有理由没有资格对她说不。
  直到有一天,那时我已上了中学。在大清早起来的时候,我又被她数落了一番。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想着从小到大我和她之间的种种,得出的结论是:她不喜欢我。那一刻我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怨恨。在这种怨恨的驱使下,我首次逃了课。整个早上,我坐在学校操场的角落里,悲哀地想着这件事。虽然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她,但是在我想象着她也不喜欢我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最可怜的人就是我……
  回去之后,我找到一直以来都很疼我的爸爸,告诉他我今天所想的一切。爸爸笑着拍了拍我的小脸,告诉我一切都是我在乱想,没有当妈的不喜欢自己孩子的。但是,我却固执地认为我的想法是对的,爸爸最后没了办法,只得对我说他会处理的。
  我不知道爸爸对她说了些什么,反正我的形势逐渐有了好转。下课,我可以稍晚回家,不用找来老师帮我做解释;读书读累了,就可以放心睡觉,不必担心被她看到之后而被臭骂。
  那段时间,我因为获得了自由,变得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对她也放松了警惕。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偷拆了我的信,信是同校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写给我的。那年我14岁,还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属于我的清秀已经显露了出来。
  那天,她把男生写给我的信摔在我面前,让我解释。我的头轰的一下大了起来,因为隐私被她发现而恼羞成怒。我和她怒目而视了10分钟之后,便一头冲出了家门。那天,我找到爸爸,在他怀里哭了许久。
  回家之后,当爸爸知道了这件事,他也如她一般让我解释,并且首次动手打了我。那一刻,我更加地怨恨她了。
  为了那件事,她几乎费尽了所有心思。先是找老师,后来又找那个男生的家长,把那个男生转到了别的学校,最后终于隔绝了我和那个男生的所有联系。为这,我至少有半个学期没有和她说话。尽管我不和她说话,她照旧做着一个母亲份内的事,早起给我做早餐,搞清洁,甚至为我洗内衣。有时,她会偷偷地向老师打听我的学习情况,并把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的一些中考模拟题放在我桌上。
  我却从未领过她的情。直到有一天好友的妈妈因车祸去世。
  陪伴好友之后,晚上回去,打开灯,她和爸爸都不在,家里充满了寂寞。我看着课本,看着看着,眼泪便无端地流了下来。我想,有一天,她也会弃我而去,那时,我和她将隔绝于两个世界,我将再也没有机会做她的女儿。
  有时候,长大不过一夜之间。
  中考的时候,下大雨。考试的第二天,我回到家里,她也刚从外面回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水珠顺着她的头发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她递给我一支我最喜欢吃的冰淇淋,说:“女儿,考得怎么样啊?我知道你累,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冰淇淋,快吃吧……”那一刻,我的眼睛红了。
  中考的题目是写一位亲人,我选择写她,却不知道如何落笔,因为熟悉,因为爱她,因为恨她。在作文的结尾,我写了一句话:如果有一天让我选择,我会希望老天让她永生,她的存在,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我没有告诉她我写的这篇作文,因为怕她流泪,因为她早已习惯了我对她的不满。
  之后,我在离家不远的另一个城市里,开始了新的生活和新的学习。我和她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我常常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我在这里的情况和对家的思念……
  毕业之后,我又回到了家,她依然会唠叨我,依然把我当成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但我已经懂事了,我知道她是爱我的,知道她是多么希望我能够出色,她在对外人提起我的时候,会是多么的骄傲和自豪。
  工作的第三年,我有了男朋友。工作和恋爱让我更忙了。我很少回家吃饭,也很少坐下和她聊天。有时,她会打电话过来,说做了我最爱吃的菜,问我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我自然是不回去,这时候,爱情的力量胜过一切。
  后来,我失恋了,我灰溜溜地回到家。
  晚上,她搂着我,用从没有过的温暖安慰我。她说:“世界上,只有做母亲的不会丢弃女儿,付出一辈子也无怨无悔。”
  当时,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拼命地流着眼泪。我又想起中考那天,她满脸的雨水和那支冰淇淋。
  为了不再让她为我操心,我重新振作起来,很认真地决定着自己的未来。我希望有一天,能用自己赚的钱为她和爸爸买一幢漂亮的房子,能让我们一家人很愉快地去旅行,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但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好意思对她说:妈妈,我爱你。
  我许了一个愿:如果有来世,让我做她的妈妈。
  如果真有来世,我会如何对待她呢?如果她逃课,如果她不听我的话,我会不会生气?我会不会规定她在指定的时间内回到家?会不会为了一个喜欢她的男生而大动肝火?会不会在她考试的时候为她买一支她喜欢的冰淇淋?会不会,会不会像她爱我一样爱她?
  
  编辑/王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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